鸟笼
鸟笼里有两只鸟。一只蓝,一只绿。蓝的是男,绿的是女。尨茸的羽毛,俏丽的尾巴,玲珑的嘴。润泽的羽毛,柔滑,宛如有生命体征的锦缎——而不是纯粹的工艺品。小巧的喙像孩子的指甲盖,稚嫩,且短。如果用“人生”来计算,鸟儿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锦瑟年华。 主人喜欢给狗取名字,四足而毛谓之兽:一毛,二毛,三毛......家养的,流浪的,统统都是“毛”。关在笼子里的鸟取个什么名儿好呢?二足而羽谓之禽:绿羽?蓝羽?.......都不如“二毛”、“三”毛好。两只鸟也就没有名字,见到的人都叫它们“鸟”,“这只鸟”或“那只鸟”,听见说话声的鸟就歪着脑袋打量。那一板一眼的神情,似乎在盯着人的脸反问:你是叫我吗?
逗鸟的人越发来了兴致,撮着嘴对它“嘘——嘘——嘘——”地吹口哨。百伶百俐的鸟儿却不解人意,转身跳上鸟笼里的吊环荡秋千,或是钻进小房子躲起来。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人就围着鸟笼自个儿乐呵,然后鸟儿一样转身离开。鸟儿又钻出房来,笼上笼下的雀跃,或是立在横杠上咻咻咻地耳鬓厮磨。时不时地蓬松一下艳丽的羽毛,孔雀开屏似的踌躇满志。若不是鸟笼的桎梏,随时都可以冲天而起。
“鸟”只是人的一厢情愿的定义,鸟不一定认可。它们自己或者定义为花呀、草呀、鱼呀,或猫、狗、猪之属,也还可能是很抽象的幸福或痛苦。也说不定,鸟给人的定义并非人,只是人无从知晓罢了。
整个夏天,鸟笼就挂在后院的葡萄架下,像主人晾在外面的衣裳——清早挂出去,天黑收回来。倘若一不小心被主人遗忘,鸟儿就担惊受怕地露宿一夜。大清早起床的主人也吓了一跳:心怀鬼胎的流浪猫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觊觎鸟笼,黑灯瞎火的夜晚不知怎的胆大妄为呢!
主人为自己不经意的过失深表歉意,连忙给鸟添食,换水。不计前嫌的鸟儿又欢蹦着前来啄食、饮水,互相梳理头顶凌乱的羽毛,舒展肢体,活动筋骨,晦涩的心情已洒满阳光。
鸟儿吃食很简单,一杯带壳的稷米足矣。但见两只鸟低头、抬头之间,稗米一样粗糙而坚硬的稷米就成了壳是壳、米是米了。像两个精于磕瓜子的人,克洛克洛、克洛克洛.......嘴里的瓜仁儿齿颊生香,落地的瓜壳儿完好无损——像一只只卸下货物的旧木船。
倘若突遇暴雨,主人外出未归,或是依旧被主人遗忘,鸟笼就被兜头的雨水浇得透心凉,瑟缩在并不能遮风挡雨的小房子里的鸟儿比落汤鸡更凄凉、更弱势。倘若不是被固定,鸟笼就会像被山洪袭击的房子一样坍塌或被洪水卷走。
翅膀关进了笼子,鸟儿只能听天由命。
雨过天晴,或被主人及时抢进屋来,劫后余生的鸟儿抖擞抖擞身上的雨水,振奋振奋精神,又宛转悠扬的欢唱起来——大多时都像嗾狗一样絮叨,被暴风雨洗劫过的鸟笼又恢复了生机。主人疑心它们是鹦鹉学舌——学人嗾狗呢。而狗呢,恨不得一口咬断鸟的脖子——见不得它嘚瑟!
鸟偏要嘚瑟,尤其是鸟笼里的鸟。
鸟笼是一处老宅子,装满浓稠的生活。
2014 10 28
351 デ デ デ 能体贴到鸟的心情,人对鸟是关切的。
350 ╔ ╔ ╔ 能体贴到鸟的心情,人对鸟是关切的。
谢谢。姑且当作一段备忘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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