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老家的一个乡邻.大西北一个典型的农民工.权且呼你作兄弟了.
前天傍晚,一个呆滞的近乎疯癫的中年女人搂了个似不会走路的小孩出现在老家僻寂的村口.那是你的妻女吗兄弟.你健硕的干净的琼,象只橘被挤干了汁水,年前那个灵光的小小孩,似刚从千年垃圾里抠将出来,是你不足一岁的次女?你不是病愈出院了吗?听母亲说.莫非,一场剜心之痛已被撕开?
琼褴褛的行囊倒出了你确切的信息.约一个月前,你头痛,三十几岁的男人会咋的?你对琼说,吃几包头痛粉就解决了.很快,也就两三天,你卧床不起了.琼赶紧和工友将抓住床沿不松手的你送进了广州一家较大的医院.你被确诊为一种琼未能说清楚的脑膜炎,也即刻被住进了ICU.入院的第十天,你说话已异常艰难:"琼,不医了,我真的想出院,我们回去医吧,留点钱,两个娃儿还要读书".其时,你不知道你打工十二年所有的积蓄刚好被琼分五次取完.从那以后你再也没有开口睁眼.你成植物人了兄弟.
医院的催款单让琼感觉比成天绑在背上的孩子沉重万分.她四处凑钱,工友,老乡,医生,病友的解囊自是杯水.你们甚至搜不出一个有钱的远亲近友.象剧中的情节,琼和背上的孩子给医院叩头:救救他,我会很快找钱来的,他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终究,琼悄然离开了医院离开了病床上的你.......
在那个喧嚣的都市之夜,琼走时有哭吗兄弟?那泪水簌簌的滴落在你的床单你可否听见?她有抚你的脸吗兄弟?她凉凉的体温你可否能够感觉?她倚在门口半天挥不起一只手兄弟,你是否无力回应?她母子梦游般迈进家门,有你的牵引吗兄弟?
昨天,我去看她们.夜十点了,你家的门还没有关.琼就蜷曲在堂屋那张摊开的木沙发上.暗淡的灯光下,她苍白的吓人,一只手垂在地上.两眼定着门外.我的进门,他似不知晓.你的小女嗷嗷着拼命的吮她分明干瘪的乳房.
"去弄回来.....想办法".坐了一会,我说."不行的,差医院好多好多钱了".琼摇头."说不定还没死呢,象自家养的猫狗,只要有一口气在,都还舍不得丢的".我说得好轻好慢.
"不不不,我也背不走他哟,回不来回不来了,他再也回不来了啊!"琼恸哭.
那声音,你可否听得见,我尚存一息的兄弟.....
---------------五一回得一趟老家,酸楚不已/2006.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