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却的记忆
本帖最后由 海棠依旧 于 2016-3-11 21:13 编辑不能忘却的记忆 时光飞逝,一转眼我已步入花甲。当年那个在“东方红”江轮上欢蹦乱跳十岁的小丫头,如今两鬓如霜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我们一家随三线建设的滚滚洪流,如一粒微尘从南京朔江而上直抵重庆,来到偏远落后的巴岳山下造重型汽车。1966年9月我父亲39岁,六级电工,母亲未满36岁,中共党员南汽厂司背后幼儿园副园长。我至今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主动报名,原本名单上是没有他的。母亲非但不阻拦,还将孩子们的户口一并迁走,半点后路也不留。印象中我曾听母亲跟父亲说过她到新厂要负责组建幼儿园,那时我就觉得母亲是有使命感的。
五十春秋鬓里藏,烟尘拂去向南窗。 邮亭铺里马灯暗,龙水桥边猪圈脏。 言语未通人默默,爹娘晚至意惶惶 席棚间隔几家住,趣语传来笑断肠。 南京鼓楼区南汽宿舍→重庆解放碑建设公寓→邮亭铺火车站公寓→龙水镇桥头棉花作坊,我们不停地行进,这首诗是当时真实的写照。席棚上残留的棉絮在风中招摇,雨后粪坑爬出的蛆虫令人作呕,站在大路口向厂区方向眺望,成了在龙水小学插班读书的我们每天要做的功课。那个坐落在庙里的学校是我第一次学说四川话的地方,从那时起,我们这群当地人称“下江人”的外省人,就顺应了那句古话“此心安处是吾乡”。对故乡的思念从此留在梦中,由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起起伏伏,坎坎坷坷。随着工厂基建的快速推进,我们搬进现场,住进干打垒。父母的日程里仿佛永远都是上班!上班!母亲初建的全托幼儿园就在干打垒二楼,可她从没想过要忙里偷闲下来照顾一下我们。是啊,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里,还有比造重型汽车更重要的事情吗?当我第一次看到红岩重型汽车,知道这里也有父母的一份功劳,对父母的埋怨就烟消云散了,一种骄傲油然而生。
人就有这么奇怪,一旦真情付出,原先的观念是会改变的,就如同先结婚后恋爱一样。当初在心底里无数遍懊悔诅咒的地方,经过五十年辛勤建设,现在竟然变成内心最不舍的地方了。试想五十年前,国家急需的红岩重型汽车在艰苦的条件下像刚出生的婴儿,嗷嗷待哺,在来自五湖四海的建设者精心呵护抚育下成长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做母亲的该有多自豪?那种幸福的依恋之情非亲历者无法体会。我大弟弟加工1车间机修工1993年去世,89岁的父亲在试制车间干一辈子电工去年底也作古,86岁的母亲川汽厂第一任幼儿园园长风烛残年,垂垂老矣,真是应了那句“献了青春献子孙”。艰苦奋斗的往事,已成为我们红岩第二代人(简称“红二代)最值得骄傲和回味的资本。如今,老川汽浴火重生,红岩车在重庆北部新区以崭新的面貌走向广阔的市场,第三代建设者很好地接过了接力棒,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祝福。
有人曾问我还想回南京吗?怎么说呢,我在故乡南京仅仅生活十年,而在重庆双桥却度过了整整五十载,人生能有几个五十年?若说感情,平心而论我对后者的感情更深。这不是矫情,是潜意识。记得时隔40年我回南京住在舅舅家,当时真以为我扑进家乡的怀抱再也不会想双桥了,我兴冲冲把南京城逛了个够,在南汽厂宿舍5栋楼下站了很久,在玄武湖边坐到傍晚,我努力寻找童年留下的所有痕迹,想融进故乡。同学有意留我在她单位供职,我的心动了又动。可是,一天半夜醒来我忽然想家了,这才意识到,我想念的家已经不是生我的南京城,而是千里之外和我曾经一起成长的红岩汽车,是作为子弟进厂并为之奉献了25年心血的川汽厂,是那个长眠着我亲人的双桥。从此,无论我走到哪里,待多长时间,我都会对自己说:该回家了。有已故启国先生的诗为证: 渝西佳气逐流霞,百里山川竞物华。 行到双桥香满路,花林深处即吾家。
2016年3月11日
好文,感人至深! 谢谢中年!问好。 南京还是要好一点呀!住习惯了 都一样了。欣赏美文。 命运是很难摆脱的。 感谢命运之神为重庆送来一位才女!久不到论坛,这才看到海棠妹妹的美文!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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