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也是一种境界
懒也是一种境界记得庄子讲过一个故事,大意是一个在太阳下劳作的勤快人,对正在旁边大树荫下闲躺着喝茶歇凉的人说,你太懒了,像我一样勤快点吧,否则就会怎么样怎么样。那喝着茶歇凉的人便问他,你辛勤劳作为的什么?劳作者便说为了丰收,丰收后卖了有钱,如此反复,找够了钱就可以不再劳累,而可以坐下来歇凉喝茶了。——呵呵,这劳作者,真不知那懒着歇凉者也达一种境界了,还在自作聪明地唠叨着呢。
懒者,从心,从赖。心有依赖是为“懒”。真的,只有心有依赖、能依赖才能懒呢。那人能在大树下坐躺着喝茶歇凉,一定是心有所依,心有所赖者,方能如此不徐不疾,气定神闲,懒懒的度着日子,懒懒地品着时间。那劳作者,衣食尚且无着,心更无所依赖,岂能懒乎?又岂敢懒乎?
陶渊明要算生性懒散了。上级来了,作下级的本就应该整衣出迎的,可他就是连穿衣戴帽的事情也懒得做,想躺着赖榻。于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借口,挂印而归,回来好继续懒散。但他这也是以衣食无忧,心有所依赖为前提呢。据查,他有田,有土,还能蓄奴仆十数人,能饭来张口和衣来伸手的。他能“结庐在人境”中还能“心远地自偏”,可见其心已皈依了自然,已经不为名利所牵绊了,否则何以能够“采菊东篱下”,闲弄花草呢?自然更不可能“见南山”时会如此之“悠然”的。他这懒也算有大境界的,虽然后来也锄禾种豆过,那不过是亲近自然、体验生活,和那为生计而劳作者是不在同一层次的。
大诗人王维晚年好佛,他能“晚岁惟好静,万事不关心”。万事都不闻不问了,既不办公务,也不理生计,要算懒得可以的了。我想因为他一生做官,大约弄神弄鬼地集了点资本,衣食就有依赖了。而且因好佛,也使他心也有依赖,有所皈依了,可以逍遥了。他这懒就能上了一个层次,常常能“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真是懒得高雅之致。但杜甫就不能懒,不但他“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心无所依托,就连衣食也常常不能果腹,只好“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的劳碌奔波。但终究还是落得“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的结局。才风尘仆仆回到奉先县家中,就看见自己的孩子才饿死的惨状。你说他能懒吗?敢懒吗?不能!
李白呢,尽管“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其实他也到不了“懒”这个境界的。尽管他有时喝酒也暂时缺钱,但有名贵的“五花马”和“千金裘”可去换(我估计只是用来抵押了一下),因为唐玄宗曾经的眷顾,他衣食也是有靠的。但他的心无所依赖,总想“直挂云帆济沧海”,有时无奈之下虽然也发发“明朝散发弄扁舟”的牢骚,但他毕竟还总做作“乘舟梦日边”的白日梦的,不达目的就醉生梦死地过着,劳劳碌碌的,没有去“懒”。
有人也许会问乞丐之“懒”如何?其实,乞丐行乞,岂能算懒!日乞街头,乞怜讨钱,口求人何曾停,手作揖何曾止,磕头行礼不绝;腹肌身寒,白日游弋,有弃食则食;夜宿街边,见暖处则就。其身无所长,衣食无依赖,何曾敢懒,也何曾能懒,不过浑过苦过而已。
衣食虽无忧,却心无所依赖者,今之世多也,但他们也不会懒,不愿去懒的。小康之家者,衣食可谓无忧有靠也,但心空空然无所依赖,必欲求大康而后足,忙忙碌碌奔走利场,勤奋不已也,难达懒之高境。达官之徒,衣食有余多也,但求名逐利之心不会满,心旷旷然无可依赖,眼睛向上,手脚并用,攀爬不已,岂有懒时!贪吏之辈,如文强者,钱权双贪,其心怀如天地之空大,私欲膨胀岂会有尽头,捞钱抓权更无止时。欲想其懒,如登天之难也!
寻常百姓,锄禾当前,心思未来,为衣为食,辛勤劳作,岂能懒乎!岂敢懒乎!
懒是一种境界,是一种身心挣脱了羁绊的一种达境。千百年来,人们的辛勤劳作正为着不断地追求这一达境。手洗衣服辛劳,于是人们发明洗衣机,让人懒懒;一般洗衣机让人还有些辛劳,于是有发明了半自动、全自动洗衣机,让人更加轻松地懒懒;人工耕种辛劳,就有机械化出现,让人懒懒。可以相信,随着时代的进步,不但人们会更好实现身有所依懒,而且还会更好实现心有所依赖的。将来,这可以懒的、能够懒的人,必然会越来越多,因为这懒真是一种境界。
有身闲与心闲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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