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拆除之后》
本帖最后由 张宏雷 于 2017-11-3 23:12 编辑《隔墙拆除之后》
有钱是夫妻,无钱是仇敌——手记。
办公楼下不知从哪搬来一户人家,就把石棉瓦的房子盖在院墙外,公墙成了他家的后墙了。那男的当过兵,人高马大身强力壮,来去如风,说话像高音喇叭。听说他打过厂长被判过刑,出来以后成为游民靠杀猪卖肉为生,他的女人所在的纺织厂无人管理也垮了,她长得小巧,特苗条,精神十足,天天忙碌,也天天和丈夫吵吵闹闹,她有一个拔尖的嗓门,一说话就像是在叫,所以楼上的人们都认为她俩天天在吵架。一搬到这里就有俩个孩子,一女一男,录音机一天放到晚,虽然只有一间房子却被装饰得像个咖啡馆,让办公楼上的人免费听了那么多歌曲。
随着时间的迁移,她们吵架的次数也渐渐增多,白天吵,晚上吵,半夜里也是吵,还常常大打出手,那矮小的女人根本就不是男的对手,常常像被杀的猪一样发出阵阵惨叫和求饶声,或大喊“救命呀!救命呀!”女的常抱着孩子跑出小屋,站在小巷子出口处边叫边哭泣,让路人知道她的痛苦与不幸。
有一天早晨,大概被打得实在受不住了,竟光着身子跑出屋来,天又冷,没有人敢送衣服给她穿。她的男人出来看着她,若无其事地笑道:“你看你,怎么不知道丑呀?快回来穿狗皮。”女的颤抖着说:“你别打我。”“你竟讲王疯子话,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呀?”然后他回屋拿来军大衣送过去:“我的乖乖,你不冷呀?”帮她披上大衣然后把他抱起来就往家里走,嘴上还说:“我的乖乖还真不轻,比昨天那头肥猪还重。”
有一天夜里吵得最凶,也打得最激烈,只听那女的跑到门外大喊大叫:“流氓呀!流氓!快来看活流氓呀!真不要脸呀!她是你侄女,你怎么能和她上床睡觉呀!小婊子!俩个流氓呀!”
平常从未见他和别的女人有来往更谈不上勾搭,不过乡下来了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帮他们带孩子,因为他俩一个卖肉一个贩菜都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你给我滚回来!家里乌龟往外爬。”是那男的声音:“你这个臭婊子!疯了?我摔死掉你!”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那个女人还站在巷子口骂着,巷子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她毫无倦意,见人多就大声嚷道:“都来看呀!看那个臭婊子在勾引我丈夫,婊子上床家破人亡呀!”她一边骂一边哭,并点名叫她的丈夫出来:“有种的出来!到法院去离婚。出来呀,你这个色棍!”
屋里还是没有声音,男的死活不露面更不出来,女的就走到门前骂,男的一开门她就像见了老虎似的拔腿就跑,她丈夫一手持着木棍刚追到门外就不追了,见那么多人在看着,就丢下木棍狠狠地说:“小贱贷!你回来!”他咬牙切齿好像要把她嚼碎似的:“回来!你可要这个家了?小婊子回来算了,我饶你一回。!”
见她还是无动于衷,理直气壮地骂着,又提醒道:“你可记得上一回了?嗯!”她一听一下瘫倒在地呻吟起来:“我的妈妈呀!快救救我呀,他打起人来往死里打,我真受够了,罪受有腰深呀!”不知谁的咕了一句:“到法院去。”意思是去告他。
看得出,她丈夫也不想把事闹到大街上去,更不想闹到法院去。于是他笑嘻嘻地靠近她,像在逗小孩子玩,快要接近她时,便一个健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正哭诉的她这才如梦初醒,跑不掉了,想挣脱就用另一支手去解丈夫的手。
“回家!”这话像打雷。然后又心平气和地说:“听我的,我是你丈夫,我有权对你进行审判!”而她两眼恐惧地望着丈夫不知如何是好,鼻子上开始出汗。围观的人心里在想:“这回她完了。”
见她躺在地上不肯跟他走,他又低下头小声地说:“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杀猪的吗?回家,你破坏了我的名声,我相信你是无罪的。”说罢就连抱带拖把她往家弄。“救救我呀!我的妈呀!”她惊恐万状死死抱着一棵树不放。
“放开!”他又大声地喝道:“还不甘心最后的失败!”最终她还是被丈夫拖回家狠狠地揍了一顿,他亮出杀猪刀:“再跑这把改革的刀就不会放过你。”
有人好奇地跟到门前看热闹,那男的脱下上衣笑着对围观者说:“不好意思,我们要睡觉了。”说罢就关上了门。
那女的不知何时逃出家的,她真的把法院和十几口娘家亲戚带来了,有了靠山,她神气十足地提出了离婚,就这样吵吵闹闹一个月,就是为了分东西、孩子和生活费,为了一个碗也要争半天。最终她们俩开始分家了,孩子一人一个,房子一分为二,中间用竹笆打起一道隔墙。从此这个家安宁了,巷子平静了,时而只有孩子的哭闹声,生活一下子变得寂寞了许多。男的杀他的猪,女的贩她的菜。有一天,男的送一块肉到女家,说是给孩子吃的。女的烧鸡就叫女儿过去叫爸爸和弟弟过来吃,久而久之不是他请客就是她请客,不是他溜进她的家里就是她摸进他的家里,开始男的还笑嘻嘻地说“是老习惯,摸错门了。”生意就早晨那一会,孩子上学去了,她俩呆在家里也没有事,后来就上床重温旧梦了。
“怎么样?小贱货!我对你是真心的吧?没有我你活守寡还做什么女人?”最后她也说:“怎么样?还是原配的好吧?没有我你还做什么男人?”她一下抱住了他健壮的身躯哄道:“以后别再打我啦,好好的我们就复婚孩子都有这么大了。”男的说:“跟改革家学的?又在冤枉好人,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呀?我打的骂的是那个鸟厂长腐败分子。”他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还是不明白。
从那天起他俩睡一张床,两个孩子睡一张床,可好景不长,这样安静不到一年,一天晚上又听他俩在摔碗,以后不分白天黑夜又吵又闹又打又哭,小巷子又不安起来,“我宰了你这个腐败分子。”“你敢?离婚是你逼的。”女的收拾零东西又要离家出走。
后来听卖香烟的老头子讲:“纸糊的隔墙拆除啦,又复了婚,男的原来在厂里,得罪了厂长就不给上班了,受了冤屈结果打厂长一个嘴巴子,又做了三年牢就更不服,大脑受了刺激,疯不疯魔不魔的,人也不坏,也是个很个可怜的人,我不讲嘛现在不如以前,不出人命没人问。”(
选自自编小说集《第二回合》46元/本共三十五万字,香港银河出版社出版,欢迎欣赏!欲购请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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