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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诗格律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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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死水吧 于 2016-8-7 10:57 编辑




中国新诗格律史话
死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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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诗百年的历史,实际是一部现代自由诗和现代格律诗同时并存并此消彼长的历史。由于天灾人祸,倡导新诗格律化的主将刘梦苇病魔夺生,徐志摩长空陨落,朱湘弃世投江,闻一多中弹殒命,陈梦家自缢身亡,何其芳无端受批,郭小川葬身火海,现代格律诗的声音终究未能惊动世人。但因为也有不少诗人如林庚、孙大雨、卞之琳、黄淮、周仲器、万龙生、王端诚、余小曲等一代代的诗人终生为此付出,使得新诗格律化大潮始终以自己的坚韧和顽强,汩汩向前流淌。遇暗礁则潜流涌动,逢浅滩则汹涌澎湃。百年中国新诗格律的历史,实在是值得大书特书的。

第一回  追根溯源求诗律  诗界革命孕新意

一                                 
     现代新诗的发生可以追溯到诗界革命,所以探寻中国新诗格律的源头也必然要上溯到诗界革命。
    诗界革命发生在晚清的1895年前后,鸦片战争的爆发,成为西方列强用炮火轰开中国封闭己久的国门的开端。其后,中国的有识之士也开始了由被动接受转而主动寻求并引进西方器物的过程。最初,洋务运动引介到中国的更多地集中在器物方面,即以具体可见的器械、技术为主。但甲午战争失败的惨痛教训证明这种“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策略并不足以使中华民族迅速强盛起来,于是有人开始转向对西方先进思想、体制、文化等形而上层面的大胆“拿来”。事实证明,恰恰是这种选择为中国的现代化打开了新的通道。而诗界革命的发生正值此时,诗人们开始接触外来的新鲜思想与精神,并逐渐以此来渗透并改造既有的思想观念与情感体验。与此同时,他们把这种浸染了新质的思想观念与情感意识融入到诗歌创作中去,从而使得传统诗歌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大变革。
    诗界革命是从革新诗歌的语言入手开始的。黄遵宪率先提出“我手写我口”的倡议,确立了以口语对抗文言的方策。他倡导采纳口语、方言、外来语入诗,如在词语的组成上,诗人采用了双音节、三音节乃至更多音节的词汇入诗,使得传统诗歌的节奏划分模式难以为继;在音节的排列组合规律上,也突破了传统节奏的程式化规则,即五言的“二二一”(或“二三”)、七言的“二二二一”(或“二二三”)规律,在七言诗中甚至出现了“六一”的节奏形式。这样的试验与追求打破了传统的诗律节奏和声韵系统,催生了早期的白话新诗。
因为诗界革命虽然“革”的是师古尊古的古典诗律的“命”,但古典诗律是建立在传承了上千年的中华民族审美心理基础之上的,所以古典诗律的精髓是不可能完全彻底抛弃的,因此这种革命的意义是双重的:既在此基础上催生并启发了现代自由体诗的诞生,又在继承与改造传统的同时开启了现代格律诗发展的通道。

    诗界革命是要试图从传统的封闭性的诗歌模式中突围,创新一种崭新的诗歌模式。它在诗歌语言上引入多音节词汇,在声律上摆脱平仄的限制,在格律上脱离对仗的束缚,在结构上打破起承转合的藩篱,显示出了对待古典诗律的“破”的一面;但诗界革命在抛弃的同时,又立足于创新,也显示出了“立”的一面。
      
    梁启超,1873223日出生在广东省新会县,是晚清文学革命运动的发起者和鼓吹者,“诗界革命”的理论家、宣传家。1899年底,梁启超在去夏威夷的途中,认真总结了“新诗”创作的教训,正式提出了“诗界革命”的口号:“要之,支那非有诗界革命,则诗运殆将绝。”(《夏威夷游记》)在正式提出诗界革命的口号以后,梁启超以他相继主办的《清议报》、《新民丛报》和《新小说》为阵地,不断地推进诗界革命运动,直至走向高潮。
    就是这样一位力主诗界革命,打破古典诗律的诗律“革命者”,在审视诗界革命中,白话新诗因追求自然的韵律所导致的诗味不足的缺憾后,强调指出:“然则将来新诗的体裁该怎么样呢? 第一,四言、五言、七言,长短句,随意选择;第二,骚体、赋体、词体、曲体,都拿来入诗,在长篇里头,只要调和得好,各体并用也不妨;第三,选词句显豁简炼,音节谐适,都是好的;第五,用韵不必拘于《佩文诗韵》,且至唐韵、古音,都不必多管,唯以现在口音谐协为主,但韵却不能没有,没有只好不算诗。”(梁启超《晚清两大家诗钞·题辞》)
    众所周知,造成现代新诗音节节奏划分混乱的罪魁祸首,除了多音节词语入诗以外,主要是新诗语言中虚词和语助词的介入。如何划分新诗语言中虚词和语助词的节奏位置,是规范现代新诗格律的关键所在。这个问题,在诗界革命时期已然存在。
    在诗界革命的诗歌创作中就出现了不少在散文中常用的“之”、“乎”、“者”等语助辞,它们同样对划分诗歌的传统节奏模式形成了一定的冲击。
    1920年代,梁启超论及早期白话新诗时曾明确反对“之”、“乎”、“者”等这类语助辞入诗。他反复强调:“试看文言的诗词,‘之乎者也’,几乎绝对的不用。为什么呢?就因为他伤气,有妨音节。如今做白话诗的人,满纸的‘的么了哩’,试问从那里得好音节来?”因此,他得出的结论是:“语助辞愈少用愈好,多用必致伤气,便像文言诗满纸‘之乎者也’,还成个什么诗呢?”(梁启超《晚清两大家诗钞·题辞》)。
   
     黄遵宪(18481905),字公度,广东嘉应州(今梅县)人,是诗界革命的一面旗帜。黄遵宪在《人境庐诗草·自序》中说,他理想中的诗歌具有如下特征:“一曰复古人比兴之体;一曰以单行之神,运排偶之体;一曰取《离骚》乐府之神理而不袭其貌;一曰用古文家伸缩离合之法以入诗。”其中就暗含着以古体诗的诗体形式来解构格律诗并重建新的诗歌体式的理想与目标。
体式要调和,音节要谐适,口音要谐协,一定要有韵;要运用排偶,要传承比兴之法;尽量少用“语助辞”。
在诗界革命的核心人物看来,尽管诗界革命要突出古典诗律之围,要摆脱古典诗律之困,但对于韵律、节奏、体式以及比兴、排偶这些具有千年文化精髓的诗歌的原质,还是不可完全抛弃,必须传承的。这既是对传统格律诗体的颠覆与革命的坚持,更彰显着对新诗体形式创造的企图与力量。而这种理念的产生,正是来源于他们对于破除旧有的封闭的古典格律后,建立规范的新诗格律的追求。他们的创作实践同样验证了他们的“既破又立”的诗歌理念。
    梁启超坚持诗歌的音乐性,不仅创作《爱国歌》等歌行体,还不遗余力地进行音乐简谱的译介、普及工作,这促进了当时的诗歌与音乐的结合,从而滋养与催化歌体诗的产生和发展。黄遵宪身体力行,在《人境庐诗草》中采纳歌行体、民谣体、歌诗体、儿歌等多种体式创作了大量具有新的规范特征的诗歌作品。如:
《赤穗四十七义士歌》  黄遵宪
一时惊叹争歌讴,
观者拜者吊者贺者万花绕冢每日香烟浮,
一裙一屐一甲一胄一刀一茅一杖一笠一歌一画手泽珍宝如天球。
自从天孙开国首重天琼鉾,和魂一传千千秋,
况复五百年来武门尚武国多贲育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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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时期

本帖最后由 死水吧 于 2016-8-7 11:00 编辑


    诗界革命的先驱者对于革新诗体中诗歌格律原质的坚守,也启发了现代白话新诗的尝试者。二十世纪之初的新诗革命,高举“诗体大解放”的旗帜,彻底打破了古典格律,创新了白话新诗。他们在运用白话语言革新文言,创新诗体的过程中,同样秉持“既破又立”的理念。在新诗之初破除古典格律的同时,在理论与创作实践中也开始了探索新诗格律原质,规范新诗格律的历程。
    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早创作现代格律诗的诗人吴芳吉,极力提倡白话诗,他谈到真正的新诗时,解释说:“余所理解之新诗,依然是中国之人,中国之话,中国之习惯,而处处合乎新时代者。”也就是说,真正的新诗从内容上具有中国传统伦理道德的精华部分及诗歌意境,从形式上讲究中国古典诗词曲赋以及民歌的创作技巧。吴芳吉在他独特的创作思想的指导下形成的“白屋体”,将口语入诗,在音顿、字数、句数、段数及押韵等方面都具有较严整的规律。从诗的体制上看,他突破旧的诗歌格律,“自立法度”,每首诗都自成体式,是一种广泛运用《诗经》和歌行体的表现手法,极具民歌风味和音乐感的歌词体;从语言上看,不拘于传统诗词的格律和旧诗各体的语言规范,大量运用文言与白话参用。大胆把诗、词、曲、赋的格调、音律冶于一炉,仍然追求诗句的对称、韵脚的和谐、旋律的流畅。
    作为白话新诗的鼻祖,胡适主张“诗体大解放”,这引起许多人的误解,以为新诗要解放,不要规矩讲自由,始自胡适。事实恰恰相反。胡适主张的“诗体大解放”,对象是形式僵化了的古典诗词,他在尝试新诗的第一天起,就十分注意新诗的诗体建设。1919年,胡适在《谈新诗》一文中指出:“现在攻击新诗的人,多说新诗没有音节。不幸有一些做新诗的人也认为新诗可以不注意音节,这都是错的”。接着指出了新诗音节的两个要素:语气的自然节奏和每句内部所用字的自然和谐。他认为新诗可以借用旧体诗词的音节,同时指出新诗音节发展的大趋势:自然的音节。在作于19209月的《尝试集·再版自序》中,他宣称自己的诗“代表二三十种音节上的试验”,“想用双声叠韵的法子来帮助音节的谐婉”,并对“自然的音节”作了详细阐述。在实践中,他从发展和创新传统的诗歌观念来着眼,尝试了许多不同的新诗诗体。如整齐式、参差式、复合式、歌体式、歌谣体、微诗体、译诗体等等,彰显了胡适在创建新诗体时“既破又立”的革新思想。
     刘半农是新诗理论的奠基人。他的“破除旧韵,建立新韵;破除四声,废除平仄;创新诗体,革新语言”的主张成为现当代新诗格律理论的基础。在白话新诗运动初期,刘半农便关注民谣,搜集民谣,研究民谣,强调向民歌学习,以创建白话新诗体。他创作的新诗,力求在声律和韵律上有所追求,所以他的新诗有很强的入乐性。像《织布》、《听雨》、《北平女子学院1931级体育系歌》、《呜呼!三月一十八》、《茶花女中的饮酒歌》、《教我如何不想他》等新诗,就被音乐家赵元任谱曲,广泛传唱。
    周作人在新诗初期就预言了未来新诗的多条发展道路——新自由诗、新格律诗、新旧(古)体诗。他在研究了“五四”以后几年中白话新诗发展的情况后,当时就认为“新诗的道路不止一条”。(周作人《自己的园地之十三·论小诗·晨报副刊》1922-06-2122)他指出,白话新诗中既有“有韵新诗”,也有“不叶韵的”;而“有韵新诗”,有的是“白话唐诗”,有的是“词曲”,有的是“小调”。他认为那些不叶韵的,虽然也有种种缺点 ,倒还不失为一种新体——有新生活的诗,因为它只重自然的音节,所以能够写得较为真切。由此,他便“悟出白话诗的两条路:一是不必叶韵的新体诗,一是叶韵的“白话唐诗”,以至“小调”。 他说这自然只是“一般的说法”;而“至于有大才力能够做有韵新诗的人,当然可以自由去做,但不要像‘白话唐诗’以至‘小调’为条件。有才力做旧诗的人,我以为也可以自由去做,但也仍以不要像李、杜、苏、黄或任何人为条件”。

《花》    周作人
我爱这百合花,
她的香气薰的使人醉了,
我愿两手捧住了她,
便在这里睡了。

我爱这蔷薇花,
爱她那酽酒似的滋味,
我便埋头在她中间,
但我就此死罢。

《教我如何不想她》  刘半农

天上飘着些微云,
地上吹着些微风。
啊!微风吹动了我头发,
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恋爱着海洋,
海洋恋爱着月光。
啊!这般蜜也似的银夜,
教我如何不想她?

水面落花慢慢流,
水底鱼儿慢慢游。
啊!/燕子你说些什么话?
教我如何不想她?

枯树在冷风里摇,
野火在暮色中烧。
啊! 西天还有些儿残霞,
教我如何不想她?

    事实证明,诗界革命对于诗歌声律系统和节奏系统的突围催生了白话新诗的一种路向:现代自由诗;诗界革命对于诗歌韵律和诗歌体式的坚守与改造催生了白话新诗发展的另一路向:现代格律诗。所以说,诗界革命既是现代自由诗的源头,也是现代格律诗的源头。而现代自由诗和现代格律诗的同时并存与此消彼涨,贯穿了整个中国现代诗歌发展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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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1 16:46:40 | 显示全部楼层
新诗格律课题的提出非自今日始,其来有渐矣!死水吧条分缕析,可见其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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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派时期

本帖最后由 死水吧 于 2016-8-7 10:59 编辑


第二章      新月派时期

第一节    风云际会的新月社
         
         南开大学教授张彭春(1892-1957),字仲述,是南开校长张伯苓的胞弟。他才华横溢,风度翩翩。1910年张彭春考取清华第二届“庚款”留学生,同胡适、竺可桢、赵元任等71人赴美深造,1915年获哥伦比亚大学文学硕士及教育学硕士学位。
          1916年夏,风华正茂的张彭春获硕士学位归国,回母校任教。
         1919年南开大学创立。为适应未来更高的教学要求,张彭春再次赴美深造,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攻读博士学位,师从著名教育家杜威。
          在此期间,他结识了品学兼优的中国女留学生蔡秀珠,两人由相识到相恋。19215月,他们在纽约举行了婚礼。19224月,张彭春的论文《从教育入手使中国现代化》通过了教育学博士学位。6月,长女明珉出生。
          由于回国心切,张彭春夫妇抱着襁褓中刚刚满月的女儿就启程了。旅途漫长而艰辛,经欧洲、阿拉伯半岛、印度洋、新加坡、香港和上海,最后抵达天津。途中,年轻的母亲严重晕船,无法照料婴儿。此时婴儿突然发高烧,但在旅途中没有条件治疗。回到天津后再去求医,才得知女儿染上了当时欧洲正流行的脑膜炎。因为未能及时医治,留下了后遗症,可怜的小女孩从此便落下终身残疾,这令初为人父母的张彭春夫妇深深感到痛心与内疚。
         19239月,张彭春受清华学堂诚聘,携带妻女迁居北平,任清华教务长。同年11月,他的次女诞生。女婴健康可爱,令夫妇俩欣喜万分。为弥补当初没照顾好长女的遗憾,他们对这个新的小生命百般呵护,并要给她起一个最美丽、最动听的名字。张彭春一向崇拜印度诗歌泰斗泰戈尔,热爱他的诗歌。因泰戈尔著有诗集《新月集》,所以张彭春为二女儿取名“新月”,英文名为“露丝”。
           就在这一时期(19243月),胡适、徐志摩、梁实秋、陈源(西滢)等文友筹备组织文学社,社名尚未确定。张彭春便把“新月”二字推荐给朋友们,大家欣然接受,于是就产生了“新月社”。
          新月社最初成立之时,由徐志摩父亲徐申如和黄子美出资,地点在北京石虎胡同七号。对于办社宗旨,主要筹备人徐志摩曾说:“我们当初想望的是什么呢?我们想做戏,我们想集合几个人的力量,自编戏自演,要得的请人来看,要不得的反正自己好玩。”
他们的活动形式,模仿欧洲文艺沙龙,新年有年会,元宵有灯会,还有什么古琴会、书画会、读书会,但这许多会以社友偶而的兴致聚集,徐志摩想振兴新戏剧的目的没能如他预期,他很不满意。
             然而,还有比这令人更为难堪的。新月社开办之初,由于太重朋友义气,文艺家可以进,文艺家之外的社会三教九流也全都来者不拒。比如,象官僚政客林长民、丁文江,银行家、企业家张君励、黄子美就都是新月社的发起人,真正从事新文艺的不过胡适、徐志摩、陈西滢、凌淑华等区区可数的几个人。正是因为存有这种先天性的不可克服的弊端,随着徐志摩的再度游欧,早期新月社实际上即不可避免的式微了。
           1925年,陈博生在北京主持的《晨报·副刊》编辑出缺,当时正好徐志摩9月从欧洲回来,陈博生殷切邀请徐志摩出任《晨报副刊》主编,碍于朋友的情面,以及自己早就想办一份报总未如愿的实际,徐志摩动心了。 926日、27日、29日接连三天,副刊上刊出《学艺部启事》及《勉己启事》,宣告了这一人事调整,给志摩的名义是副刊主任。
           要干就得干成个样子。离出刊只有几天了,徐志摩立即投入工作。原先的刊名,是几个楷体毛笔字,太平常。晨报老社长蒲伯英(殿俊)是前清举人,书法家,便请他重新题字。这老先生长于隶书,而隶书中没有这个“刊“字,便取了刊的本意,以“镌”字代之,这样原先的《晨报副刊》就成了《晨报副镌》。
           徐志摩利用自己人缘好的优势,与当时一大批颇负盛名的学者打了招呼,邀请他们作《晨报副镌》的撰稿人,其中有赵元任、梁启超、胡适、张奚若、傅斯年、任鸿隽、陈衡哲、丁西林、陈西滢、陶孟和、翁文灏、李济之、张东荪、闻一多、郁达夫、沈从文、凌叔华、江绍原、刘海粟、宗白华、钱稻孙、余上沅、焦菊隐等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形成了群贤毕至,共襄大业的态势。事实上,在徐志摩的主持下,《晨报副镌》不仅组织了几次关乎国计民生的讨论,而且还发表了闻一多的新诗,谢冰心的《寄小读者》等颇有影响的作品,成为北洋时代后期活跃在北京的一块重要的思想文化阵地。
            闻一多l92561日留学回国,担任艺专教务长,住在西京畿道三十四号。以前清华文学社的老朋友朱湘、饶孟侃、杨世恩、孙大雨,以及北京那些爱好新诗的青年,如刘梦苇、蹇先艾、朱大桁等人,都成了西京畿道三十四号的常客。
          有天晚上,蹇先艾去看望病中的刘梦苇,闻一多、朱湘、饶孟侃等人也在座,还有两位新客人——于赓虞和朱大桁。梦苇虽然有病,谈诗的情绪仍然很高,他用沙哑的声音对朋友们说:“1922年,朱自清、刘延陵、叶绍钧几位办过一个《诗刊》,可惜第二年就夭折了!真可惜。我们这几个朋友凑拢来办一个《诗刊》好不好?”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头赞成。只是有两个问题难于解决:一个是印刷费无着;一个是北洋军阀段祺瑞当权,办刊物要呈报备案。段祺瑞一向视新文学运动如“洪水猛兽”,报上去肯定会石沉大海。大家又皱起眉头来,不知谁说了一句:“我看,不如先借哪家报纸副刊的篇幅先出一个周刊,这个比较简单,只要副刊的编辑同意就行了。”
         大家又分析,徐志摩和孙伏园分别主编《晨报》和《京报》的副刊,但是《京报》出的副刊相当多,看来是插不进去了。还是找徐志摩较为妥当。徐是诗人,周刊就由他来编,大家供给稿件。当场公推闻一多和蹇先艾去和徐志摩联系。徐志摩没作任何考虑,很爽快地答应了。
          41日正式出版,一星期一期,实际就是占用《晨报副刊》一期的版面。刊头二字,也是请蒲伯英老先生写的。这次写“诗刊”也写成了《诗镌》。这一假借,倒使《诗镌》在众多的诗刊中得到一个别致的名字。
           到610日出到十一期,因为几位同人放假离开北京,难以为继,便停了。徐志摩写的终刊词就叫《诗刊放假》。
          徐志摩主编北京《晨报》副刊,成为“新月派”的一个主要文化传播阵地,对新诗艺术的发展推动很大。1926年秋天,北伐战争进入高潮,“新月社”成员或南下,或出国,俱乐部活动遂告终止。
            1927年春,国民革命军北伐,占领南京,当时局势很乱,北平学界的朋友们因为环境关系纷纷离开故都。上海成为比较最安定的地方,很多人都集中在这地方。
           胡适从美国回来,绕道日本,到5月底回到上海。叶公超应暨南大学校长郑洪年之聘,来到上海,任暨大外文系主任兼图书馆馆长。梁实秋和妻子季淑方在新婚期间,匆匆由南京逃到上海,偕行的有余上沅夫妇。徐志摩和新婚的妻子陆小曼也正好到了上海。
暨南大学新迁到上海,提格为国立大学,急需人才,梁实秋、刘英士、丁西林、饶孟侃等人,也先后汇集暨大,一时间暨大成了新月派的大本营。
           潘光旦是前一年刚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获硕士学位回国,在吴淞国立政治大学当教授。同年冬闻一多也从北京来到上海,任政治大学教授兼训导长。19274月北伐军进入上海后,下令封闭政治大学。闻一多暂住潘光旦家中。饶孟侃这时也来到上海,住在潘光旦家中。
          这样一群思想活跃的知识分子聚集在一起,要是不弄成点事儿,可才怪呢。
           他们要办个书店,定名为新月书店。新月书店的成立,当然是志摩奔走最力。邀集股本不过两千元左右。大股一百元,小股五十元(现任台湾银行董事长张滋阄先生是一百元的大股东之一),在环龙路环龙别墅租下了一幢房屋。余上沅夫妇正苦无处居住,便住在楼上,名义是新月书店经理,楼下营业发行。当时主要业务是发行《新月》杂志。参加业务的股东有胡适之先生、志摩、上沅、丁西林、叶公超、潘光旦、刘英士、罗努生、闻一多、饶子离、张禹九和梁实秋。胡先生当然是新月的领袖,事实上志摩是新月的灵魂。这一群人,并无严密的组织,亦无任何野心,只是一时际会,大家都多少有自由主义的倾向,不期然的聚集在了一起。
          《新月》杂志的创办要迟些。倡议者是徐志摩,最初邀集了梁实秋、潘光旦、闻一多、饶孟侃、刘英士。杂志定名为《新月》,奔走最热心的是徐志摩和余上沅,一个负责编辑,一个负责经理。
           1928310日,装帧设计十分别致的《新月》月刊在上海由新月书店出版发行了,这意味着后期新月社的正式开始。
            后期新月社确实是极一时人才之盛。在创作上,他们很努力,也很执着,扎扎实实地致力于文艺事业自身的发展。在他们看来,“谈文学,一切主义俱属空谈。重要的是作品。”梁实秋说过的一段话,可以代表他们共同的思想倾向:“就文艺而论,《新月》走的是正常的文艺发展的道路。利用文艺为工具也未尝不可,不过不能认为那就是文艺的唯一的正当用途,更不能喧宾夺主的排斥正常文艺的作用。不要误信什么‘为人生而艺术’‘为艺术而艺术’的两分法,这是晚近的硬制造出的一种衡量的标准。所谓‘为艺术而艺术’原是指十九世纪末的颓废派的主张而言;所谓‘为人生而艺术’则文学史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说法。凡是文学都与人生有关。没有人生还谈什么文学?不过人生范围很广,除了政治经济等要素之外还有别的美好的境界。《新月》没有偏执,没有‘为艺术而艺术’的倾向,同时也不赞同以文学为政治宣传工具的说法。”
           《新月》月刊自1928年创刊,到19336月停刊,其间始终未曾间断,共出了四卷四十三期。这四十多大本刊物中,主要收载了诗、小说、散文、戏剧、评论等各体创作,可谓洋洋大观。与此同时,新月书店的生意也堪称红火,胡适出版了畅销一时的《白话文学史》上卷,闻一多出版了同样畅销的诗集《死水》;徐志摩出书最多、也拥有更多的读者,象诗集《翡冷翠的一夜》、《猛虎集》、《云游》、散文集《巴黎的鳞爪》、《自剖》等,都是一纸风行使洛阳纸贵的著名作品。优生学家潘光旦出版了《冯小青》、《家庭问题论丛》、《人文主物学论丛》,陈西滢出版了《西滢闲话》,凌淑华出版有《花之寺》,陈衡哲出版有《小雨点》,沈从文出版有长篇小说《阿丽思中国游记》及短篇小说集《密柑》与《好管闲事的人》等。另外,丁西林的《西林独幕剧》、陈梦家的《梦家诗集》、《新月诗选》,曹葆华的诗集《落日颂》、余上沅的《国剧运动》、以及徐志摩、沈性仁译《玛丽玛丽》、伍光建译《造谣学校》、《诡因缘》、顾中彝译《威尼斯商人》、刘英士译《欧洲的向外发展》、陈西滢译《少年歌德之创造》等,都在新月书店先后出版。
           据近人统计,新月书店开办的几年间,共出版各类图书近百种。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19311119日徐志摩遭遇空难,英年早逝。天才诗人的猝然离世迫使《新月》于1933年停刊,“新月派”的最后一个活动基地“新月书店”也难以维持,只得转让给商务印书馆,1933923日由胡适在“让与合同”上签字。从此“新月社”宣告解散,在我国文坛一度名声显赫的“新月派”就这样结束了它十年的活动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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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8 22:50: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死水吧 于 2016-8-8 22:52 编辑




第二节  新月派格律理论主张




          新月社成员都是学识渊博的学者和诗人,是一群思想自由的知识分子,他们没有严谨的组织,只有共同的建设新诗诗体的理想与共识,只有共同的建设新诗格律的行动。新月派诗人对于新诗格律理论的主张大致可分为三个方面:一是对前期白话新诗散文化现象进行彻底地批判和清算,二是正式地、公开地竖起新诗格律化的旗帜,三是探索建立新诗格律理论架构。


                   一、对早期新诗散文化现象的批判和清算
                在中国新诗史上,新月社的功勋是倡行新格律诗运动,而倡行新格律诗运动的先锋却是英年早逝的诗人刘梦苇。1925 年,刘梦苇在《晨报副镌》 第51发表《中国诗底昨今明》,这是对中国早期新诗的一次总清算。他总结了中国诗歌从《诗经》发展到宋词元曲的演进过程,展示了长长诗河之中革新求变、跌宕起伏的历史;总结了“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新诗的成就与不足,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创造中国新诗的主张。他在文章中为“五四”时期新诗的崛起拍手叫好,对于新诗(自由诗)在发展过程中的“散文化”、“严重的欧化”等弊病和倾向提出了中肯的批评。他郑重提出了创建既要摆脱古人的束缚,又不入“洋人的圈套”的新诗的原理:“要有真实的情感,深富的想象,美丽的形式和音节、词句”。(《中国诗底昨今明》作者:刘梦苇  刊名: 出版日期:1925  期号:第51期  页码:14-92 192659日,刘梦苇又撰写了长篇诗论《论诗底音韵》,连载于《古城周刊》第2与第3期(按,该刊未标明出版时间)。文章就诗的音韵问题纵深开掘,见解独到而锋芒锐利。他理直气壮地为新诗革命运动以来几乎被全盘否定了的音韵格律做出了强有力的申诉,坚定不移地向有志于创造新诗音韵的“同志”发出了这样响亮的号召:“我们既然在文字底意义的功用以外还发见了文字底声音的价值,我们就得很自信地兼顾并用。在我们底艺术品里,为了美的理想,可以尽量地发展技巧,创新格律,番(翻)几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声。”
(转引自解志熙《现代诗论辑考小记》,见解志熙《考文叙事录》,中华书局2009年版,第51页)
                  刘梦苇在《中国诗底昨今明》一文结束时热情呼吁:“我希望大家不仅从事旧的破坏,赶紧从事新的建设!”中国新诗形式运动从此正式启动了。(解志熙著,考文叙事录,中华书局,2009.4,50页)


                  二、新诗格律化的宣言和旗帜
                 1926年春,担任北京《晨报·副刊》主编的徐志摩为自己志同道合的诗人朋友闻一多和蹇先艾等开辟了诗学创作研究阵地《诗镌》。330日深夜,他在为创刊号撰写的《诗刊弁言》中庄重宣告:
              “要把创格的新诗当一件认真事情做。”(徐志摩著;文明国编,徐志摩自述,安徽文艺出版社,2014.02,68页)
“我们几个人都共同着一点信心,我们信诗是表现人类的创造力的一个工具,与音乐与美术是同等同性质的;我们信我们这民族这时期的精神解放或精神革命没有一部像样的诗式的表现是不完全的;我们信我们自身灵性里以及周遭空气里多的是要求投胎的思想的灵魂,我们的责任是替它们搏造适当的躯壳,这就是诗文与各种美术的新格式与新音节的发现;我们信完美的形体是完美的精神唯一的表现;我们信文艺的生命是无形的灵感加上有意识的耐心与勤力的成绩;最后我们信我们的新文艺,正如我们的民族本体,是有一个伟大美丽的将来的。”(徐志摩著;文明国编,徐志摩自述,安徽文艺出版社,2014.02,69——70页)
            什么是“创格”?当然是为新诗创造一种新的诗体形式。这种诗体,是完美思想和灵魂的“驱壳”,是承载着“完美精神”的唯一的“完美形体”,它有着“伟大美丽的将来”。
               这无疑是一篇伟大的新诗格律化的宣言,不仅宣告了新格律诗是一种形神具俱佳的完美艺术,还宣告了新格律诗充满光明的前途!

如果说《诗刊弁言》对新诗格律化的宣言,还是充满希望的规划和蓝图,那么闻一多在192651 3日出版的《晨报副刊·诗镌》第七号发表的诗学论文《诗的格律》则是高高飘扬的倡导新诗格律化的旗帜。
            闻一多认为:“越有魄力的作家,越是要带着脚镣跳舞才跳得痛快,跳得好。只有不会跳舞的才怪脚镣碍事。只有不会做诗的才感觉得格律的缚束。对于不会作诗的,格律是表现的障碍物,对于一个作家,格律便成了表现的利器。”(杨匡汉 刘福春,中国现代诗论 上编,花城出版社,198512月第1,123页)
              旗帜就是方向。闻一多将新诗格律化的方向指向了视觉和听觉领域,正式提出了著名的“三美”理论:“诗的实力不独包括音乐的美(音节),绘画的美(词藻),并且还有建筑的美(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杨匡汉 刘福春,中国现代诗论 上编,花城出版社,198512月第1,125页)
             闻一多在这篇新诗格律化的纲领性文件中,首次提出“新诗的格式是相体裁衣”(杨匡汉 刘福春,中国现代诗论 上编,花城出版社,198512月第1,125页)的观点。他同时将新诗格律和律诗作比较后,指出“相体裁衣”的特征有三点:一是律诗永远只有一个格式,但是新诗的格式是层出不穷的;二是律诗的格律与内容不发生关系,新诗的格式是根据内容的精神制造的;三是律诗的格式是别人替我们定的,新诗的格式可以由我们自己的意匠来随时构造。从以上阐述我们可以看出:闻一多“相体裁衣”论是以传统律诗为对立面作为参照而产生的,其特征就是具体格式的无限性。但是,这层出不穷的新诗格式本身有无限制?闻一多未及阐释,却通过诗例表达了自己的见解:“例如《采莲曲》的格式决不能用来写《昭君出塞》,《铁路行》的格式决不能用来写《最后的坚决》。”(杨匡汉 刘福春,中国现代诗论 上编,花城出版社,198512月第1,125页) 《采莲曲》(朱湘)、《昭君出塞》(朱湘)、《最后的坚决》(刘梦苇)三首诗都是前后诗节严格对称的参差式押韵诗体,《铁路行》(刘梦苇)是十言四节十六行整齐式押韵诗体。这也就是说,在闻一多的新诗格律设计中,每首诗的诗节、诗行、押韵的限制是确实存在的。“相体裁衣”绝非自由任意而为,其实质是在整齐、对称、规律性押韵原则的限制内,不同诗人根据不同的内容创新不同的诗体形式。因此,闻一多的“相体裁衣”论特质的要旨是原则的限制性和创作的无限性的统一。
闻一多这篇短短的四千余字的论文,通过理论阐释和诗例验证,大致勾勒出了现代新诗格律的基本谱系:整齐式(如《铁路行》)和对称式(如《采莲曲》、《昭君出塞》、《最后的坚决》),规律押韵,格式无限。
                 新诗百年来,关于诗体建设理论的研究大体上都是在此基础上展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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