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兴华音节诗赏析

孙逐明 · 发表于 2017-9-30 05:5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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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兴华音节诗赏析

　　吴兴华的格律诗有很大一部分作品是大顿对称模式与音步对称模式套叠的形式；这在吴兴华给好友宋琪的私信里已经有所论述，对此，我将另文专论。
　　吴兴华己在给宋琪的私信中说道：“再说即使我的诗别处一无所取，光在 versification 〔按：诗律〕上，是足够给现代人作课本而有余。”[1〕
　　我从五卷本吴兴华全集的第一卷《森林的沉默：诗集》里选编了187首格律比较完整的音节诗体，根据其体式进行分类，并对它们的格律进行了分析和简评，以供喜好者创作的参考。
　　〔按：这一百多首诗歌是我把吴兴华诗集里的原文拍成照片，然后请“夏花工作室”的一帮朋友帮我转成文字。在此向“夏花工作室”的朋友们深深致谢。〕

　　目录：

　　第一部分　齐言诗

　　一、四行新绝句体
　　　　【一】以“绝句”命名的“四行新绝句体”　　17首
　　　　【二】以其他命名的四行新绝句体　　　　　　15首
　　二、多段式四行体　　　　　　　　　　　　　　　12首
　　三、八行体〔新律诗体〕　　　　　　　　　　　　37首
　　四、多段式八行体　　　　　　　　　　　　　　　4首　　　　　　　　　　　　　　　
　　五、十四行诗　　　　　　　　　　　　　　　　　38首
　　六、多段式六行体　　　　　　　　　　　　　　　　3首
　　七、不定型齐言诗　　　　　　　　　　　　　　　　　　　　　　　
　　　　【一】单段体　　　　　　　　　　　　　　　18首
　　　　【二】多段体　　　　　　　　　　　　　　　7首　　

　　第二部分　长短句音节诗体

　　一、交叉对称式长短句　　　　　　　　　　　　　12首
　　二、随转对称式长短句　　　　　　　　　　　　　1首
　　三、包孕对称式长短句　　　　　　　　　　　　　2首
　　四、复合式长短句　　　　　　　　　　　　　　　3首
　　五、破尾整齐式　　　　　　　　　　　　　　　　3首　　　　　　　　　　　　　
　　六、破头整齐式　　　　　　　　　　　　　　　　1首　
　　七、添字整齐式　　　　　　　　　　　　　　　　1首　

　　附件：《吴兴华律式音节诗集锦》　　　　　　　47首

　　第一部分　齐言诗

　　吴兴华的齐言音节诗，从字数看，包括九言诗、十言诗、十一言诗、十二言诗、十三言诗、十四言诗和十五言诗七种，以十二言诗、九言诗和十五言诗最多。从行数看，主要有五种定型诗体：四行绝句体、多段式四行体、八行体、多段式八行体、十四行体；还有少量六行体以及多种不定行体。

　　一、四行新绝句体

　　【一】以“绝句”命名的“四行新绝句体”

　　吴兴华以“绝句”命名的“四行新绝句体”共17首，全部都是大顿对称的音节诗，无一例外。四行体是音节诗的基本功，八行体、多行体可以认为是多首四行诗的集合，熟练掌握四行体的写作，就可以推广到任何体式的齐言诗里去了。
　　吴兴华的齐言音节诗以十二言诗最多，其次是九言诗。十二言诗的音顿结构比较多，75式和57式是最基本的音顿，在非连续对称式的体式〔交叉式、随转式、包孕式、复合式〕里，还可以75式或57式为主，结合66式、48式，84四、444式等等，变化最多，体式最丰富。十四行诗主要是十五言诗。
　　此外，吴兴华的音节诗，大多是音步对称模式〔五步〕与大顿对称模式套叠的形式，七字顿大都是两个两字步和一个三字步组成，五字顿大都是一个三字步和一个两字步组成，所以特别适合现代汉语写作。
　　四行体是音节诗的范例，故本帖四行体绝句的大顿和音步均作精细的标记。以后的帖子，如无必要，将只标记大顿。特此说明。

　　《绝句四首》

　　（一）　〔交叉式十二言诗〕⊙

　　仍然/等待着/东风‖吹送/下暮潮　　　（75）a
　　陌生的/门前‖几次/停驻过/兰桡　　　（57）b
　　江南/一夜的/春雨‖，乌桕/千万树　　（75）a
　　你家/是对着‖秦淮/第几座/长桥　　　（57）b

　　（二）　〔律式75逗十二言诗〕⊙

　　一轮/满月/滑移下‖无垢的/楼台　　　（75）a
　　微步/起落下/东风‖使桃李/重开　　　（75）a
　　仿佛/庭心/初舒展‖孔雀的/丽尾　　　（75）a
　　万人/惊叹的/眼目‖都被绣/上来　　　（75）a

　　〔三〕　〔75逗十二言诗〕⊙

　　昨天/我曾/献给你‖朝日的/蔷薇　　（75）a
　　引来/十里的/蜂蝶‖上你的/素衣　　（75）a
　　如今我/带来/一束‖无色的/花朵　　（75）a
　　空际/疏疏的/几点‖，伴白云/齐飞　（75）a

　　〔四〕　〔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天才/表面上/总要‖人力的/凝妆　　　（75）a
　　暴露/在群众/眼中‖听凭/说短长　　　（75）a
　　从生/到灭/被一切‖误解/所颠倒　　　（75）a
　　美人/盛时的/颜色‖才子的/文章　　　（75）a

　　《绝句二首》

　　（一）〔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凄凉的/侧向/西去‖，落日的/金车　　（75）a
　　黄叶/繁响着/依次‖从枝上/扭脱　　　（75）a
　　几日来/不肯/举手‖拂一拂/尘镜　　　（75）a
　　怕看/深秋的/痕迹‖在额上/增多　　　（75）a

　　（二）　〔包孕式五步十二言诗〕⊙

　　柳叶/如双眉/微颦‖弯弯的/下垂　　（75）a
　　迎风的/柳枝‖比拟你/细的/腰围　　（57）b
　　你的/颜面如‖十里/台城的/柳色　　（57）b
　　使人/为六朝/金粉‖兴今昔/之悲　　（75）a

　　　　〔原载《燕京文学》1941年4月第2卷第2期〕

　　《绝句三首》

　　（一）〔律式75逗十二言诗〕⊙

　　黄昏/陌上的/游女‖尽散向/谁家　　　（75）a
　　追随/到长巷/尽处‖不识的/马车　　　（75）a
　　一春/桃李/已被人‖践踏成/泥土　　　（75）a
　　独有/惜影的/红衣‖掩映在/长河　　　（75）a

　　（二）　〔随转式十二言诗〕⊙

　　高揖/马鞭‖于熙来/攘往的/路岐　　　（48）c
　　万户/千门‖垂杨下/我伫足/沉疑　　　（48）c
　　一夜的/西风‖长安/为落叶/之国　　　（57）b
　　不得不/珍惜‖多年/无尘的/素衣　　　（57）b

　　〔三〕〔包孕式十二言诗）⊙

　　肠断于/深春‖一曲/鹧鸪的/声音　　　（57）b
　　落花/辞枝后/羞见‖故山的/平林　　　（75）a
　　我本是/江南/的人‖来江北/作客　　　（75）a
　　不忍想/家乡‖此时/寒雨/正纷纷　　　（57）b

　　　　〔原载《燕京文学》1941年9月第2卷第5、6期〕　　

　　《绝句》（两首）

　　〔随转式十二言诗〕⊙

　　寸寸/相思‖至终成/不扬的/死灰　　（48）a
　　一人/向隅‖满座/皆惨然/为伤悲　　（48）a
　　明灯/与红酒/他年‖彻夜的/筵会　　（75）b
　　满怀/凄凉的/预感‖将诉向/阿谁　　（75）b

　　（75式十二言诗〕⊙

　　一半/是自己/设讽‖一半/是同情　　（75）b
　　天涯/相遇/何必诉‖身世的/飘零　　（75）b
　　佳人的/芳华/易逝‖英雄/叹末路　　（75）b
　　两般的/不幸/奏出‖一般的/歌声　　（75）b

　　《绝句》

　　（一）〔75逗十二言诗〕⊙

　　暗中/若有/牵丝者‖定笑我/情痴　　　（75）a
　　多少/仙山/在望里‖风又/引回时　　　（75）a
　　未必/重逢/已踏入‖新生的/开始　　　（75）a
　　即此/一见/岂不胜‖多年的/相知　　　（75）a

　　（二）〔包孕式十二言诗〕⊙

　　语言/表现‖到此时/皆穷竭/无灵　　　（48）b
　　未必/在众心/当中‖她明白/我心　　　（75）a
　　回顾/茫茫的/一生‖清宵/忽泪落　　　（75）a
　　焉知/别人‖对我无/同样的/深情　　　（48）b

　　〔三〕〔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怅然/回首/漫抛掷‖锦绣的/华年　　　（75）a
　　鸿飞/冥冥/泥上的‖指爪/仍流传　　　（75）a
　　长人/已自分/心如‖苦僧的/禅定　　　（75）a
　　前缘/未解/又挣入‖后面的/纠缠　　　（75）a

　　（四）〔交叉式十二言诗〕⊙

　　今年的/梅雨/又洒上‖一层/哀梦　　　（84）a
　　我深恨/桃李‖携来/迷人的/春风　　　（57）b
　　睡沉沉/永不见/鸡鸣‖怎能/晨醒　　　（84）a
　　蜷伏者/似那‖末日/来临的/秋虫　　　（57）b

　　《绝句两篇》

　　〔75逗十二言诗〕⊙

　　仿佛/向晚的/孤燕‖飞落/入乌衣　　　（75）a
　　云霞/西下/潮打着‖寂寞的/城围　　　（75）a
　　江左/风流/不复见‖翩翩的/王榭　　　（75）a
　　梁间/斑驳着/当年‖巢余的/旧泥　　　（75）a

　　〔75逗十二言诗〕⊙

　　无复/芙蓉的/嫩脸‖杨柳的/眉锋　　　（75）a
　　蜀道/如天/却缩住‖千人的/梦魂　　　（75）a
　　怜你/少年/还不解‖国破的/仇恨　　　（75）a
　　高堂/明月里/逢人‖唯唱/雨淋铃　　　（75）a

　　绝句（二）（律式75逗十二言诗）⊙

　　语言/表现/到此时‖皆穷竭/无灵　　　（75）a
　　未必/在众心/当中‖她明白/我心　　　（75）a
　　回顾/茫茫的/一生‖清宵/忽泪落　　　（75）a
　　焉知/别人/对我无‖同样的/深情　　　（75）a

　　【二】以其他命名的四行新绝句体

　　《无题》〔75逗十二言诗〕⊙

　　伫思项籍的才具‖不过一勇夫　　　（75）a
　　八千子弟竟倾覆‖祖龙的雄图　　　（75）a
　　六国沦亡惟荆楚‖无罪而凄惨　　　（75）a　
　　三户尚存称兵时‖何必假扶苏　　　（75）a

　　《果然》〔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果然人似隔一道‖横空的银河　　　（75）a
　　笑声隐隐如三月‖溪里的流波　　　（75）a
　　近在目前犹不免‖恨蓬山万叠　　　（75）a
　　永无相会心中的‖惆怅又如何　　　（75）a

　　《短诗十首》〔选九首〕

　　致某批评家〔75逗十二言诗〕⊙

　　先生，你下的定义‖丝毫不武断，
　　是真的，每个诗人‖全像是傻蛋；
　　可是由你看起来‖，也可以证明
　　每个傻蛋不见得‖全能作诗人。

　　某多产诗人〔67体十三言诗〕⊙

　　人说我曾写文‖政击某一位诗人　　　（67）a
　　这奇怪的谣言‖恰好与事实相反；　　（67）a
　　正因为我对于‖他的名普很关心。　　（67）a
　　所以我才劝他‖制把那种诗出版。　　（67）a

　　某诗——素以善描写动物名　〔随转式十三言诗〕⊙

　　读了最后一篇‖描写驴子的诗歌，　　（67）a
　　我不能不惊叹‖作者能力的伟大；　　（67）a
　　他刻画得这样入微‖，写得这样活，　（85）b
　　以致读者都当真是‖驴子在说话。　　（85）b

　　读某女诗人的长诗　　〔律式75逗十二言诗〕⊙　

　　这位小姐的作品‖我读了几遍，　　　（75）a
　　结果只发现一点‖可取的地方；　　　（75）a
　　前面好些老实说‖真叫人厌倦，　　　（75）a
　　亏得那首诗还有‖最后的一行。　　　（75）a

　　宋奇的诗　　〔律式随转式十二言诗〕⊙　

　　他的诗读了的确‖很使我喜欢，　　　　（75）a
　　别人赞美的言语‖并没有虚假；　　　　（75）a
　　色泽‖，感情和音律‖样样都齐全，　　（255） b
　　就是‖——我还希望他‖能练练书法。　（255） b

　　《燕京文学》读后感　　〔复合式十三言诗〕⊙

　　人家说空白‖是最好的图画，　　　（56）a
　　现在我才得到‖确实的证明；　　　（65）b
　　这样的作品‖要全出来的话，　　　（56）a
　　真不如空白的‖有利于眼睛。　　　（65）b

　　On Love（二）〔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人人都说‖爱情是莫大的痛苦，　　（48）a
　　可是我却注意到‖有一点不同；　　（75）b
　　别的痛苦‖我们都想找到伴侣，　　（48）a
　　唯有这个却非要‖自己去担承。　　（75）b

　　Madrigals（一）〔随转式十言诗〕⊙

　　我情愿为了‖称赞你的美，　　（55）a
　　写下几千首‖最精致的诗；　　（55）a
　　可是我‖准把它们全烧毁，　　（38）b
　　要是你‖自己称赞自己时。　　（38）b

　　（二）　〔85逗十三言诗〕⊙

　　光会称赞你的娇美‖并不算稀奇，　　（85）a
　　这是每一个人全能‖看见的东西；　　（85）a
　　可是我又能饶恕‖你的一切过错。　　（76）b
　　而看见它们的人‖，唉，只有我一个。（76）b

　　《火花》之（二）我的好友之一〔随转式九言诗〕⊙

　　听他一说话‖真叫人烦，　　（54）a
　　耐心地等着‖老没有完，　　（54）a
　　你净看见‖他不住张嘴，　　（45）b　　
　　可是永远‖看不见他关。　　（45）b

　　《火花》之〔四〕　同上的诗人〔75逗十二言诗〕⊙

　　虽然你每碰见人‖就说我多坏，　　　　〔75〕
　　我却老爱称费你‖，为什么，你想？　　〔75〕
　　我因为这点秘密‖人家全明白，　　　　〔75〕
　　我们俩说的都是‖漫天的大谎。　　　　〔75〕　　

　　口红〔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好花失去的红艳‖它能够保持，　　　〔75〕　
　　常觉不足的青春‖它能够挽回，　　　〔75〕　
　　帝王谁不愿抛弃‖一切的富贵，　　　〔75〕　
　　未接触它所日日‖接触的东西？　　　〔75〕　

　　读《上元月》〔一〕〔65逗十三言诗〕⊙

　　查显琳歌唱着‖那位英国人，　　〔65〕
　　为了爱把诗作‖全部送进坟;　　　〔65〕
　　掘出来之后呢‖？我祷告天主，　〔65〕
　　那空处正好让‖《上元月》填补。〔65〕

　　《夺父》一答汪先生〔57逗十二言诗〕⊙
　　〔我没这么答他，bless his dear heart.怕他难过〕

　　你问你的诗‖千载后能否知名，　　　〔57〕
　　我们回答是‖一个无疑问的能，　　　〔57〕
　　在中国诗歌‖耀目的历史里面，　　　〔57〕
　　谁能看不见‖这么一大片黑暗。　　　〔57〕

　　二、多段式四行体

　　多段式四行体是四行绝句体的扩充，基本法度相同，只是增加了“复合式”而已。其中的复合式十二言诗《行乞歌院图》长达六段，复合式十二言诗《素丝行》长达八段，同样严格地遵循了对称五范式的大顿对称法则，可见吴兴华是有意为之，绝不是偶合。

　　《行乞歌院图》　〔复合式十二言诗〕⊙

　　随着落叶的消息‖来到院门前，　　（75）a〔连续式〕
　　囚首垢面却不要‖他人的哀怜；　　（75）a
　　飘泊在尘海当中‖失去了名姓，　　（75）a
　　只赢得皓齿朱唇‖转称道薄幸。　　（75）a

　　我曾振九翼‖上窥壮丽的天门，　　（57）b〔连续式〕
　　郁动的豪气‖未因铩羽而消沉；　　（57）b
　　昔年的锦茵‖，此日藩溷与泥土，　（57）b
　　升降于其间‖，永远让飘风作主。　（57）b

　　落笔赋鹦鹉‖惊倒峨冠的四筵，　　（57）b〔随转式〕
　　有挤而下石‖并无伸手作引援；　　（57）b
　　文质外露‖只招来妒光与灾祸，　　（48）c
　　怅然念及‖美人的青眼与情热。　　（48）c

　　岂不像回到家乡‖多年的浪游，　　（75） d〔交叉式〕
　　尝厌空虚的謏辞‖和海错珍馐　　　（75）a
　　终结后，转向她们‖伸出的手臂，　（75） d
　　发现亲切的了解‖与从前无异。　　（75）a

　　惟有眩目的丽色‖渐变为银灰，　　（75）a〔交叉式〕
　　锦瑟五十弦‖诉说华年的伤悲；　　（57）b
　　天真无邪的心灵‖渗透了苦味，　　（75）a
　　怕细雨斜风‖仅是群芳的芜秽。　　（57）b

　　知己由来远胜似‖感恩与报恩，　　（75）a〔连续式〕
　　一钵冷饭满染看‖双方的泪痕；　　（75）a
　　不似叩门乞浆在‖夭桃的深院，　　（75）a
　　却如枫叶获花里‖琵琶声凄断……　（75）a

　　《素诗行》（复合式十二言诗，多段四行体）⊙

　　看啊如同‖九天的银河从三个　　　（48）c（随转式）
　　姊妹手中‖流出来成匹的素丝　　　（48）c　　　
　　象牙和玉指‖乱入晶洁的颜色　　　（57）b
　　急促的波动‖垂到下沉的盘里　　　（57）b

　　这样堆积着‖软弱无助如孤儿　　　（57）b〔包孕式）
　　当漆黑瞳子的她‖细心的擎起　　　（75）a
　　另一个手持一管‖金粟的短尺　　　（75）a
　　横直的度量‖——象神度量着生命　（57）b

　　不要把我向左推‖，也不要向右　　（75）a（随转式）
　　加重现在的质量‖或者减轻我　　　（75）a
　　让我片时‖停止在无限变更中　　　（48）c
　　静观自己‖，战栗而无方法捉摸　　（48）c

　　没有形式也没有‖先入的印记　　　（75）a（交叉式）
　　第一个来到‖就会占据我全心　　　（57）b
　　而你们将会怎样‖引导我，三个　　（75）a
　　无名的姊妹‖，走上迢遥的长路　　（57）b

　　薄罗织锦‖我将要用你来造成　　　（48）c（交叉式）
　　喷在你身上轻染‖如霞的颜色　　　（75）a
　　我的妹妹‖将细心剪裁和熨帖　　　（48）c
　　使一切针线余迹‖从手下灭去　　　（75）a

　　然后当春风‖重在万户千门的　　　（57）b（随转式）
　　洛阳里太息‖你将快乐的衬出　　　（57）b
　　弓腰女子的舞蹈‖，她垂下手来　　（75）a
　　木然的蛱蝶游丝‖萦绕在四周　　　（75）a

　　遍染朱唾和香汗‖你将被折起　　　（75）a（连续式）
　　不让冷气的牙齿‖碰到你纤维　　　（75）a
　　藏在哪里的篋中‖，当主人拥髻　　（75）a
　　独对暗室的清镜‖凄然而雪涕　　　（75）a

　　然而现在当你的‖力量还混成　　　（75）a（连续式）
　　没有为一个倾向‖将一生束缚　　　（75）a
　　没有像飞花自幸‖拂帘恍飘到　　　（75）a
　　文茵上或者怨艾‖摇坠入泥溷　　　（75）a

　　这里是一滴眼泪‖劳力和同情　　　（75）a〔包孕式）
　　我交给你‖，尚未曾变黄或变黑　　（48）c
　　站在路歧‖尚不知向南或向北　　　（48）c
　　未达到任何成就‖才是真存在　　　（75）a

　　《古意》〔75逗十二言诗〕⊙

　　云鬟高束新样式‖几时始学成　　　〔75〕　
　　众中浅笑欲追问‖阿依的姓名　　　〔75〕　
　　五绝不愧于世南‖唯文章可信　　　〔75〕　
　　卿卿注视下竟难‖摇笔赋憨生　　　〔75〕　

　　一半是自己讥嘲‖一半是同情　　　〔75〕　
　　天涯相遇何必诉‖身世的飘零　　　〔75〕　
　　佳人的芳华已逝‖英雄叹失路　　　〔75〕　
　　两般的不幸奏出‖一般的歌声　　　〔75〕　

　　美好真情在此世‖长久已相违　　　〔75〕　
　　今宵一梦成他年‖无力的伤悲　　　〔75〕　
　　赖有夜来的明月‖尚依依留在　　　〔75〕　
　　不教歌舞罢化为‖彩云竟高飞　　　〔75〕　

　　《夜游赠以亮二首》

　　（一）〔75逗十二言诗〕⊙

　　什么地方传来了‖横笛的幽凄，　　　〔75〕　
　　河水的声音汨汨‖从桥下流过；　　　〔75〕　
　　悄然立在小桥头‖听禽鸟低啼，　　　〔75〕　
　　看假山在银月里‖染上了蓝色。　　　〔75〕　

　　我愿折来河对面‖一枝白的花，　　　〔75〕　　　
　　借以安慰我自己‖寂寞的怀抱；　　　〔75〕　
　　但寒月下的流水‖远没有边涯，　　　〔75〕　
　　肠断于一望不尽‖凄凄的芳草。　　　〔75〕　

　　河边行列的树木‖负满了花叶，　　　〔75〕　
　　对着他们也有了‖怀念与悲哀，　　　〔75〕　
　　悲于行将开始的‖人间的遥夜，　　　〔75〕　
　　横笛在曼声的唱‖：“回来不回来？”〔75〕　

　　（二）〔复合式十二言诗〕⊙

　　听到落叶的林里‖断续的哀蝉，　　（75）a〔连续式〕
　　我仿佛感到颊上‖凉风的吹拂，　　（75）a
　　十月的夜空寂寂‖，堆积着深蓝，　（75）a
　　月亮半隐蓝云里‖如一哀愁妇。　　（75）a

　　水畔的残柳忆起‖逝去的青春，　　（75）a〔随转式〕
　　雨后的长枝洒下‖恨别的眼泪，　　（75）a
　　什么时候能‖再对一盏暗的灯，　　（57）b
　　两人细细的‖讲论诗文的三昧。　　（57）b

　　月光装饰着林丛‖如千株白雪，　　（75）a〔交叉式式〕
　　孤独的影子‖引起无限的爱愁，　　（57）b
　　高树朦胧的明影‖，簌簌的落叶，　（75）a
　　异乡的光景‖知道已经是深秋。　　（57）b

　　《秋柳》〔75逗十二言诗〕⊙

　　未名湖上的秋柳‖，倒影依依的
　　如一个少女自览‖□□于镜中；
　　夕阳不能点染她‖凋落的美丽，
　　环绕着她更吹着‖冷冷的微风。

　　天边的云霞映着‖群鸟在高飞，
　　枫树间的钟声是‖悲哀而索寞，
　　无数金色的花朵‖无声的下垂，
　　在枝头作病弱状‖，并不坠落。

　　步行在这黄昏的‖轻幽的梦里，
　　听一只号角响彻‖寥寂的高天；
　　未名湖上的秋柳‖依依的影子，
　　如爱中思念的人‖摇落而可怜。

　　《楚妃叹》〔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细腰宫畔杨柳枝‖依依的下垂　　（75）a〔随转式〕
　　门巷阶台忽绿遍‖凌弱的青苔　　（75）a
　　三年不言笑‖桃花竟累累结子　　（57）b
　　果然美是它‖自身可靠的良媒　　（57）b

　　太息见巫山十二‖彩云正纵横　　（75）a〔连续式〕
　　一夜荒淫冷尽了‖弦乐的六宫　　（75）a
　　但愿所近者容德‖与樊姬相类　　（75）a
　　不敢在箧中悲叹‖摇落的秋风　　（75）a

　　《无题》〔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明灯光四射擘笺‖初赋作无题　　（75）a〔连续式〕
　　苦有若无即自己‖已多骨猜想　　（75）a
　　一道红墙久隔绝‖织妇的音响　　（75）a
　　几树桥桐到秋来‖曾未有鸾栖　　（75）a

　　怅然追念那一年‖路上柳花飞　　（75）a〔包孕式〕
　　伊人的眼光‖初次落在我身上　　（57）b
　　长久的苦心‖建起崇高的理想　　（57）b
　　香草美人以寄怨‖犹惭对玉溪　　（75）a
　　（此诗未完）

　　《暂短》（77逗十四言诗，多段四行体〕⊙

　　上星期我送给你‖一束朝霞的玫瑰
　　流溢着春的气息‖，使人追想起江南
　　如今烛光伴着她‖洒下悲戚的眼泪
　　——玫瑰短的生命里‖并没有所谓明天

　　即使你暖的手掌‖曾以微明的泉水
　　洗涤她黄的枝叶‖，润湿她干的面颊
　　永远无法停止的‖是将前来的凋萎
　　——而在这冷的世上‖调萎的不止是花

　　闭上眼，我像看见‖往古哀艳的故事
　　集鹿跤足在廊下‖，苔藓缘遍了阶石
　　官门前森然立着‖越国锦衣的战士
　　——一夜凄凉的风雨‖，吴官埋葬了西施

　　《爱情》〔复合式十二言诗〕⊙

　　在我的心里‖回荡着她的低语，　　　　　　　（57）〔交叉式〕
　　“为希望喝一杯‖”她把酒杯擎起，　　　　　（66）
　　那酒是殷红色‖，如身上的血液，　　　　　　（66）
　　博博的跳着‖，随着爱情的拍节。　　　　　　（57）

　　“喝一杯，视贺已经‖成熟的爱情　　　　　　（75）
　　她的柔情系集在‖她的两眸中，　　　　　　　（75）
　　心跳得这样急促‖、跳动的心里　　　　　　　（75）
　　蕴着柔和的幸福‖，至高的欢喜。　　　　　　（75）

　　现在是‖秋风鸣咽‖吹过古墓地，　　　　　　（345）
　　“喝一杯‖，为着以往‖温柔的记忆”　　　　（345）
　　心已是那样疲倦‖，寒冷而虚空　　　　　　　（75）
　　她觉得不久就要‖遇到了严冬。　　　　　　　（75）

　　唉，希望，唉，爱情，唉‖，记忆、再见罢！　（57）
　　我的心早已长眠‖在白雪之下，　　　　　　　（75）
　　纵然在严冬之后‖，山山有杜鹃　　　　　　　（75）
　　呼碎人的心，迎接‖另一个春天。　　　　　　（57）

　　扇〔复合式十三言诗〕⊙

　　成仙为秦女‖乘车飞入烟雾，　　　（56）〔连续式〕
　　潦倒的诗人‖泪洒几句新诗，　　　（56）
　　江山平远间‖时有峰峦迭伏，　　　（56）
　　修行疏落里‖早梅困倚斜枝。　　　（56）

　　或追扑流萤‖，银烛画屏之畔，　　（56）〔连续式〕
　　或指挥将士‖，自羽临江而挥，　　（56）
　　团圆如好月‖，峨眉尽来遮面，　　（56）
　　弃捐在篋底‖，婕好长对生悲。　　（56）

　　镜〔复合式十二言诗〕⊙

　　乱世的英雄‖用诡聘嫁的礼品，　　　（57）〔连续式〕
　　慧根的僧人‖自比无垢的禅心，　　　（57）
　　世间最难得‖好月长圆而不稳，　　　（57）
　　少年要珍惜‖一去无家的光阴。　　　（57）

　　时式的装束‖先要请它作参证，　　　（57）〔随转式〕
　　让它来决定‖画眉的深浅斜偏，　　　（57）
　　一掠而逝‖照影的惊鸿‖真像梦，　　（453）
　　镇日长对‖绝色的美人‖远如天。　　（453）

　　三、八行体

　　吴兴华把八首八行体也称之为“绝句”，中间四联多用对偶句，二十一首八行体里讲究平仄的律式体达十一首之多，显然是根据五律、七律的体式发展而来，只是不便模仿“五律”和“七律”的名称，只得也称之为“绝句”。后人也称之为“新律诗”体，以便与四行体“新绝句”相区别。
　　在这种大顿对称与音步对称套叠的诗体里，若不引入平仄，音步是不起作用的，其节奏纯靠大顿对称；一旦引入平仄，音步模式就有用武之地了。吴兴华精通近体诗，这些律式八行体新诗已经超过了八行体诗作的一半，显然是有意而为之。　　　　

　　《绝句》

　　（一）〔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昙华一瞬万物竟‖都如此幻休
　　残余的痕迹更增‖惋叹与悲愁
　　如旧的夕阳清冷‖下照乌衣巷
　　当年的明月高寒‖空临燕子楼
　　垂危面壁的美姬‖更撩人意绪
　　乍别他乡的故友‖洒泪不能留
　　词客酒醒时柳岸‖晓风为残月
　　为春的泪千年在‖春去后倾流

　　（二）〔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怅望云霞真奇丽‖暮雨正如丝　　　（75）a〔随转式〕
　　安得檀板来低唱‖我家的歌辞　　　（75）a
　　秋水兼葭伊人‖在湖庭烟浪里　　　（66）e
　　狂风碧树我来‖当结子满枝时　　↑（66）e
　　当年还恐怕聪明‖有累于福命　　　（75）a〔连续式〕
　　而今才晓得辛酸‖无知是相思　　　（57）b
　　来见觉五内如焚‖见翻成愁恨　　　（75）a
　　倾心速如此，分袂‖未算是太迟　↑（57）b

　　（三）〔复合式十二言诗〕⊙

　　月黑风高时一骑‖独策出昭关　　　（75）a〔连续式〕
　　楚国魂灵在梦里‖转侧而不安　　　（75）a
　　日暮途远始倒行‖实值得悲悯　　　（75）a
　　国难家仇的措置‖本来就难言　　↑（75）a
　　能容好友完成‖他当年的诺语　　　（66）e〔交叉式〕
　　来抵佳人捧心时‖一笑的威权。　　（75）a
　　大义借兵为何‖偏以诡谋开始　　　（66）e
　　属镂之炎已伏在‖当年的鱼盘　　↑（75）a

　　（四）〔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尚记得行吟泽畔‖樵悴的孤臣　　　（75）a〔连续式〕　
　　国家有如此烈士‖怎能够沉沦　　　（75）a　
　　骊山一火竟不灭‖离骚的光耀　　　（75）a　
　　阿房三月终伸复‖武关的怨心　　↑（75）a　
　　垓天美人‖泣楚欲定陶泣楚舜　　　（48）e〔交叉式〕
　　沛中高帝的大风‖，汾上的白云　　（75）a
　　诗篇慷慨‖更不惭流传下万古　　　（48）e
　　饮水思泉时还须‖俯首对灵均　　↑（75）a　

　　（五）〔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历代淫荒的上国‖空嗤笑沐猴
　　德不能化远何况‖兵甲更不修
　　义既当伐偏惧于‖山池的坚固
　　情先露怯欠追问‖昭王的胶舟　　
　　江黄诚笃的依赖‖空使人齿冷
　　城濮侥幸的胜利‖辉耀在春秋
　　始知三代下人心‖直落如江水
　　纸上仁义不得不‖假助于戈矛
　　〔按：最后一句不押韵，怀疑“戈矛”应为“戈钩”〕

　　（六）〔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巫山十二峰掩映‖峰峰如髻鬟
　　行云行雨的故事‖至今尚流传
　　似无人想到楚国‖文章多讽谕
　　仍有客凭吊高唐‖梦里的神仙
　　足未入后宫谁道‖登徒亦好色
　　目不顾东墙心疑‖宋玉是诡言
　　白雪调高在当时‖已叹知音少
　　万世后反再猜疑‖岂不是徒然

　　（七）〔律式75逗十二言诗〕⊙

　　草长江南夕阳下‖杜鹃声更悲
　　一掬寒泉谁来荐‖季子的荒祠
　　交果腹心千金剑‖应视若脱履
　　夺人所爱似也非‖君子所当为　
　　高风让国竟危及‖先王的宗社
　　夺位残杀触不到‖贤者的沉思
　　遥想宫中弥漫着‖韶薄的古乐
　　独坐凄然怀念着‖周室全盛时

　　（八）〔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半生头上是暗云‖常不见日光
　　已可获得还剩于‖感恩的深长
　　多年涕泪至此际‖扬眉一吐气
　　自古佳人有多少‖青眼对文章
　　城头解甲的男儿‖埋没随灰土
　　史上必传的名姓‖强半是红妆
　　百无一是的世间‖见如此春属
　　今后题诗可不必‖搔首向彼苍

　　《十台咏古》（存九）

　　吹箫吴市至深秋‖音声更变悲
　　馆娃伊谁还忍见‖落月半斜时
　　越女去国白芙蓉‖装饰着泪脸
　　义士还家金鹧鸪‖飞上了锦衣
　　岂有英雄不溺于‖无心的美妇
　　未必丈夫肯屈为‖谄笑的奴婢
　　即今江心前后浪‖呼拥着胥种
　　肠断隔水犹听人‖低唱乌夜栖（按：若“低唱”改为“低吟”，此诗就是完美的律式体了）
　　　　　　——姑苏台（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楚天青碧峰十二‖呼吸着流云
　　万方仪态犹传有‖入梦的佳人
　　心在虚空原难怪‖词客皆神往
　　赋徒治丽未免导‖庸主以荒淫
　　冷月凄风竞不知‖霖雨归何处
　　发情止礼终胜似‖后代的靡音
　　独恨郢中的歌者‖自叹和人寡
　　离骚芳草的微意‖已渺不可寻
　　　　　　——朝阳台（律式75逗十二言诗）⊙

　　不复见扬袂‖来舞细腰的佳人　　　（57）b〔随转式〕
　　灵王的壮心‖尽已委化为荆榛　　　（57）b
　　斤斤求周鼎郑田‖可知非大器　　　（75）a
　　侧侧道他人爱子‖尚堪为酸辛　　↑（75）a
　　伍举规辞过年边‖惝恍如一梦　　　（75）a〔随转式〕
　　庆封片语能齿冷‖惯甲的三军　　　（75）a
　　可叹一死‖尤累及申亥的二女　　　（48）c
　　自来暴主‖未尝无妇人的慈仁　　↑（48）c
　　　　　　——章华台〔复合式十二言诗〕⊙

　　燕山飞雪如掌大‖点染着衣襟
　　数千里赢马来吊‖怜才的古人
　　果然天下士岂肯‖以黄金论价
　　唯恐中下材借此‖附骥尾成名
　　昌国不来后生泪‖徒吹为寒水
　　莒墨未陷新王心‖竟生起疑云
　　登高见今古茫茫‖唯夕阳荒草
　　堪笑鸡狗辈紛紛‖趋向孟尝门
　　　　　　——黄金台（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古台云飞生灭于‖莽莽的雄风　
　　富贵还乡忽然起‖失路的心情　
　　父老儿童谁不知‖故时的琐事
　　白云鸿鹄人能续‖后代的歌声
　　英雄暮气恐难保‖无依的妻子　
　　猛士当年竟何心‖诛戮至韩彭　
　　一片壮丽的山河‖大小数百战　
　　更有谁登高挥涕‖叹竖子成名
　　　　　　——歌风台（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我亦思慷慨斫地‖涕泣下数行
　　戏马台空谁来问‖今古的斜阳
　　垓下悲歌杂风雨‖群骑皆散尽
　　江边美人好颜色‖一花发异香
　　自来志满‖鲜不为陨事的根伏
　　堪叹失计翻因在‖情恋着故乡
　　史书主论‖果然不拘隘于成败
　　后代百僚的祖饯‖津津何太详
　　　　　　——戏马台（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卫霍功成人喧‖传天马初入关
　　弄兵积习竟至‖使骨肉永沉冤
　　颇疑巫蛊儿戏事‖几危及天下
　　可伤佟始父子间‖不闻通片言
　　大野茫茫魂不返‖欲招空有泪
　　神仙渺渺雄心在‖自信岂无缘
　　莫为我述说通灵‖钩戈的遗事
　　茂陵郁郁的松柏‖今亦锁寒烟
　　　　　　——思子台（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鼎足三分的兆象‖当时已形成
　　欲起金屋当天下‖尚未解刀兵
　　暮年长短的歌行‖昔曾称无敌
　　江左并蒂的名花‖今犹若梦中
　　世乱欲求得奸雄‖谁知非易事
　　可怜自比为文王‖人道是虚情
　　我来见松梧郁郁‖徒然增悲感
　　三马在槽偏只为‖歌伎费叮咛
　　　　　　　　——铜雀台（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永嘉时政尚喧传‖有凤鸟飞来
　　如此祥瑞未必不‖预征着祸灾
　　六代烟花尽揽入‖谪仙的好句
　　三山二水合绣成‖簇锦的重围　　
　　今古兴亡醉醒中‖未尝不在眼
　　英雄太息大江边‖雪浪正成堆
　　谁为我西北拨开‖浮云千万丈
　　长安宫阙有多少‖尚未化劫灰　　　　
　　　　　　——凤凰台（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咏史三首》

　　浮海面东更不问‖暴政的是非　　　（75）a〔连续式〕
　　大圣的心怀使人‖空横首思维　　　（75）a
　　三仁俱在尚难扶‖殷室的一脉　　　（75）a
　　麦秀歌成又何殊‖首阳的蕨微　　↑（75）a
　　姬发垂问日‖既肯开后世师法　　　（57）b〔随转式〕
　　武庚重起时‖何以不见有作为　　　（57）b
　　至今暴虐和羞辱‖流遍了高丽　　　（75）a
　　隐忍荀安莫非是‖前代的遗规　　　（75）a
　　                   ——箕子〔复合式十二言诗〕⊙

　　千载下犹似长闻‖痛哭的声音
　　至情所激唯此次‖得树立奇勋
　　与子同仇幸秦王‖尚有点血性
　　技若止此复楚国‖真近乎夸言
　　挥向四方我也有‖满腔的热泪
　　事如一辙其奈无‖能倚的强邻
　　数年奔走在中原‖悲歌引长剑
　　史上成名未尽是‖胜过我之人
　　                   ——申包胥〔律式十二言诗〕⊙

　　河洛间风尘似旧‖长年竟昏香　　　（75）a
　　当年燕丹的心事‖竟可与谁论　　　（75）a
　　今来北地空寻访‖荆高的遗种　　　（75）a
　　哪一世纪不见有‖狼虎的强秦　　　（75）a
　　刎颈全交有愧于‖候赢的奇计　　　（75）a
　　白虹贯日如何答‖知己的深恩　　　（75）a
　　无限英雄泪经风‖重吹为寒水　　　（75）a
　　登车四顾不见有‖白衣送客人　　　（75）a
　　                      ——燕丹〔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按：第六句原书上为“白虹贯日如何答知己的深思”，最后一字“思”显然是“恩”字之误。

　　《晾衣》〔律式复合十一言诗，八行体〕⊙

　　寒虫声寂寂的‖萦徊古墙底，　　　（75）a〔连续式〕
　　夜深时的月色‖滞留在人家，　　　（75）a
　　银白色的庭院‖一望如初洗，　　　（75）a
　　悄悄然听不见‖乌鹊的喧哗。　　↑（75）a
　　素手将几件衣‖向绳子上搭，　　　（75）a〔包孕式〕
　　月光在手上‖和衣上飘拂着，　　　（57）b
　　墙阴里人影‖如一朵芙蓉花，　　　（57）b
　　羞涩的低着头‖……轻的风吹过。　（75）a

　　《落花》〔八首〕

　　〔一〕〔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凭栏看春愁凝聚‖飞花一万重　　　（75）a
　　南枝北枝的大树‖洒泪向西风　　　（75）a
　　艳色已衰又移向‖天涯的新宠　　　（75）a
　　将临还顾犹倾尽‖粉黛的六官　　　（75）a
　　作伴黄鹂至如今‖三两相辞去　　　（75）a
　　憔悴绿荫在目前‖一半早结成　　　（75）a
　　最恨高嘱的明眸‖不随风俱远　　　（75）a
　　解脱尘缘后犹作‖拖泥带水行　　　（75）a

　　〔二〕〔75逗十二言诗〕⊙

　　如此繁华为荒墟‖只在片时间　　　（75）a
　　多少心灵能享受‖在凋落之前　　　（75）a
　　乍落下掩映犹如‖徐娘的半面　　　（75）a
　　依草时风致还似‖邱迟的秀篇　　　（75）a
　　宋玉墙头脱下了‖半里的红幛　　　（75）a
　　钱王陌上初拾到‖残香的翠钿　　　（75）a
　　世上负心最莫过‖轻薄的蜂蝶　　　（75）a
　　枝头清冷不见有‖旧日影蹁跹　　　（75）a

　　〔三〕〔75逗十二言诗〕⊙

　　一片飞飞竟剪却‖三分的好春　　　（75）a
　　色相未调尽谁知‖空寂的难任　　　（75）a
　　泥溷苗席同悲于‖相歧的运命　　　（75）a
　　方开乍落差可拟‖薄弱的灵魂　　　（75）a
　　一年此后的景物‖如曾经沧海　　　（75）a
　　二月塞北的羌笛‖犹悲对玉门　　　（75）a
　　不见山头的青松‖长辉于岁暮　　　（75）a
　　凌越细草只因为‖常怀着贞心　　　（75）a

　　〔四〕〔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斜阳半对犹含有‖不解的芳心　　　（75）a　　　
　　多少空虚的愿望‖似大海石沉　　　（75）a
　　未曾装点江南北‖佳丽的春色　　　（75）a
　　先已委随水东西‖生灭的涡纹　　　（75）a
　　江上琵琶商人妇‖徒悲屠老大　　　（75）a
　　惬中团扇汉婕妤‖感泣着余思　　　（75）a
　　也拼有眼泪化成‖明珠千万斛　　　（75）a
　　何处换得到当年‖罗敷未嫁身　　　（75）a

　　〔五〕〔律式75逗十二言诗〕⊙

　　一路残香村托着‖游人的马蹄　　　（75）a
　　唯有难系离别处‖垂杨千万丝　　　（75）a
　　楼上笛声使五月‖无风亦飘落　　　（75）a
　　额角艳妆成一代‖难比的仙姿　　　（75）a
　　昔日长安登第后‖扬鞭看遍日　　　（75）a
　　而今曲江寺门前‖挥泪半残时　　　（75）a
　　难道江南二三月‖染色如铺锦　　　（75）a
　　犹有妇女悲念着‖北地的马支　　　（75）a

　　〔六〕〔75逗十二言诗〕⊙

　　晚风在虚阑一角‖黯黯的寻思　　　（75）a
　　彼弃我舍则人间‖岂复有别离　　　（75）a
　　略无惋惜踏入了‖彻悟的佛地　　　（75）a
　　才施红粉便化为‖山下的尘泥　　　（75）a
　　髫龄早慧无非是‖不寿的征兆　　　（75）a
　　未时天折谁知为‖诸神的宠儿　　　（75）a
　　唯有伤心人镇日‖在楼头凝睇　　　（75）a
　　也似微之自恨着‖平生未展眉　　　（75）a

　　〔七〕〔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才离枝末就不异‖海角与天涯
　　断魂如王谢燕子‖飞落入人家
　　绝好颜容徒为增‖薄命的伤惋
　　空陈枝上谁梦想‖他年的嫩芽
　　眼泪浸湿处生机‖在暗中萌长
　　北风凛冽时春色‖渐舒似云霞
　　所欢别已久旧处‖唯淡香深锁
　　每次经过总不禁‖驻足而长嗟

　　〔八〕〔复合式十二言诗〕⊙

　　哀乐原来不触到‖万物的心灵　　　（75）a〔随转式〕
　　人自多忧为许多‖过去的柔情　　　（75）a
　　北征老将垂泪‖对秋深的衰柳　　　（66）e
　　南国少妇拍头‖看关山的月明　　↑（66）e
　　武溪曾渡处‖依然一水的红艳　　　（75）a〔连续式〕
　　朱门半掩里‖不见东风的颜容　　　（75）a
　　人事的变化‖竟似毫无所凭据　　　（75）a
　　不如花开落‖尚有一定的行程　　↑（75）a

　　按：吴兴华全集的《森林的沉默：诗集》里，此诗编为一首长诗，据吴兴华给宋琪的信件可知，它们应当是八首七律式的咏落花的诗。

　　《效清人感旧体》

　　〔一〕〔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今生愁想岂皆是‖宿生的种因　　　（75）a
　　残月莺啼时悄然‖独掩上斋门　　　（75）a
　　初时尚疑惑元九‖游春是幻梦　　　（57）b
　　挑灯方看见‖袖角肩头有泪痕　　　（57）b
　　见面若伤心如此‖，诀绝当何似　　（75）a
　　此夜即展转度过‖，他年更难论　　（75）a
　　人幅衍波笺写遍‖无题的新句　　　（75）a
　　诗笔抛荒久翻觉‖流露出情真　　　（75）a

　　〔二〕〔复合式十二言诗〕⊙

　　不能记也不忍记‖初逢的情形　　　（75）a〔连续式〕
　　绿波菡萏拔出自‖凡俗卑下中　　　（75）a
　　挟弹洛阳早耳振‖紫云的绝色　　　（75）a
　　驱车长市曾笑呼‖宋祁的小名　　→（75）a
　　明镜盘龙‖方妆就宝髻尤偏堕　　　（48）c〔随转式〕
　　红毹彻地‖未起舞弓鞵且缓行。　　（48）c
　　堪恨当年的篇什‖施轶十八九　　　（75）a
　　如今思重新钩勒‖已感觉难能　　→（75）a

　　〔三〕〔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倾心如此的迅速‖，相亲如此迟
　　一天几度涌入我‖寂寞的情思
　　封候岂敢望惟求‖不受人笞辱
　　扣户道乞浆慧心‖明白是托辞
　　羊车共载含笑听‖市中的惊羡
　　青鸟飞来肯重作‖蓬山的歌诗
　　可怜往复这七年‖鸾飘与凤泊
　　料应是天公嗔怒‖寸步不曾离

　　〔四〕〔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问年每笑道我尚‖无殊于孩童
　　自道落花的身世‖已历尽霜风
　　高冠长佩中流闻‖女媭的悲詈
　　白璧暗投行当悔‖濫用的痴情
　　执手絮絮劝‖调摄饮食与眠起
　　半响愔愔看‖薄愁堆聚上眉峰
　　即今顾曲的思致‖久已经灰死
　　犹忆那人的银甲‖款弄着锦筝

　　〔五〕〔律式75逗十二言诗〕⊙

　　一舸明月离吴宫‖泛滥于五湖
　　遥想阴山的弦管‖声调似唏嘘
　　苎萝微波畔谁见‖黛眉的颦蹙
　　绝塞风沙里徒悲‖千金的画图
　　似海侯门此一去‖音信真全杳
　　少年心性近日来‖思念也稍疏
　　但兀兀奔走关河‖，或埋头故纸
　　不再学惊飞蛱蝶‖贴上绣罗襦

　　〔六〕〔律式75逗十二言诗〕⊙

　　生命今对你怎样‖可过于从前
　　阴霾持续也该有‖开明的丽天
　　不知何故唯惊觉‖容颜的消减
　　欲语别情先拭去‖清泪似奔泉
　　夫痴姑恶遇已极‖人间的残酷
　　酒色衣香看将尽‖弹指的芳年
　　同一疏寥的细雨‖冷扑向窗扇
　　不知巴山的池水‖新近可增添

　　〔七〕〔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寒灯如粟为我说‖相思的苦辛
　　纨扇绿衣常太息‖薄命为女身
　　三五夜中空望断‖摩勒的音迹
　　后堂筵上无人解‖幽咽的琴心
　　万种欢情怕提起‖只微词掩敛
　　一丝怨妒犹露出‖似旧日情深
　　差堪告慰称道我‖文章胜往昔
　　云英已嫁唯应是‖罗隐不如人

　　〔八〕〔律式75逗十二言诗〕⊙

　　临别时辗转还思‖将去日掩遮
　　销魂看绵绵春草‖远送至天涯
　　念旧犹不时开看‖陈箧的团扇
　　情痴也曾经追随‖油壁的香车
　　药裹重帘怕扶头‖善病如前日
　　回廊复户见憔悴‖独倚似梨花
　　木石心肠今为你‖把青衫湿透
　　非同于蛮天瘴地‖听见了琵琶

　　〔按：五卷本此诗连排，实际上应当是八首感旧诗。〕

　　四、多段式八行体

　　吴兴华写了很多首多段式八行体长诗，可谓格律体长诗之最，它们竟然严格遵循对称五范式的大顿对称论，难怪吴兴华自诩““再说即使我的诗别处一无所取，光在 versification 〔按：诗律〕上，是足够给现代人作课本而有余。”

　　《锦瑟》〔75逗十二言诗〕⊙

　　何必夜雨在江头‖吹竹或弹丝
　　十年尘土仍闻得‖锦瑟的伤悲
　　堂中明月不复有‖惊鸿来照影
　　院角垂杨又撒开‖憔悴的金枝
　　宝靥新妆自怜的‖风度还如昔
　　危冠长剑惊世的‖心情已过时
　　惟应一梦幻化为‖失途的蛱蝶
　　不为人见飞上她‖越罗的轻衣

　　懒向北里沉浸人‖沸天的管弦
　　一解则必好此心‖如何能释然
　　白怡羊车不曾因‖曲误而回首
　　红裙翻洒肯追随‖豪华的少年
　　偶值残春斜风在‖四通大道口
　　偏忆伊人歌喉似‖三峡落激泉
　　广陵与家国之思‖山阳叹知友
　　并上心头来作成‖意外的悲酸

　　《春草》　〔律式复合十二言诗〕⊙

　　这种半疲倦不愿‖振醒的心情　　　（57）b〔随转式〕
　　一定曾润湿登楼‖少妇的眼睛　　　（57）b
　　数里消魂的颜色‖飞飘着细雨　　　（75）a
　　两三向晚的行人‖执手在长亭　　↑（75）a
　　遍野风笛牛羊群‖往来无定所　　　（75）a〔连续式〕
　　隔邻笑语女伴们‖赌斗有输赢　　　（75）a
　　差胜镇日对孤芳‖为它所惹恼　　　（75）a
　　出门一笑有青毡‖在目前铺平　　↑（75）a

　　长风又岂能吹送‖春光出玉门　　　（75）a〔随转式〕
　　日暮羌笛声四起‖实堪为悲辛，　　（75）a
　　绝代容颜‖岂料为画工所误写　　　（48）c
　　青苍一冢‖差呈露贞洁的灵魂　　↑（48）c
　　环佩夜归曾印她‖生尘的罗袜　　　（75）a〔连续式〕
　　琵琶半掩可寻得‖异地的知音　　　（75）a
　　惟茫茫天似穹庐‖下覆着沙野　　　（75）a
　　空梦想三月杂花‖生遍了上林　　↑（75）a

　　水堂高卧忽如睹‖惠连的风姿　　　（75）a〔连续式〕
　　千载友于的佳话‖此为最神奇　　　（75）a
　　病起晚春的池塘‖听莺声恰恰　　　（75）a
　　朝晨深园的僻径‖看柳絮飞飞　　↑（75）a
　　逸兴登山人猜为‖有为的贼盗　　　（75）a
　　芙蕖出水诗工如‖无缝的天衣　　　（75）a
　　尚想到齐名柴桑‖白衣的隐士　　　（75）a
　　南山碧影里日日‖沉醉在东篱　　↑（75）a

　　日暮驰马独自上‖绿波的河桥　　　（75）a〔交叉式式〕
　　侧帽蓑衣看‖满楼红袖来引招　　　（57）b
　　南浦望不极佳人‖粉脸余双泪　　　（75）a
　　山中又一年‖王孙归兴仍无聊　　↑（57）b
　　渐行渐远堪比拟‖词人的离恨　　　（75）a〔连续式〕
　　时绝时生不介意‖野火的焚烧　　　（75）a
　　寒食东风西陵路‖落花如雪片　　　（75）a
　　不知苏小埋玉在‖何处的荒郊　　↑（75）a

　　《散筵作》〔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月上梧桐墙缺处‖光影正微茫
　　静听车马与笑语‖沉没在远方
　　砌下哀虫尚思效‖弦管的幽咽
　　院角花枝犹颤摇‖美人的鬓香
　　薪当尽处有谁知‖火焰尚未死
　　梦已醒时怕听说‖人事的凄凉
　　车尘十丈奔波在‖邯郸的衢市
　　不知它人在何处‖炊煮着黄粱

　　雨丝风片浓春的‖风景似残秋
　　依稀又听见浊浪‖崩打著石头
　　几日斜阳下临着‖乌衣的巷陌
　　谁家少妇深锁在‖燕子的高楼
　　天下宴席再盛大‖未有不拆散
　　人间离合皆偶然‖本就没来由
　　即此一瞬间‖悲喜相递的生灭
　　终不见太空‖澄然雨散与云收

　　《绮怀》〔复合式十二言诗〕⊙

　　在众人之中她是‖如何的纤弱　　　　　（75）
　　连她的声音‖都似被他们吞没　　　　　（57）
　　但是眼睛抛弃了‖四围的紛扰　　　　　（75）
　　落在她身上‖最可伤心的片刻　　　　↑（57）
　　如同朝日控制着‖整个大海洋　　　　　（75）
　　万顷绿波俯首于‖煊赫的宝座　　　　　（75）
　　她的朱唇颤抖在‖暗影的边缘　　　　　（75）
　　不发出语言　夺去‖六宫的颜色　　　↑（75）

　　每一天　一夜　她‖岂不逐渐长成　　　（破缺）
　　晨光不足比拟她‖变幻的面容　　　　　（75）
　　宜暖宜寒恰好像‖三月的天气　　　　　（75）
　　时浓时淡令人忆‖湖上的青峰　　　　↑（75）
　　非为我发心跳于‖无意的一笑　　　　　（75）
　　羞上颊来　听别人‖提起那姓名　　　　（75）
　　如今多年后追想‖当时的情景　　　　　（75）
　　惭愧止水的静止‖只因为无风　　　　↑（75）

　　京中比肩坐竟像‖注定在前身　　　　　（75）
　　难得的机遇来时‖翻怕它不真　　　　　（75）
　　窃笑师长还未脱‖儿童的憨态　　　　　（75）
　　执书问字难忘你‖彼时的殷勤　　　　↑（75）
　　往日聆讲只痴想‖援弓射鸿雁　　　　　（75）
　　如今下课空痛恨‖敲铃有仆人　　　　　（75）
　　转背后天边‖望断东风的消息　　　　　（57）
　　插翅飞不过‖这段无光的时辰　　　　↑（57）

　　情到深处转觉得‖生还不如死　　　　　（75）
　　明镜怎能够朝朝‖见红颜如此　　　　　（75）
　　天上永恒奔流下‖人海的长河　　　　　（75）
　　朝菌终无分看见‖黄昏的起始　　　　↑（75）
　　邯郸大道上‖往来挟瑟的少年　　　　　（57）
　　洛阳城东西‖蹀躞白骑的游子　　　　　（57）
　　谁家将深深闭起‖这一枝幽花　　　　　（75）
　　为培植我愿倾尽‖眼中的泪水　　　　↑（75）

　　如春梦来近身边‖似秋鸿飞去　　　　　（75）
　　喜怒永不肯让人‖抓住些根据　　　　　（75）
　　中宵一天的清月‖竟忍心不来　　　　　（75）
　　满腔悲根时偏偏‖又多情回护　　　　↑（57）
　　背地几次准备好‖快绝的言辞　　　　　（75）
　　见面唯能呐呐出‖赞美的语句　　　　　（75）
　　读书万卷到此刻‖竞不值半文　　　　　（75）
　　无怪乎往古这人‖垂涕于歧路　　　　↑（57）

　　如今始了解‖黯然销魂的真义　　　　　（57）
　　肩头泪还湿‖人已迢遥在异地　　　　　（57）
　　回头时何事‖不像黄粱梦一场　　　　　（57）
　　名园颓圮处‖，马蹄遍踏着荆杞　　　↑（57）
　　信札严束‖淡看仍凄凄的溢出　　　　　（48）
　　东奔西驰‖寻不回半丝的暖意　　　　　（48）
　　一架书籍‖至今心怯不敢开　　　　　　（47）
　　蛛丝蔓延‖曾有伊人的手迹　　　　　↑（47）

　　仿佛暴雨后‖拨云重窥见青天　　　　　（57）
　　铅华收束了‖准备缓步入中年　　　　　（57）
　　众水难为并非为‖曾经过沧海　　　　　（75）
　　一榻静坐看炉香‖静袅着茶烟　　　　↑（75）
　　心如倦鸟惊觉出‖天地的阔大　　　　　（75）
　　事已过去方叹息‖割绝的困难　　　　　（75）
　　刺史盟约若坚时‖罗敷岂肯嫁　　　　　（75）
　　攀叶成阴处天涯‖万蕊正争繁　　　　↑（75）

　　按：第三段“如今下课空痛恨铃有仆人”一句与“往日聆讲只痴想援弓射鸿雁”是对偶句，应当为“如今下课空痛恨敲铃有仆人。

　　五、十四行诗

　　吴兴华写作了大量十四行体，大都采用“4433”的分段形式。相对而言，十四行诗里完整的音节诗体少一些，主要应当是最后的两个三行段的大顿对称不好处理的缘故。这里选编了十一首，前面的两段四行诗的大顿对称很完整，后面两段三行诗就不典型了。
　　个人认为，最后两个三行段的大顿对称方式可以有如下几种：1、连续式：aaa　aaa；2、随转式：aaa　bbb；3、交叉式：aba　bab；4、包孕式：abb　abb；aab　aab；aba　aba。可供参考、

　　《西珈（补遗）》〔十四行诗〕

　　一〔87逗十五言诗〕⊙

　　我在清香的卷纸间‖曾读到许多女士　　　　　　　　（87）
　　　被诗人不朽的彩笔‖举起与诸神为群，　　　　　　（87）
　　　但那些使人心跳的‖细微的描写，如今　　　　　　（87）
　　已经无生气的卧着‖，她们呢? 也是如此。　　　　　（87）

　　多么美的眼睛结果‖总会被尘土淹死，　　　　　　　（87）
　　　窒息的坟墓接受了‖多少倾国的妇人；　　　　　　（87）　
　　　几树冬青，几块白石‖，几篇流涕的碑文，　　　　（87）
　　几页蛛网的虫蠹的‖书记载她们的名字。　　　　　　（87）

　　但我很早就已经为你‖在永恒的国土中　　　　　　　（87）
　　　寻得一个位置，那里‖时光留迹的脚步　　　　　　（87）
　　只能听见，却觉不到‖；唯有人类的灵魂　　　　　　（87）

　　　是不能消灭的“物质‖”你——一个王后、居住　　（87）
　　在我灵魂深的地方‖，你的宝座放着光，　　　　　　（87）
　　苍白不定的闪烁着‖　将你的真身隐藏。　　　　　　（87）

　　三〔复合式十五言诗〕⊙

　　这样近，这样清楚‖，却又似理想的比邻，　　　（78）b〔随转式〕
　　　不完全像我所想‖暖房中长大的花朵；　　　　（78）b
　　　把风雨季节的摧残‖看作神话，或是我　　　　（87）a
　　日夕在梦里追逐的‖光芒四射的超人。　　　　　（87）a

　　有一点情热谊染了‖你半嘲笑的口唇，　　　　　（87）a〔连续式〕
　　　有一点人类的虚荣‖在你的深处藏躲；　　　　（87）a
　　　但吞没变幻这一切‖另有跃动的烈火，　　　　（87）a
　　偶而在未及注意时‖抓住你白的衣裙。　　　　　（87）a

　　别人是否也曾经‖瞥见你生疏的一面，　　　　　（78）b
　　　也在你身上寻到‖精神最完全的表现；　　　　（78）b
　　抑或命运只片时‖交你在他们的手中　　　　　　（78）b

　　观赏然后被忘却‖。这双重生活的神秘，　　　　（78）b
　　不定的交替，狡猾的‖以我情感作嬉戏，　　　　（87）a
　　　以至我住往惊觉‖自己不忠实而验红。　　　　（87）a

　　四〔87逗十五言诗〕⊙

　　啊在我家寞的琴上‖最真的条线弦，　　　　　　（87）a
　　　现在你响了使其他‖音乐都归于缄默；　　　　（87）a
　　　因为，你看，我岂不是‖以整个灵魂爱着　　　（87）a
　　整个生命颤抖于她‖弹者朱色的指尖。　　　　　（87）a

　　一个小波动在此处‖还渐向更远递传，　　　　　（87）a
　　　片时我觉得周身如‖投人烈焰的灼热；　　　　（87）a
　　　这凄咽的崩断声音‖，若我在爨下静卧，　　　（87）a
　　一段焦黑了，可有人‖会辨出，加以哀怜。　　　（87）a

　　当夕阳浮动的街上‖乐队吹奏着新曲，　　　　　（87）a
　　　繁复的弦管沸腾在‖拥挤的大厅中间；　　　　（87）a
　　当人人以为把自己‖内心隐秘的言语，　　　　　（87）a

　　　交给他的乐器籍之‖使世界笑乐悲酸；　　　　（87）a
　　悬在北窗下，首尾‖蒙满了多年的尘土，　　　　（78）b〔破缺〕
　　　我梦着最深的了解‖寄寓于流水万山……　　　（87）a

　　五〔87逗十五言诗〕⊙

　　我曾在千万文字里‖搜寻神圣的火焰，　　　　　（87）a
　　　雄壮如海水立起来‖与高天风云相遇；　　　　（87）a
　　　柔细如寂寥的秋夜‖被一发虫声占据，　　　　（87）a
　　呈现眩目的丽色或‖返于原始的简单。　　　　　（87）a

　　仿佛把脑子变成了‖一座实验室，多年　　　　　（87）a
　　　我割裂拼凑或熔铸‖顽强不屈的字句；　　　　（87）a
　　　希望在平凡组合里‖找到至高的荣誉，　　　　（87）a
　　炼金者余下的渣滓‖。我余下无数诗篇。　　　　（87）a

　　于是我以经验自傲‖，觉得符号的秘密，　　　　（87）a
　　声音与图形的契和‖，人类给予的意义，　　　　（87）a
　　　黏附在上面——我都能‖明了而任意役使。　　（87）a

　　但是从何处传递来‖如此生疏的感情？　　　　　（87）a
　　　仿佛战栗的脚步在‖新国土边缘停止，　　　　（87）a
　　当我看到或听别人‖谈说起你的姓名。　　　　　（87）a

　　六〔复合式十五言诗〕⊙

　　我看见黄昏的窗上‖一轮静寂的圆光，　　　　　（87）a〔随转式〕
　　　想着不久就要升起‖浴着蓝云的明月，　　　　（87）a
　　　想着你诀绝的‖话语迷感我‖，有如暗夜　　　（654）d
　　迷惑一个路人‖，当你的履声‖仍在长廊　　　　（654）d

　　尽处低语。寥阔之感‖充满了我的心房，　　　　（87）a〔连续式〕
　　　像空虚的网罟给予‖一个老渔的慰藉，　　　　（87）a
　　　像水手方听见海上‖飘渺如梦的音乐　　　　　（87）a
　　终了后，海涛又摇起‖断续送葬的铃铛。　　　　（87）a

　　像楚帐八千兵马‖散失入无边的夜色，　　　　　（78）b
　　像攀登峴山绝頂‖拂蘚看旧日的残碑，　　　　　（78）b
　　像望眼欲穿的船只‖在天边乍显乍没，　　　　　（87）a

　　帆篷上闪动着凄惨‖报知噩耗的光辉，　　　　　（87）a
　　　像冲入高空重又‖沉下来第三声号角，　　　　（78）b
　　当罗兰和他黑色的‖骏马枕藉于荒草。　　　　　（87）a

　　按：最后六行，两行一转。

　　七〔复合式十五言诗〕⊙

　　不要把沉默认为‖是爱情衰微的佐证，　　　　（78）b〔随转式〕
　　　或因为无所呈露‖觉得我心灵未损伤，　　　（78）b
　　　真实的爱人把忧愁‖在自己胸内珍藏，　　　（87）a
　　哭泣和怨诉只用来‖减轻负担的沉重。　　　　（87）a

　　男子在走下深渊时‖不闻同情的悲恸，　　　　（87）a〔连续式〕
　　　无语的战斗仆倒如‖维尼歌颂的野狼；　　　（87）a
　　　语言能描述的痛苦‖不久会平复如常，　　　（87）a
　　另有更深人的创口‖他不肯公之于众。　　　　（87）a

　　啊失望他人的讥讽‖，抛弃一切的孤独　　　　（87）a
　　　多少次你们来到‖好像我诚实的朋友，　　　（78）b
　　敵打我眼泪的堤门‖让它能溃决横流！　　　　（87）a

　　徒然的努力，这遗失‖不是人力能补赎，　　　（87）a
　　这秘密将随我的诗‖传下去直到永久，　　　　（87）a
　　好奇的后世将询问‖“她是谁呢？”而摇头……（87）a

　　九〔复合式十五言诗〕⊙

　　我穿过一片以前‖所未经的乡土——爱情：　　　　（78）b〔包孕式〕
　　　现在我回头只看见‖地平线依依消没，　　　　　（87）a
　　　年岁增加了，力量却‖比从前更形衰落，　　　　（87）a
　　多日未见的友人‖惊于我变更的面容。　　　　　　（78）b

　　不要询问我在那里‖种种冒险的情形，　　　　　　（87）a〔随转式〕
　　　遇见的相知，杀害的‖仇敌，焚烧的城郭，　　　（87）a
　　　我将含愁的微笑‖，说我已不记得什么，　　　　（78）b
　　如幼童洁白脑子‖未曾刻划着人生。　　　　　　　（78）b

　　我将保存着记忆的‖锁钥像保存美酒，　　　　　　（87）a〔包孕式〕
　　滋味变得越醇厚‖，当密藏年代越长久，　　　　　（78）b
　　　不使它变得平淡的‖贱下，以时时开视；　　　　（87）a

　　这样我将继续生活‖，直到辽远的未来，　　　　　（87）a〔连续式〕
　　诗歌用不动情的手‖将它分倾人金罍，　　　　　　（87）a
　　　蕴蓄的芳馥溢散开‖，沉醉无穷的后世。　　　　（87）a

　　十〔复合式十五言诗〕⊙

　　在大海平静呼吸的‖胸中埋藏者多少　　　　　　（87）a〔包孕式〕
　　人间不见的奇珍‖，金银台，高耸的珊瑚，　　　（78）b
　　惊涛里陷没的帆船‖，往日的城郭田庐　　　　　（87）a
　　无恙的休息在深处‖，不受损壤或惊扰。　　　　（87）a

　　当一规新月射着‖光风声逐渐的低小，　　　　　（78）b〔包孕式〕
　　你可以听见断续的‖铃响从海底传出，　　　　　（87）a
　　那样悲凉的清越‖，像仍在热切的招呼，　　　　（78）b
　　人们回到无生的‖世界里低下头祈祷。　　　　　（78）b

　　同样当自制的力量‖离开我时，当忧愁　　　　　（87）a
　　克服了我的思虑‖，我有时也似乎听见　　　　　（87）a
　　悲凉的清越从深处‖升起金属的乐声…　　　　　（87）a

　　周身的血液暂时‖停止住不青环流，　　　　　　（78）b
　　　只一层微细的泡沫‖浮起嬉戏在表面，　　　　（87）a
　　　于是我记起另一座‖埋在心中的古城。　　　　（87）a

　　《西珈》

　　一〔87逗十五言诗〕⊙

　　像一个美好的梦景‖开放在白日中间，　　　　　（87）
　　　向四周舒展它芳香‖鲜艳欲滴的花瓣，　　　　（87）
　　　同样我初次看见她‖在人群当中出现，　　　　（87）
　　不稳的步视就仿佛‖时时要灭入高天。　　　　　（87）

　　她的脸如一面镜子‖反映诸相的悲欢，　　　　　　（87）
　　　自己却永远是空虚‖，水远是清澄一片，　　　（87）
　　　偶尔有一点苍白的‖哀感轻浮在表面，　　　　（87）
　　像冬日呵出的暖气‖，使一切润湿黯然。　　　　（87）

　　不能是真实，如此的‖幻象不能是真实！　　　　（87）
　　　永恒的品质怎能‖寓于这纤弱的身体，　　　　（78）〔破缺〕
　　　战抖于每一阵轻风‖像是向晚的杨枝？　　　　（87）

　　或许在瞬息即逝里‖存在她深的意义，　　　　　（87）
　　　如火链想从石头内‖击出飞迸的歌诗，　　　　（87）
　　　与往古遥远的应答‖，穿过沉默的世纪……　　（87）　

　　六〔复合式十五言诗〕⊙

　　像一线初日的微光‖拂着曼依的石像，　　　　（87）〔连续式〕
　　　使他从僵硬的胸中‖发出弦乐的声音，　　　（87）
　　　诗歌从石头里醒来‖，比石头更冷的心；　　（87）
　　他认识悲恸的母亲‖，我，我多年的热望，　　（87）

　　这奔涌不息的流泉‖你必须加以原谅，　　　　（87）〔包孕式〕
　　　记着它如何长久‖在地下哽咽而找寻，　　　（78）
　　　现在它只恨不能‖高跃入奄忽的浮云，　　　（78）
　　对你表示它因你‖寻得的自身的力量。　　　　（87）

　　西珈，你使我富有‖，以你如日光的爱情，　　（78）〔包孕式〕
　　　放在我口里千百‖诗句作忠实的记录，　　　（78）
　　像他因荣耀的死亡‖而能够日日重生，　　　　（87）

　　刀矛盾都抛弃了‖，长久被灰尘掩封，　　　　（87）
　　　神话的遇合仍引起‖旅人无限的思慕，　　　（87）
　　当在宏丽的殿下‖，他停住疲倦的脚步。　　　（78）

　　七〔复合式十五言诗〕⊙

　　我愿意看见你不在‖白日的清澈当中，　　　　　（87）a
　　　多余的光热不适合‖你半寒冷的举止；　　　　（87）a
　　　最小的一片阴影也‖不许附着你身体，　　　　（87）a
　　你的美色将如报纸‖餍足大众的眼睛。　　　　　（87）a

　　不管是被浓云布满‖，或者一天的月明，　　　　（87）a
　　　我愿意看见你前来‖不在烦忧的夜里，　　　　（87）a
　　　仿佛给永恒的睡眠‖作为前驱的女使，　　　　（87）a
　　祝福或诅兜，只把手‖放在唇上不发声。　　　　（87）a

　　当西方光亮将消尽‖，东方新光亮初生，　　　　（87）a
　　　原始时代的嘿然‖笼翠着房屋和街道，　　　　（78）b
　　工作休止了，希望‖在心深处刚具维形，　　　　（78）b

　　　尚未膨胀而被戳穿‖，像是彩绘的水泡；　　　（87）a
　　来在暂短的黄昏里‖，当羊群摇着铜铃　　　　　（87）a
　　回到木栏去，一颗星‖悬在碧天边微笑。　　　　（87）a

　　八〔复合式十五言诗〕⊙

　　当我说我想感谢你‖，因为诗歌的世界　　　（87）〔包孕式〕
　　　因你始向我接近‖，把一些隐秘的珍藏　　（78）
　　毫不齐惜的打开‖……
　　　　　　　　　　　我仿佛看见你微扬　　　（78）
　　纤仄的黛眉，表示‖你惯于表示的不屑；　　（87）

　　但是我欲吐的真实‖燃烧着我的唇颊，　　　（87）〔连续式〕
　　　不只是力量和色彩‖渲染新近的诗章，　　（87）
　　　这点是明显易见的‖，不足为你的荣光，　（87）
　　而是更空灵的感触‖，更深也更加亲切——　（87）

　　满月立刻能使我‖想起半天中的画船，　　　（78）〔包孕式〕
　　　酒炉边侧坐的佳人‖稍露凝脂的手腕；　　（87）
　　于是我爱它的清辉‖，海想能与你同观。　　（87）

　　或是在暮春当碧色‖侵上荒静的小道，　　　（87）
　　　我初次了解词人的‖心情不忍去蹂践，　　（87）
　　但人的罗裙处处‖荫覆着如油的芳草。　　　（78）

　　九〔复合式十五言诗〕⊙

　　啊吞没一切的火焰‖，如何你逐渐剥夺　　　　　（87）
　　　我所有的才具！现在‖我只是微风大气，　　　（87）
　　　不再有位置和重量‖，转移全盘的能力，　　　（87）
　　只可度着像一种‖半飘荡不实的生活。　　　　　（78）

　　我，无时不在幻变的‖，以你作我的依托，　　　（87）
　　　自身摧碎为细屑时‖始显出你的奇丽。　　　　（87）
　　　然而如今看，及至我‖抓住最深的奥义，　　　（87）
　　本来不因你重轻的‖也自不因你消磨。　　　　　（87）

　　这爱情更真而专一‖，却不能使你满足，　　　　（87）
　　　你要绕我我在指尖上‖，听我痴情的倾诉：　　（87）
　　——愿作她眉上的黛绿‖，或是发上的芳膏，　　（87）

　　愿作她足下的丝履‖，永夜在床畔踌躇，　　　　（87）
　　　愿作过时的团扇‖，心悸于唯一的想慕，　　　（78）
　　来年溽暑时或许‖重会在玉手中颤摇。　　　　　（78）

　　十二〔87逗十五言诗〕⊙

　　是她开始我严肃的‖生命，也让她终结？　　　　（87）
　　　像圆周循无限距离‖回到最初的一点，　　　　（87）
　　　在美好描出的圈里‖包入至高的完满——　　　（87）
　　我至虔的希望：但怕‖希望也遇到蹉跌。　　　　（87）

　　正当茁长时，我与她‖温和的光线相接，　　　　（87）
　　　我挺出泥土，泳浴在‖芳香的空气里面，　　　（87）
　　　欢乐颤抖在我唇端‖，我初次睁开倦眼，　　　（87）
　　感谢她引导的手势‖，使我随之而习学。　　　　（87）

　　但是当落尽一切‖不必需的枝叶之后，　　　　　（87）
　　她将爱抚的伴着我‖，永远不离开左右，　　　　（87）
　　良善的影响如旧日‖，准备着援手拯救？　　　　（87）
　　还是将无力的看我‖，像松柏展开浓荫，　　　　（87）
　　季节的寒暖不复能‖触及坚硬的内心，　　　　　（87）
　　自以为孤独的成长‖，可以不倚靠他人？　　　　（87）

　　《Sonnet》（87逗十五言诗〕⊙

　　啊你微笑的凝视着‖四季变化的女人　　　（87）
　　　蔑视着早春的群花‖，因为她们的艳色　（87）
　　　比不上你两颊左右‖阳光轻柔的涂抹，　（87）
　　因为她们淡的香气‖不能够迷醉心神；　　（87）
　　夏季树木徒然披戴‖重不可负的浓阴，　　（87）
　　　小鸟整日唱着不变的‖歌曲，秋天一过　（95）（破缺
　　　月亮变得更晦暗了‖，冷气从高空降落，（87）
　　清澈的霜在窗板上‖预告严冬的来临。　　（87）

　　的确，她们的武器‖并不足以使你改变，　（78）（破缺）
　　　你在爱者的眼睛里‖永远是美如晨光；　（87）
　　然而当“死”轻的马车‖将你载离了地面，（87）
　　　四季的景物仍然会‖使他欢悦或悲伤；　（87）
　　因为唉，此世的容颜‖不过如高枝一叶，　（87）
　　落后，人显得是秋天‖，不远一切的凋谢。（87）

　　《Sonnet》〔复合式十五言诗〕⊙

　　我是夏天‖最后一朵玫瑰‖，虽然我觉到　　　　（465）
　　　在我凋落‖之后将会来临‖多果实的秋，　　　（465）
　　　但那时我‖已不复能抬起‖我苍白的头　　　　（465）
　　向原上与群云为伍的‖牧女招手微笑。　　　　　（96）
　　不要问我过去殷红的‖时光如何失掉，　　　　　（96）
　　　现在接受我罢‖！趁我的色香仍然残留，　　　（69）
　　　趁我还能吸引‖你的转移无定的双眸　　　　　（69）
　　在你寒冷的光中像‖一颗卫星的照耀。　　　　　（87）

　　因为我早已预感到‖寒冷的手指抚摸　　　　　　（87）
　　　我的两颊，听见时光的‖镰刀霍霍欲试，　　　（96）
　　看见同根的姊妹们‖依次从枝上扭脱，　　　　　（87）
　　　陪伴着地下的死叶‖一齐腐烂。尘土是　　　　（87）
　　我的运命‖，让我闭眼‖在你的胸上安眠，　　　（447）
　　然后醒来‖，被风吹到‖遥不可知的天边。　　　（447）
　　　　　　　　　　　　　　　1941年1月

　　《Sonnet》〔87逗十五言诗〕⊙

　　啊使人悔恨的过去‖！啊如果每个人能　　　　〔87〕
　　回转时间的车辙‖再做一次做过的事！　　　　〔破缺〕
　　可爱的辰光尽都已‖流入不返的昨日；　　　　〔87〕
　　现在我手筑的几座‖足以自傲的坚城　　　　　〔87〕
　　根基都在沙土上面‖，未来的潮水一冲　　　　〔87〕
　　就失踪了；更可悲是‖辛苦获得的知识　　　　〔87〕
　　和经验，有他们愈加‖形出当初的幼稚，　　　〔87〕
　　刺激已极深的苦恼‖，增长悲观的心情。　　　〔87〕

　　停止罢，因为你即使‖能够再回到少年，　　　〔87〕
　　又会有些新的愚呆‖淹没从前的旧的；　　　　〔87〕
　　只要人还存在，好像‖圈规的足在中间　　　　〔87〕
　　站稳，所成的圈只是‖大小程度的差异——　　〔87〕
　　而仍有许多人叹息‖岳飞未达到黄龙，　　　　〔87〕
　　荷马经七城而乞讨‖，翡冷翠拒绝但丁……　　〔87〕

　　　　　〔原载《燕京文学》1941年1月第1卷第4期〕

　　《水仙辞》〔复合式十五言诗〕⊙

　　今夜如被一个噩梦‖追逐的人，我终于　　　（87）〔连续式〕
　　来到这溪水旁穿过‖充满芳香的黑夜　　　　（87）
　　风已睡去了，芦苇的‖微语在远方消灭　　　（87）
　　我跪下这是我一生‖最初最后的歧途　　　　（87）

　　啊这丰满的爱情‖注定将永不会满足　　　　（78）〔交叉式〕
　　伸张开它想要淹没‖整个悲戚的世界　　　　（87）
　　然而追逐的个体‖依次在长流里凋谢　　　　（78）
　　它却还被熟念鞭策‖永恒不息的驰驱　　　　（87）

　　沉默，沉默，静好的‖伴侣，帮助我在此时　（78）
　　显示给我从你的‖巨大幽深的怀里面　　　　（78）
　　一些我不知道然而‖战栗寻找的东西　　　　（87）

　　但是我听见远方‖千万声稔熟的长叹　　　　（78）
　　没有理由的逼近来‖永不再与我分离　　　　（87）
　　解脱我或拯救我‖当现在还不算太迟　　　　（78）　　　

　　《云翘夫人》〔复合式十三言诗〕⊙

　　每次看见她‖总像有沉重的感觉　　　　（58）a〔随转式〕
　　挂在她头上‖，以至她不能想别的；　　（58）a
　　整个紧闭在自身里‖，连她的美丽　　　（85）b
　　都像被紧握着不流‖，与世界隔绝　　　（85）b

　　而从这稀奇的印象‖涌出了歌诗，　　　（85）b〔连续式〕
　　人类对远古时那些‖现象的崇拜，　　　（85）b
　　风，雷，雨，电，潮‖　舍弃了万物　　（85）b
　　只为清明的宇宙中‖一点“不可知”　　（85）b

　　映在船窗上的影子‖，黑暗的半面　　　（85）b
　　如沉在深思中‖，两臂无力的下垂　　　（58）a
　　片时像通常的女子‖；然后又消散　　　（85）b

　　重新在他心里展开‖超人的权威　　　　（85）b
　　仿佛是她曾有什么‖奥秘的经验　　　　（85）b
　　不容他入内‖，也不许她从之转回。　　（58）a

　　《绿珠》（二）〔复合式十三言诗〕⊙

　　痴望着不觉身后人‖扯他的衣裳　　　　　（85）〔连续式〕
　　那楼下蜷伏着一团‖白丝的形体。　　　　（85）
　　难道就是在最近吗‖？奇异的话力。　　　（85）
　　旋转着她的细腰裙‖散布着芳香？　　　　（85）

　　他的脑子却重回到‖过去中许多　　　　　（85）〔交叉式〕
　　美人的死亡‖（行酒时吞声的哭泣）。　　（58）
　　但是她回转脸微笑‖，两颊的微涡　　　　（85）
　　像是答允他‖在最短期间的重聚　　　　　（58）

　　唯有在这时他‖才真清楚的看出　　　　　（67）〔连续式〕
　　如何能把世界‖抛弃而有何依倚；　　　　（67）
　　片时间他脸上‖，燃起难解的光辉。　　　（67）

　　多帷的‖内室里传来‖妇人的哀哭——　　（355）〔连续式〕
　　摇摇头‖，他像从一个‖深梦中惊起，　　（355）
　　看自己‖，已被带甲的‖兵士所包围。　　（355）

　　《褒姒的一笑》〔复合式十三言诗〕⊙

　　工作完结了他心里‖微微的抖战　　（85）〔交叉式〕
　　抬起头看她伫立‖在高窗户旁边　　（76）
　　长久所希望的来到‖却这样艰难　　（85）
　　楼外黄昏的脚步‖又像格外缓慢　　（76）

　　而她所需要的并非‖他所能供给　　（85）〔连续式〕
　　盛国落而为荒墟时‖她视若不见　　（85）
　　映着她雪白的两颊‖像羞像欢喜　　（85）
　　落日销沉了山头的‖烽火光灿烂　　（85）

　　现在她转身两人的‖视线相接触　　（85）
　　他觉得他的心像要‖跳到她手里　　（85）
　　霎时间悲愁的空气‖向四围散布　　（85）

　　微笑出现在她唇边‖。他闭上眼睛　（85）
　　觉到有死亡的神祗‖在与他耳语　　（85）
　　柔顺的却不含恐怖‖，他向他倾听。（85）

　　《自我教育》

　　〔一〕⊙

　　第一要忍耐，可怜而‖过于热切的心灵！　　（78）
　　　不要为片刻的荣誉‖，不要为显露自己　　（87）
　　　在人眼中而工作‖。才能是可怕的赠礼　　（78）
　　你要培植它，同时‖遮掩起过早的光明　　↑（78）
　　摆脱了一切羁绊‖，逸千里又有何难能　　　（78）
　　　青松下蟪蛄悲啼‖不知道明晨的起始　　　（78）
　　　一代人惊异的眼光‖如何能够满足你　　　（87）
　　当你在未成形时‖就慕着千载的高名　　　↑（78）

　　然而这才是最可伤‖，眼看明明可达到　　　（87）
　　　辉耀的星辰让它们‖一一熄灭而死去　　　（78）
　　早年唤我为可儿的‖如今只叹息冷笑　　　　（78）

　　泪落在无人知道里‖运斤在冷北风中　　　　（87）
　　　批评的直觉既已‖限出这严厉的牢狱　　　（78）
　　命尽管不可测‖，却不能懊悔这牺牲。　　　（78）

　　（二）〔复合式十五言诗〕⊙

　　像水银泼翻在地方‖深惧向四方溢流　　　　　（87）〔连续式〕
　　　将费去大半的力量‖。我所有的这一点　　　（87）
　　比起史上的最庸才是如何可羞浮浅？　　　　　（87）
　　长年受教育的结果‖又有多少能保留？　　　↑（87）
　　世纪凌跨过世纪‖，时间偶尔让我出头　　　　（78）〔随转式〕
　　古人的造诣依然‖是不可接触的遥远　　　　　（78）
　　未成名先想到不朽‖，未放光想收敛　　　　　（87）
　　总为这一点艺术的‖良心在与我为仇　　　　　（87）

　　我不是不能（承认吧‖：这是最好的时机）　　（87）
　　　歌唱纤小的事物‖，或追逐阳光到四周　　　（78）
　　掘出它到与不到处‖一切的喜乐哀愁　　　　　（87）

　　但是当高瞩远望‖大江河如两道衣带　　　　　（78）
　　　青色开始在东方‖，沉默在不见的极西，　　（78）
　　眼前有古人的诗歌‖弥漫若白云沧海。　　　　（87）

　　（三）〔复合式十五言诗〕⊙

　　并且我必须不相信‖片时灵感的催促，　　　　（87）
　　　灵感——对其他诗人说‖杰作唯一的泉源，　（87）
　　　直出自内心，不给人‖摆正紙张的时间，　　（87）
　　百年中能有几次像‖这样真情的流露　　　　　（87）
　　不肯沉静下心来看‖一片普通的景物　　　　　（87）
　　　思想越浅陋外面的‖句法装饰越新鲜　　　　（87）
　　　这些人从生至死‖真如同蒙在鼓里边　　　　（87）
　　前面的覆辙如林‖，后面还欣欣来奔赴。　　　（87）

　　穿透了这些直陷入‖万物燃烧的中心　　　　　（87）
　　　剥尽了今人的面皮‖，反使我接近古人　　　（87）
　　因为我自觉出发点‖与他们并无不同　　　　　（87）

　　斤斤袭取着形式‖与字句固不值一笑　　　　　（78）
　　　规模尚胜于那些‖毫不着边际的滥调　　　　（78）
　　可悲虎未曾梦见‖，连鹄都刻画不成功。　　　（87）

　　（四）〔复合式十五言诗〕⊙

　　这样尝试着使自已‖成为历史的一环　　　　　（87）〔交叉式〕
　　　接受异化的形式‖而仍然植足在本士　　　　（78）
　　　最微细的诗发生时‖也该是不由自主　　　　（87）
　　背负着无限过去‖，它才能立足在目前　　　↑（78）
　　最可骄傲的这神秘‖像如此脉之相传　　　　　（87）〔连续式〕
　　　延续着血统的长流‖，彼此却不相重复　　　（87）
　　　每一篇单独看来‖不管是多光辉夺目　　　　（78）
　　　不回到古典背景中‖意义不能说完全　　　↑（87）

　　无限的岁月这样‖消磨在否定工作中　　　　　（78）
　　　从脑里使一些影响‖自动的减轻漶灭　　　　（87）
　　等候着仿佛是彩笔‖已被梦中人索回　　　　　（87）

　　等候着中国的语言‖重新在静里形成　　　　　（87）
　　　每一字引起另一个‖，如泉水汩汩不竭　　　（87）
　　反映着不再是个人‖而是一国的光辉　　　　　（87）

　　〔五〕⊙

　　然后这昼夜撕碎了‖心灵的混乱斗争　　　　　（87）
　　　逐渐的平静，若一天‖乱云重归，于秩序　　（87）
　　　早年进露的锋芒‖此时已包裹着棉絮。　　　（78）
　　至大的启示来到‖如雷霆将人耳能聋　　　　↑（78）
　　我愕然向四方探望‖竭力抑止住口中　　　　　（87）
　　　欲吐的呼唤:“还给我‖昔日绚丽的诗句　　　（87）
　　　表面的吸引力难道‖不够将眼睛占据？　　　（87）
　　　为何你变成无限狭‖，只为了深人一分？”↑（87）

　　现在当我向回看‖这一段枯瘠的时光　　　　　（78）
　　　当怀疑绝望以及‖一切对艺术的嘲笑　　　　（78）
　　圈住刚形成的意志‖，禁不住战栗，伤神。　　（87）

　　终竟开始在许多人‖终身欲达的地方　　　　　（87）
　　　短短的片时间握住‖整个世纪的光耀　　　　（87）
　　唯其斗争是激烈的‖，胜利才愈加可珍。　　　（87）

　　《画家的手册》〔选七首〕
　　原注：Shakespearian Sonnets〔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１、云〔87逗十五言诗〕⊙

　　黄昏不定的云是我‖心爱的量人，她将　　　　（87）
　　流到我怀中，像一个‖爱人的抚慰着我，　　　（87）
　　我愿意飞到蓝空里‖，沐着落日的微光，　　　（87）
　　摘下无力的星宿像‖无所会心的花朵，　　　↑（87）　　
　　我愿意将它们编成‖一个美丽的冠冕，　　　　（87）
　　但我的臂胶垂下了‖，我的眼睛噙着泪。　　　（87）
　　朵朵如羽毛的轻云‖浮起，藏着我的脸，　　　（87）
　　但这些都丝毫不能‖给我从前的安慰。　　　↑（87）　　
　　因为没有人的颜色‖值得这样的礼品，　　　　（87）
　　除了你，那总出现在‖画图里面的姿容，　　　（87）
　　你沾着清露的发鬓‖已在夜色内消隐，　　　↑（87）　　
　　你如水的眸子如今‖也已深埋黄士中，　　　　（87）
　　惟有你柔情的言语‖仍旧将我心占据，　　　　（87）
　　如黄昏的云默默的‖在眼前流来流去……　　↑（87）

　　2、睡眠的园子〔87逗十五言诗〕⊙

　　在睡眠的园中，你如‖一阵微风的飘过，　　　　（87）
　　这回是这样的沉静‖，模糊而不被觉得，　　　　（87）
　　我只记得你走远了‖，在暗影里面消没，　　　　（87）
　　携着和你一起一支‖短短的失望的歌。　　　　　（87）　　
　　你面容苍白，你的目光也转成多愁了，　　　　　（破缺）
　　是昨夜罢，在阴影的‖庭廊间我俩相遇，　　　　（87）
　　已被遗忘的美重新‖在你的四周围绕，　　　　　（87）
　　正如扑翼的白鸟儿‖，还有往昔的太息，　　　　（87）　　
　　这些都点染着你的‖行将凋落的形体，　　　　　（87）
　　像月光从枝叶疏处‖透进来，投在水上，　　　　（87）
　　形成一片薄纱；随着‖消逝的夜俱灭，你　　　　（87）　　
　　隐去了，正如微雨中‖一霎远远的灯亮，　　　　（87）
　　或一阵淡淡的香气‖在久封闭的屋中，　　　　　（87）
　　使人徒然描想一个‖长跪哭泣的美人……　　　　（87）

　　3、The Lady with A Lamp〔复合式十五言诗〕⊙

　　擎起灯来‖你将四壁的画‖看一看清楚，　　　　　（465）
　　哪些记载‖你的容颜最为‖显明的变化，　　　　　（465）
　　由少年的股红变成‖苍白颜色，由良母　　　　　　（87）
　　追想到从前的幼女‖……那些可贵的图画。　　　↑（87）
　　在你的心里蠕动着‖许多往事的暗影，　　　　　　（87）
　　于是你哭泣了，不知‖为了什么，但低头　　　　　（87）
　　拈弄衣角上的扣子‖，仿佛从梦中惊醒，　　　　　（87）
　　却又思念着梦里‖甜蜜的痛苦与忧愁，　　　　　↑（78）　　
　　渴望着回去……爱人啊‖，你在这庭廊之间　　　　（87）
　　夜夜的走，擎着一盏‖昏黄如豆的灯火，　　　　　（87）
　　曳着无声的白长衣‖，赤裸着你的双肩，　　　　↑（87）　　
　　且落着晶圆的泪珠‖，有没有注意到我　　　　　　（87）
　　在悲于你的身世及‖青春时，突然之间　　　　　　（87）
　　发觉自己也衰弱了‖，踏入无知的老年？　　　　↑（87）

　　4、三个姊妹〔87逗十五言诗〕⊙

　　三个姊妹死在一座‖无人知道的楼中，　　　　　　　（87）
　　她们的手叉在胸前‖，外面正飘着微雨，　　　　　　（87）
　　〔已经是秋天了〕几株‖行将落叶的梧桐　　　　　　（87）
　　战抖着时时要哭泣‖……宵虫低奏着哀曲，　　　　↑（87）　　
　　声音很细弱……这样子‖一个沉寂的晚上，　　　　　（87）
　　映着木箱上的一点‖摇摇欲熄的烛光，　　　　　　　（87）
　　我独坐着，想到以往‖和将来的事正像　　　　　　　（87）
　　日夜不停流的河水‖永远是模糊渺茫。　　　　　　↑（87）　　
　　她们的容颜已经是‖不可复寻于世间，　　　　　　　（87）
　　她们的性情和笑语‖都随着春天去了，　　　　　　　（87）
　　只有我为她们‖描下的几幅画会流连　　　　　　　↑（87）　　
　　在爱者的手中‖；让他为她们三个析祷，　　　　　　（87）
　　在一个雨雾的四月‖，不知名的坟墓前　　　　　　　（87）　　
　　洒几滴泪，湿润着在‖已长久干枯的心田。　　　　↑（87）

　　9、La Gioconda〔复合式十五言诗〕⊙

　　这工作，这劳累穿过‖永不会休止，完成　　　　（87）〔连续式〕
　　这热切的学习终于‖带来清澈的解悟；　　　　　（87）
　　于今我静坐凝视这‖妇人苍白的笑容，　　　　　（87）
　　仿佛体会到艺术家‖当年如渴的思慕。　　　　↑（87）　　
　　止水和赤裸的石头‖，颜色已逐渐落尽，　　　　（87）〔交叉式〕
　　一切‖造成其他的艺术品‖优长的东西　　　　　（285）
　　他故意从此地排除‖〔说出你或许不信〕　　　　（87）
　　仅仅‖在几触里画出一个‖水恒的问题，　　　↑（285）　　
　　秀美的大卫鬈发‖在额前如海浪飘拂，　　　　　（87）〔连续式〕
　　圣母头枕在我主‖膝上时甘美的哀哭；　　　　　（87）
　　如一个圆圈自己‖绕回来满足的停住，　　　　↑（87）
　　它却深投入黑暗里‖重又黑暗的透出。　　　　　（87）〔连续式〕
　　天才、凡人与自信者‖如落叶随风队散，　　　　（87）
　　极远的远方所无的‖，他近在眼前瞧见……　　↑（87）

　　10、偶笔一〔复合式十五言诗〕⊙

　　到处我告诉人不，不‖，对我画毫无影响，　　（87）a　　　
　　像一道强光的利刃‖劈入我软弱的心，　　　　（87）a
　　如今她去了，从前‖没有她我不是照样　　　　（78）b
　　创作，受大家赞美‖？难道我找不到别人　　　（78）b
　　有同样体格和意态‖，供我仔细地观察，　　　（87）a
　　好在人力的尽头处‖捕得自然的幻影？　　　　（87）a
　　然面朋友的摇头‖，然而收藏者，批评家　　　（78）b
　　彼此交换着疑问的‖眼光，突然我惊醒　　　　（87）a
　　从一个梦里，或者说‖从醒而陷入梦境，　　　（87）a
　　总之我变了，看出我‖画里少什么东西　　　　（87）a
　　活泼的精魂不因‖任何颜色而固定，　　　　　（78）b
　　沉醉在美里却又‖稳确而永远不失迷。　　　　（78）b
　　悬在她指上我整‖个艺术独特的力量　　　　　（78）b
　　技巧的灯在这里‖，何处是灵感的天亮？　　　（78）b

　　12、偶笔三〔复合式十五言诗〕⊙

　　回来，过去的力量‖！当眼睛从深处回应　　　　（78）〔随转式〕
　　一切的形相色彩‖，当片刻咯血的余霞　　　　　（78）
　　散在天尽处使整个‖年轻的心灵震动，　　　　　（87）
　　一片叶忧郁的旋舞‖，一颗松下视深崖，　　　↑（87）〔连续式〕　　
　　掷覆在特殊的上面‖普遍朦胧的轻纱；　　　　　（87）
　　因为岂不是有一种‖深邃的人的悲戚　　　　　　（87）
　　从一切已成未成的‖艺术品猛烈进发，　　　　　（87）
　　不知不觉中用新的‖美丽把旧的代替？　　　　↑（87）　　
　　于是我们才自傲的‖以为张开了众人　　　　　　（87）
　　对自然欲盲的眼睛‖，其实结果并不是；　　　　（87）
　　幻梦来到了，四周的‖现实竟泯灭无痕，　　　↑（87）　　
　　如今经验又使幻梦‖从我的身边消逝。　　　　　（87）
　　孤独的被一切抛弃‖，如山石托着巨浪，　　　　（87）
　　冷的心，枯干的眼，我‖看出万物的真相。　　↑（87）

　　无题十二首〔选四〕

　　四〔复合式十五言诗〕⊙

　　爱给我一双翅膀‖，鼓励我抬起眼睛，　　　　　（78）
　　　向那终古高悬的‖如不可接触的华日，　　　　（78）
　　　虽然冷酷的计算‖告诉我非片时可至，　　　　（78）
　　我都不感觉到疲倦‖对这天国的行程。　　　　　（78）

　　恐惧不错，但恐惧‖是一切冒险的魂灵　　　　　（78）
　　　最初的经验，它将随‖上开的高度消逝：　　　（87）
　　　晕眩跌下而毁灭‖，不过是意想中的事，　　　（78）
　　受到她余辉的爱抚‖却是永久的光荣。　　　　　（87）

　　我想到另外一个‖为同样热望所驱使，　　　　　（78）
　　　把他不朽的名字‖给一片苍青的海洋，　　　　（78）
　　　当人工〔不管多巧妙‖〕达到能力的极限；　　（87）

　　失败的前例永不能‖教导后来人停止，　　　　　（87）
　　　时间将看见无数的‖陌生人随我飞翔，　　　　（87）
　　不顾及道途的悠长‖，只恐怕生命太短。　　　　（87）
　　　　　　　　　　　　　述Luigi Tansill 诗意

　　五〔复合式十五言诗〕⊙

　　啊理想的爱，一半‖是天使，一半是小鸟，　　　　（78）〔包孕式〕
　　　永远扑动在我心里‖　却永不长久停留。　　　　（87）
　　　像天使，眩目的荣光‖使得我掩面低头，　　　　（87）
　　像天使，唯一对她‖求爱的言语是：祈祷，　　　　（78）

　　引人的灵魂而上‖，自己却隐身于冥渺——　　　　（78）〔包孕式〕
　　　或是像青空里响彻‖一去无迹的歌喉，　　　　　（87）
　　　预告如青袍的春草‖，预告丰满的秋收，　　　　（87）
　　她自己不闻不见‖跋涉着云间的长道。　　　　　　（78）

　　几次遇见她几次‖暗疑道人生是大梦，　　　　　　（78）
　　　每回抵触到现实时‖就向下坠落一层；　　　　　（87）
　　严冬想她如何能够‖驱逐内心的寒冷，　　　　　　（87）

　　暗里想她遥远照耀‖如同华来的极星：　　　　　　（87）
　　　永远工作着，按照‖一个不可知的心愿——　　　（78）
　　我跪下，感谢她，却怕‖和她面面相见　　　　　　（87）

　　六： Endymion〔87逗十五言诗〕⊙

　　那甘美的感觉不被‖知晓灌入我四肢　　　　　　（87）
　　　忘杯于经过的幸福‖与幸福尚未起始　　　　　（87）
　　　像他安眠在谷里‖，当月亮把旅程停止　　　　（87）
　　逆射着艳丽的彩色‖降身似海的天时　　　　　　（87）

　　她贞洁蕴蓄的光辉在我‖血脉里奔驰　　　　　　（87）
　　　使得我变成透明的‖薄脆如一张白纸　　　　　（87）
　　　别人因窥见她本身‖被群龙撕裂而死　　　　　（87）
　　长弓箭袋使他们盲目于‖绝代的风姿。　　　　　（87）

　　必须我悔恨我购得‖如此欢愉的价钱　　　　　　（87）
　　　整个声色的世界都‖远远引开，留下我　　　　（87）
　　穿过这似死的巨变‖浮沉于人神之间　　　　　　（87）

　　不能沾湿自己的‖口唇在其他酒盏边　　　　　　（78）
　　　平和的满足代替了‖燃烧周身的情热，　　　　（87）
　　环绕着我是插天的‖不可攀越的诸山　　　　　　（87）
　　　　　　　　　　　　　　43.11.19

　　十〔复合式十五言诗〕⊙

　　多么像一个严冬啊‖，你这次突然离去　　　　　　（87）
　　　我从来不知道对我‖你是如此的相亲　　　　　　（87）
　　　直到失去你之后‖才觉得欢愉的精神　　　　　　（78）
　　不肯再重新回转‖　点染我黯色的诗句　　　　　　（78）

　　向我‖卑视他人恋爱时‖抱的占有欲　　　　　　　（275）
　　　认为崇高的关系‖只触着两人的灵魂　　　　　　（78）
　　　女子在男子眼里‖应该像传统里的神　　　　　　（78）
　　男子‖是美德的集合，勇气‖，大量和荣耀　　　　（275）

　　随着时间而来的‖智慧把我的梦吹灭　　　　　　　（78）
　　　我发觉你也是凡人‖具有凡人的情感　　　　　　（87）
　　只不过头上戴有‖诗给你描绘的金冠　　　　　　　（78）

　　　最后的理想离开我‖，像是最后一片船板　　　　（88）
　　离开欲溺的水手‖，我知道未来的岁月　　　　　　（78）
　　再不能对我把你‖那神仙的颜色归还　　　　　　　（78）

　　《伍员》〔复合式十五言诗〕⊙

　　剑气高高的腾上‖　江南的花木又渐深　　　　　（78）
　　　吴越相攻的战血‖如今已随江潮俱远　　　　　（78）
　　　薪上乌喙的君王‖正垢面甘尝着苦胆　　　　　（78）
　　舟中蛾眉的美女‖竟还在众目下捧心　　　　　　（78）

　　怅望下追想当年‖在吴市吹箫的畸人　　　　　　（78）
　　　一旦欻然而伸起‖使楚国骨不得安敛　　　　　（78）
　　　高高的秋月在客门‖照着青磷的亮眼　　　　　（87）
　　怒涛中素车白马‖载走他悲愤的灵魂　　　　　　（78）

　　然而在属镂若有‖若无的边缘上完结　　　　　　（78）
　　　只是极微细的生命‖，极微细而不足算　　　　（87）
　　　亿万不平的哀呼里‖，一声抑下的长叹　　　　（87）

　　真实的生命都水远‖存在历史里，心中　　　　　（87）
　　　使渔父覆舟于芦中‖，包胥在秦庭泣血　　　　（87）
　　　无数壮烈的牺牲下‖，他的才开始形成　　　　（87）

　　《黄金台》〔十四行诗，复合式十五言诗〕⊙

　　嵯峨在夕照里还以‖衰草点缀着深秋　　　　　　　（87）
　　　几千年才人的涕泪‖，不复能将它扶起　　　　　（87）
　　　黄金的颜色深深‖埋在世纪的黑暗里　　　　　　（78）
　　冥鸿都侧然高举‖，仍不免时刻的回头　　　　　　（78）

　　广张网罗只为了‖　不得不报复的冤仇　　　　　　（78）
　　　敬重贤英却又用‖无耻而大言的开始　　　　　　（78）
　　　自古王候的门第‖视珠玉无殊于尘泽　　　　　　（78）
　　心不相知面效死‖　岂非天下士所深羞　　　　　　（78）

　　然后这迅速的胜利‖只为了能够满足　　　　　　　（87）
　　　片刻光荣的梦想‖　尽管在指挥筹划中　　　　　（78）
　　　他内心璀璨的宝藏‖仍然是故锁未动　　　　　　（87）

　　一切无意义的逐渐‖散落，若壁上彩涂　　　　　　（87）
　　时代净化了一切‖，只留下不朽而至定　　　　　　（78）
　　　一封书信更强过‖仆而复起的七十城　　　　　　（78）

　　《鸿门》〔复合式十五言诗〕⊙

　　战抖的手提起玉玦‖，普天下三次震动　　　　　　（87）
　　　如同惧怕将失去‖他们要依倚的皇基　　　　　　（78）
　　　夹帐的刀光直浮进‖森然如水的酒席　　　　　　（87）
　　项庄起舞时，难想像‖英雄是如何镇定　　　　　　（87）

　　鼎上一杯羹谈笑间‖掷赌太公的性命　　　　　　　（87）
　　　蹑足后犹肯压怒气‖使谁阴抚定三齐　　　　　　（87）
　　　屏弃了平凡的情感‖乃能够大有作为　　　　　　（87）
　　成功固不待屠狗者‖拥重盾裂背闯进　　　　　　　（87）

　　一杯酒释尽仇怨‖大度竟颇有王者风　　　　　　　（78）
　　　沛公不语的起立‖收拾起几失的霸业　　　　　　（78）
　　　亚父阴沉的看三月‖重新埋设在草中　　　　　　（87）

　　意识到芒砀的云气‖　实在有神灵凭借　　　　　　（87）
　　　面垓下楚人的悲歌‖在这里已具雏形　　　　　　（87）
　　　当玉斗在他剑下‖，如太息铿然的迸裂……　　　（78）

　　《昭君》〔复合式十五言诗〕⊙

　　无限深秘的事情欠‖托给高空的去鸿　　　　　　　（87）
　　　沙尘在她齿间脸上‖销去天然的绛色　　　　　　（87）
　　　一道委屈的旅行队‖暂时伫足于大漠　　　　　　（87）
　　像船只自沉在浪里‖沉溺于她的乐声　　　　　　　（87）

　　如何她当年以为美‖就是自身的明灯，　　　　　　（87）
　　　蔑视着一切距离‖，人间的黑暗和邪恶　　　　　（78）
　　　而现在她的失望‖是这样的完全透彻　　　　　　（78）
　　甚至于不想把哀呼‖传给其他的心灵　　　　　　　（87）

　　这是我们所永不能‖了解的，弃去生命　　　　　　（87）
　　　只为了长门宫几夜‖被风吹散的笑语　　　　　　（87）
　　　男子不停实现着‖，女子都制造着梦境　　　　　（78）

　　他年春草的荒冢‖呈露她孤洁的身魂　　　　　　　（78）
　　　高髻的后妃尽已‖沉化为北郊的尘土　　　　　　（78）
　　　高壑群山还昂首‖簇奔向霜落的荆门　　　　　　（78）

　　六、多段式六行体

　　欧诗里常见的定型诗体主要有四行体、六行体、八行体和十四行体。我国古典诗歌也有定型的四行和八行的律绝体，十四行体当然是外来诗体。六行体诗作在我国虽然古已有之，并没有形成定型的六行体。
　　欧诗六行体又称“六重唱曲”〔sestet n〕。吴兴华有三首大顿对称的多段式的六行体《当你如一朵莲花》〔77逗十四言诗〕、《梦上天》〔复合式十五言诗〕和《岘山》〔85逗十三言诗〕，其中的《岘山》多达十段之多，显然是受欧诗六行体的影响而创立的，故把它单独列为一体。

　　《当你如一朵莲花》〔六行体77逗十四言诗〕⊙

　　当你如一朵莲花‖回到黑暗的水里。　　（77）
　　地下的阴影张开‖纤臂来将你包围：　　（77）
　　当你的镜上蒙满‖灰尘等待人指洗，　　（77）
　　当你的项链，钻石‖失去温暖的光辉；　（77）
　　你将仍旧如一颗‖明星在夜间照耀，　　（77）
　　你的德行和美丽‖也不会被人忘掉，　　（77）

　　当你加入那一团‖历史上煊赫的美女，　　（77）
　　使她们看见你后‖感觉到羞耻，惊奇；　　（77）
　　当你（像现在一样）‖以最柔和的言语，　（77）
　　诉说人间的情爱‖，惟有死亡能分离；　　（77）
　　最后你将会流泪‖，晕倒在冷的地上，　　（77）
　　因为你也曾有过‖诗人为着你歌唱。　　　（77）

　　《梦上天》〔六行体复合式十五言诗〕⊙
　　用长庆集中题

　　我梦见云霞绚烂如‖垂下折叠的梯子，　　　　　（87）
　　日月平悬在苍苍中‖，两个等大的金丸，　　　　（87）
　　向上攀，呼吸仿佛‖被远古寒气所冻彻——　　　（78）
　　我梦见每一举步‖更远离尘世的生死，　　　　　（78）
　　只余下彩色生灭‖交织成浩漫的波澜，　　　　　（78）
　　推涌在四周，两足下‖，突然我怆然泪落：　　　（87）

　　什么是人类的力量‖？不管他多么自傲，　　　　（87）
　　投赴向无涯的希冀‖，像流水回归壑中，　　　　（87）
　　泯然无痕，不足以‖使天平片刻间欹侧；　　　　（78）
　　即如我日夜燃烧‖，鹜心于完美的创造，　　　　（78）
　　上升或退降一级‖，只有回声来作证明，　　　　（78）
　　信心终逐渐的解体‖，变为空虛的臆测。　　　　（87）

　　片时我伫足，两目‖欲变青，四肢皆颤抖，　　　（78）
　　想起地下的荣誉‖，纠结在黑暗噪音间，　　　　（78）
　　如何我抛下它，丝毫‖没有顾恋和悲悼：　　　　（87）
　　而今在旅程尽头‖虽失去同情的援手，　　　　　（78）
　　虽失去呀然开启的‖金门，玉女的笑颜，　　　　（87）
　　还有这崇高的孤寂‖留作辛劳的酬报。　　　　　（87）
　　　　　　　　　　　　　　43.12.21

　　《岘山》〔六行体85逗十三言诗〕⊙

　　梦中我仿佛独一人‖攀登上岘山，　　　　　（85）
　　看返照如一座洪炉‖喷吐着火焰，　　　　　（85）
　　头上是高阔的秋穹‖，脚下是细草；　　　　（85）
　　柔和的，四围景物从‖暝色中脱出，　　　　（85）
　　呈在我眼底，在小径‖尽处我伫足，　　　　（85）
　　听万壑松声诉说着‖陵谷的衰老。　　　　　（85）

　　眼泪聚集在我眼中‖，当我跪下来　　　　　（85）
　　抚摩着一方白石碑‖，生遍了苍苔，　　　　（85）
　　想起那轻裘缓带的‖古人的风度；　　　　　（85）
　　当军国大事筹画毕‖，被一种虛空　　　　　（85）
　　而不可抑止的热望‖驱上这高峰，　　　　　（85）
　　在同样的秋天，或许‖，同样的夕暮。　　　（85）

　　涧水干涸后呈露出‖嶙峋的齿牙，　　　　　（85）
　　树杪不定的烟霭里‖喧噪着晚鸦，　　　　　（85）
　　正在宴饮时，他突然‖停杯而惆怅；　　　　（85）
　　实客们熟习于这种‖出神的情形，　　　　　（85）
　　也就会聚集在左右‖不语的倾听，　　　　　（85）
　　他说些什么话大致‖还可以想像：　　　　　（85）

　　“为你喝一杯，古老的‖山峰，在我们　　　（85）
　　以前谁知道曾经有‖多少人登临？　　　　　（85）
　　在我们以后会有多‖少人来凭吊？　　　　　（85）
　　像这棵柳树渴望在‖北风未来前　　　　　　（85）
　　展露它所有的生意‖，我们更可怜，　　　　（85）
　　渴望在未死前舒开‖伟大的怀抱；　　　　　（85）

　　“想揪住一根草，一片‖木头，为片时　　　（85）
　　得到凭依，想不跟随‖岁月而急驰，　　　　（85）
　　给自己一点重量，想‖使自己固定；　　　　（85）
　　但山川萦带，秋色在‖高旷处播开，　　　　（85）
　　为大家蕴蓄着无限‖喜悦和悲哀，　　　　　（85）
　　一个失败后隐伏着‖另一个侥幸……　　　　（85）

　　“我呢，有时候真觉得‖日夜的苦思　　　　（85）
　　是追逐影子，鬓角上‖已添有素丝，　　　　（85）
　　幼年的壮志仍如同‖往昔的遥远；　　　　　（85）
　　看不见，摸不到，逐渐‖沉没人深渊，　　　（85）
　　没享受目前就已经‖惊怖于来年，　　　　　（85）
　　不知道你们是香也‖有人有同感？”　　　　（85）

　　“唉不，”他回答，他埋在‖历史的流中，　（85）
　　只救出生命最后的‖攀附品，姓名：　　　　（85）
　　“如果您尚因为纵觉‖古今而悲慨，　　　　（85）
　　您煊赫的功业已在‖史册里镌牢，　　　　　（85）
　　美德和言行使万众‖沉醉如醇醪，　　　　　（85）
　　平庸的我们还为何‖生存且等待？　　　　　（85）

　　怨抑的应该是我们‖，向不为人知，　　　　（85）
　　似密叶只用来托出‖孤花的芳姿，　　　　　（85）
　　或起，或仆倒，听不到‖抚掌和惋惜；　　　（85）
　　与这山，这水，这崖角‖似血的丹枫，　　　（85）
　　一齐消隐在未来‖广阔的黑暗中，　　　　　（破缺）
　　欢快固然是不可能，‖恐惧也不必……”　　（85）

　　这神奇的预言，贯穿‖往古和现今！　　　　（85）
　　这牺牲，最高贵，因为‖不顾及自身　　　　（85）
　　当年宴乐处，白沙和‖翠竹仍如故；　　　　（85）
　　九日登高时剔苔藓‖抚读着荒碑，　　　　　（85）
　　谁不曾追想羊公的‖语言而泪垂，　　　　　（85）
　　更从眼泪里汲取出‖崇高的解悟？　　　　　（85）

　　一样把自己交出给‖运命的急湍，　　　　　（85）
　　我们只奋斗想自拯‖，哪里有空闲　　　　　（85）
　　把同情伸展到那些‖渺小的人物？　　　　　（85）
　　只叹息然后降入‖劳苦的世界中，　　　　　（破缺）
　　依依回首看落日给‖嵯峨的高峰　　　　　　（85）
　　以它涂绛色的手指‖最后的一触。　　　　　（85）

　　　　〔原载《文学杂志》第1卷第1期，署名梁文星〕

　　七、不定型齐言诗

　　【一】单段体　　　　　　　　　　　　　　　　　　　　　　

　　《论诗》〔复合式十二言诗〕⊙

　　过度泛滥的音乐‖最应该提防，　　　（75）a〔包孕式〕
　　诗近乎歌曲‖就是远离了文章，　　　（57）b
　　词又何不然‖，只以悦耳为至要，　　（57）b
　　西江月与一剪梅‖易流入俗调。　　↑（75）a
　　短句参入时‖，不可不格外小心。　　（57）b〔交叉式〕
　　轶出范围总要有‖充分的原因，　　　（75）a
　　上行尽管是‖下行的律的预告　　　　（57）b
　　极度自然里应有‖一半想不到　　　↑（75）a
　　因此最严最难的‖莫过自由诗　　　　（75）a〔连续式〕
　　思想向四方溢流‖将以何为师　　　　（75）a
　　诗人自己的观念‖如果不可靠　　　　（75）a
　　从头到尾定成为‖无稽的玩笑。　　↑（75）a

　　《西山》〔复合式十二言诗〕⊙

　　凝碧的西山‖忽若堕落到眼前。　　　　（57）a〔包孕式〕
　　雾鬓风鬟‖娇怯的从云中显露　　　　　（48）b
　　夕阳脚趾‖点红了较高的数峰　　　　　（48）b
　　暝色更深处‖水鸟相呼着来去　　　↑　（57）a
　　多年自锢于‖不知安息的城市　　　　　（57）a〔包孕式〕
　　忽然酸辛‖为念及山中的花木　　　　　（48）b
　　叩门十室‖有九家荒凉无居人　　　　　（48）b
　　井畔生藜葵‖野草横覆着行路　　　↑　（57）a
　　暮去朝来‖惟无心舒卷的白云　　　　　（48）b〔随转式〕
　　不时出没‖以暗谷为家的狐兔。　　　　（48）b
　　佳人的茅屋‖想已牵遍了女萝　　　　　（57）a
　　残菊如稀星‖自伤遭遇的幽独　　　↑　（57）a
　　月上时松风萧洒‖仍振动柯条　　　　　（75）c〔连续式〕
　　不闻旧日的樵歌‖唯听见野哭　　　　　（75）c
　　此际引领满抱着‖爽气与秀色　　　　　（75）c
　　别有所感触凄然‖长人为延伫　　　↑　（75）c
　　同行的儿童不见‖我眶下泪痕　　　　　（75）c
　　犹道天光已向晚‖频频来催促　　　　　（75）c

　　书《樊川集，杜秋娘诗》后〔复合式十二言诗〕⊙

　　茶炉扬袅着青烟‖月正在三五　　　　（75）a〔交叉式式〕
　　清辉无际里‖恻然欲与谁共语　　　　（57）b
　　自昔文章出一头‖憎恶人命达　　　　（75）a
　　开眼忽然见‖前朝飘零的美女　　　↑（57）b
　　清滑如脂奔流着‖京江的绿水　　　　（75）a〔连续式〕
　　小杜顿挫的五言‖独照耀千古　　　　（75）a
　　唐室不鉴于前代‖封建的遗辙　　　　（75）a
　　藩镇争强其势如‖豢养着熊虎　　　↑（75）a
　　苍头特起‖思规画江淮以自固　　　　（48）c〔交叉式式〕
　　后庭啼哭的蛾眉‖尽系于练组　　　　（75）a
　　钓取宠爱‖从他人身世的不幸　　　　（48）c
　　得马时宁复念及‖失马的愁苦　　　↑（75）a
　　春梦过眼后‖富贵无计可追寻　　　　（57）b〔随转式〕
　　秋风掘落时‖团扇何人来惜取　　　　（57）b
　　未足言生存华屋‖事落至山丘　　　　（75）a
　　差可称尘土为根‖回归于尘土　　　↑（75）a
　　城头孤鹤休悲悼‖变更的廛市　　　　（75）a〔随转式〕
　　堂前燕子难寻觅‖年谢的栋字　　　　（75）a
　　此日临水乘川‖对憔悴的玉颜　　　　（66）e
　　当年听歌有谁‖解伤心的金缕　　　↑（66）e
　　翩然一舸‖诗人方渡江至南都　　　　（48）c〔连续式〕
　　槁木死灰‖初遇到知心的俦侣　　　　（48）c
　　海内宴安‖无异于沸鼎和积薪　　　　（48）c
　　河北三镇‖动辄为天下的创楚　　　↑（48）c
　　少年梦醒不复见‖扬州的花月　　　　（75）a〔连续式〕
　　一朝绿叶成浓阴‖亭亭在正午　　　　（75）a
　　府兵欲撤十六卫‖表里的制障　　　　（75）a
　　绮思遥飞廿四桥‖迷离的烟雨　　　↑（75）a
　　青楼大道‖人争传薄幸的姓名　　　　（48）c〔随转式〕
　　九禁天门‖无由击进言的鼍鼓　　　　（48）c
　　颠踬至穷途‖难怪感恩而不择　　　　（57）b
　　壮怀当暮齿‖化为儿女相尔汝　　　↑（57）b
　　两家党祸‖终归于史笔的平章　　　　（48）c〔随转式〕
　　一卷新诗‖乍埋起开元的旧曲　　　　（48）c
　　始知悲哀的极致‖岂涉及个身　　　　（75）a
　　宇宙默默运行中‖国有人作主　　　↑（75）a
　　成功者自喜‖超谁于后推车毂　　　　（57）b〔连续式〕
　　失败者自怨‖是谁从中作梗阻　　　　（57）b
　　苍天为何有‖萌覆万物的至恩　　　　（57）b
　　大地为何作‖负载众生的慈母　　　↑（57）b
　　悟彻变化原来是‖一贯的至理　　　　（75）a〔连续式〕
　　方觉自我的得失‖微渺不足数　　　　（75）a
　　平生跌宕的豪气‖颇不让前贤　　　　（75）a
　　南登灞陵岸亦会‖涕泪如零雨　　　↑（75）a
　　国事仓皇有甚于‖兴元与贞元　　　　（75）a〔包孕式〕
　　所至惟见‖醉人在春冰上歌舞　　　　（48）c
　　曼声长咏‖杜秋娘清新的诗篇　　　　（48）c
　　胸中无限的忧愤‖似为我倾吐　　　↑（75）a
　　匆匆不顾‖抱鼓过雷门的讥讽　　　　（48）c〔连续式〕
　　今古悲歌‖如出自同一的腔谱　　　　（48）c
　　1946

　　《Hendecasyllabics》①〔复合式十三言诗〕⊙

　　攀尽陌上的杨柳‖……没有人儿　　　（64）〔交叉式〕
　　穿过清晨里‖缓缓张遍山谷　　　　　（56）
　　仿佛败网的雾气‖来对我说　　　　　（64）
　　踏着江南岸‖青青芳草，听着　　　↑（56）〔连续式〕
　　流莺乱啼的王孙‖回不回来　　　　　（64）
　　昨夜渡口有渔人‖招呼伙伴　　　　　（64）
　　曳长悲戚的声音‖沉落下去　　　　　（64）　
　　如一绝望的父亲‖抚着孩子　　　　　（64）　　　
　　毫无生气的身躯‖抽咽，明天　　　　（64）　　
　　河畔荷花该光剩‖叶和梗了　　　　　（64）　　
　　花间溶溶的月是‖不能久住　　　　　（64）
　　蜂蝶昨天已纷纷‖度过墙了　　　　　（64）
　　人家高树的阴影‖伸在檐上……　　↑（64）
　　难道非等到‖群花委于泥土　　　　　（56）〔连续式〕　　　
　　车轮将泥点‖溅到门上时，你　　　　（56）
　　才会负着你‖书囊施施回来　　　　　（56）　
　　坐在你从前‖那把破臂椅里　　　　　（56）
　　吐口烟叹道‖：怎么荷花谢了　　　↑（56）　

　　〔原载《燕京文学》1941年4月第2卷第2期〕

　　①每行有十一个音符的诗，古希腊语、拉丁语及中世纪欧洲诗歌中常见——编者注

　　《喷泉》〔复合式十五言诗〕⊙

　　　　一只喷泉向着江国的天空歌唱
　　啊，心深处的忧愁‖
　　　　　　　　　　在无人照管的园里　　　　　　　（78）
　　小径两旁的野草‖已长得和人一样长　　　　　　　（78）
　　三两枝晚开的桃花‖倚墙怅然的凝望　　　　　　　（87）
　　阶砌间寒虫的呼声‖如一缕烟的扬起　　　　　　　（87）　
　　飘忽在风中，使人‖追想起当年的华堂　　　　　　（78）　
　　铺地的锦绣上步着‖歌喉宛转的神仙　　　　　　　（87）
　　朱袖轻拂下像东风‖使世界充满香气　　　　　　　（87）
　　如今破窗间探入‖月光半羞怯的手指　　　　　　　（78）　
　　她是忠实的拜访者‖，她永远不会忘记　　　　　　（87）
　　当年代的潮水流过‖，无数皇朝的变迁　　　　　　（87）
　　把人类足以自傲的‖脑筋变成了白纸　　　　　　　（87）
　　然而，啊，一个突然的‖荣光艳不会消灭　　　　　（87）　
　　此夜飞逝的流星‖将再见于另一黑夜　　　　　　　（78）
　　断碑和荆棘掩不没‖心头如星的微笑　　　　　　　（87）
　　磨损的名字在其他‖线条下将会重生　　　　　　　（87）
　　同样当繁华散尽后‖，啼岛声转似呜咽　　　　　　（87）　
　　荒废的园中独宿着‖凄凉而美的落月　　　　　　　（87）
　　丽人在黄土下长眠‖，却能够抛出一道　　　　　　（87）
　　素心的喷泉直竖起‖向着寥阔的天空　　　　　　　（87）　

　　　　〔原载《燕京文学》1941年4月第2卷第3期〕

　　《无题》〔85式十三言诗〕⊙

　　别让我的眼在来年‖看见这美丽　　　　　（85）
　　哭泣在废墟中为了‖以往的记忆　　　　　（85）
　　乌鸦飞拂在四周‖，凄切的牧笛声　　　　（破缺）
　　吹来又吹去数十代‖，志士与英雄　　　　（85）
　　飞萤提着灯在径上‖寻求着失物　　　　　（85）
　　〔莫非是过去的夕阳‖半隐入迷雾〕　　　（85）
　　啊，这悲愁这恐惧‖可不能停留　　　　　（85）
　　不能够测知的到来‖，勉强的接受　　　　（85）
　　她现在唇角坠下的‖一句话他年　　　　　（85）
　　为汲引泪水岂不是‖无尽的泉源。　　　　（85）

　　《诗》〔交叉式十三言诗变体〕⊙

　　谁在这世界里正在‖为了我哭泣，　　　　　〔85〕a
　　毫无理由的‖，当暮色沉重降落时，　　　　〔58〕b
　　分受着我受的痛苦‖，哀悼着我的　　　　　〔85〕a
　　运命，用眼睛‖望着我却毫无所见？　　　　〔58〕b
　　永远沿一条纤细的‖索子移动着，　　　　　〔85〕a
　　不能靠近我‖，但又像是我的自身，　　　　〔58〕b
　　我从市集里带回来‖这一束秋花，　　　　　〔85〕a
　　不知道为谁‖，我的心急促的跳动？　　　　〔58〕b
　　唉，难以理解的热望‖，几时才能够　　　　〔85〕a
　　　　消失在两人溶合的眼泪里？

　　《无题》〔律式54逗九言诗〕⊙

　　江水流浩浩‖千里可殁
　　晨星疏淡淡‖万古深愁
　　故人的骨骸‖率依荒草
　　几曾见吴灵‖能壮山丘
　　凌云的意气‖终成何事
　　不似随阳雁‖专为身谋
　　生前即使能‖及锋一试
　　此时也不至‖气冲斗牛
　　红袖清歌间‖悲意谁解
　　秋风白露下‖美卉先休
　　家国的艰难‖仍如慰磬
　　击楫的歌声‖渺不可求
　　友朋间恩德‖真乃至小
　　群众的损失‖无人能酬
　　剩有羊云的‖两行醉泪
　　遥遥洒向‖弦唱的西州

　　《论诗十五首示》〔交叉式九言诗〕⊙

　　李何不读‖唐以后的书　　　（45）b
　　持论诚不免‖失之过高　　　（54）a
　　时代不关‖文字的好恶　　　（45）b
　　六经中颇有‖纰缪可挑　　↑（54）a
　　学者唯当‖谨慎于去取　　　（45）b
　　真伪的界限‖明察秋毫　　　（54）a
　　与其驳杂‖还不如狭隘　　　（45）b
　　可为中下才‖永久信条　　↑（54）a
　　自知把持‖并不太坚固　　　（45）b
　　邪论小说等‖何如不瞧　　　（54）a
　　始皇所以‖足称为英雄　　　（45）b
　　一把火竟欲‖拉杂摧烧　　 ↑（54）a

　　《励志诗》〔复合式九言诗〕

　　一⊙

　　三人并行‖必有我师资　　　　（45）b〔随转式〕
　　百步以内‖永不乏乔木　　　　（45）b
　　为何当澄心‖静观之时　　　　（54）a
　　终觉无多物‖足以寓目　　　↑（54）a
　　志气太高‖而眼光太远　　　　（45）b〔随转式〕
　　才力又深‖惧不能相赴　　　　（45）b
　　叶公之好龙‖只在庭璧　　　　（54）a
　　羊公的舞鹤‖唯博虚誉　　　↑（54）a
　　进不必自炫‖才具秀美　　　　（54）a〔交叉式〕
　　娥眉入室‖而众女争妒　　　　（45）b
　　退不必自悲‖国无人知　　　　（54）a
　　卞和刖足‖而美玉显露　　　↑（45）b

　　二⊙

　　你的才具‖本来极浮浅　　　　（45）b〔交叉式〕
　　无诗如何能‖锻炼精深　　　　（54）a
　　你的性情‖本来极佚荡　　　　（45）b
　　不肯止足在‖任何要津　　　↑（54）a
　　世俗的眼睛‖易受愚弄　　　　（54）a〔连续式〕
　　未必真如何‖异于他人　　　　（54）a
　　高日虽不移‖百年如矢　　　　（54）a
　　江流似如旧‖实则长新　　　↑（54）a
　　怜他玉堂中‖灼灼桃李　　　　（54）a〔连续式〕
　　朝在蝉鬓上‖暮作灰尘　　　　（54）a
　　羡他北邙头‖累累松柏　　　　（54）a
　　釜底犹不灭‖贞性劳心　　　↑（54）a

　　三⊙

　　曾闻古大贤‖泣对练丝　　　　（54）a〔随转式〕
　　此意当今人‖竟全不解　　　　（54）a
　　多岐亡羊‖而多方丧真　　　　（45）b
　　白日呕尽‖一已的心血　　　↑（45）b
　　惓惓后世‖又贪恋目前　　　　（45）b〔包孕式〕
　　这一切虚荣‖何时制舍　　　　（54）a
　　艺术的极峰‖终在诗文　　　　（54）a
　　一铸而凝‖定有如精铁　　　↑（45）b
　　欲将郐下‖例长短小说　　　　（45）b〔随转式〕
　　何时郢中‖有阳春白雪　　　　（45）b
　　静坐一室中‖回观自心　　　　（54）a
　　述作如不传‖不如不写　　　↑（54）a

　　四⊙

　　如愿不过欲‖成为诗人　　　　（54）a〔连续式〕
　　与其他角逐‖分体选韵　　　　（54）a
　　自从小有得‖翻阅他书　　　　（54）a
　　常觉得废然‖一览易尽　　　↑（54）a
　　及今稍稍有‖慕于大道　　　　（54）a〔连续式〕
　　始以涉猎不‖广博为恨　　　　（54）a
　　经史的深义‖难得倚门　　　　（54）a
　　异域的珍奇‖仅曾浸润　　　↑（54）a
　　可哀他人‖尚谬赞好学　　　　（45）b〔连续式〕
　　暗中是处‖俱逢到疑问　　　　（45）b
　　跬步如斯‖而欲致千里　　　　（45）b
　　中人之寿‖望上天不吝　　　↑（45）b

　　五⊙

　　文章里面‖燃烧的火焰　　　　（45）b〔随转式〕
　　原来不假‖你自身为贵　　　　（45）b
　　自古的圣贤‖烈士佳人　　　　（54）a
　　平日何尝‖必与俗相背　　　↑（54）a〔连续式〕
　　卷为一缕‖能纳之须弥　　　　（54）a
　　舒为雨云‖使千里甘沛　　　　（54）a
　　唯当明了‖日夜在胸中　　　　（54）a
　　另有一高洁‖灵魂存在　　　↑（54）a〔随转式〕
　　无忌近妇人‖李白纵酒　　　　（54）a
　　只求其真性‖始終不昧　　　　（54）a
　　即今仰瞻‖前代的高名　　　　（45）b
　　实当落下‖千秋的眼泪　　　↑（45）b

　　《述怀赠友》〔复合式九言诗〕⊙

　　昌黎昔为诗‖投赠东野　　　　（54）a〔连续式〕
　　愿永远追攀‖以比云龙　　　　（54）a
　　至今两贤人‖篇章奇丽　　　　（54）a
　　鸣金与佩玉‖相互琤瑽　　　↑（54）a
　　求友的莺啼‖出自深谷　　　　（54）a
　　谁令秋江上‖遍栽芙蓉　　　　（54）a
　　万丈升云霄‖一朝失足　　　　（54）a
　　环顾尘寰若‖无地自容　　　↑（54）a
　　孤挺的树木‖易遭摧折　　　　（54）a
　　过奢的希望‖易人虛空　　　　（54）a
　　楚辞寄怨于‖辛夷兰芷　　　　（54）a
　　汉帝生悲对‖鸿雁秋风　　　↑（54）a
　　中夜旋灯坐‖笔不成字　　　　（54）a
　　唯觉千万恨‖梗塞心胸　　　　（54）a
　　所思在江阜‖迢迢万里　　　　（54）a
　　精诚谁为我‖殷勤代通　　　↑（54）a
　　年来的壮志‖消磨殆尽　　　　（54）a
　　可怜只泥首‖刻楮睢虫　　　　（54）a
　　岂不思抱璞‖当岐长恸　　　　（54）a
　　羞无数前人‖先我发声　　　↑（54）a
　　形存质亡使‖蒙莊生慨　　　　（54）a
　　高山流水‖曾不待曲终　　　　（45）b
　　华日侧向西‖光景黯茨　　　　（54）a
　　智力麾戈‖又安能暫停　　　↑（45）b
　　由你尚喜得‖结交益友　　　　（54）a
　　他山的玉石‖时可相攻　　　　（54）a
　　使我得略尽‖葑菲之用　　　　（54）a
　　不徒日愤激‖便道途穷　　　↑（54）a
　　由来天地大‖无不覆载　　　　（54）a
　　尚且有小草‖不识春风　　　　（54）a
　　可叹桃李花‖寂然成径　　　　（54）a
　　深憎百舌鸟‖对客呼名　　　↑（54）a
　　兵农刑政‖与河集历算　　　　（45）b〔交叉式〕
　　古人以有用‖城思覃精　　　　（54）a
　　当今各坠‖为专门绝学　　　　（45）b
　　谁愿与世俗‖背道而行　　　↑（54）a
　　我思四库书‖浩无涯涘　　　　（54）a〔交叉式〕
　　材无英鲁‖皆拍浮其中　　　　（45）b
　　如何自拔者‖组指可教　　　　（54）a
　　其他泯灭‖皆虚耗神灵　　　↑（45）b
　　恰似被教中‖法王出世　　　　（54）a〔连续式〕
　　摩顶竖指欲‖普度群生　　　　（54）a
　　或缉合百流‖得大解悟　　　　（54）a
　　或稍祛热恼‖窥见光明　　　↑（54）a
　　此世兀兀为‖饥寒驱逐　　　　（54）a
　　何异转刼时‖水火深坑　　　　（54）a
　　八万恒河沙‖大悲一哭　　　　（54）a
　　万限积毁后‖单个生成　　　↑（54）a
　　便呕尽心血‖以思致用　　　　（54）a
　　后人恐唯赏‖文字精工　　　　（54）a
　　屈子放逐后‖呵天相问　　　　（54）a
　　王郎酒附时‖斫地不平　　　↑（54）a
　　子厚擅才华‖真不解事　　　　（54）a
　　竟妄测大愧‖动辄由衷　　　　（54）a
　　至道因曲得‖诚属可惜　　　　（54）a
　　达观思醉死‖新乎无情　　　↑（54）a
　　东食西宿为‖万人讥奖　　　　（54）a
　　终篇真不知‖涕自何从　　　　（54）a

　　《花香之街》〔65式十一言诗〕⊙

　　花香停在一家‖风吹的棚上
　　暗蓝的小窗前‖留住吹笛汉
　　晚风中行路人‖欲行时又止
　　笛声中起落着‖少年的希望
　　直等到夜深时‖处处碧纱慢
　　林园里没有了‖禽鸟的呼唤
　　风起时花如雪‖摇落长街畔

　　《室》〔65式十一言诗〕⊙

　　玻璃窗外看见‖江南的雨天
　　伞下的邂逅是‖含情的眼色
　　偶然望见一个‖相识的面容
　　半藏在翠伞底‖从街边走过
　　邻院的花香中‖蝴蝶儿飞落
　　小室里静静的‖看新开芍药
　　迷蒙花气卷起‖低垂的簷幕

　　《无题》（律式85式十三言诗）⊙

　　我呢有时候真觉得‖日夜的苦思
　　是追随影子，鬓角上‖生满了素丝
　　多年的壮志仍如同‖往年的遥远
　　看不见摸不到逐渐‖沉没入深渊
　　没享受目前就已经‖惊怖于来年
　　仿佛在生命终结后‖最富于危险〔平‖上〕
　　不知道你们是否也‖有人有同感？〔仄‖上〕

　　《论剧二十二送石奔南下兼怀悌芬》（77逗十四言诗〕⊙

　　江河的水流如赭‖直到海仍未清净　
　　风南不闻于岐山‖角麟悲叹着运命　
　　寒空中逝而复现‖随风北来的雁群
　　我的好友独南下‖离开醉梦的群众
　　献身于戏剧　恰似‖一个崇高的理想
　　世人讥嗤的小技‖　唯有他晓得尊重
　　烈风披拂着高冈‖使百草凄然偃仰
　　亭亭如盖的松枝‖刚表出它的坚劲
　　志士所趋岂必是‖故意与凡俗相殊
　　睫前的微名小利‖不值得苦心争竟
　　何况此艺在我国‖曾有过异样光荣
　　捺粉涂绛的木偶‖不值剧人的名称
　　衣冠雅歌能救济‖贤相沦落的后裔
　　诙谐登台思靖还‖雪窖青衣的二圣
　　忠义不及处副以‖巧妙的模拟嘲讽
　　在言者无愧于心‖听者会自然感动
　　戏剧到绝顶本来‖像一切好的文学　
　　不是人生的剪影‖而是给它作借镜
　　撇开日常行动里‖轻微卑下的成分
　　化成简单的一体‖，完美最后的止境
　　大地上追奔忙碌‖谁不是粉墨上场
　　时：感觉到疲乏‖，作着卸妆的好梦？（破缺）
　　或者迷惑于台下‖片时的喝采掌声
　　自己忘却或欺骗‖自己，失去了镇定？
　　我们正是在扮演‖莎翁的七节剧本，
　　舞台演员例时‖：流露出真的本性，（破缺）
　　因此我毫不惊奇‖你获得如此高名，
　　上台下台想必是‖同样的温和贞正。
　　追想当年攻读时‖三五同心的友人
　　笔墨驰骤时意气‖都是一样的豪纵
　　埋首在故纸堆中‖几时才能够脱身？
　　文章光芒到千古‖于目前又有何用？
　　如今脚踏实地上‖你可以安稳进行，
　　颠播在无定风中‖我比昔人更哀病，
　　不朽的事业久已‖如淤泥遥忆青云
　　他人一两句揄扬‖常引为毕生深幸
　　所望已所难达的‖已握在你们拿中
　　将来策足在要津‖等待我来作歌颂
　　春凤在此日吹开‖遍空低重的云霾
　　一路锦绣的桃李‖似乎相争来迎送
　　晴日下临着成行‖乍开青眼的柳条
　　夕照点染着当年‖战血红渍的名胜
　　明年鸿雁北来时‖倘可以附寄片书
　　且为我殷勤询问‖墙东人窥的小宋

　　【二】多段体

　　《白苎歌辞》〔复合式十二言诗〕⊙

　　铿然的音调急骤‖从金石进发　　　（75）a〔随转式〕
　　一堂兰烛高擎出‖如雪的吴娃　　　（75）a
　　轻旋慢转‖，似回风吹逐着云霞　　（57）b
　　曼响清歌‖扬起了梁际的尘沙　　↑（57）b
　　泪痕着面斜抱着‖过船的琵琶　　　（75）a〔连续式〕
　　乐能丧国岂计及‖个人的身家　　　（75）a
　　不必膈江重听见‖玉树后庭花　　↑（75）a

　　一山的冷雪‖销于东升的太阳　　　（57）b〔随转式〕
　　好月常常在盛时‖被云幕遮藏　　　（75）a
　　白鸥欲举时‖弋人的网罗已张　　　（57）b
　　纨扇伴主人垂泪‖在秋殿深箱　　↑（75）a
　　如今我醉在‖眼波佳酒的中央　　　（57）b〔连续式〕
　　美人的䰅发恰是‖枕席的清凉　　　（75）a
　　烛销客散的光景‖更不须思量　　↑（75）a

　　然后是风来‖　风来之后有雨来　　（57）b〔随转式〕
　　孤独的马在‖巷口鸣声清而哀　　　（57）b
　　落叶直下若利矢‖从弦上离开　　　（75）a
　　庭荫花径侵遍了‖凄恻的莓苔　　↑（75）a〔连续式〕
　　柳絮浮萍的欢聚‖可一不可再　　　（75）a
　　莫听窗的习习声‖怅然停酒杯　　　（75）a
　　我想起故乡一人‖是谁呢你猜　　↑（75）a
　　片时客人与舞者‖像与世隔离　　　（75）a〔连续式〕
　　时间的大河汹涌‖谁能辨是非　　　（75）a
　　昔日梨园的子弟‖散逝若尘灰　　　（75）a
　　今夜醉人的‖歌又与彩云齐飞　　↑（57）b〔连续式〕
　　岂止我一人‖堕泪纵览着兴衰　　　（57）b
　　淫荒至败亡‖道理浅显而易推　　　（57）b
　　败而不自振‖结果更无法得知　　↑（57）b

　　裹伤的战士伫立‖在炮火烟中　　　（75）a〔连续式〕
　　匕首入秦精剑术‖也不免丧生　　　（75）a
　　殊途同归自溺于‖醇酒与妇人　　↑（75）a
　　钓取狂欢从他人‖悲壮的牺牲　　　（75）a〔包孕式〕
　　南山挟简‖，北山有搏戏的牧童　　（57）b
　　亡羊则一‖，生存的道理岂相同　　（57）b
　　请听我高过行云‖白苎的歌声　　↑（75）a

　　《鹧鸪》〔复合式十三言诗〕⊙

　　在苦竹的山头‖有座隐若的寺院，　　　（67）〔随转式〕
　　黄昏时辽夐的‖传出幽微的钟声，　　　（67）
　　渔人泊舟在高崖下‖，看天，天渐晚，　（85）
　　野水参差的浮动着‖，涨落的波痕。　↑（85）
　　在清冷的枫树林间‖，依依的飞过，　　（85）〔连续式〕
　　在落花的芳草原上‖静静的哀啼，　　　（85）
　　一个白马的少年人‖，驻听双泪落，　　（85）
　　一个高楼的多思女‖，襟袖尽沾湿。　↑（85）

　　夕阳渐渐的沉下来‖，青色的山后　　　（85）〔连续式〕
　　传来鹧鸪的幽怨曲‖……投有人晓得　　（85）
　　在花落的黄陵庙中‖，青草的渡口，　　（85）
　　多少人眼望着乡士‖，倾听这悲歌。　↑（85）

　　扇〔复合式十三言诗〕⊙

　　成仙为秦女‖乘车飞入烟雾，　　　（56）
　　潦倒的诗人‖泪洒几句新诗，　　　（56）
　　江山平远间‖时有峰峦迭伏，　　　（56）
　　修行疏落里‖早梅困倚斜枝。　　　（56）

　　或追扑流萤‖，银烛画屏之畔，　　　（56）
　　或指挥将士‖，自羽临江而挥，　　　（56）
　　团圆如好月‖，峨眉尽来遮面，　　　（56）
　　弃捐在篋底‖，婕好长对生悲。　　　（56）

　　战退夏日的炎阳‖，催促新秋，　　（74）
　　歌惠在美人素手‖，含情无限；　　（74）
　　尽可深藏起‖一束搁置高楼，　　　（56）
　　不愿摇动时‖借重插销电线。　　　（56）

　　《李龟年》〔复合式十三言诗〕⊙

　　像一个少女翻动她‖嫁时的衣箱　　　　　　　（85）
　　　他依次追念起过去‖应时的歌曲　　　　　　（85）
　　每一首伴一幅国画‖，回绕的宫墙，　　　　　（85）
　　　月中的衣乐与遥天‖清淡的牛女　　　　　　（85）

　　当诗人掩泪想‖开元全盛的时日　　　　　　　（67）
　　　他的歌直驶过大厅‖若一道虹霓　　　　　　（85）
　　　不许有最小的声音‖和动作，尤其　　　　　（85）
　　在烛光零落处‖美妇发闻的花饰　　　　　　　（67）
　　都因静止的空气而静止　　　　　　　　　　　〔破缺〕

　　江水向前流年年的‖江花无始终　　　　　　　（85）
　　如天的蜀道里夜雨‖催促着悬铃　　　　　　　（85）
　　　天涯沦落着那妖女‖生尘的罗袜　　　　　　（85）
　　如凄绝的哨声招呼‖翻舞的银翎，　　　　　　（85）
　　不知道自已已达到‖这许多心灵。　　　　　　（85）
　　他以一只不稳定的‖手臂，向空中　　　　　　（85）
　　　收集了歌曲，凝视着‖它们，不说话……　　（85）

　　《森林的沉默》〔复合式十二言诗〕⊙　　

　　月亮圆时那森林‖是什么样子　　　　（75）a
　　呢，我要告诉你　　　　　　　　　　　　　〔破缺〕
　　金色的轿子‖匆匆的赶过去了　　　　（57）b〔随转式〕
　　朱砂的溪水‖静静地舐着岸边　　　　（57）b
　　森林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蹄声　　　　（75）a
　　一队雪白的母鹿‖投入了清泉　　　↑（75）a
　　月亮从丁香雾里‖悄悄涌出来　　　　（75）a〔随转式〕
　　摇动着宛如一叶‖小小的白船　　　　（75）a
　　天上也有星‖，淡淡挂在溪水上　　　（57）b
　　映在水中的‖影子也不十分清　　　↑（57）b
　　静极了，再听不见‖生人的语声　　　（75）a〔连续式〕
　　四围寒冷的青山‖隔着朦胧雾　　　　（75）a
　　但悄悄地无言的‖溶入黄昏去　　　　（75）a
　　大星照着那一队‖白鹿在溪边　　　　（75）a
　　俯着颈投下溪水‖去饮那清泉……　↑（75）a

　　夕暮静静的沉下‖然后消失了　　　　（75）a〔交叉式〕
　　天不十分暗‖，密叶漏下几粒光　　　（57）b
　　叶和叶悄悄私语‖，秋风在篁间　　　（75）a
　　喑哑的歌声‖，喑哑疲弱的声响　　　（57）b
　　蝙蝠无声的展开‖风露的翅膀　　　↑（75）a〔随转式〕
　　穿过黑暗飞去了‖，然后又飞回　　　（75）a
　　穿过林间的蛛网‖，黑暗的蛛网　　　（75）a
　　星一样的露点儿‖集在绿叶上　　　　（75）a
　　然后无言倾下来‖没有一点声响——↑　　　〔破缺〕

　　这儿没有人，如果‖有一个美女　　　　（75）a〔连续式〕
　　曳着雪白的裙裾‖，摇着孔雀扇　　　　（75）a
　　跽在清溪芦苇边‖，清澈的歌唱　　　　（75）a
　　如果有三四颗星‖忽然消失了　　　　↑（75）a
　　穿过低垂的杨柳‖在溪水上……　　　　　　〔破缺〕

　　一切消失了‖，永远永远不复见　　　　（57）b〔随转式〕
　　歌唱的女子‖如今长眠古墓中　　　　　（57）b
　　偶尔有生人走过‖，半夜讨个火　　　　（75）a
　　因而来敲问这座‖冰冷的石门　　　　↑（75）a
　　你要火？给你飞萤‖，给你月亮，星　　（75）a〔连续式〕
　　（她说她记得月亮‖是一个指环　　　　（75）a
　　不知是谁遗落在‖这座坟墓上　　　　　（75）a
　　那是很久以前了‖）　　　　　　　　　（7　　
　　　　　　　　　不知多少年，　　　　　　5）a
　　有一个诗人忽然‖为这事歌唱　　　　　（75）a
　　说每当月亮圆时‖，在这高崖上　　　　（75）a
　　有一队雪白的鹿‖投入了清泉……　　↑（75）a

　　没有银玲在风中‖幽幽的摇响　　　　　（75）a〔连续式〕
　　苍白的月亮从东‖渐渐的偏西　　　　　（75）a
　　瀑布从悬崖下落‖，携着湿水草　　　　（75）a
　　流动着逐渐汇入‖杨柳的清溪　　　　↑（75）a
　　长尾的鱼趁月亮‖游上了溪面　　　　　（75）a〔交叉式〕
　　你会问我吗‖？那些美景哪去了　　　　（57）b
　　那些溪中的仙女‖，每当月圆时　　　　（75）a
　　如落花一样‖聚在这片草场上　　　　↑（57）b
　　那是以前了‖，我们能听见歌唱　　　　（57）b〔交叉式〕
　　从深深的篁竹间‖，应和着铃声　　　　（75）a
　　如今不见了‖，那些秋夜的精灵　　　　（57）b
　　携着灯在馨香的‖草场上游行　　　　↑（75）a
　　一只雪白的纤手‖从溪中伸出　　　　　（75）a
　　浮萍掩映着她的‖雪白的身体　　　　　（75）a
　　倾听那声音‖……风中溪上，那细语　　（57）b
　　金发在涟波上面‖扩散成浪形　　　　　（75）a
　　在寂寞的深夜时‖，溪中的仙女……　↑（75）a

　　啊不，那些青溪和‖杨柳的溪岸　　　　（75）a〔连续式〕
　　将永远归于静寂‖，高树上没有　　　　（75）a
　　装饰秋之良夜的‖禽鸟的低唤　　　　　（75）a
　　只有高高在上面‖，苍白的月亮　　　　（75）a
　　群星撒下湿润的‖带泪的目光　　　　↑（75）a〔随转式〕
　　只有闪耀在‖山深无边的黑暗　　　　　（57）b
　　据他们说在‖今天月圆的时候　　　　　（57）b
　　树枝因了沉重的‖蹄声而颤抖　　　　　（75）a
　　听一队雪白的鹿‖投入了清泉……　　↑（75）a

　　《山阳》〔复合式十三言诗〕⊙

　　一向总直觉的感到‖在他生命间　　　　　（85）
　　也会来临最丰满的‖成熟的一刻　　　　　（85）
　　梳髻时模糊的等待‖，老大后时光　　　　（85）
　　过半消磨在不触着‖心的清谈里　　　　　（85）
　　然后世途的浮沉及‖异地的风景　　　　　（85）
　　任什么也不能唤起‖胸中沉睡的　　　　　（85）
　　星宿，因为他确知道‖胸中有一个　　　　（85）
　　夕阳则不语的西流‖，大江向东注　　　　（85）
　　每一日徒然的度过‖　使得他战栗　　　　（85）

　　头略微偏向一边‖，他苦苦的寻思：　　　〔破缺〕
　　这凄凉的景物使他‖追念起什么？　　　　（85）
　　什么给娜娜的笛声‖一种殊异的　　　　　（85）
　　音响？他抖开了记忆‖像抖开行篋，　　　（85）
　　准备把某一点过去‖印在现在上　　　　　（85）
　　使得它完全，使得它‖能长远存在　　　　（85）
　　波动着无限信口的‖言辞和曾经　　　　　（85）
　　建视的乡国，青山上‖依依有落日　　　　（85）
　　紧握的手掌中失去‖纤腰的女子　　　　　（85）
　　呼笑的儿童，高阁上‖虫蚀的书籍……　　（85）
　　但一切都像不符合　　　             　    （8
　　                         “这样苍白的             　　 5）　　　　　　　　　　
　　手指和苍白的脸面‖，微笑却依然　　　　（85）
　　流动在唇边‖仿佛他看见了一些　　　　　（58）
　　相形下使得‖死亡不可惧的东西……　　　（58）
　　虽然他没有这走向‖极端的好运，　　　　（85）
　　但现在终于来到了‖渴望的时辰，　　　　（85）
　　亲切的晓得那比他‖伟大的两人　　　　　（85）
　　死去只为了引起这‖片时的颤动　　　　　（85）
　　再说谁在那颓垣外‖安抚着笛孔　　　　　（85）
　　为什么在此时‖？谁使斜日静卧在　　　　（58）
　　恻侧的寒水上‖？一切机遇的相逢　　　　（58）
　　他抓住这一点觉得‖已经达到了　　　　　（85）
　　生命的高峰，不再想‖下山的道路　　　　（85）

　　这样他写出闻笛赋‖照耀在文选　　　　　（85）
　　辉煌的列星中不再‖为人所遗忘。　　　　（85）
　　　　　　　　　　　　　　　　1942.5.30

　　《大梁辞》〔复合式十三言诗〕⊙

　　从黑暗直穿大光亮‖，从喧闹内心　　　　　（85）a〔连续式〕
　　进出那歌者如利剑‖脱鞘的声音：　　　　　（85）a
　　四座的佳宾且暂莫‖如秋鸿飞散，　　　　　（85）a
　　痛饮尽欢后把自己‖交付给忧患。　　　　↑（85）a〔随转式〕
　　且听我歌唱古魏国‖雄丽的王都，　　　　　（85）a
　　且看凌云的言观‖与槐柳的街衢，　　　　　（76）c
　　历历的一砖一瓦‖从旋律里涌出……　　　↑（76）c

　　大梁！这两字使我们‖联想起什么？　　　　（85）a〔连续式〕
　　唐代有达夫的歌行‖，明朝有种默　　　　　（85）a
　　暮雨和杨花空增人‖吊古的悲情，　　　　　（85）a
　　数千里迢迢来访的‖谁不念信陵　　　　　↑（85）a
　　当年上党方交兵时‖，赵王真失策，　　　　（85）a
　　四十万锐卒尽举付‖大言的赵括。　　　　　（85）a
　　长平在冤血青碧处‖今犹无寸草，　　　　　（85）a
　　邯郸的命运似一发‖悬系在高崖。　　　　↑（85）a
　　请救的文书如雪片‖，团城中士女　　　　　（85）a〔包孕式〕
　　以草根自饫‖；邺下的将帅与军旅　　　　　（58）b
　　唯高坐饮酒‖，不知道虎狼的强秦　　　　　（58）b
　　既弃绝道义‖，乃六国共同的敌人。　　　↑（58）b　
　　御侮不遑而为己的‖私心先伸长。　　　　　（85）a〔包孕式〕
　　彼此相妒忌排挤‖，学小人的伎俩；　　　　（85）a
　　于是像海涛腾涌‖至高点，在此时　　　　　（85）a
　　从贫贱凡庸中显出‖向不为人知　　　　　↑（85）　
　　豪杰的人物‖一老者的两鬓如霜雪，　　　　（58）b〔随转式〕
　　市上的屠沽‖，深宫中宠幸的姬妾　　　　　（58）b
　　力量交集在一点上‖助公子成功，　　　　　（85）a
　　半夜间兵符盗到手‖，有力士随行。　　　↑（85）a　
　　怯弱如晋鄙的将领‖世上不少有，　　　　　（85）a〔连续式〕
　　恨不能一一使朱亥‖试他的身手。　　　　　（85）a
　　秦兵数十万临阵时‖面色如死灰，　　　　　（85）a
　　不经一击就解去了‖邯郸的重围。　　　　↑（85）a　
　　战国干戈扰攘间‖惟此战最快意，　　　　　（76）c〔连续式〕
　　其事既新奇，其人‖则旷世不可遇。　　　　（76）c
　　北乡自剄的意气‖尚未足算难能，　　　　　（76）c
　　可贵在出生人死‖求仁义的完成。　　　　↑（76）c　
　　我的歌达到此处‖时如高风振荡，　　　　　（76）c〔包孕式〕
　　众心省因之充满了‖热情与希望，　　　　　（85）a
　　在划然停止前无人‖觉到已夜深，　　　　　（85）a
　　窗外如泪珠闪着‖烁落落的量辰。　　　　↑（76）c　

　　可有识曲者‖能明白其中的托讽？　　　　　（58）b〔包孕式〕
　　身命当大节关系处‖原无足轻重，　　　　　（85）a
　　一掬尘土在地腹中‖永恒的埋藏，　　　　　（85）a
　　茁发为奇蕊‖，干载下犹传有余香。　　　↑（58）b　
　　为我略去那‖悲惨的尾声，如何在　　　　　（67）b〔随转式〕
　　一夜风雨后空林中‖繁响着虚籁，　　　　　（85）a
　　朝阳下窥着磬寂的‖巷曲，朱门外　　　　　（58）b
　　众宾客唏嘘散去前‖依依的相对。　　　　↑（85）a　
　　门内丝竹声不间断‖，声声如哀哭　　　　　（85）a〔包孕式〕
　　英雄壮志在‖哀乐里寻得了出途——　　　　（58）b
　　高擊起金盖‖，伊人有双腕如脂玉，　　　　（58）b　
　　满缸美酒的浮沫似‖春江的新绿。　　　　↑（85）a〔随转式〕
　　每一日一时救国的‖旗帜移近来，　　　　　（85）a
　　而一种无法解释的‖疲倦的胸怀　　　　　　（85）a　
　　紧握着众人‖，使劲弩穿不透絺葛，　　　　（58）b
　　剑失去锋刃‖，坚城在摧攻下坠落，　　　↑（58）b
　　连三月汤汤的河水‖在墙下号呼，　　　　　（85）a〔连续式〕
　　松柏如举袂荫覆着‖公子的骸骨，　　　　　（85）a
　　逐渐的一只手抹尽‖六国的京邑，　　　　　（85）a
　　丞相斯昧死刻石愿‖秦子孙万世……　　　↑（85）a　

　　如此历史的转捩处‖不出这两字，　　　　　（85）a〔连续式〕
　　宜战宜和间有多少‖志士曾雪涕？　　　　　（85）a
　　秦与魏势悬绝至此‖，战尚可求活，　　　　（85）a
　　盲目举全土付人的‖对之将如何？　　　　　（85）a　
　　岂必要妇女与屠沽‖知眷恋家国？　　　　　（85）a
　　众客中蓄志相类的‖定也有许多，　　　　　（85）a
　　请拊膺慷慨为我作‖同声的讴歌！　　　　　（85）a
　　　　　　　　　　　　　　6月27日

　　《星光下》〔复合式十三言诗〕⊙

　　星光下，青色的森林‖微微的叹息……　　〔85〕
　　隔河有人吹起一支‖哀愁的芦笛，　　　　〔85〕
　　月亮躲在层云后面‖，如一羞涩女　　　　〔85〕
　　半掩着脸在帷幔后‖偷偷窥着人，　　　　〔85〕
　　广漠的天星暗蓝色‖，稀少的散布　　　　〔85〕
　　一两颗如丁香花的‖苍白的小星。　　　　〔85〕

　　星光下，河边的一行‖如雾的杨柳　　　　〔85〕
　　映着阴光的‖水流是复杂而美丽，　　　　〔58〕
　　独有一只没有名字‖白胸的小鸟，　　　　〔85〕
　　不等人走近‖，就悄悄的飞了起来……　　〔58〕

　　一条银色的路伸入‖银色的雾里，　　　　〔85〕
　　夜间的雾是个不可‖解说的神秘：　　　　〔85〕
　　也许前面流着一条‖潺潺的小溪，　　　　〔85〕
　　无数飘坠的花朵在‖溪水里照影；　　　　〔85〕

　　也许前面是座庙宇‖，落叶的树木　　　　〔85〕
　　倚着红色的墙‖，倾听木鱼在诉说　　　　〔67〕
　　数十年前一个少年‖割断了柔情，　　　　〔85〕
　　发愿落发投到‖这座庙里的故事……　　　〔67〕

　　也许前面是条河‖，点点闪亮的　　　　　〔75〕
　　该就是渔人‖归家的寂寞的灯火，　　　　〔58〕
　　戴着星光，戴着月光‖，如一叶梦里　　　〔85〕
　　浮流的银帆‖，小舟在蓝水上飘动……　　〔58〕

　　星光下，在星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67〕
　　河水的声音日夜间‖流得更急了　　　　　〔85〕
　　两岸的风吹拂‖一叶彩绘的小船，　　　　〔67〕
　　无声的解开了‖一条金色的缆索，　　　　〔67〕
　　载着睡莲似的美人‖无声的远去……　　　〔85〕

　　〔原载《朔风》1939年5月第一期〕

　　《湘中怨》〔复合式十三言诗〕⊙

　　她与他共坐在窗前‖看密雨降落　　　　〔85〕a
　　无限重帘幕增加了‖神异的距离　　　　〔85〕a
　　于是那古老的怀念‖重来拜访她　　　　〔85〕a
　　如何在雨夜中‖黑暗仿佛是仇敌　　　　〔67〕c
　　而她弱弱的呼声对‖她身边的人　　　　〔85〕a
　　是毫无意义的‖——他要如旧的情热　　〔67〕c

　　但这一场雨‖却似将她的心洗清　　　　〔58〕b
　　她觉出孤独中地球‖不可挽救的　　　　〔85〕a
　　向下跌坠。而那只手‖愿拯救个人　　　〔85〕a
　　如果她听从‖自心的声音、却不对　　　〔58〕b

　　毁灭的群众‖有任何表示。这一夜　　　〔58〕b
　　她觉出她两人之间‖悠长的距离　　　　〔85〕a
　　而当她俯身‖将棂上的蜡烛吹灭　　　　〔58〕b
　　他的手在她腰际是‖格外的热切　　　　〔85〕a
　　几乎像欲溺的人‖抓住一把草泥　　　　〔破缺〕

　　《独白》⊙
　　——Spoken by Hamlet

　　淹在柳下的河水里‖　我爱的女人，众花　　（87）
　　点缀着雪色的胸衣‖，比雪更白的两颊。　　（87）

　　短促唉短促‖是她的生命‖，充满了悲苦　　（555）
　　片时神经的‖安定对她是‖莫大的幸福。　　（555）

　　哎运命给他‖愚呆的沾沾‖自喜的父亲　　　（555）
　　纨绔高傲的‖兄长和我，她‖不幸的爱人　　（555）

　　理想‖，你欺骗我以至‖我不敢抬起眼睛　　（267）
　　望她‖，如此的强烈是‖少年纯正的光明。　（267）

　　如今我突然‖明白死亡是‖一切的结束，　　（555）
　　可怜的孩子‖，她唱着投人‖流动的坟墓。　（555）

　　横斜在河水上面‖是一株年老的柳树，　　　（78）
　　倚着它奥菲丽亚‖卸下她盛年的装束。　　　（78）

　　卸下她黄金的胸针‖，卸下她绿的手钏。　　（87）
　　满臂的莲香和堇花‖，她如此悄然久站。　　（87）

　　啊皇后‖我的母亲别给她再‖洒上鲜花，　　（384）
　　人间或‖另一个世界，你永远‖遇不到她。　（384）

　　死亡，死亡降临到我‖未亲吻的人身上，　　（87）
　　太晚了我摆脱幻梦‖，面对现实的风浪。　　（87）

　　然而‖长久的沉思夺走我‖力量和自主，　　（285）
　　片刻‖想动手的决心给我‖绝大的痛苦。　　（285）

　　第二部分　长短句音节诗体

　　吴兴华对长短句格律诗的探索，没有仿效我国的宋词体长短句，而是多方尝试采用西方的长短句诗歌形式进行探索，这是有原因的。　　
　　西方长短句格律诗体的节奏处理是与韵式同步的，而西方韵式是受对称五范式约束的，故西方长短句格律诗体也同样受近距离对称的对称五范式约束，长短句的搭配主要是交叉对称式、随转对称式和包孕对称式。唯有近距离对称的节奏美才能令听众产生“如期而至”的“心理愉悦”；而我国宋词长短句的音乐美主要体现为两两为节平仄回换的旋律美，很大一部分词牌里，缺乏近距离对称的产生的节奏美，请参看《东西方格律诗体对称模式之比较》一文。
　　吴兴华给宋琪的一封信中说道：“所论blank verse〔按：无韵诗〕可说是先获我心，这也可以看出你不但眼光，就连耳朵也是非常尖的，而论诗的人没有前者或还能勉强，没有后者简直就要吹了。”可见吴兴华对于诗歌格律的探索，是把“耳朵非常尖”之人才能领略到的“听觉”的音乐美放在第一位。他更欣赏西方长短句格律形式就不足为怪了。
　　吴兴华的长短句节奏模式，以交叉对称式为主，随转对称式和包孕对称式都有所尝试。此外，他还借鉴宋词体采用增减字改造齐言诗为长短句的作法，作了可喜的探索。现分类介绍如下。

　　一、交叉对称式长短句
　　长短诗行以交叉对称式的模式不断反复。

　　１、“9言10言”式的开放节奏

　　《偶然作》⊙

　　卞和在中途‖抱玉而泣　　　　（54）a
　　白日间‖楚国竟失去连璧　　　（37）b
　　不悲海内无‖识玉之人　　　　（54）a
　　悲他人‖也当我从中渔利　　　（37）b

　　2、“11言7言”式的收缩型节奏

　　《歌谣》〔多段四行体〕⊙

　　深夜我攀上‖那古老的钟楼，　　　　（56）a
　　　往下看风浪的海；　　　　　　　　（7）　　b
　　我想啊，爱人‖，你在天涯飘流　　　（56）a
　　　心灵有没有更改！　　　　　　　　（7）　　b

　　我想啊，爱情的‖不定就好像　　　　（65）c
　　　水的因风而狂颠。　　　　　　　　（7）　　b
　　你的船多少次‖转换了方向，　　　　（65）c
　　　驶人不同的港湾！　　　　　　　　（7）　　b

　　啊何其繁多的‖欺骗的言辞　　　　　（65）d
　　　保证心灵的贞固！　　　　　　　　（7）　　b
　　当你毫不知道‖下一秒钟时　　　　　（65）d
　　　又要走怎样的路！　　　　　　　　（7）　　b

　　啊如果我能像‖高天的秋月　　　　　（65）d
　　　脸面半隐在云间，　　　　　　　　（7）　　b
　　我将要给予他‖勇气和喜悦，　　　　（65）d
　　　克服前路的苦艰；　　　　　　　　（7）　　b

　　告诉她爱的心‖能不论远近，　　　　（65）c
　　　展开特殊的影响，　　　　　　　　（7）　　b
　　面失败，人总是‖归罪于命运，　　　（65）c
　　　成功，自己的力量。　　　　　　　（7）　　b

　　啊狂风，啊张开‖大大的波涛！　　　（65）c
　　　你们不会懂得爱，　　　　　　　　（7）　　b
　　不知道你们的‖呼号声越高，　　　　（65）c
　　　我的心下沉越快！　　　　　　　　（7）　　b

　　3、“15言14言”式的收缩型节奏

　　《哀歌》⊙

　　我应该用些什么‖来回报世界的宽容？　　　　　（78）a
　　　——如同经文里所说‖：无赖的流浪之子　　　（77）b
　　期待着雷霆、闪电‖和连山烧起的烽火　　　　　（78）a
　　　烧焦差耻的容颜‖，沾染着绝望的泪；　　　　（77）b
　　寻到如旧的笑容‖，如旧日张开的手臂——　　　（78）a
　　　我，在德行里睡眠‖，罪恶里游荡的人　　　　（77）b
　　曾抬头看见青天‖，在天幕后面有目光　　　　　（78）a
　　　不见辉煌的马‖，载着如流星的灵魂，　　　　（69）〔破缺〕
　　来去在大气当中‖；我看见永远的幸福　　　　　（78）a
　　　照耀着如一圈光‖，无边而纯洁，在周围　　　（78）a
　　黑暗如夜间潮水‖，从四面怒吼着奔上来　　　　（78）a
　　　一触着她的边缘‖，便悄悄退了下去……　　　（77）b
　　今天啊，我用眼泪‖来证实昔日的梦境，　　　　（78）a
　　　投身在你的脚下‖我立起一个善人。　　　　　（77）b
　　因为我看见前面‖履开了荆棘的危途，　　　　　（78）a
　　　终于将自己交给“美”‖，而从她那里得救。　（87）（破缺）

　　《哀歌》〔交叉式长短句〕⊙

　　心啊你这样跳动‖，是不是为了片刻间　　　　　　（78）a
　　　厌倦今日的寒冷‖，今日，昨日或明日，　　　　（77）b
　　一切日子像必然‖显得的，当它们偶然　　　　　　（78）a
　　　落在梦的阴影下‖，长久温暖的好梦。　　　　　（77）b
　　满城的楼李无言‖，绿荫初缕染出新夏，　　　　　（78）a
　　　没有翼翅想超越‖许多无影的年月。　　　　　　（77）b
　　像他，鲜衣的马奴‖拥护下，垂着绿玉鞭　　　　　（78）a
　　　重过旧日的酒炉‖不肯下鞍而踟蹰　　　　　　　（77）b
　　在道旁，满眼泪珠‖却不为旁人所了解　　　　　　（78）a
　　　日影带走了琴声‖，车辙至尽处而灭　　　　　　（77）b
　　而他俩离开世界‖像离开一个跳舞会　　　　　　　（78）a
　　　重新起始规则的‖生活，完结与起始。　　　　　（77）b
　　已经熄灭的星宿‖与已经流逝的日子　　　　　　　（78）a
　　　还在几步的门内‖，在冷然的倾酒声　　　　　　（77）b
　　在醉人的鼾息声‖，待女系索的衣裙里；　　　　　（78）a
　　　心灵痛苦面流血‖，四肢却痴然如木。　　　　　（77）b
　　最后的努力、举起‖马鞭来指向那一方——　　　　（78）b
　　　却发现长流映岭‖奔走在他的面前　　　　　　　（77）b

　　《哀歌》〔交叉式长短句〕⊙

　　啊给我勇气使我‖能独自挺身立起来，　　　　　　（78）b
　　　只为了一个理想‖，风中垂泪的蜡烛——　　　　（77）b
　　给我不能撼动的‖理想，对于那高高的　　　　　　（78）b
　　　城市，在每颗星宿‖隐微的光线尽处，　　　　　（77）b
　　幼小时眼睛紧闭‖就清楚觉得的事物，　　　　　　（78）b
　　　现在为什么定要‖不战斗被人夺去？　　　　　　（77）b
　　崇高而贞洁的诗神‖，你曾在黄金半岛　　　　　　（78）b
　　　香烟缭绕中被人‖敬礼过，你曾以你　　　　　　（77）b
　　可怖的，不动感情‖，纯粹的音乐从地界　　　　　（78）b
　　　聚集的阴影当中‖赢回灰白的美人；　　　　　　（77）b
　　你曾在人血液中‖搏动，曾在人垂死的　　　　　　（78）b
　　　嘴唇上颤抖，曾在‖一个壮丽的国家　　　　　　（77）b
　　烧毁的废墟上面‖树起不降服的旗帜；　　　　　　（78）b
　　　你曾为一个诗人‖凝在一朵菊花里，　　　　　　（77）b
　　另一个立在幽州‖台上遥遥的笼罩了　　　　　　　（78）b
　　　不可触的古与外‖——给我以新的力量，　　　　（77）b
　　那曾使我咬着唇‖不改颜色的凝视着　　　　　　　（78）b
　　　一切欺凌不平的‖至高无上的力量！　　　　　　（77）b
　　使我的生活变为‖即使赶不上一首诗　　　　　　　（78）b
　　　至少不被世界的‖利欲和灰土沾染。　　　　　　（77）b
　　面向着一个永无‖止休，而且〔更可怕的〕　　　　（78）b
　　　不流血液的战争‖，没有后援或伴侣，　　　　　（77）b
　　然而残余的骄傲‖支持我，使我感觉到　　　　　　（78）b
　　　不远离往古那些‖以身体作向青空　　　　　　　（77）b
　　去的道路的人们‖，在木椿火焰中看见　　　　　　（78）b
　　　一顶辉煌的金冠‖降落在他们头上……　　　　　（77）b
　　啊这延续的疲倦‖，一切只为了旁人会　　　　　　（78）b
　　　嗤之以鼻的幻景‖，摇摇欲灭的火苗　　　　　　（77）b，
　　消损了我的精力‖；我，在别离中从未不　　　　　（78）b
　　　流泪，战争中从不‖低头的人，如今也　　　　　（77）b
　　掩面哭拉，像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婴孩，　　　　　（78）b
　　　当我准备立起来‖，面对世界的风雨。　　　　　（77）b

　　《津璞对话》〔交叉式长短句〕⊙

　　玉

　　连山有着不变的‖形体。日夜向西流的　　　（78）b
　　　群川永远急奔着‖，却永远候在原处。　　（77）b
　　而我沉睡在石中‖，作着石头的梦、千年　　（78）b
　　　不见日光的睡眠‖于今已不复存在。　　　（77）b
　　已经逝去的愈远‖愈好像与心魂相亲，　　　（78）b
　　　行将前来的愈近‖愈是生疏而可怖：　　　（77）b
　　游近龙门的鲤鱼‖在一跃当中洒尽了　　　　（78）b
　　　一生的眼泪因为‖每个联系都有着　　　　（77）b
　　悲哀和痛苦当它‖最后破裂时才出现——　　（78）b
　　　我现在既已认识‖自己内在的价值　　　　（77）b
　　错刀深人我骨中‖击不出灵魂的真火　　　　（78）b
　　　无数大匠的眼睛‖闪着轻蔑的光亮　　　　（77）b
　　如果十袭的罗绮‖只包裹燕地的顽石　　　　（78）b
　　　这对本身的珍视‖是智慧还是愚昧　　　　（77）b
　　还不如还归淳默‖收敛起迸露的光芒　　　　（78）b
　　　私下梦想着一日‖被谏来重补天缺　　　　（77）b

　　卞和：

　　四季旋转着我们‖水远生存在狂风中　　　　（78）b
　　　每秒钟看见我们‖多丢失一片自己　　　　（77）b
　　万物能与时俱进‖人却黯然的凋枯在　　　　（78）b
　　　思素与努力当中‖，不能求助或哀祈　　　（77）b
　　与你结交了多年‖　爱你更胜过爱自身　　　（78）b
　　　徒然想在将你的‖价值拾高中我也　　　　（77）b
　　随之腾上　摇头出‖世界如波涛的尘土　　　（78）b
　　　如一座峻塔耸出‖充满病态的柔云　　　　（77）b
　　唉唉当我的眼睛‖头一次注视着你时　　　　（78）b
　　　我感到比将一个‖十五岁双鬟之女　　　　（77）b
　　拥到怀中更大的‖快乐我对我自己说　　　　（78）b
　　　这是到不朽去的‖最近最确定的路。　　　（77）b
　　白日在中空不抵‖我内心跳跃的奇火，　　　（78）b
　　　夜晚一天的星斗‖伴着我追求睡眠。　　　（77）b
　　往下看其他人类‖工作到手胼足胝时　　　　（78）b
　　　仍归入累累坟墓‖，我又怜悯又好笑。　　（77）b
　　然后像疾驰的箭‖远离开预定的目标，　　　（78）b
　　　我将诚实和经历‖消费在嗤笑当中：　　　（77）b
　　茫茫的楚国，城市‖和山川若襟带相萦　　　（78）b
　　　郢中珠履的富贾‖，深官细腰的美妇，　　（77）b
　　君王及他以下的‖视他一笑为荣的人，　　　（78）b
　　　个个自幂起神给‖他们光明的眼睛。　　　（77）b
　　为一个理想像我‖肯膏于斧钺有几人，　　　（78）b
　　　然而我看见长河‖像为我片时停止；　　　（77）b
　　太阳我挥他退去‖，世纪我命令他倒流，　　（78）b
　　　因为在他们面前‖站立着历史将要　　　　（77）b
　　永远惊奇的人物‖。当初为片时的骄傲，　　（78）b
　　　经过苦刑的洗涤‖我信仰越加增深，　　　（77）b
　　残废而达到目的‖；你呢也用不着悲伤，　　（78）b
　　　珠玉，昔人曾说过‖，无胫会踪踪走赵。　（77）b

　　玉：

　　自己本来不能够‖准确的来衡量自己　　　　　（78）b
　　　第二人才支持起‖一个崇高的估价　　　　　（77）b
　　种麻希望它满邱‖种葵又希望它满园　　　　　（78）b
　　　永远转内向自我‖就等于毫不存在　　　　　（77）b
　　当我们说道我哭‖，我笑，永远有另一个　　　（78）b
　　　在我们脑中生命‖只是关系的集合　　　　　（77）b
　　现在由无生降人‖有生这急骤的转变　　　　　（78）b
　　　片时使得我麻木‖　一个伟大的意志　　　　（77）b
　　抓住我感情如潮‖　冲击着坚硬的躯壳　　　　（78）b
　　　而这痛苦的挣扎‖在外竟毫无表现　　　　　（77）b
　　寒冷的，我静卧‖在其他先天的同类中　　　　（78）b
　　　无人梦想到我已‖逾淮水而化为枳　　　　　（77）b
　　然而你使我满足‖别人的牺牲使我更　　　　　（78）b
　　　深信自己的真纯‖　赶散最后的疑惑　　　　（77）b
　　幻景呈在我眼前‖　仿佛当鹧鸪栖宿在　　　　（78）b
　　　楚王殿里我们的‖名字只在历史书　　　　　（77）b
　　第一册中被灰尘‖掩起时，我们的故事　　　　（78）b
　　　仍将被视为一切‖艺术家真的安慰　　　　　（77）b
　　他人不承认适足‖保全创造品的价值　　　　　（78）b
　　　离开石璞后我又‖将能够照耀多久　　　　　（77）b
　　〔落日不长的微笑‖〕我将被弃在黑暗中　　　（78）b
　　　被他人忘却只为‖短时同声的欢呼　　　　　（77）b
　　让这前例被后人‖记住而转述为教训　　　　　（78）b
　　　我们一生也就因‖获得意义而完全　　　　　（77）b

　　《Elegy》〔交叉式长短句〕⊙

　　当我的身体理在‖地底下化成灰土时　　　　（78）a
　　　你将会重新忆起‖我的流泪的双目　　　　（77）b
　　你，掌握着我一生‖命运转换的人，而今　　（78）a
　　　只在我脸上临照‖与众无殊的光彩　　　↑（77）b
　　休将俯首在夕暮‖撤退后灰色的窗下　　　　（78）a
　　　你将叹息在一辆‖紧闭的黑马车中　　　　（77）b
　　因为不幸的旗帜‖永远在人头上飞扬　　　　（78）a
　　　不管你是动或静‖，欢笑或吞声哭泣　　↑（77）b
　　当我的嘴‖被沙粒塞满了‖，美丽的人啊　　（455） c
　　　歌声能透出地面‖希望恐怕是很小　　　　（77）b
　　那时你会‖感觉到世界上‖占有的空虚　　　（455） c
　　　还不如手指一响‖。惟有观念在生命　　↑（77）b
　　之外存在。你的眼‖还能够激刺起祟仰　　　（78）a
　　　尽管暗影在上面‖已经拉紧了帘幕　　　　（77）b
　　因为你是我诗里‖可爱的阳光，点染我　　　（78）a
　　　少年轻悦的诗句‖。那时你也许更会　　↑（77）b
　　向过去倾听‖，呼唤我长久遗忘的名字　　　（59）d
　　　穿过寒冷的空气‖和拥抱森林山岭　　　　（77）b
　　灰色的雨滴‖，穿过充满了回声的集夜　　　（59）d

　　呼唤我，像是牧羊人‖一颗失踪失院的星宿　　（357）

　　Elegies

　　（一）（交叉式长短句）⊙

　　不要对我谈起到‖死亡，或者是在将来　　　　（78）a
　　　容颜如雪的也要‖跟随着热情面逝　　　　　（77）b
　　纵使殿宇和教堂‖在时光翼翅下存留　　　　　（78）a
　　　当初建筑的心思‖，明了的人倒是少　　　　（77）b
　　剩下一副没意思‖像半死不活的骨骼　　　　　（78）a
　　　只能给好奇的人‖参观和景仰来用　　　　　（77）b
　　你，在影子降落到‖带露潮湿的眉尖时　　　　（78）a
　　　应当因感谢而笑‖，因为它解脱了你　　　　（77）b
　　从最恐怖的等待‖——美总会有一个尽头　　　（78）a
　　　片刻间昙花一现‖，也值得真正的泪　　　　（77）b
　　我们将为你敲钟‖，呼唤起海中的诸神　　　　（78）a
　　　让那些白颈白臂‖波浪的女儿为你　　　　　（77）b
　　洒泪；让风在岸上‖唱他那千年的古歌　　　　（78）a
　　　为什么一日将尽‖，夕阳偏如此娇艳？　　　（77）b
　　你的身体化成了‖灰土，在灰土里抽出　　　　（78）a
　　　芽来，照旧的吐放‖，大地可傲的孩子——　（77）b
　　运命不过换一下‖你住址，却不能埋没　　　　（78）a
　　　人间第一个美女‖，天上第二个灵魂　　　　（77）b

　　（二）（交叉式长短句）⊙

　　是谁今夜以美的‖语声在湖那边唤我　　　　　（78）a
　　　隔着无波的寒水‖，仿佛是旧日曾经　　　　（77）b
　　听见过摇撼童时‖孤寂的梦境，海水在　　　　（78）a
　　　岩石裂缝里叹息‖，映着初上的好月　　　　（77）b
　　那种情景。我想起‖高山上西北风吹着　　　　（78）a
　　　灰色的教堂以及‖墙内落叶的老树　　　　　（77）b
　　人鱼的国王带泪‖伫立在弧形的门外　　　　　（78）a
　　　素衣的女子默默‖把歌声送向天空　　　　　（77）b
　　我们俩也是如此‖，各人有各人的历史　　　　（78）a
　　　丰满光荣的过去‖，谁都不愿意抛弃　　　　（77）b
　　仅仅交错在一点‖，片时，在彼此生活中　　　（78）a
　　　都仿佛加入新的‖力量和新的认识　　　　　（77）b
　　现在她远了，然而‖迢递的山川不能够　　　　（78）a
　　　隐匿她半忧郁的‖，带有宗教感兴的　　　　（77）b
　　语声。就如同一只‖雪白的手掌轻按在　　　　（78）a
　　　垂死的额头，使他‖记起人间的欢乐　　　　（77）b
　　和终古长驰长在‖辉煌的太阳来比　　　　　　（78）a
　　　是如何暂短；不过‖我的灵魂在暗里　　　　（77）b
　　哭泣失去的伴侣‖，哭泣着，永不肯休止　　　（78）a

　　　向下坠落，如一支‖行将烧尽的蜡烛　　　　（77）b

　　　　　　（原载《燕京文学》1941年4月第2卷第2期）

　　3、“12言7言”式的收缩型节奏

　　《杏花诗》⊙
　　three variations（三的变化）

　　痴看着春风然而‖她总不回头　　　　（75）a
　　　一枝舒卧在墙外　　　　　　　　　（7）b
　　几乎使他草檄时‖手脚都颤抖　　　　（75）a
　　　脸热想：这个女人……　　　　　　（7）b
　　炀帝在一边微笑‖这些小儿女　　　　（75）a
　　　头颅不会有人砍。　　　　　　　　（7）b

　　重来寺门前车马声‖归于阒寂　　　　（84）（破缺）
　　　当年得意的年少　　　　　　　　　（7）　　b
　　马蹄挟带着春风‖　看遍长安花　　　（75）a
　　　竟爱郊外的幽僻　　　　　　　　　（7）　　b
　　题名处尘如泪涴‖，十九人如星　　　（75）a
　　　灭的散的在天涯　　　　　　　　　（7）　　b

　　然后一夜的春雨‖，叫卖声突然　　　（75）a
　　　来在诗人的枕畔　　　　　　　　　（7　　b
　　担头枝枝的殷红‖含泪横陈着　　　　（75）a
　　　惊破壮阔的梦境　　　　　　　　　（7）b
　　短衣射虎南山‖飞扬的雪里　　　　　（75）a
　　　九州初混而为一。　　　　　　　　（7）b

　　　4、“11言8言”式的收缩型节奏

　　　《歌谣》（交叉式长短句）⊙

　　如两人相遇‖在交叉的路口　　　　　　　（56）
　　　心跳于‖对方的足音，　　　　　　　　（35）
　　“她来了，近了‖，”战栗的:“更近了，　（56）
　　　她将是‖怎样的一个人？”　　　　　　（36）
　　月亮蒙上她‖孤独的白面纱，　　　　　　（56）
　　　星星在‖冷气中变异，　　　　　　　　（35）
　　屏息的倾听‖那足音给予我　　　　　　　（56）
　　　无限的‖希望与勇气。　　　　　　　　（35）

　　你来了，近了‖，不言语点点头　　　　　（56）
　　　似抱着‖莫大的隐忧　　　　　　　　　（35）
　　啊时光涌至‖这幸福的片刻　　　　　　　（56）
　　　为什么‖不为我停留　　　　　　　　　（35）
　　风鞭着远江里‖飞白的浪花　　　　　　　（56）
　　　渔船已‖三两的归去　　　　　　　　　（35）
　　你走过，远了‖，留下我独一人　　　　　（56）
　　　悲泣你‖留下的足迹。　　　　　　　　（35）

　　明过去水远‖是模糊而不定　　　　　　　（56）
　　　将来却‖不难以推知　　　　　　　　　（35）
　　千万条路径‖吞没在暗夜里　　　　　　　（56）
　　　向同一‖归依处奔驰　　　　　　　　　（35）
　　你穿过芳香‖的丛林，举起头　　　　　　（56）
　　　听见‖相追逐的歌鸟；　　　　　　　　（26）
　　我却停足于‖松柏的呻吟声　　　　　　　（56）
　　　宣示着‖群山的衰老　　　　　　　　　（35）

　　然而当一切的‖声音静止了　　　　　　　（56）
　　　一切的‖劳动休息时　　　　　　　　　（35）
　　我们将相遇在‖冰流汇集处　　　　　　　（56）
　　　不再为‖厄运所分离　　　　　　　　　（35）
　　我将要忘记‖我奇迹的飘零　　　　　　　（56）
　　　你，你‖经风雨的容色；　　　　　　　（26）
　　同一的火光‖将供我俩取暖　　　　　　　（56）
　　　彼此‖不相闻的安卧。　　　　　　　　（26）
　　　　　　　　　　Prophetic！

　　二、随转对称式长短句

　　《采石矶》⊙

　　此为四行体，对称的两个长诗行（十五言）与对称的两个短诗行（7言）交替出现，一如随韵的形式（aabb）。（按：此诗大顿对称有个别破缺”：

　　高高在上面‖是月亮，以长裙荫覆　　（58）
　　暗黑的崖石‖，风在枯树间奔走着，　（58）
　　　　大江在底下汹涌　　　　　　　　（7）
　　　　呼号，不认识昼夜：——　　　　（7）

　　而在小舟中‖端坐着似一切无绪，　　（58）
　　仿佛全世界‖都在他家中畜养着，　　（58）
　　　　他熟悉它们就像　　　　　　　　（7）
　　　　自己手中的纹理。　　　　　　　（7）

　　他曾在梦中‖远听见天鸡第一声，　　（58）
　　海日初生把‖极东的空际染成血；　　（58）
　　　　蜀道傲睨着飞鸟，　　　　　　　（7）
　　　　嵯峨在青苍天半；　　　　　　　（7）

　　九天奔落下‖昆仑的黄流及其他　　　（49）
　　壮阔的使人‖血液欲沸腾的景物，　　（49）
　　　　经他一手开辟出　　　　　　　　（7）
　　　　后来人难乎为继　　　　　　　　（7）

　　现在呢‖，一种空虚的‖感觉在四周　（355）
　　浮荡着‖，时时想寻找‖侵入的微隙，（355）
　　　　夜郎辽远的飘流　　　　　　　　　（7）
　　　　余下希奇的疲倦......　　　　　　　（7）

　　他觉得失掉了什么‖，忘记了什么，　　（85）（破缺）
　　曾在眼前，手掌中‖而他却未抓住　　　（76）
　　　　那足以奠定他的　　　　　　　　　（7）
　　　　不朽最后一枚钉。　　　　　　　　（7）

　　波间依依的银色‖几乎如不存在，　　　（76）
　　阅尽朝代的兴亡‖仍不改变颜容；　　　（76）
　　　　盈虚在暗中乘除，　　　　　　　　（7）
　　　　不关人世的消息。　　　　　　　　（7）

　　那完整开始且终结‖在自然当中，　　　（76）
　　那平静而不槎岈在‖目中的美丽，　　　（76）
　　　　与其他列在一起　　　　　　　　　（7）
　　　　几乎毫无以自辨。　　　　　　　　（7）

　　如清水吐生出芙蕖‖，如白云舒卷　　　（85）
　　瞬时间他看出这是‖自己的领域，　　　（85）
　　　　压抑下惊世之心　　　　　　　　　（7）
　　　　间到原始的纯朴。　　　　　　　　（7）

　　一船的雾月擎载着‖锦袍的诗人，　　　（85）
　　炯炯如饿虎的双眸‖寂然的清澄；　　　（85）
　　　　飞扬跋扈的豪气，　　　　　　　　（7）
　　　　在最后一顷屈膝：　　　　　　　　（7）

　　挣扎者、飞扑着、天才‖初归于节度，　（85）
　　最高的表现竟会在‖平庸折衷里，　　　（85）
　　　　他，超过有似不及，　　　　　　　（7）
　　　　大不必回头噬笑：　　　　　　　　（7）

　　唉，唉这一抔荒土‖及千首珠玉的　　　（76）
　　新词如寒花茁长‖在万人齿牙中，　　　（76）
　　　　磨下过峻的锋芒，　　　　　　　　（7）
　　　　使两端销然相遇。　　　　　　　　（7）

　　崇高的，伟大的‖，风不吹海水自立，　（67）（破缺）
　　金钰与铙钹齐奏着‖，只要越出了　　　（85）
　　　　自然正常的范围　　　　　　　　　（7）
　　　　都不是诗人本色。　　　　　　　　（7）

　　三、包孕对称式长短句

　　《进展》⊙

　　在我少年的时候‖我拓开胸膛　　　　　　（75）
　　接受四方的风雨‖无所不在的阳光，　　　（77）
　　神经只要一颠动‖，不管是多么微弱，　　（77）
　　总有一只鸟吐出‖自然的音乐。　　　　　（75）

　　大河日夜的流声‖冲动着血脉　　　　　　（75）
　　心灵在每个娇美‖雄伟的景前溶解　　　　（77）
　　明眸一顾与爱情‖不定的破裂风波　　　　（77）
　　都在我唇上找到‖适当的讴歌　　　　　　（75）

　　唉唉这进展向‖永不灭的完全　　　　　　（66）（破缺）
　　昔人的文章遥遥‖若日月烛于中天　　　　（77）
　　我何时才能达到‖？抑或我已经达到　　　（77）
　　一种无法避免的‖变更的音调　　　　　　（75）

　　现在我能冷静的‖立在泰山巅　　　　　　（75）
　　像看一幅面　俯视‖齐州的九点青姻　　　（77）
　　世代滚过我身侧‖，人哀呼跌倒死去　　　（77）
　　灵魂默默的生长‖　似有所依据　　　　　（75）

　　而从这石头以及‖石头的梦中，　　　　　　（75）
　　我日夜运斤‖敲打挥汗‖仰视着苍穹；　　　（445）
　　希望能引出‖一点火星‖，使世界光耀，　　（445）
　　质料有了，劳工是‖最后的需要。　　　　　（75）

　　《诗四篇》之三〔包孕式长短句〕⊙

　　江南的金线‖耀着盈箱的流光　　　　（57）
　　坐在花下她‖为花缝作着衣裳　　　　（57）
　　　　　秋风从天外　　　　　　　　　（5）
　　吹来时，不要‖夺走她满树的芳香　　（58）

　　她的幼年在‖人生好梦里度过　　　　（57）
　　她的想象力‖从未穿达到罪恶　　　　（57）
　　　　　时光啊别从　　　　　　　　　（5）
　　她的素面上‖抹消六朝的颜色　　　　（57）

　　将来的人们‖每逢无聊的暮春　　　　（57）
　　重见丰美的‖桃李拥满了名园　　　　（57）
　　　　　谁那时会想　　　　　　　　　（5）
　　花上的胭脂‖是千万美女的灵魂　　　（58）

　　四、复合式长短句
　　连续对称式〔旧名为“一贯对称式”〕、交叉对称式、随转对称式、包孕对称式之中，两种以上的节奏模式组合而成，即为复合对称式。

　　《秋晨》〔复合式长短句〕⊙

　　时常你使我惊奇‖，但不像今日破晓时　　　　（78）〔包孕式齐言〕
　　　洗浴在朝晨虚无的‖金灰色里　你望着　　　（87
　　你望着，手搴着窗帘‖暴雨过后的园子　　　　（87）
　　　以及抵御着雨云‖沉重的体积的城市　　　↑（78）
　　万物是如此疲倦‖，但又不肯交出自己　　　　（78）〔随转式长短句〕
　　　在人的视线、触觉‖，注意下不欢而退缩　　（78）
　　立在你肩旁我听见‖马车声辘辘入巷来，　　　（88）
　　　悲于一切悲哀之具‖有着不可被慰安的　　↑（88）
　　深度。但你仍望着‖：稔熟的坊曲，稔熟的　　（78）〔包孕式长短句〕
　　　门牌、长墙和树木‖，每日劳苦的世界　　　（77）
　　为了接受你的舒展‖而打开容许你入内　　　　（88）
　　　以至片刻间春光‖像失去路径而重回。　　↑（78）
　　这一些我常看见的‖，常看见却又不见的　　　（88）〔交叉式长短句〕
　　　得到神奇的色彩‖　从你诚挚的沉思　　　　（77）
　　而我还以为知道你‖　你近在身边，远些的　　（88）
　　　更当如何，啊我同一‖母亲给予的生命！　↑（87）

　　《歌四篇》　　

　　一〔复合式长短句〕⊙

　　为春的眼泪‖常流在春已去时　　　　　（57）
　　东风嫋嫋里‖听见第一声鹃啼　　　　　（57）
　　塞外的草木‖无声凋萎　　　　　　　　（54）
　　屈指　　　　　　　　　　　　　　　　（2）
　　又是凄切的‖秋日来临的时期　　　　　（57）

　　似面的美蓉‖失了颜色　　　　　　　　（54）
　　摇落　　　　　　　　　　　　　　　　（2）
　　庄池边陌上‖昔目的青柳如眉　　　　　（57）
　　无情的花树‖已是这样　　　　　　　　（54）
　　何况　　　　　　　　　　　　　　　　（2）
　　软心的女子‖少年抱衰老之悲　　　　　（57）

　　《Elegiac Couplets》（交叉式长短句）⊙　　
　　原注：Hexameters & Pentameters Alternately （六韵步与五韵步交替）
　　此诗由半逗的“十六言十四言”与“十六言十二言”复合而成

　　回来了，携带着秋日‖佳丽的云彩，丁令威　　　（88）
　　　敛起它巨大的翅‖，向华表上轻轻落　　　　　（77）

　　变更？他早就料到了‖，不只是好风哭泣着　　　（88）
　　　　雄都顷刻为尘‖，吞没绿桑林，海　　　　　（66）

　　不止是身外的一切‖就连他旧日易感的　　　　　（88）
　　　　心灵也倏忽而冷‖，不复为人事所动。　　　（77）

　　朋友和昔日的欢谑‖，雾里模糊的微月光，　　　（88）
　　　　衰老？对学仙的他‖，服食过不死的药。　　（77）

　　衰老是不知的词句‖，然而他初次感觉到　　　　（88）
　　　　怀疑，值或不值‖这样活，灵魂的火　　　　（67）（此句对称破缺）

　　被压灭，苦修的精读‖，用一切换来“虚无”，又（88）
　　　　没有仇恨和爱‖，寰宇的光明，爱。　　　　（66）

　　最可哀，神的梦想着‖，碧海青天的外面的　　　（88）
　　　　世界，渔人却想‖追随桃花的水。　　　　　（66）

　　立起来，上升，高唳者‖。凄凉的思想袭击他　　（88），
　　　　神仙千古的寂寞‖，人世俄顷的梦；　　　　（66）

　　云箭闪耀在他眼中‖，歌声滚动在他心里　　　　（88）
　　　　我们全知道的歌‖，混杂着羡妒的泪……　　（77）

　　五、破尾整齐式〔萨福体〕

　　吴兴华在给宋琪的信中特别提到了自己借鉴欧诗的试验有“Sapphics【萨福诗体】”一项，这是类似于我国“三句半”的诗体。宋词词牌里的摊破浣溪沙，就是把七言绝句体的第四句摊破后留下半句而成，最后半句往往是诗眼。宋词“摊破浣溪沙”与“萨福体”可谓异曲同工，可称之为“破尾整齐式”。
　　吴兴华的三首萨福体四行诗就是这种诗体。如长诗《记忆》为77逗十二言四行体摊破而成，摊破之后的最后半句是诗眼。《Sapphics——写给芝晖》和《对话》也是此体。

　　《记忆》⊙

　　生命迅速的流去‖，把欢乐抛向背后，　（77）
　　我们战栗的手指‖又不敢多翻一篇；　　（77）
　　在将来黑的雾里‖，谁知道能不能够　　（77）
　　　　再有这样一天？　　　　　　　　　（6）

　　不要对我说这些‖柳树仍会在桥畔，　　（77）
　　以她们浸透的发‖滴水在石隙当中；　　（77）
　　不要对我说年年‖都有新叶子飘散　　　（77）
　　　　跟着冷的飘风——　　　　　　　　（6）

　　不要对我说时光‖抬起他冷酷的手　　　　（77）
　　饶恕了许多建筑‖，隆起的山岭，河流；　（77）
　　这些客观的景物‖很少时候能长久　　　　（77）
　　　　在人心里存留；　　　　　　　　　　（6）

　　如果它们的存在‖都为了一个缘故，　　　　（77）
　　一个温暖的记忆‖，一个故事的中心——　　（77）
　　莲花的手移去后‖，旧时抚摸的树木　　　　（77）
　　　　就会淹没无痕；　　　　　　　　　　　（6）

　　因为，啊，心灵才是‖最广最深的国土，　　（77）
　　在那里我们估定‖一切绝对的价值，　　　　（77）
　　眼泪洗过后，撒下‖欢快的种子萌吐　　　　（77）
　　　　产生忧郁的诗。　　　　　　　　　　　（6）

　　这样我寂然仰望‖戴着新月的高楼，　　　　（77）
　　一圈相识的薄光‖掩护朱色的前额；　　　　（77）
　　向晚的凉风爬过‖野桃无花的枝头　　　　　（77）
　　　　将死叶子摇落。　　　　　　　　　　　（6）

　　而我却无力哭泣‖，环绕着这些老友　　　（77）
　　它们诚恳的微笑‖愈使我痛苦加深；　　　（77）
　　同样凄凉的小径‖，多影的广场中有　　　（77）
　　　　一个记忆的坟。　　　　　　　　　　（6）

　　为什么我的脚步‖引我重回到这里，　　　（77）
　　再以似乎不变的‖景致娱乐我眼睛，　　　（77）
　　当他知道我已经‖失去一切的欣喜，　　　（77）
　　　　如果我失去爱情？　　　　　　　　　（7）

　　在我看起来世界‖好像创造的初日——　　（77）
　　统治着万物惟有‖黑暗，浓厚而无边，　　（77）
　　但这难忍的荒芜‖只使我充分认识　　　　（77）
　　　　神可怖的威权；　　　　　　　　　　（6）

　　他从人心里取出‖一点跳动的火苗，　　　（77）
　　立刻寰宇的光明‖就随之黯然失掉；　　　（77）
　　日月交换着驰过‖，天空仍这样崇高，　　（77）
　　　　希望仍这样无效。　　　　　　　　　（7）

　　就像昏夜间大船‖埋在波涛呼喊里，　　　（77）
　　幸福暂短的时刻‖埋在无限苦恼中；　　　（77）
　　现在我往回看时‖，必须将厚幕揭起，　　（77）
　　　　由遗忘所织成。　　　　　　　　　　（6）

　　啊，不是我的手指‖！啊，不是我的心意！　（77）
　　然而我立在桥边‖，测望清冷的水时，　　　（77）
　　突然有一阵颤抖‖跟随着一阵叹息　　　　　（77）
　　　　穿过我的四肢，　　　　　　　　　　　（6）

　　突然我看见四周‖在一瞬间的更变，　　　　（77）
　　群树更失去枯叶‖，换来沉重的花苞；　　　（77）
　　东风绛色的衣袖‖把一切植物拂遍，　　　　（77）
　　　　除了野生的蓬蒿。　　　　　　　　　　（7）

　　满月浮沉在扶疏‖无定的杨柳当中，　　　　（77）
　　如一个画家，添绘‖地下长短的黑影；　　　（77）
　　芙蓉在行道两侧‖被几滴露水轻轻　　　　　（77）
　　　　从睡梦中惊醒。　　　　　　　　　　　（6）

　　站在石桥折断处‖，我现在站的地方，　　　（77）
　　是你昔日的身形‖，急流溪水的曲线，　　　（77）
　　你的苍白追过了‖满月，而满月的光　　　　（77）
　　　　像你悲剧的颜面。　　　　　　　　　　（7）

　　你的手扶着桥栏‖，感不到它的寒冷，　　　（77）
　　感不到爱的燃烧‖，虽然立在我身旁；　　　（77）
　　你超出情感之上‖，凌跨崇敬的绝顶　　　　（77）
　　　　似古神话的女皇。　　　　　　　　　　（7）

　　只是短短的片刻‖，从残烬里面重现，　　　（77）
　　这最奇丽的景象‖，这最辉煌的时辰；　　　（77）
　　像流星拖着一道‖眩人眼目的利剑　　　　　（77）
　　　　划进我坚硬的心。　　　　　　　　　　（7）

　　难道是注定的吗‖？我只能遇见幸福，　　　（77）
　　当我还不懂享受‖，也不想真去领略；　　　（77）
　　然后撒开，当我的心‖如苹果的成熟　　　　（86）（破缺）
　　　　一层深黑的忘却。　　　　　　　　　　（7）

　　难道是注定的吗‖？我只能偶尔跨入　　　　（77）
　　这最圣洁的境域‖，停下脚步来思维；　　　（77）
　　看苦心收集来的‖，专备献上的礼物　　　　（77）
　　　　悄然化为尘灰………　　　　　　　　　（7）

　　逝去了，不可挽回‖！消失在浓雾当中，　　（77）
　　光明最后的女儿‖！德行完美的具体！　　　（77）
　　你不能永远引我‖向前，甚至也不能　　　　（77）
　　　　永远存在知觉里。　　　　　　　　　　（7）

　　因为我现在两脚‖践踏着两个世界，　　　　（77）
　　梦境固然不长久‖，现实也并非永恒；　　　（77）
　　及至我重新投入‖生命无边的暗夜　　　　　（77）
　　　　没有引路的明星；　　　　　　　　　　（7）

　　踏进罪恶的沼泽‖，陷入欲望的污泥，　　　（77）
　　对一切失去希望‖，只除了几滴眼泪；　　　（77）
　　知道太阳的金乘‖已经逐渐的偏西　　　　　（77）
　　　　渴想闭眼沉睡；　　　　　　　　　　　（6）

　　那时你还会来吗‖？像从前一样清晰，　　　（77）
　　以你无瑕的颜色‖鼓舞冷淡的灵魂；　　　　（77）
　　给群树新的负载‖，给花朵新的生意，　　　（77）
　　　　给流水新的声音？　　　　　　　　　　（7）

　　没有回答：然而我‖知道并不是做梦，　　　（77）
　　不过有一丝温暖‖已经浸入我心头；　　　　（77）
　　一声稔熟的叹息‖在远方，仿佛已经　　　　（77）
　　　　答应了我的请求。　　　　　　　　　　（7）

　　啊，希望跟着痛苦‖涌起，带着它沉下，　　（77）
　　幻象消失了，我却‖如获得旧的幸福，　　　（77）
　　因为死亡把人类‖擘开了，却不能把　　　　（77）
　　　　温柔的记忆消除。　　　　　　　　　　（7）

　　《Sapphics——写给芝晖》⊙

　　不再看起‖辉耀在斗牛之间　　　　　（47）
　　如同一颗‖大理石圆柱撑起　　　　　（47）
　　诸天沉重‖旋转的穹宇诗歌　　　　　（47）
　　吐出的剑气　　　　　　　　　　　　（5）

　　劲直晶莹‖无阻地穿过夜色　　　　　（47）
　　少年时代‖愉悦的创作精神　　　　　（47）
　　不让深思‖在上面倾斜投下　　　　　（47）
　　最少的暗影　　　　　　　　　　　　（5）

　　转向四方‖每一触尽为珠玑　　　　　（47）
　　敏于应答‖外界的刺激更变　　　　　（47）
　　我把强光‖挥洒向万众眼帘　　　　　（47）
　　为产生惊异　　　　　　　　　　　　（5）

　　涤清学习时代的‖急躁不安　　　　　（74）
　　手持伙炬到文字‖圈中探险　　　　　（74）
　　踏眷无限试验的‖死骸走向　　　　　（74）
　　枯窘的今日　　　　　　　　　　　　（5）

　　是啊枯窘当初所‖未曾计及　　　　　（74）
　　不曾料到的；战斗‖已有准备　　　　（74）
　　败衂，扑空，在群众‖笑声当中　　　（74）
　　牙咬着尘土　　　　　　　　　　　　（5）

　　一切我都不畏惧‖挺胸向前　　　　　（74）
　　深信雷所轰击的‖不止一人　　　　　（74）
　　或许经过长久的‖紧张疲劳　　　　　（74）
　　我会变强壮　　　　　　　　　　　　（5）

　　以我似水的歌声‖滴穿积石　　　　　（74）
　　燃起整个民族的‖余烬，然而　　　　（74）
　　这缕天光如下临‖死囚地牢　　　　　（74）
　　可悲的病弱　　　　　　　　　　　　（5）

　　逐渐意志如失去‖把握，身体　　　　（74）
　　灵魂一起凋萎在‖风雨来前　　　　　（74）
　　柔和的忧虑吞食‖我的血肉　　　　　（74）
　　使骨骼销蚀　　　　　　　　　　　　（5）

　　这些我不曾料到，‖不曾计及　　　　（74）
　　以为信仰总能够‖使人坚定　　　　　（74）
　　如同钟摆确知自己的重心　　　　　（破缺）
　　摇曳面不变　　　　　　　　　　　　（5）

　　善心今则能裂为‖一堆散漫　　　　　（74）
　　没有固定形体的‖无机物质　　　　　（74）
　　尽管以前我还想‖从之塑出　　　　　（74）
　　庄严的神像　　　　　　　　　　　　（5）

　　多年劳力似倾酒‖沧海当中　　　　　（74）
　　分布面积愈广阔‖愈形稀薄　　　　　（74）
　　尚且不如谋杀者‖战栗的手　　　　　（74）
　　能使之暗赤　　　　　　　　　　　　（5）

　　无数书籍想用到‖人事方面　　　　　（74）
　　还在脑中熊熊的‖燃烧不使　　　　　（74）
　　片刻清亮的理解‖滑入当中　　　　　（74）
　　将纠结解放　　　　　　　　　　　　（5）

　　终于沉入‖平庸无知的群里　　　　　（47）
　　不敢怨艾‖也无心望古长恸　　　　　（47）
　　啊这繁星‖罗列的天空，谁能　　　　（47）
　　从其中看出　　　　　　　　　　　　（5）

　　那点郁勃不平的‖闪烁，想在　　　　（74）
　　没顶之前作最后‖一声宣示：　　　　（74）
　　我曾活过，为理想‖挣扎向前　　　　（74）
　　不同于他人　　　　　　　　　　　　（5）

　　有过希望千百次‖迷于歧路？　　　　（74）
　　谁能仰望准确地‖读出这些，　　　　（74）
　　如果你们还不肯‖伸出手来，　　　　（74）
　　最好的朋友？　　　　　　　　　　　（5）

　　《对话》⊙

　　你不会再回来吗‖，我喜悦的人？　　　（75）　　　　　
　　随着昏夜的潮水‖，如泪的星辰，　　　（75）　
　　来到寂寞的屋边‖，以寒冷的手　　　　（75）　
　　敲打我桃木的门？　　　　　　　　　　（7）　

　　——我现在正在轻的‖影子上行走，　　（75）　
　　陪着我四方的风‖在襟间怒吼，　　　　（75）　
　　我将要走远了，然而‖不时的回头　　　（75）　
　　思念背后的朋友。　　　　　　　　　　（7）　

　　我听见的是你吗‖？啊泪眼长流　　　（75）　
　　不能够说出心里‖重重的忧愁；　　　（75）　
　　我以为你已像花‖一样的凋丧　　　　（75）　
　　葬在棠梨的高丘。　　　　　　　　　（7）　

　　没有回答。静月在‖静止的海上　　　（75）　
　　哭泣，拥抱着一列‖雪白的海浪，　　（75）　
　　灵魂发话时是对‖人类的真心　　　　（75）　
　　在那里没有遗忘。　　　　　　　　　（7）　

　　（原载《燕京文学》1941年9月第2卷第5、6期）

　　六、破头整齐式

　　吴兴华还把这种“摊破”的手法用到整齐式的首句。这种摊破的首句往往能领起下文：

　　《无题》⊙

　　一个与鸡狗同群　　　　　　　　　　（7言）
　　碌碌无奇寄食于‖公子的高门　　　　（75）
　　世风衰歇游侠徒‖始得显姓名　　　　（75）
　　夫妻皆习于暮楚‖朝秦的丑行　　　　（75）

　　一个以儒术起身　　　　　　　　　　（7言）
　　当年相吏士个个‖沉浸于律文　　　　（75）
　　尔见披胸便相为‖刎颈的交情　　　　（75）
　　目中俨然无狼吞‖四海的强秦　　　　（75）
　　丈夫自顾其头颅‖岂止百千金　　　　（75）

　　顷驱下赵地数十顷　　　　　　　　　（8言）
　　巨鹿存亡的一战‖嫌隙始初生　　　　（75）
　　南北两军的形势‖若翼□相凭[4]　　　（75）
　　轻生死敌仍不胜‖战国的陋风　　　　（75）

　　七、添字整齐式　　
　　吴兴华还试验了整齐式最后一句添字的诗体，以求整齐式的节奏变化，添字的句子也是诗眼。

　　《失望》⊙

　　出来观看这地面‖斑驳着黄叶　　　　a
　　雨云在头上如厄运‖无声展开　　　　b
　　室内的炉火近夜‖已沉沉欲灭　　　　a
　　出来找暗的生命里‖唯一慰籍　　　　b
　　以你清朗的笑容逐走‖空气里的悲哀　c

　　我听见林中小径上‖熟果脱落　　　　b
　　如此成熟只不过‖预言着终结　　　　a
　　告诉我如何能像你‖永远欢乐　　　　b
　　永远达不到成年‖　永远期待着　　　a
　　是否闭眼不看世界‖就是一切的解决　c

　　吴兴华的音顿体诗歌融会贯通了中西的艺术特色，他对西方诗律的多方位借鉴无人能比，拟另文专论。

　　附件：
　　《吴兴华律式音节诗集锦》

　　据我初步分析，吴兴华的律式音节诗共有47首。

　　一、律式四行体12首

　　《绝句》（律式75逗五步十二言诗）

　　一轮/满月/滑移下‖无垢的/楼台（△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微步/起落下/东风‖使桃李/重开（△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仿佛/庭心/初舒展‖孔雀的/丽尾（△平/△平/△△仄‖△仄×/△上）尾律句
　　万人/惊叹的/眼目‖都被绣/上来（△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绝句》（律式75逗五步十二言诗）

　　天才/表面上/总要‖人力的/凝妆（△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暴露/在群众/眼中‖听凭/说短长（△仄/△△仄/△平‖△平/△仄△）尾律句
　　从生/到灭/被一切‖误解/所颠倒（△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美人/盛时的/颜色‖才子的/文章（△平/△平×/△仄‖△仄×/△平）尾律句

　　按：三字尾的节点在第二字上。

　　《绝句》（律式75逗五步十二言诗）

　　怅然/回首/漫抛掷‖锦绣的/华年（△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鸿飞/冥冥/泥上的‖指爪/仍流传（△平/△平/△仄×‖△仄/△平△）尾律句
　　长人/已自分/心如‖苦僧的/禅定（△平/△△仄/△平‖△平×/△仄）全律句
　　前缘/未解/又挣入‖后面的/纠缠（△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绝句》（二）（律式75逗十二言诗）⊙

　　语言/表现/到此时‖皆穷竭/无灵（△平/△仄/△△平‖△△仄/△平）尾律句
　　未必/在众心/当中‖她明白/我心（△仄/△平×/△平‖△△平/△平）拗句
　　回顾/茫茫的/一生‖清宵/忽泪落（△仄/△平×/△平‖△平/△仄△）尾律句
　　焉知/别人/对我无‖同样的/深情（△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果然》（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果然/人似/隔一道‖横空的/银河（△平/△仄/△△仄‖△平×/△平）拗句
　　笑声/隐隐/如三月‖溪里的/流波（△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近在/目前/犹不免‖恨蓬山/万叠（△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永无/相会/心中的‖惆怅/又如何（△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绝句二首》之（一）　（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凄凉的/侧向/西去‖，落日的/金车（△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黄叶/繁响着/依次‖从枝上/扭脱　（△仄/△仄×/△仄‖△△仄/△平）尾律句
　　几日来/不肯/举手‖拂一拂/尘镜　（△△平/△仄/△仄‖△△平/△仄）尾律句
　　怕看/深秋的/痕迹‖在额上/增多　（△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绝句三首》之（一）　（75逗五步十二言诗）

　　黄昏/陌上的/游女‖尽散向/谁家（△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追随/到长巷/尽处‖不识的/马车（△平/△△仄/△仄‖△平×/△平）拗句
　　一春/桃李/已被人‖践踏成/泥土（△平/△仄/△△平‖△仄×/△上）全律句
　　独有/惜影的/红衣‖掩映在/长河（△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绝句（二）（75逗十二言诗）

　　语言/表现/到此时‖皆穷竭/无灵（△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未必/在众心/当中‖她明白/我心（△仄/△△平/△平‖△△平/△平）拗句
　　回顾/茫茫的/一生‖清宵/忽泪落（△仄/△平×/△平‖△平/△仄△）尾律句
　　焉知/别人/对我无‖同样的/深情（△平/△平/△△仄‖△仄×/△平）尾律句

　　《宋奇的诗》〔律式随转式十二言诗〕⊙　

　　他的诗/读了/的确‖很使我/喜欢，　　（△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别人/赞美的/言语‖并没有/虚假；　　（△平/△仄/△仄‖△△仄/△上）尾律句
　　色泽‖，感情/和音律‖样样/都齐全，　（△平/△△仄‖△仄/△平△）逗律句
　　就是‖——我还/希望他‖能练练/书法。（△平/△仄×‖△△仄/△上）逗律句

　　《短诗十首》之（二）〔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人人/都说‖爱情是/莫大的/痛苦，（△平/△平‖△△平/△仄×/△上）尾律句
　　可是/我却/注意到‖有一点/不同；（△仄/△仄/△△仄‖△△仄/△平）尾律句
　　别的/痛苦‖我们都/想找到/伴侣，（△平/△仄‖△△平/△△仄/△上）全律句
　　唯有/这个/却非要‖自己/去担承。（△仄/△仄/△△仄‖△仄/△平△）尾律句

　　《口红》（75逗十二言诗）

　　好花/失去的/红艳‖它能够/保持，（△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常觉/不足的/青春‖它能够/挽回，（△平/△平/△平‖△△仄/△平）尾律句
　　帝王/谁不愿/抛弃‖一切的/富贵，（△平/△△仄/△仄‖△仄/△仄）拗句
　　未接触/它所/日日‖接触的/东西？（△△仄/△仄/△仄‖△仄/△平）尾律句

　　《读某女诗人的长诗》　　（律式75逗十二言诗）

　　这位/小姐的/作品‖我读了/几遍，（△仄/△仄×/△仄‖△平×/△仄）尾律句
　　结果/只发现/一点‖可取的/地方；（△仄/△△仄/△仄‖△仄×/△平）尾律句
　　前面/好些/老实说‖真叫人/厌倦，（△仄/△平/△△平‖△△平/△仄）尾律句
　　亏得/那首诗/还有‖最后的/一行。（△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二、多段式律式四行诗两首

　　《楚妃叹》　　（律式复合十二言诗）

　　细腰/宫畔/杨柳枝‖依依的/下垂（△平/△仄/△△平‖△平×/△平）拗句
　　门巷/阶台/忽绿遍‖凌弱的/青苔（△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三年/不言笑‖桃花/竟累累/结子（△平/△△仄‖△平/△△仄/△上）全律句
　　果然/美是它‖自身/可靠的/良媒（△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太息见/巫山/十二‖彩云/正纵横（△△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一夜/荒淫/冷尽了‖弦乐的/六宫（△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但愿/所近者/容德‖与樊姬/相类（△仄/△仄×/△平‖△△平/△仄）逗律句
　　不敢在/箧中/悲叹‖摇落的/秋风（△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无题》　（律式复合十二言诗）

　　明灯光/四射/擘笺‖初赋作/无题（△△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苦有/若无/即自己‖已多骨/猜想（△仄/△平/△△仄‖△△仄/△上）逗律句
　　一道/红墙/久隔绝‖织妇的/音响（△仄/△平/△△平‖△仄×/△上）逗律句
　　几树/桥桐/到秋来‖曾未有/鸾栖（△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怅然/追念/那一年‖路上/柳花飞（△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伊人的/眼光‖初次/落在我/身上（△平×/△平‖△仄/△△仄/△上）单拗
　　长久的/苦心‖建起/崇高的/理想（△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香草/美人/以寄怨‖犹惭对/玉溪（△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此诗未完）

　　二、律式八行体28首

　　《绝句》

　　（一）（律式75逗12言诗）

　　昙华/一瞬/万物竟‖都如此/幻休（△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残余的/痕迹/更增‖惋叹与/悲愁（△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如旧的/夕阳/清冷‖下照/乌衣巷（△仄×/△平/△仄‖△仄/△平△）全律句
　　当年的/明月/高寒‖空临/燕子楼（△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垂危/面壁的/美姬‖更撩人/意绪（△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乍别/他乡的/故友‖洒泪/不能留（△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词客/酒醒时/柳岸‖晓风为/残月（△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为春/的泪/千年在‖春去后/倾流（△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二）〔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怅望/云霞/真奇丽‖暮雨/正如丝　（△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安得/檀板/来低唱‖我家的/歌辞　（△平/△仄/△△仄‖△平×/△平）拗句
　　秋水/兼葭/伊人在‖湖庭/烟浪里　（△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狂风/碧树/我来当‖结子/满枝时　（△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当年/还恐怕/聪明‖有累于/福命　（△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而今/才晓得/辛酸‖无知/是相思　（△平/△仄×/△平‖△平/△平△）拗句
　　来见/觉五内/如焚‖见翻成/愁恨　（△仄/△△仄/△平‖△△平/△仄）尾律句
　　倾心/速如此/，分袂‖未算是/太迟（△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四）（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尚记得/行吟/泽畔‖樵悴的/孤臣　（△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国家/有如此/烈士‖怎能够/沉沦　（△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骊山/一火/竟不灭‖离骚的/光耀　（△平/△仄/△△仄‖△平×/△仄）尾律句
　　阿房/三月/终伸复‖武关的/怨心　（△平/△仄/△△仄‖△平×/△平）拗句
　　垓天/美人‖泣楚/欲定陶/泣楚舜　（△平/△平‖△仄/△△平/△仄△）尾律句
　　沛中/高帝的/大风‖，汾上的/白云（△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诗篇/慷慨‖更不惭/流传/下万古　（△平/△仄‖△△平/△平/△仄△）拗句
　　饮水/思泉时/还须‖俯首/对灵均　（△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五）〔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历代/淫荒的/上国‖空嗤笑/沐猴〔△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德不能/化远/何况‖兵甲/更不修〔△△平/△仄/△仄‖△仄/△仄△〕拗句
　　义既/当伐/偏惧于‖山池的/坚固〔△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情先/露怯/欠追问‖昭王的/胶舟〔△平/△仄/△△仄‖△平×/△平〕拗句　　
　　江黄/诚笃的/依赖‖空使人/齿冷〔△平/△仄×/△仄‖△△平/△仄〕尾律句
　　城濮/侥幸的/胜利‖辉耀在/春秋〔△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始知/三代/下人心‖直落/如江水〔△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纸上/仁义/不得不‖假助于/戈矛〔△仄/△仄/△△仄‖△仄×/△平〕尾律句
　　〔按：最后一句不押韵，怀疑“戈矛”应为“戈钩”〕　

　　（六）〔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巫山/十二峰/掩映‖峰峰/如髻鬟〔△平/△△平/△仄‖△平/△仄△〕尾律句
　　行云/行雨的/故事‖至今/尚流传〔△平/△仄×/△仄‖△平/△平△〕拗句
　　似无人/想到/楚国‖文章/多讽谕〔△△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仍有客/凭吊/高唐‖梦里的/神仙〔△△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足未/入后宫/谁道‖登徒/亦好色〔△仄/△△仄/△仄‖△平/△仄△〕尾律句
　　目不/顾东墙/心疑‖宋玉/是诡言〔△仄/△△平/△平‖△仄/△仄△〕拗句
　　白雪/调高/在当时‖已叹/知音少〔△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万世后/反再/猜疑‖岂不是/徒然〔△△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七）〔律式75逗十二言诗〕

　　草长/江南/夕阳下‖杜鹃/声更悲〔△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一掬/寒泉/谁来荐‖季子的/荒祠〔△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交果/腹心/千金剑‖应视若/脱履〔△仄/△平/△△仄‖△△仄/△上〕逗律句
　　夺人/所爱/似也非‖君子/所当为〔△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高风/让国/竟危及‖先王的/宗社〔△平/△平/△△仄‖△平×/△仄〕尾律句
　　夺位/残杀/触不到‖贤者的/沉思〔△仄/△仄/△△仄‖△仄×/△平〕尾律句
　　遥想/宫中/弥漫着‖韶薄的/古乐〔△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独坐/凄然/怀念着‖周室/全盛时〔△仄/△平/△仄×‖△仄/△仄△〕拗句　　

　　（八）（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半生/头上/是暗云‖常不见/日光（△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已可/获得/还剩于‖感恩的/深长（△仄/△平/△仄×‖△平×/△平）拗句
　　多年/涕泪/至此际‖扬眉/一吐气（△平/△仄/△△仄‖△平/△仄△）尾律句
　　自古/佳人/有多少‖青眼/对文章（△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城头/解甲的/男儿‖埋没/随灰土（△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史上/必传的/名姓‖强半/是红妆（△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百无/一是的/世间‖见如此/春属（△平/△仄×/△平‖△△仄/△上）全律句
　　今后/题诗/可不必‖搔首向/彼苍（△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十台咏古》（存九）

　　吹箫/吴市/至深秋‖音声/更变悲（△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馆娃/伊谁/还忍见‖落月/半斜时（△平/△平/△△仄‖△仄/△平△）尾律句
　　越女/去国/白芙蓉‖装饰着/泪脸（△平/△仄/△△平‖△仄×/△上）全律句
　　义士/还家/金鹧鸪‖飞上了/锦衣（△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岂有/英雄/不溺于‖无心的/美妇（△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未必/丈夫/肯屈为‖谄笑的/奴婢（△仄/△平/△△仄‖△仄×/△仄）拗句
　　即今/江心/前后浪‖呼拥着/胥种（△平/△平/△△仄‖△仄×/△上）尾律句
　　肠断/隔水/犹听人‖低唱/乌夜栖（△仄/△仄/△△平‖△仄/△仄△）拗句（按：若“低唱”改为“低吟”，此诗就是完美的律式体了）
　　　　　　——姑苏台（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楚天/青碧峰/十二‖呼吸着/流云（△平/△△平/△仄‖△平×/△平）单拗
　　万方/仪态/犹传有‖入梦的/佳人（△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心在/虚空/原难怪‖词客/皆神往（△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赋徒/治丽/未免导‖庸主/以荒淫（△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冷月/凄风/竞不知‖霖雨/归何处（△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发情/止礼/终胜似‖后代的/靡音（△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独恨/郢中的/歌者‖自叹/和人寡（△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离骚/芳草的/微意‖已渺不/可寻（△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朝阳台（律式75逗十二言诗）

　　燕山/飞雪/如掌大‖点染着/衣襟（△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数千里/赢马/来吊‖怜才的/古人（△△仄/△仄/△仄‖△平×/△平）拗句
　　果然/天下士/岂肯‖以黄金/论价（△平/△△仄/△仄‖△△平/△仄）尾律句
　　唯恐/中下材/借此‖附骥尾/成名（△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昌国/不来/后生泪‖徒吹为/寒水（△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莒墨/未陷/新王心‖竟生起/疑云（△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登高/见今古/茫茫‖唯夕阳/荒草（△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堪笑/鸡狗辈/紛紛‖趋向/孟尝门（△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黄金台（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古台/云飞/生灭于‖莽莽的/雄风（△平/△平/△仄×‖△仄×/△平）尾律句　
　　富贵/还乡/忽然起‖失路的/心情（△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父老/儿童/谁不知‖故时的/琐事（△仄/△平/△△平‖△平×/△仄）尾律句
　　白云/鸿鹄/人能续‖后代的/歌声（△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英雄/暮气/恐难保‖无依的/妻子（△仄/△平/△△平‖△平×/△仄）尾律句　
　　猛士/当年/竟何心‖诛戮至/韩彭（△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一片/壮丽的/山河‖大小/数百战（△仄/△仄×/△平‖△仄/△仄△）拗句　
　　更有/谁登高/挥涕‖叹竖子/成名（△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歌风台（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我亦思/慷慨/斫地‖涕泣/下数行（△△平/△仄/△仄‖△仄/△仄△）拗句
　　戏马/台空/谁来问‖今古的/斜阳（△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垓下/悲歌/杂风雨‖群骑/皆散尽（△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江边/美人/好颜色‖一花/发异香（△平/△平/△△仄‖△平/△仄△）尾律句
　　自来/志满‖鲜不为/陨事的/根伏（△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堪叹/失计/翻因在‖情恋着/故乡（△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史书/主论‖果然不/拘隘于/成败（△平/△仄‖△△平/△仄×/△仄）拗句
　　后代/百僚的/祖饯‖津津/何太详（△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戏马台（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卫霍/功成/人喧‖传天马/初入关（△仄/△平/△平‖△△仄/△仄△）拗句
　　弄兵/积习/竟至‖使骨肉/永沉冤（△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颇疑/巫蛊/儿戏事‖几危及/天下（△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可伤/佟始/父子间‖不闻/通片言（△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大野/茫茫/魂不返‖欲招/空有泪（△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神仙/渺渺/雄心在‖自信/岂无缘（△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莫为我/述说/通灵‖钩戈的/遗事（△△仄/△仄/△平‖△平×/△仄）尾律句
　　茂陵/郁郁的/松柏‖今亦/锁寒烟（△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思子台（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鼎足/三分的/兆象‖当时已/形成（△平/△平×/△仄‖△△仄/△平）尾律句
　　欲起/金屋/当天下‖尚未/解刀兵（△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暮年/长短的/歌行‖昔曾/称无敌（△平/△仄×/△平‖△平/△平△）拗句
　　江左/并蒂的/名花‖今犹/若梦中（△仄/△仄×/△平‖△平/△仄△）尾律句
　　世乱/欲求得/奸雄‖谁知/非易事（△仄/△仄×/△平‖△平/△仄△）尾律句
　　可怜/自比/为文王‖人道/是虚情（△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我来见/松梧/郁郁‖徒然/增悲感（△△仄/△平/△仄‖△平/△平△）拗句
　　三马/在槽/偏只为‖歌伎/费叮咛（△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铜雀台（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永嘉/时政/尚喧传‖有凤鸟/飞来（△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如此/祥瑞/未必不‖预征着/祸灾（△仄/△仄/△△仄‖△平×/△平）拗句
　　六代/烟花/尽揽入‖谪仙的/好句（△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三山/二水/合绣成‖簇锦的/重围（△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今古/兴亡/醉醒中‖未尝/不在眼（△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英雄/太息/大江边‖雪浪/正成堆（△平/△平/△平×‖△仄/△平△）尾律句
　　谁为我/西北/拨开‖浮云/千万丈（△△仄/△仄/△平‖△平/△仄△）尾律句
　　长安/宫阙/有多少‖尚未/化劫灰（△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凤凰台（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咏史三首》

　　千载下/犹似/长闻‖痛哭的/声音〔△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至情/所激/唯此次‖得树立/奇勋〔△平/△平/△△仄‖△△仄/△平〕尾律句
　　与子/同仇/幸秦王‖尚有点/血性〔△仄/△平/△△平‖△平×/△仄〕尾律句
　　技若/止此/复楚国‖真近乎/夸言〔△仄/△仄/△△平‖△△平/△仄〕尾律句
　　挥向/四方/我也有‖满腔的/热泪〔△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事如/一辙/其奈无‖能倚的/强邻〔△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数年/奔走/在中原‖悲歌/引长剑〔△平/△仄/△△平‖△平/△平△〕拗句
　　史上/成名/未尽是‖胜过我/之人〔△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申包胥〔律式十二言诗〕

　　河洛间/风尘/似旧‖长年/竟昏香（△仄×/△平/△仄‖△平/△平△）拗句
　　当年/燕丹的/心事‖竟可/与谁论（△平/△平×/△仄‖△仄/△平△）尾律句
　　今来/北地/空寻访‖荆高的/遗种（△平/△仄/△△仄‖△平×/△仄）尾律句
　　哪一/世纪/不见有‖狼虎的/强秦（△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刎颈/全交/有愧于‖候赢的/奇计（△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白虹/贯日/如何答‖知己的/深恩（△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无限/英雄泪/经风‖重吹为/寒水（△仄/△△仄/△平‖△△平/△仄）尾律句
　　登车/四顾/不见有‖白衣/送客人（△平/△仄/△△仄‖△平/△仄△）尾律句
　　                      ——燕丹（律式75逗十二言诗）　　

　　《落花》

　　（一）〔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凭栏看/春愁/凝聚‖飞花/一万重（△△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南枝/北枝的/大树‖洒泪/向西风（△平/△平×/△仄‖△仄/△平△）尾律句
　　艳色/已衰/又移向‖天涯的/新宠（△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将临/还顾/犹倾尽‖粉黛的/六官（△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作伴/黄鹂/至如今‖三两/相辞去（△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憔悴/绿荫/在目前‖一半/早结成（△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最恨/高嘱的/明眸‖不随风/俱远（△仄/△仄×/△平‖△△平/△仄）尾律句
　　解脱/尘缘后/犹作‖拖泥/带水行（△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四）〔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斜阳/半对/犹含有‖不解的/芳心（△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多少/空虚的/愿望‖似大海/石沉（△仄/△平×/△仄‖△△仄/△仄）拗句
　　未曾/装点/江南北‖佳丽的/春色（△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先已/委随/水东西‖生灭的/涡纹（△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江上/琵琶/商人妇‖徒悲/屠老大（△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惬中/团扇/汉婕妤‖感泣着/余思（△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也拼有/眼泪/化成‖明珠/千万斛（△△仄/△仄/△平‖△平/△仄△）尾律句
　　何处/换得到/当年‖罗敷/未嫁身（△仄/△△仄/△平‖△平/△仄△）尾律句

　　（五）〔律式75逗十二言诗〕

　　一路/残香/村托着‖游人的/马蹄（△仄/△平/△平×‖△平×/△平）拗句
　　唯有/难系/离别处‖垂杨/千万丝（△仄/△仄/△△平‖△平/△仄△）尾律句
　　楼上/笛声/使五月‖无风/亦飘落（△仄/△平/△△仄‖△平/△平△）拗句
　　额角/艳妆成/一代‖难比的/仙姿（△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昔日/长安/登第后‖扬鞭/看遍日（△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而今/曲江/寺门前‖挥泪/半残时（△平/△平/△△平‖△仄/△平△）尾律句
　　难道/江南/二三月‖染色/如铺锦（△仄/△平/△△仄‖△仄/△平△）尾律句
　　犹有/妇女/悲念着‖北地的/马支（△仄/△仄/△仄×‖△仄×/△平）尾律句

　　〔七〕〔律式75逗十二言诗〕

　　才离/枝末/就不异‖海角/与天涯〔△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断魂/如王谢/燕子‖飞落/入人家〔△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绝好/颜容/徒为增‖薄命的/伤惋〔△仄/△平/△仄‖△仄/△上〕逗律句
　　空陈/枝上/谁梦想‖他年的/嫩芽〔△平/△仄/△仄‖△平/△平〕拗句
　　眼泪/浸湿处/生机‖在暗中/萌长〔△仄/△平/△平‖△仄/△上〕尾律句
　　北风/凛冽时/春色‖渐舒似/云霞〔△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所欢别/已久/旧处‖唯淡香/深锁〔△平/△仄/△仄‖△平/△仄〕尾律句
　　每次/经过/总不禁‖驻足而/长嗟〔△仄/△仄/△平‖△平/△平〕拗句

　　《效清人感旧体》

　　（一）〔律式复合十二言诗〕

　　今生/愁想/岂皆是‖宿生的/种因　（△平/△仄/△△仄‖△平×/△平）拗句
　　残月/莺啼时/悄然‖独掩上/斋门　（△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初时/尚疑惑‖元九/游春/是幻梦　（△平/△△仄‖△仄/△平/△仄△）逗律句
　　挑灯/方看见‖袖角/肩头/有泪痕　（△平/△△仄‖△仄/△平/△仄△）逗律句
　　见面/若伤心/如此‖，诀绝/当何似（△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此夜/即展转/度过‖，他年/更难论（△仄/△△仄/△仄‖△平/△平△）拗句
　　人幅/衍波笺/写遍‖无题的/新句　（△平/△△平/△仄‖△平×/△仄）尾律句
　　诗笔/抛荒久/翻觉‖流露出/情真　（△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三）〔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倾心/如此的/迅速‖，相亲/如此迟（△平/△仄×/△仄‖△平/△仄△）尾律句
　　一天/几度/涌入我‖寂寞的/情思　（△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封候/岂敢望/惟求‖不受人/笞辱　（△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扣户/道乞浆/慧心‖明白/是托辞　（△仄/△△平/△平‖△平/△仄△）尾律句
　　羊车/共载/含笑听‖市中的/惊羡　（△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青鸟/飞来/肯重作‖蓬山的/歌诗　（△仄/△平/△△仄‖△平×/△平）拗句
　　可怜/往复这/七年‖鸾飘/与凤泊　（△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料应是/天公/嗔怒‖寸步/不曾离　（△△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四）〔律式75逗十二言诗〕

　　问年/每笑道/我尚‖无殊于/孩童（△平/△△仄/△仄‖△平×/△平）拗句
　　自道/落花的/身世‖已历尽/霜风（△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高冠/长佩中/流闻‖女媭的/悲詈（△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白璧/暗投行/当悔‖濫用的/痴情（△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执手/絮絮劝‖调摄/饮食与/眠起（△仄/△△仄‖△仄/△平×/△仄）尾律句
　　半响/愔愔看‖薄愁/堆聚/上眉峰（△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即今/顾曲的/思致‖久已经/灰死（△平/△仄×/△仄‖△△平/△仄）尾律句
　　犹忆/那人的/银甲‖款弄着/锦筝（△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五）〔律式75逗十二言诗〕

　　一舸/明月/离吴宫‖泛滥于/五湖　（△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遥想/阴山的/弦管‖声调/似唏嘘　（△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苎萝/微波畔/谁见‖黛眉的/颦蹙　（△平/△平×/△仄‖△平×/△仄）尾律句
　　绝塞/风沙里/徒悲‖千金的/画图　（△仄/△平×/△平‖△平×/△平）拗句
　　似海/侯门/此一去‖音信/真全杳　（△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少年/心性/近日来‖思念/也稍疏　（△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但兀兀/奔走/关河‖，或埋头/故纸（△△仄/△仄/△平‖△△平/△仄）逗律句
　　不再学/惊飞/蛱蝶‖贴上/绣罗襦　（△△平/△平/△平‖△仄/△平△）尾律句

　　（六）〔律式75逗十二言诗〕

　　生命/今对你/怎样‖可过于/从前（△仄/△△仄/△仄‖△仄×/△平）尾律句
　　阴霾/持续/也该有‖开明的/丽天（△平/△仄/△△仄‖△平×/△平）拗句
　　不知/何故/唯惊觉‖容颜的/消减（△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欲语/别情/先拭去‖清泪/似奔泉（△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夫痴/姑恶/遇已极‖人间的/残酷（△平/△仄/△△平‖△平×/△仄）全律句
　　酒色/衣香/看将尽‖弹指的/芳年（△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同一/疏寥的/细雨‖冷扑/向窗扇（△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不知/巴山的/池水‖新近/可增添（△平/△平×/△仄‖△仄/△平△）尾律句

　　（七）〔律式75逗十二言诗〕

　　寒灯/如粟/为我说‖相思的/苦辛（△平/△仄/△△平‖△平×/△平）拗句
　　纨扇/绿衣/常太息‖薄命/为女身（△仄/△平/△△平‖△仄/△仄△）拗句
　　三五/夜中/空望断‖摩勒的/音迹（△仄/△平/△△仄‖△仄×/△仄）拗句
　　后堂/筵上/无人解‖幽咽的/琴心（△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万种/欢情/怕提起‖只微词/掩敛（△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一丝/怨妒/犹露出‖似旧日/情深（△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差堪/告慰/称道我‖文章/胜往昔（△平/△仄/△△仄‖△平/△仄△）尾律句
　　云英/已嫁/唯应是‖罗隐/不如人（△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八）〔律式75逗十二言诗〕

　　临别时/辗转/还思‖将去日/掩遮（△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销魂看/绵绵/春草‖远送/至天涯（△△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念旧/犹不时/开看‖陈箧的/团扇（△仄/△△平/△仄‖△仄×/△仄）拗句
　　情痴/也曾经/追随‖油壁的/香车（△平/△△平/△平‖△仄×/△平）尾律句
　　药裹/重帘/怕扶头‖善病/如前日（△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回廊/复户/见憔悴‖独倚/似梨花（△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木石/心肠/今为你‖把青衫/湿透（△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非同于/蛮天/瘴地‖听见了/琵琶（△△平/△平/△仄‖△仄×/△平）尾律句

　　四、多段式律式八行体2首

  　　《散筵作》〔律式复合式十二言诗〕　

　　月上/梧桐/墙缺处‖光影/正微茫（△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静听/车马/与笑语‖沉没在/远方（△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砌下/哀虫/尚思效‖弦管的/幽咽（△仄/△平/△△仄‖△仄×/△平）尾律句
　　院角/花枝/犹颤摇‖美人的/鬓香（△仄/△平/△△仄‖△平×/△平）拗句
　　薪当/尽处/有谁知‖火焰/尚未死（△平/△仄/△△平‖△仄/△仄△）拗句
　　梦已/醒时/怕听说‖人事的/凄凉（△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车尘/十丈/奔波在‖邯郸的/衢市（△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不知它/人在/何处‖炊煮着/黄粱（△△平/△仄/△仄‖△仄×/△平）逗律句

　　雨丝/风片/浓春的‖风景/似残秋（△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依稀/又听见/浊浪‖崩打著/石头（△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几日/斜阳/下临着‖乌衣的/巷陌（△仄/△平/△平×‖△平×/△仄）尾律句
　　谁家/少妇/深锁在‖燕子的/高楼（△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天下/宴席/再盛大‖未有/不拆散（△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人间/离合/皆偶然‖本就/没来由（△平/△平/△△平‖△仄/△平△）尾律句
　　即此/一瞬间‖悲喜/相递的/生灭（△仄/△△平‖△仄/△仄×/△仄）拗句
　　终不见/太空‖澄然/雨散/与云收（△△仄/△平‖△平/△仄/△平△）逗律句

　　《春草》　〔律式复合十二言诗〕

　　这种/半疲倦/不愿‖振醒的/心情〔△仄/△△仄/△仄‖△仄×/△平〕尾律句
　　一定/曾润湿/登楼‖少妇的/眼睛〔△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数里/消魂的/颜色‖飞飘着/细雨〔△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两三/向晚的/行人‖执手/在长亭〔△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遍野/风笛/牛羊群‖往来/无定所〔△仄/△平/△△平‖△平/△仄△〕尾律句
　　隔邻/笑语/女伴们‖赌斗/有输赢〔△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差胜/镇日/对孤芳‖为它所/惹恼〔△仄/△仄/△△平‖△平×/△仄〕尾律句
　　出门/一笑/有青毡‖在目前/铺平〔△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长风/又岂能/吹送‖春光/出玉门〔△平/△△平/△仄‖△平/△仄△〕尾律句
　　日暮/羌笛声/四起‖实堪为/悲辛〔△仄/△△平/△仄‖△△平/△平〕拗句
　　绝代/容颜‖岂料为/画工所/误写〔△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青苍/一冢‖差呈露/贞洁的/灵魂〔△平/△仄‖△△仄/△平×/△平〕拗句
　　环佩/夜归/曾印她‖生尘的/罗袜〔△仄/△平/△△仄‖△平×/△仄〕全律句
　　琵琶/半掩/可寻得‖异地的/知音〔△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惟茫茫/天似/穹庐‖下覆着/沙野〔△△平/△仄/△平‖△仄×/△上〕全律句
　　空梦想/三月/杂花‖生遍了/上林〔△△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水堂/高卧/忽如睹‖惠连的/风姿〔△平/△仄/△△仄‖△平×/△平〕拗句
　　千载/友于的/佳话‖此为/最神奇〔△仄/△平×/△仄‖△平/△平△〕拗句
　　病起/晚春的/池塘‖听莺声/恰恰〔△仄/△平×/△平‖△△平/△仄〕尾律句
　　朝晨/深园的/僻径‖看柳絮/飞飞〔△平/△平×/△仄‖△△仄/△平〕尾律句
　　逸兴/登山/人猜为‖有为的/贼盗〔△仄/△平/△△平‖△平×/△仄〕尾律句
　　芙蕖/出水/诗工如‖无缝的/天衣〔△平/△仄/△△平‖△仄×/△平〕全律句
　　尚想到/齐名/柴桑‖白衣的/隐士〔△△仄/△平/△平‖△平×/△仄〕尾律句
　　南山/碧影里/日日‖沉醉/在东篱〔△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日暮/驰马/独自上‖绿波的/河桥〔△仄/△仄/△△仄‖△平×/△平〕拗句
　　侧帽/蓑衣看‖满楼/红袖来/引招〔△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南浦/望不极/佳人‖粉脸/余双泪〔△仄/△△仄/△平‖△仄/△平△〕尾律句
　　山中/又一年/王孙‖归兴/仍无聊〔△平/△△平/△平‖△仄/△平△〕尾律句
　　渐行/渐远/堪比拟‖词人的/离恨〔△平/△仄/△△仄‖△平×/△仄〕尾律句
　　时绝/时生/不介意‖野火的/焚烧〔△仄/△平/△△仄‖△仄×/△平〕尾律句
　　寒食/东风/西陵路‖落花/如雪片〔△平/△平/△△仄‖△平/△仄△〕尾律句
　　不知/苏小/埋玉在‖何处的/荒郊〔△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五、其他三首

　　《晾衣》〔律式复合十一言诗，八行体〕

　　寒虫声/寂寂的‖萦徊/古墙底，　　〔△△平/△仄×‖△平/△平×〕拗句
　　夜深时/的月色‖滞留/在人家，　　〔△△平/△△仄‖△平/△平×〕拗句
　　银白色/的庭院‖一望/如初洗，　　〔△△仄/△△仄‖△仄/△平×〕尾律句
　　悄悄然/听不见‖乌鹊的/喧哗。　　〔△△平/△△仄‖△仄×/△平〕逗律句
　　素手将/几件衣‖向绳子/上搭，　　〔△仄△/△△平‖△△仄/△平〕全律句
　　月光/在手上‖和衣上/飘拂着，　　〔△平/△△仄‖△△仄/△平△〕逗律句
　　墙阴里/人影‖如一朵/芙蓉花，　　〔△仄△/△平‖△△仄/△平△〕全律句
　　羞涩的/低着头‖……轻的风/吹过。〔△仄△/△△平‖△△平/△仄〕逗律句

　　《无题》（律式85式十三言诗）

　　我呢/有时候/真觉得‖日夜的/苦思　（△仄/△△平/△仄×‖△仄×/△平）逗律句
　　是追随/影子/，鬓角上‖生满了/素丝（△△平/△仄/△仄×‖△仄×/△平）尾律句
　　多年的/壮志/仍如同‖往年的/遥远　（△平×/△仄/△△平‖△平×/△仄）逗律句
　　看不见/摸不到/逐渐‖沉没入/深渊　（△△仄/△△仄/△仄‖△△仄/△平）尾律句
　　没享受/目前/就已经‖惊怖于/来年　（△△仄/△平/△△平‖△仄×/△平）尾律句
　　仿佛/在生命/终结后‖最富于/危险　（△平/△△仄/△平×‖△仄×/△上）全律句
　　不知道/你们/是否也‖有人有/同感？（△△仄/△平/△△仄‖△△仄/△上）逗律句

　　《无题》（律式54逗九言诗）

　　江水/流浩浩‖千里/可殁（△仄/△△仄‖△仄/△平）尾律句
　　晨星/疏淡淡‖万古/深愁（△平/△△仄‖△仄/△平）逗律句
　　故人的/骨骸‖率依/荒草（△平×/△平‖△平/△仄）尾律句
　　几曾见/吴灵‖能壮/山丘（△△仄/△平‖△平/△仄）逗律句
　　凌云的/意气‖终成/何事（△平×/△仄‖△仄/△平）逗律句
　　不似随/阳雁‖专为/身谋（△平△/△仄‖△平/△仄）全律句
　　生前/即使能‖及锋/一试（△平/△△仄‖△平/△仄）全律句
　　此时/也不至‖气冲/斗牛（△平/△△仄‖△仄/△平）逗律句
　　红袖/清歌间‖悲意/谁解（△仄/△平×‖△仄/△上）全律句
　　秋风/白露下‖美卉/先休（△平/△△仄‖△仄/△平）逗律句
　　家国的/艰难‖仍如/慰磬（△平×/△平‖△平/△仄）尾律句
　　击楫的/歌声‖渺不/可求（△仄×/△平‖△仄/△平）全律句
　　友朋间/恩德‖真乃/至小（△平×/△平‖△仄/△上）尾律句
　　群众的/损失‖无人/能酬（△仄×/△平‖△平/△平）拗句
　　剩有/羊云的‖两行/醉泪（△仄/△平×‖△平/△仄）逗律句
　　遥遥/洒向‖弦唱的/西州（△平/△仄‖△仄×/△平）逗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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