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水若寒 于 2013-12-6 10:53 编辑
1
雨停了，破窗而入的昏昏阳光被百叶窗切成若干条摞在地上。不等电脑完全开机，那些躺在地板上的赤条条的光影倏地没了踪影。刚才的一点温暖像幻影一样一晃而过。
天，还要雨。
才深秋呢，寒气已直楞楞地逼人。尤其雨天，分外的冷。我揉搓手中的茶杯，让杯中的温暖滚动传递、穿透，时不时地呷一口滚烫的白开水。不渴，只为眷恋那一口暖意。
今年，将是孩子们第一次在老家过一个完整的冬季。我亦然。为了迎接这个初次相遇的完整的冬，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开始不能穿得太暖，得预冷一下，能扛就扛吧。孩子们也争气，掉了点鼻涕也就安然无恙了。
全家抗寒成功。
2
一衣带水的故乡没这么冷。小时候经常听奶奶念叨远方的姑姑，说那边的冬天干冷干冷的，成天的风吹啊吹，吹得人都黑不溜秋的，白白净净的姑姑也被吹黑了......
奶奶凝望远方，撩起腰上的蓝布围裙擦擦潮湿的眼角叹息：姑娘家还是别走（嫁）远了喽......回来一趟不容易啊......
我斜倚着奶奶乒哩乓啷地大嚼姑姑带回来的异乡特产，小脑袋也在香喷喷地奇思妙想：远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若干年后，我步姑姑的后尘，千山万水地寻到远方来了......
天缘注定。
佛曰：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蓦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
我信。
与姑姑不同的是：我用青春作注，南下了，一去二十年。
二十年，已习惯了南方海滨城市的温暖—— 一年四季，薄衣薄衫，一身轻松。突然回来了，深秋一降温，人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且怕厚重衣裳的拘禁。其实，目下的气温只在十度左右徘徊，算不得冷，主要是不太适应早晚的温差。
我搓着手说：真冷！
别人笑语：早着呢，冷的日子还没到。
啊，那就慢慢熬吧。
时常咨嗟南方的温暖，却是：望梅不能止渴，画饼不能充饥。
越想越冷，加衣才是硬道理。
3
这几天得赶着把村委图书室的书看完还回去。六本，借了半年，还有最后一本未完待阅，平均一月只能阅一本。
回来了，日子过得忙碌而庸俗。之前是庸俗而不忙碌。
这些年不在家，农村变化可大了。村村搞开发，摧枯拉朽建新农村。村村有农家书屋：国内外名著、儿童读物、科普读本、农家科技......基本面面俱到。这可乐坏了我，一进去就捡了一堆宝贝抱回来，簇新簇新的。这本摸摸，那本翻翻，爱不释手。只是，不能在书上随意写写画画、勾勾圈圈。有时，忍不住给生字注音，以便他人阅读。
凡我自己的书，看过的没一本干净。学生时代的积习，难改，但很享受。
4
一乘摩托疾驰而来，惊得路边枯草丛里的麻雀訇然而起。麻麻匝匝的鸟群像一张天罗地网，兀地张开，又兀地没了影踪。
车过，尘落。
鸟群又“扑扑扑”地罩下来。网来，网去，勃然而兴，忽然而灭。
出门没戴手套，也没打算戴，扯一扯袖子把手指头全笼进去。
我袖着手继续中断了一秒的思绪：......行色匆匆的人流像湍急的河流......而我呢？像浪里载沉载浮的一片叶？一茎草？一尾逆流而上的惊惊慌慌的鱼？抑或，像一只匍匐在浅濑沙石上贪玩的小虾？......
其实，我只像我。
我着力踢开脚旁的一粒碎石子，却被碎石踢了，一个趔趄，险些绊倒。我回头看看那颗淡定得让人自惭形秽的碎石莞尔，沐着慈祥的阳光缓缓归......
一个人，一段路，一剪光阴。看最细的雨和最轻的风炫舞，听一支支阳光射穿云雾的哧哧脆响。默然，欢喜。不打扰，也不被打扰。
这是我最近又决定送儿子上学的理由，或目的。
儿子早就能独自来去学校。不能，就不是我儿子。
送儿子上学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多陪陪孩子。童年和人生一样不会重来。每天早上同一时间，我背起书包和儿子上路，且行且走，且言且笑。让儿子学会用眼观，用心思，用脑子去选择。哪怕说得天马行空、废话连篇，也是乐事。
去时，童心熠熠，乐莫大焉。
回时，孤孤单单，独自狂欢。
5
回首来时路。
经过的那些人、那些事，当我们想好应该怎么说、怎么做时却发现为时已晚。这就是人生，不能弥补，无法复制。因而，弥足珍贵。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到快乐。
正如，没有秋冬的冷峻和残酷就体会不到春夏的燦然和热烈。
6
为什么一天比一天冷？
那是深秋就要过去——留点记忆。
2012 11 20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