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马斗全妙文《人日唱和》

春节：喜在诗人保卫中

马斗全

我们传统的“端午节”被外人抢注并“申遗”成功后，国内舆论可以用“一片哗然”来形容。于是，今年春节前夕，从学者的个人呼吁到中央电视台的专题探讨，都提出了“保卫春节”的口号。赞成者因之感到悲哀，为春节愈来愈少“年味”、许多传统内容和文化内涵丧失而深感忧虑。不赞成者则乐观地认为春节不但无虞，还将走向世界。较为平和与理智的看法，是应该切实从文化方面继承和发扬春节传统。

中镇诗社的丙戌人日联吟活动，可以说是当代文人继承、发扬春节传统的一次有益尝试。

正月初七，古称“人日”，历代为重要节日，与元日（初一）和元夕（十五），构成了新正喜庆活动的主要内容。人日“剪彩”、“镂金”、“作饼”、“拔狗耳”等习俗，如今已丧失殆尽，唯有诗人们登高赋诗、相与唱和的传统，有幸被少数人继承着，算是还没有彻底丧失。成都的杜甫草堂，因杜甫和高适人日唱酬佳话，至今悬挂着何绍基的名联“锦里春风公占却；草堂人日我归来”。陈寅恪先生当年有“人日谒杜公部祠”之作，流寓悲怆中，仍不忘传统，都是证明。去年人日，笔者悼亡友周毅诗曾有一联为：“难忘人日恒携酒，每共周兄漫说诗。”即是说每年人日都要与周先生谈诗酬唱。

今年人日，适逢立春，又多了一层内容，这在古代尤其是唐宋时期就更是为诗人们所重。所以中镇诗社借用手机短信和伊妹儿，组织了人日联吟活动，要求社员和自愿参加活动的各地诗友同用宋代大书法家、诗人蔡襄《人日立春舟行寄福州燕二司封》韵，希望能使古代诗人的这一习俗得到继承，借此为春节恢复一点传统内容。通知一发出，即得到各地诗友的积极响应，真如邓世广诗所云：“但凭中镇旗幡动，直似三军号令传。”有好几位还立即公之于网络以广宣传，可见大家对古代优良传统之重视。这里不能不谈到老夫的来诗《闻中镇诗社人日联吟讯有感即用所倡韵》：“一世何多渡海船，不知取火但追烟。祖先春节真须卫，人日风情莫失传。如古淳心今有几？学洋怪事已盈千。老夫老矣徒生叹，此望惟应寄少年！”正是谈“保卫春节”话题的。无论诗中的“少年”指现在的年轻人还是指中镇诗社诸诗人（中镇诗社系中青年诗人组织），都体现了老诗人呼唤传统的耿耿心迹。段晓华“唐前气类今难问，夜半神衣久失传”、江南雨“入耳时音惟爆竹，萦心往事总秋千”等，抒同样感慨。

初七天未大亮，我就坐到了书桌前，想着如此佳日与各地许多诗友千里联吟，很是兴奋。虽然不知他们在家还是在外，但知道都会相互唱酬，于是《人日立春寄怀诸友遵诗社约用蔡君谟人日立春寄人韵》较为顺利就作出了，并即刻以手机短信发给一些诗友：“在家抑是在车船？数向楼头望远烟。二节并来人共乐，八方知有韵频传。天教此日属中镇，风送清芬播大千。相与一番酬唱后，要他诗史记今年。”从回复和赓诗知道，好些诗友也起了个大早。

从纷纷不断的来诗，可以想见各地诗友相与唱和的情形，正如吴金水佳句所云：“倚马才华下水船，吟坛一夜起烽烟。”因为要求步韵，所以诗兴大发要作好几首者，便只能叠韵了。步韵诗本就较难，何况首句便要用与今人生活已没有多少关系的“船”，更增加了难度。“千”字作韵脚，一般来说也较难属对。如果好几首诗反复用这几个字作韵脚，自然更是不易。但这并不会使诗人们感到束缚和困难，反倒更能激发诗兴，此即古人所谓“斗韵”。果然不出所料，好些诗人叠韵而成数首。

来诗中佳作甚多，好些并不亚于蔡襄原唱，如成都邱登成《人日立春步蔡襄韵》：“人日逢春拟泛船，浣花溪水袅云烟。会须载酒临流醉，一任清风隔柳传。才趁梅香入六九，已看世界幻三千。兴酣寄梦草堂去，放胆狂歌二百年。”杨启宇“笛弄梅花宜雅赏，春归人日有诗传”、何崝“垂杨尚待春风剪，丽句已随人日传”、杨玉芳“情雅能迎春早到，诗成不待雁相传”、张希田“人日交春今又是，诗坛得与兆丰年”等，记春交人日，诗人雅事，真是其乐融融。香港陈树衡和台湾文幸福二先生人日正好皆舟行江上，舟中和蔡襄舟行诗，自然更多几分兴致。廉相颇儿子系人日所生，“犬子生辰人日喜，诗朋赓句鼠标传”，更是乐不可支。反复酬唱中，诗的内容也就不一定只限于人日与立春话题，有不少借题发挥、别出机杼者，所以涉及的内容较广，正所谓“人日情怀有万千”。陈仁德“不管饥寒人七亿，敢教世界劫三千”，何永沂“真人喜又逢人日，回首无端四十年”，皆因文革劫起四十年而感慨也。今人多不坐船，而“船”韵句却佳者颇多，星汉“学问真成上水船，老花镜里字如烟”，真是妙不可言。向喜英“人日赓歌傍砚船，裁云割月纸生烟”，亦妙。诗人们有乐也有忧，李德儒从纽约发来和作，有“坝柳满湖愁不少，碧云如水恨三千”句，其忧恨何深。忧世风斥腐败之句“自古法门称不二，于今邪道动逾千”、“道坏眼观贪一一，春来心有结千千”、“二郎腿上谈三八，一把手前投万千”，也都为佳句。“千”韵句佳者还有丘海洲“索兮风雨朋三五，淡矣尘云路八千”等，不赘举。

笔者与诗社秘书长张希田负责收集诗稿，从早到晚，来诗不断，教人既忙活又兴奋，所以晚上不禁诗兴又起，叠韵而成《至晚来诗不断知人日联吟活动大获成功》：“小斋差胜子猷船，高兴高于爆仗烟。人日风流终未坠，诗家韵事此能传。社多喜气缘初七，日聚华章近半千。有乐如斯孰能会，从教吟苑继年年。”近半千，是说所收集的人日和韵诗竟有好几百首！继年年，是想到这次大型联吟将有力地推动以后的人日酬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