胞弟之死

虞廷

今天在家读先父《浮生杂记》，至记述胞弟仕德一段，不觉泪下。
文如下：“1959年冬天，大病中的得玖（即家母）生下了我们的儿子，取名仕德。仕德面目清秀，很惹人喜爱，可怜他在母亲腹中就忍受了饥饿，生下来就瘦骨伶仃十分羸弱。仕德出世给我们带来的喜气很快就变成了愁云，全家都在公共食堂吃饭，食堂饿死人的事情经常发生，家中不准自炊，得玖大病不起气息奄奄没有奶水，我离城几十里难得回家，这个苦命的小家伙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到人间，正是生不逢辰啊。

1960年春节，我们一家去相馆照了一张全家福，名字叫全家福，其实何曾有福可言。仕德在得玖的怀抱中和大家一起合影，他眨着亮闪闪的小眼睛，张着小嘴，面对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照片……

1960年8月12日深夜，四嫂背着得玖到长江码头搭乘“华中轮”去重庆求医。临别前，得玖把几个孩子叫到床前仔细交代了后事，叫他们要听话，好好读书，做有用的人，那情形是很凄惨的，我当时出差在涪陵，不在现场，是后来听说的。可怜的孩子们，最大的女儿陈琳才12岁，最小的还在吃奶，哪里知道妈妈的苦心。8月16日上午，也就是得玖离开忠县的第四天，因为极度饥饿虚弱致高烧抽筋，仕德没能活过来，他一阵阵地抽搐后，张着小嘴离开了人间，他还不满一岁。

他死时我出差在涪陵，他妈妈在重庆的病床上生死未卜。倒是他年幼的哥哥姐姐们在他身边为他稚嫩的生命送行。临时用薄木板为仕德做的棺材只有两尺长，街坊上的雷兴德和王定力来把尸体送到郊外去安埋，雷兴德轻轻一举就把小棺材放到肩上扛走了，我母亲伤心难过痛哭流涕，按照风俗给仕德洒米送行，孩子们跟着送上路，走到考棚（后来的县政府大院），雷兴德回头说：“你们就不去了吧！”孩子们就看着雷兴德扛着棺材，王定力提着锄头从考棚的石梯上远去了。仕德埋在哪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听说没两天他的小棺材就被人掘开了，唉，不说了吧。我可怜的小儿子。

当时没敢把仕德的死讯告诉远在重庆的得玖，她病情严重生命垂危，怎么受得了如此打击。过了一月多得玖才知道了噩耗，她当天伏在病床上痛哭了一通夜。

诗酒自娱

不堪卒读！

徐树爱

可怜的小生命，为何白白走这一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