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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方格律诗体对称模式之比较》〔定稿〕
孙则鸣
人们常说，文学艺术是人类精神创造的集中体现和人类重要的精神食粮。世界各国的诗歌包括格律体诗歌也是最重要的精神粮食之一，这就注定了东西方诗歌格律必定存在相通的艺术规律。我在《汉语音节诗概论》和《宋词长短句节奏初探》[1]里归纳了汉语齐言诗和长短句杂言诗的节奏对称模式，共有五种，它们是：一贯式对称式、交叉式对称式、随转对称式式、包孕对称式式和复对称合式；它们遍无遗漏地存在于西方最主要的英诗、俄诗、法诗格律诗的韵式和节奏当中，足见它们就是东西方诗歌格律的基本艺术规律之一，可合称“对称五范式”。
一、东西方诗歌韵式的对称模式
西方诗歌对“对称五范式”的运用，比汉语诗歌更加自觉和普遍，这一点与西方诗歌的韵式对称模式密切相关。西方英、俄、法诗的韵式结构大体相同，其具体品类和细节稍有差异，但都可归纳为五种基本模式：1、一贯韵〔aaaa〕，又称连续韵或叠韵；2、交韵〔abab〕，又称交错韵或双交韵；3、随韵〔aabb〕，又称随转韵或毗邻韵；4、抱韵〔abba〕，又称环抱韵；5、复合韵，又称混合韵，即上述四种韵式的复合形式。显而易见，这五种韵式的形态就是“对称五范式”：叠韵为一贯式，交韵为交叉式，随韵为随转式，抱韵为包孕式，复合韵为复合式。西洋诗歌极少一韵到底，稍长的诗篇就讲究叠韵、交韵、随韵和抱韵的复合运用，特别巧妙精致。
汉诗最常见的是单交韵〔abcb〕以及首句入韵的单交韵变式〔aaba〕，尤喜欢单交韵一韵到底。叠韵也是常用韵式之一，双交韵、随韵和抱韵在诗经和宋词里也有，只是运用率不高，仅仅是为了诗情的特殊需要而特意为之。这种区别并非西诗对于韵式的运用更加高超所致，实际上是西诗不得已之举。汉语同韵字特别多，动辄几十韵一韵到底；西语同韵字少，诗歌稍长就很难一韵到底，只得在多种韵式的精巧搭配上作文章，其韵式的组织功能是有损的。
西诗巧妙精致的复合韵虽然有损组织功能，但对长短句诗体的主副节奏组合模式却起了启迪作用——英俄诗和法诗的长短句组合都与韵式对称模式紧密配合，因此西诗节奏对“对称五范式”的运用更加自觉、系统化和规范化。
二、西方轻重律音步体系的节奏对称模式
西方英俄德诗属于轻重律音步体系。其诗行之间的节奏对称模式，俄国大诗人普希金创立的“奥涅金诗节”最有代表意义。1823年5月9日，普希金专门为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创立了有名的节奏模式“奥涅金诗节”。这是抑扬格四音步的十四行诗，每节十四行，115个音节。下面是《叶甫盖尼.奥涅金》第一章第一节的原文和智量的译诗：
"Мой дядя самых честных правил,
Когда не в шутку занемог,
Он уважать себя заставил
И лучше выдумать не мог.
Его пример другим наука;
Но, боже мой, какая скука
С больным сидеть и день и ночь,
Не отходя ни шагу прочь!
Какое низкое коварство
Полу-живого забавлять,
Ему подушки поправлять,
Печально подносить лекарство,
Вздыхать и думать про себя:
Когда же чорт возьмет тебя!"
“我的最讲究规矩的伯父。
可不是开玩笑，已经病倒，
还要人家对他恭敬如故，
他想得真不能比这更妙。
他的榜样倒值得别人学习；
可是，天哪，这可真是闷气：
日日夜夜你得把病人看望，
一步也不能离开他的身旁！
这是个多么下贱的花招，
讨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高兴，
给他把枕头摆好、扶正，
哭丧着脸给他端汤送药，
一边叹气却一边心里算计，
哪一天鬼才能把你抓去！”
其节奏格式为：
∪—|∪—|∪—|∪—|∪9〔交叉式〕
∪—|∪—|∪—|∪—| 8
∪—|∪—|∪—|∪—|∪9
∪—|∪—|∪—|∪—| 8
∪—|∪—|∪—|∪—|∪9〔随转式〕
∪—|∪—|∪—|∪—|∪9
∪—|∪—|∪—|∪—| 8
∪—|∪—|∪—|∪—| 8
∪—|∪—|∪—|∪—|∪9〔包孕式〕
∪—|∪—|∪—|∪—| 8
∪—|∪—|∪—|∪—| 8
∪—|∪—|∪—|∪—|∪9
∪—|∪—|∪—|∪—| 8〔一贯式〕
∪—|∪—|∪—|∪—| 8
按：原诗不分段，这里按其对称模式分了段。“∪”表轻音，“—”表重音。
它的节奏结构可以看作是三个四行诗〔9898、9988、9889〕和一个两行诗〔88〕。相当于四行交叉式、四行随转式、四行包孕式，两行一贯式。既巧妙又令人深思的是，三个四行诗和一个两行诗，配上了对称模式完全相同的韵式“abab ccdd effe gg”，依次为四行交叉韵〔abab〕，四行随韵〔ccdd〕，四行抱韵〔effe〕和两行叠韵〔gg〕。其中的九音节诗押“阴韵”，八音节诗押“阳韵”。〔按：部分诗作的音节对称模式是“9898、9988、988、988”〕“这些严格的规定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奥涅金诗节’所特有的格律特征。抑扬顿挫的音步和错落有致的韵脚使《叶甫盖尼 攠蕙金》诵读起来既铿锵有力又缠绵悠远。整部作品的六千余行诗作中，没有任何一行逾越‘奥涅金诗节’ 的基本音节、音步和押韵规律。这是一项严谨的创造性劳动，正是秉着这种认真恪守格律的态度，作家保持了全诗在形式、节奏和音韵上协调一致的美。”[2]此外，“〔奥涅金诗节〕每一节的abab和gg，通常有完整的内容、音律和音调。最后两行叠韵基本上是对整个诗节思想的总结，是‘对一个诗节思想的凝缩和升华，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3]〔按：“阴韵”指韵脚处在句末轻声字前一个音节上；我国《诗经》《伐檀》里，句末“兮”字的前一个字是韵脚，就属于阴韵。〕
这五种长短句与韵式相吻合的对称模式，是俄诗轻重律的常轨诗体。张学增在《俄语诗律浅说》里[4]1介绍俄诗格律节奏模式时，标注了35种体式，诗行音节整齐的只有5例；长短句交叉式21例，基本上是交韵；随转式2例，都是随韵；包孕式一例，用的是抱韵；复合式７例，绝大多数都是韵随节奏一同转换。试各举一例：
1、普希金的五步抑扬格的《我曾经爱过你》〔《Я вас любил》〕，其节奏为交叉式“abab”[4]2：
∪—|∪—|∪—|∪—|∪—|∪
∪—|∪—|∪—|∪—|∪—|
∪—|∪—|∪—|∪—|∪—|∪
∪—|∪—|∪—|∪—|∪—|
其韵式也是交韵“abab”。原诗两段，以第一段为例：
Я вас любил: любовь еще, быть может,
В душе моей угасла не совсем;
Но пусть она вас больше не тревожит;
Я не хочу печалить вас ничем.
2、维亚泽姆斯基的六步抑扬格“亚历山大诗行”是“音节重音体”，即轻重律套叠半逗律的诗体，其节奏模式为随转式“aabbaabb”[4]3：
∪—|∪—|∪—‖∪—|∪—|∪—|∪〔67逗〕
∪—|∪—|∪—‖∪—|∪—|∪—|∪〔67逗〕
∪—|∪—|∪—‖∪—|∪—|∪—| 〔66逗〕
∪—|∪—|∪—‖∪—|∪—|∪—| 〔66逗〕
∪—|∪—|∪—‖∪—|∪—|∪—|∪〔67逗〕
∪—|∪—|∪—‖∪—|∪—|∪—|∪〔67逗〕
∪—|∪—|∪—‖∪—|∪—|∪—| 〔66逗〕
∪—|∪—|∪—‖∪—|∪—|∪—| 〔66逗〕
其韵式也是随韵“aabbccdd”：
Я признaюcь，люблю ‖мoй cтиx aлeкcaндpийcкий.
Лoжитcя хорошо ‖в него язык роccийcкий.
Глaгoл нaш вeликaн,‖ плeчиcтый и c брюшкoм.
Нeповоротливый,‖ тяжёлый нa подъём,
И руки, чтo шecты,‖ и нoги, чтo ходyли,
В тeлoдвижeнияx‖ нeлoвкий. Нa ходy ли,
Пядь полнoвecнyю ‖кaк в зeмлю дaвит oн,
Пoдyмaeшь, чтo тyт ‖прoхaживaлcя cлoн.
3、《致西伯利亚囚徒》一诗中间的四行为包孕式“abba”，其格式如下[4]4：
∪—|∪—|∪∪|∪—|
∪—|∪—|∪∪|∪—|∪
∪—|∪—|∪∪|∪—|∪
∪—|∪—|∪—|∪—|
其韵式也是抱韵“abba”：
Любовь и дружество до вас
Дойдут сквозь мрачные затворы,
Как в ваши каторжные норы
Доходит мой свободный глас.
4、普希金的“奥涅金诗节”就是复合式的典型。其他诗人的复合式也是如此。以涅克拉索夫《大门前的沉思》为例，此诗采用了三步抑抑扬格的诗行，其格律可以看成是六行诗的重复进行，以其中一段为例，每个六行诗的格律为“ababaa”[4]5：
∪∪—|∪∪—|∪∪—|∪
∪∪—|∪∪—|∪∪—|
∪∪—|∪∪—|∪∪—|∪
∪∪—|∪∪—|∪∪—|
∪∪—|∪∪—|∪∪—|∪
∪∪—|∪∪—|∪∪—|∪
它可以视为为一个交叉式的四行诗和一个一贯式的两行诗组成的复合式，其韵式与节奏的对称模式也丝丝入扣吻合，采用了相应的“ababcc”。以一个段落的前六行诗为例：
Нaзoви мнe тaкyю aбитeль，
Я тaкoгo yглa нe видaл,
Гдe бы ceятeль твой и хрaнитeль,
Гдe бы рyccкий мyжик нe cтoнaл?
Стoнeт он пo пoлям, пo дорoгaм,
Стoнeт он пo тюрьмaм, пo ocтрoгaм.
英诗的长短句的节奏模式和韵式，与俄诗完全相同。唯俄诗的长短句大都只相差一个音节〔一个畸零音步〕，相差一个以上完整音步的作品相对少一些，而英诗里相差一至两个音步的诗体却比较常见，以至于成为三种定式：1、四三音步抑扬格：奇行八个音节四个音步，偶行六个音节三个音步〔下仿此〕；2、四二音步抑扬格；3、三二音步抑扬格[5]。这里就不详加介绍了。
三、西方音顿体系法文音节诗的对称模式
法文诗与汉诗都缺乏鲜明的轻重音或长短音对比，主要利用顿歇作为节奏支点，均属于顿歇律的音节诗体，所以法诗同样存在“齐音节诗”和“长短句杂音节诗”两大类，其对称模式与汉诗更加接近。试分别论之。
〔一〕齐音节诗的对称模式
法国音顿诗体又名音节诗，这是因为音节的数目是构成法诗格律的基本法则。齐音节诗是法国音节诗的主体，以“两分逗”为主，“多分逗”为辅。一共有九种齐音诗：十二音节诗、十一音节诗、十音节诗、九音节诗、八音节诗、七音节诗、六音节诗、五音节诗、四音节诗、三音节诗和双音节诗。
十二音节诗、十一音节诗、十音节诗和九音节诗有固定的诗逗结构，是一贯式的诗体，与汉语古典齐言诗的节奏对称模式十分相似。
十二音节诗是齐音诗的极限，故又名极限诗。主要有等分音顿的“66逗”、“444逗”、“3333逗”、“222222逗”体。其中，“3333逗”和“2222222逗”诗，在朗读时往往读成“66逗”，其它小顿不一定停顿，故“半逗律”仍然是十二音节诗的主体节奏模式。十一音节诗为“56逗”诗。十音节诗有“55逗”和“46逗”两体。九音节诗有“45逗”、“54逗”和“333逗”三体。
从八音节诗开始直至双音节诗，由于诗节太短，就不再有固定的顿了。它们极少以齐音节诗的形式出现，多用于长短句杂音节诗体当中〔法诗称之为“相异格律”〕。这种情况与隋唐时代以后的三言诗、四言诗和六言诗的命运十分相似。
一贯式节奏的诗体与韵式的配合没有特殊规律。有专押叠韵的诗歌，如英雄史诗《罗兰之歌》的节和段都押叠韵，也有交韵、随韵、抱韵和复合韵。[6]1
〔二〕长短句杂音节诗体的对称模式
法语音节诗体不存在抑扬格扬抑格之类的轻重律限制，所以特别容易利用长短诗句的组合搭配形成长短句杂音节诗体，其组合形态远比英俄音步体系丰富得多，与汉语宋词里的长短句十分相似。
法诗长短句的组合法则，法国诗论家让.絮佩维尔《法国诗学概论》在介绍“相异格律”〔即长短句混杂的格律〕四行诗时明确指出：“相异格律是四行诗展示了各种各样的诗句组合方式，最规则的方式是以简单的韵律关系把诗句连接起来。如一句十二音节的诗行与四、六、八音节的诗行组合；一句七音节诗行与三音节诗行组合，一句六音节诗行与三、二音节的诗行组合。”[6]2这里所说的“最规则的方式是以简单的韵律关系把诗句连接起来”是指长短句的组合模式是根据韵式的对称模式安排的，与英俄诗如出一辙。这一原则贯穿在所有长短句杂音节诗体之中。下面是《法国诗学概论》里介绍的长短句节奏模式。
１、两行诗。
法诗里有一种两行讽刺诗是长短句，奇行为十二音诗，偶行为八音诗，此为交叉式节奏，如A.巴比埃的《古讽刺诗集》的《偶像之三》就是此体，其韵式为交韵“abab”[6]3
２、四行诗。
四行诗长短句诗体最多，对称模式也最多。如“12音，6音，12音，6音”、“12音，8音，12音，8音”、“7音，3音，7音，3音”的交叉式；“8音，8音，12音，12音”、“12，12，8，8”的随转式诗体；“6音，6音，2音，6音”、“6音，6音，6音，4音”、“8音、12音，12音，12音”的红线对称式；“66逗12音，66逗12音，66逗12音，6音”的十二音诗变体，……它们的节奏模式均配有相对应的韵式。例如：安娜.德.诺阿依的《炫目集》里有“12音，6音，12音，6音”的交叉式节奏，其韵式也是交错韵“abab”；其他交叉式的诗体也是一样。《法国诗学概论》还指出拉马丁的《葡萄园和房屋》是“8音，8音，12音，12音”随转式节奏，还有“12音，12音，8音，8音”的随转式诗体存在，说它们是“最有代表性的诗体”，其韵式也应当与节奏紧密配合[6]4。
4、五行诗。
罗斯唐的《撒马利亚的女子》为“12音，12音，12音，4音，4音”随转式[6]5，其韵式是“abbcc。波德莱尔《缝隙》为“12音，8音，12音，8音，12音”交叉式，其韵式是“ababa”[6]6。
5、六行诗。
六行长短句有两式：一是两个三行诗的组合，如雨果的《孩子》，其节奏是三交式“12音，12音，8音，12音，12音，8音”，其韵式是“aabccb”。类似的节奏还有“8音，8音，4音，8音，8音，4音”、“4音，4音，3音，4音，4音，3音”、“5音，5音，2音，5音，8音，2音”、“7音，3音，7音，7音，3音，7音”，其韵式也是“aabccb”。二是一个四行诗与一个两行诗的组合，但没有介绍长短句的变式[6]6。
5、七行诗。
七行诗可看成是四行诗和三行诗的组合，或者颠倒形式。其中也有长短句变格体。让.拉莫的《闪光的书简》是前三后四式，其节奏是“8音，8音，4音，8音，8音，8音，4音”其韵式是“aabcccb”。书中还介绍了儒勒.拉福格的“前四后三”式的一首诗，其节奏是“8音，7音，8音，7音，8音，8音，2音”，前四句是交叉式，后三句是红线式了。其韵式也是相应的交叉韵转句句韵“ababccc”。[6]7
6、八行诗。
八行诗可以视为两个四行诗，诗人喜欢对两个四行诗分别采用交叉韵、叠韵、抱韵之类。《法国诗学概论》指出：“拉马丁使用这种诗节，是为了充分地倾诉衷肠。他喜欢相异格律体，因为，则为才华横溢的诗人不太留心同韵律的连接。……他时而用七行十二音节诗句，再加一行八音节诗句结尾；时而又重复三行十二音节诗句和重复一行八音节诗句。比利时大诗人魏尔哈伦也是采用同样的诗节形式。”[6]8可见法诗长短句长调的节奏与宋词的长调比较相似，往往没有严格的对称规律，大都是红线式对称了。
7、九行诗。
九行诗很少见，其长短句节奏模式同样与宋词长调十分相似，例如夏尔.望.郎博格的九行诗《亚当之歌》的长短诗行依次为：“8音、5音、4音、8音、8音、4音、8音、8音、4音”。此诗以8音为红线贯穿首尾，内部有包韵对称的因素，与宋词“沁园春”之类的红线式节奏格局十分相似。[6]9
8、十行诗、十一行诗和十二行诗。
这些长调诗体，其长短句节奏模式，大都与八行诗九行诗相似。其中也有严格对称的诗体，如波德莱尔的《邀妹去远游》，法国诗学概论》评论此诗的格律时说：“下面是一节著名的十二行诗，其短句和奇妙的音节体现了极大的灵活性和梦幻感”。其节奏为“5音，5音，7音，5音，5音，7音，5音，5音，7音，5音，5音，7音”，可视为四个三行诗的重复，其韵式是“aab、ccb、ddg、ffg”，其中第一组与第二组的第三句押韵，第三组和第四组的第三句押韵，一如连环相扣。[6]10
由此可见，尽管西方音顿体系和音步体系的节奏律差别非常大，但其韵式和节奏紧密配合且受“对称五范式”支配这一基本规律是完全相同的。
四、东西方对称模式比较的启示
通过上面东西方节奏模式和韵式对称规律的比较，可以发现东西方的格律诗存在三种完全相同的基本规律：
第一、诗行“音节数目对称”是东西方诗歌节奏美的第一要素。
以前总以为只有汉语格律诗最讲究字数对称，后发现法诗和汉诗的节奏律相似，都是顿歇律，也讲究音节的对称。最近才发现轻重律的俄诗和英诗同样如此，其音节对称程度甚至比汉诗、法诗更严格。可以认为“音节数目的对称”是任何语种诗歌节奏美的第一要素。
仔细想来并不意外，因为任何语种的诗歌节奏最小单元都应当是单个的“音节”，“音节”就相当于音乐的“拍子”[6]11，“音节”之间虽无明显的停顿，但因音节起始的辅音的转换也会造成电光火石般的无声缝隙，因此音节与音节的转换还是能够在听觉中被感知的；只要各诗行的音节即拍子相对称，最起码的节奏感就开始形成了。新诗初期朱湘等人的“豆腐干体”也有轻微节奏感就是这个道理。更重要的是，诗行音节的多寡和奇偶区别，在一定程度上能决定诗行的节奏性质〔节奏型〕，如我国五、六、七言节奏特点的不同，与诗行音节数目和奇偶有很大的关系。这一切都决定了诗行“音节数目对称”是世界各国诗歌节奏美的第一要素。
第二、“对称五范式”是世界各国诗律的基本对称模式。无论是音步体系或是音顿体系，无论是韵式模式或是节奏模式，无论是齐音诗节奏或是长短句节奏，通通都要受“对称五范式”的支配。以往东西方的对称五范式主要应用于长短句里面，现在我们的音节体齐言新诗里也存在，可见对称五范式的普适性之广。“对称五范式”有很多优势，特别是它能最大程度地形成丰富多变的“近距离时间”的对称模式以加强听觉的韵式美和节奏美。因为韵式美和节奏美的形成都必须依赖相同模式的“重复对称”而形成，而“重复对称”的听觉感知是离不开记忆的；重复距离太大就记不住，“重复对称美感”也就随之而丧失。最典型的例子是，句句韵最容易察觉，而遥韵就感觉不到；奈尔森.米勒批评弗雷德里克.戈达德.塔克曼的一首遥韵十四行诗说：“人们不禁要问，像‘sod’/‘God’韵，相隔了6行，还能算押着吗？读者的耳朵真能跨这么长的间隔后还分辨得出这个韵吗？”[7]距离远了，十分简单的韵式尚且记不住，参差不齐的长短句复杂结构能记得住吗？
第三、“四行”是东西方最普遍的组合形态。到处都可见到“四行”的身影：“四行诗”、“四行一段”是最常见的模式；八行诗往往是两个四行体的组合，十四行诗往往是三个四行体和一个两行体的组合、七行体往往是一个四行和一个三行的组合……前面提到，近距离对称是感知节奏美和韵式美的必要条件，两行体虽然时间距离最小，但它的对称模式太单调，仅有“一贯式”一种；三行体时间距离也小，但它不符合对称所需要的“偶数原则”；唯有四行体的时间距离不大，对称模式又多达四种之多，因此依赖于四行的“对称五范式”是韵式美和节奏美的最佳对称模式。
西方人对于“对称五范式”式的韵式烂熟于心，所以能自觉地运用“对称五范式”来建立系统化和规范化的诗歌节奏模式；普希金若无此基础，哪能一天之内就创立流传千古的“奥涅金诗节”？中国诗无此基础，宋词元曲对于“对称五范式”的运用一直处于不自觉的阶段，更多地依赖于审美直觉，并不系统化和规范化。如果我们能更自觉地运用“对称五范式”来探索和创建新诗的节奏模式，将会取得事倍功半的效果。以齐言八行诗为例，把它们看成两个四行诗，它们的诗逗结构运用“对称五范式”至少可以建立十六种格律体式：①一贯式＋一贯式；②一贯式＋交叉式；③一贯式＋随转式；④一贯式＋包孕式……再把长短句八言诗，以及齐言诗与长短句混合的八言诗算进来，还把讲究平仄的律式体和拗式体也加进来。仅就八言诗体式之丰富多姿，就足够让自由体瞠目结舌了。十四行诗和其它定行体也可以类推。
我坚信，只要大家能够自觉第运用对称五范式来建设新诗的格律体式，并付诸实践之日，就是格律体新诗令世界文坛瞩目之时。大家共同努力吧！
注释
[1]孙则鸣：《汉语音节诗概论》和《宋词长短句节奏初探》http://df.xlkf.cn/forum-46-1.html
[2] 李懿：《“奥涅金诗节”与“阿赫玛托娃诗节”》，原载《中国俄语教学》2011年5月第三卷第二期。
[3] 赵红：《文本的多维视角分析与文学翻译——<叶甫盖尼.奥涅金>》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2007年版，第96－96页。
[4] 张学增：《俄语诗律浅说》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
[5]刘坤尊：《英诗的音韵格律》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24－29页。
[6]法国让.絮佩维尔《法国诗学概论》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年版，第138、264、258、266、271、277、283、285、87、300-301页。。
[7]《十四行诗的基本形式-转自译言》https://www.douban.com/note/193588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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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8 10:4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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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21 16: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