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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的笔头敲打心坎——读阿道诗集《荒魂》

疼痛的笔头敲打心坎

——读阿道诗集《荒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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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流浪、流浪,去远方……”,读阿道的作品,三毛的《橄榄树》再次在我的耳畔响起,我的心又扎扎实实地疼痛了一回。

或许是缘于我的打工诗人和诗评人的双重身份,我有幸应邀为一些即将出版的打工诗集写序评,包括蒋明的《带着诗歌流浪》、罗松明的《飞翔的田埂》……以及阿道的这本《荒魂》,加上我本人即将出版的新著《梦中家园》,我发现,这些诗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其作品都铭刻着诗人自身的苦难、迷惘、落魄、压抑、沉重、无奈和创痛,记录着诗人命运的心跳和呼吸、身心的疲乏和精神上的折磨……

作为一群被放逐的夹缝人,我们无家可归,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那两根铁轨/从远方而来向远方而去/不知道起点也不知道终点”(李长空《找家的人》),只能一直在旅途中求索、抗争,永远被乡愁折磨、被乡情煎熬。读阿道的诗,让我感觉到了手足连心、刺入骨髓、撼动心扉的疼痛!

这里,有对乡音的执著追寻:“走在陌生的街上/城市的上空飘来几束淡淡的乡音/我以光的速度寻找/寻找我很温暖的瞬间/乡音却跃到了千里之外”(《寻找乡音》)、“我曾站到家乡最高的山上看家乡的山/一条拐了三十八弯的山路拐到家门口/——还被河水给拉断/于是我的长大成了全寨人最具吸引力的翘盼/十年了聆听乡音是我最快乐的事/哪怕是东家长西家短/只言片语也足以让我陶醉  缠绵”(《电话》);有对亲人的深深牵挂和切切思念:“外婆,天堂里冷吗?/我看见星星一闪一闪的/你可得想到把我几年前送给你的棉袄穿上/冬天冷了,就少到外面活动吧”(《忆外婆》)、“静寂的夜晚,母亲您入睡吧/今夜的凉风是儿在山外给您捎来的惦念/母亲您入睡吧/让我的问候与您在清晨做伴”(《致母亲》)、“手头的日子在爸爸妈妈的叮嘱声中一天天成长/十八岁的礼服被妈妈压到了箱子的最底端/乡音在转眼的时间也被现代文明的汉语所替换/长大后我成了客寄异乡的游子/牵挂的感觉是否有了另外一种诠释/——妈妈的牵挂是望穿夕阳/——儿子的牵挂是泪痕满面”(《牵挂》)、“背山的汉子天生的钢骨/当石拱桥演变为高速公路的时候/额头却逃不过岁月的花锄/当季节再一次轮回的时候/父亲/思念定义是否也改写为/——丝丝长线延伸的路途”(《十月的思念·父亲》)、“与你同父共母/也许是系在三生石上的前缘/弟弟/在时间和空间的废墟上/我正在攒钱/准备把思念买下”(《十月的思念·弟弟》);有对幼儿的歉疚和舔子情怀:“孩子,请原谅爸爸的不辞而别/实在是生活中有许多灰色的惊梦/你看那天空中南迁北移的候鸟/在它们寻找生存空间改变生活环境的过程中/总会有天敌或猎手向它们靠近/孩子,爸爸就是那只在迁移途中受伤的鸟…孩子,请原谅爸爸的不辞而别/天空的云彩是我给你寄来的画布/在你充满意趣的年龄里快用你意趣的手去描绘吧/彩虹是桥  晚霞是灯/黑夜中照亮爸爸回家的路”(《写给儿子的诗》);有乡愁的折磨和乡情的煎熬:“曲曲弯弯老家的路/无论我走出大山多远/心总是和侗寨门前的石拱桥/相依相连”(《十月的思念·路》)、“当思念又一次出现危机的时候/天空中便出现了一声声忧怨的哨音/无序的一行行把一个‘归’圈起”(《我坐在田野里看秋》)、“飘飞的情思/独自洒落在北极的上空/风雨袭来/积蓄一夏的梦在非与是间/因沉浮而残缺//好害怕那没有渔火的小船/拿什么来舟渡???”(《久违的乡音》)、“渴望发芽的声音没有出现弦音就断了/失落的气息立即塞满了整个有限的空间/夜的影子仍在拉长/电话本打开,翻了一遍又一遍/一些人号码变了 一些人号码遗失…五月 我的时间颠簸在乡村的小道上” (《五月的意境》)。读着这些敲打心坎的浪子情结,我不能不为之深切动容!

“文章合为时而著, 歌诗合为事而作”。作为打工者,诗人阿道背着生活的褡裢,独自漂泊在广州、深圳、遵化等地,背对城市的浮躁与浮华,他一路挣扎着。肉身的苦厄、命运的多舛、社会的不公,他以饱蘸血泪之笔对照出之,不忍卒读,催人泪下。如《广州应聘》:“招聘广告与办证信息比美/电话都占据在显眼的位置/一天赶三个人才大集 应聘六家公司/富了公交车  惨淡了应聘者的眼神//条件越来越低  开除了那怕只是‘普工’的低价/理由只有一个  从家出来的口袋已越来越瘪/先找到个吃住的地方/十八点一过  拖着两条失落的脚/把希望寄托在明天”,没有在广州应聘经历的人是很难理解“条件越来越低”背后的那份苦闷和无奈的;如《工地上的住房》:“床对于工人来说可能是一种奢望/一个稍大一点的包装箱就成了人们最好的宝榻/床头是用砖头垒成的  这样的设备还得是工头的房间/热闹的是工人的通连铺/二十人一屋 在泥土上辅上竹子板/竹子板的上方一床竹席就是一个床位/不用担心感冒鼻子不通/流动的空气你省了捂鼻功夫/夜晚更用不着担心听不到音乐睡不着觉/胡噜声演奏的音符是多少音乐家也不能合奏的乐曲/连蚊子也不来光临/害怕汗味改变了它们维持生存的嗅角/还是远离这里好些”,这些黑色幽默后面隐藏的是打工者怎样的生存状况和辛酸啊:“到处打工都是崽,何人尊唤主人翁?”;如《山弯里的工厂》:“上不了网看不了电视/下班后还得去拣拾柴火/否则晚饭和午餐就没有着落//……吃的是自己种的蔬菜/喝的自流的泉水”,打工者的生存环境是多么的恶劣,他们的精神世界又是多么的贫瘠呀,但他们在这里生产出来的“产品却卖到欧美畅销世界/靠的是绿色没有污染”,不公正的社会现实读来令人鼻孔发酸、痛彻肺腑。此外,《昨夜工地上下了一夜雨》、《广东找工记》、《工地上的狗》、《夜色下的窗》等作品,都向我们倾诉着低处打工者的生存状态,引起我们的震撼与共鸣!

当今诗界,与诗经、唐诗、宋词、元曲时代相比,倍受冷漠、凌辱和猥亵。诗歌深陷怎么写比写什么更重要的误区,远离了滋养诗歌的土地,忽略了人文关怀与悲悯情怀,无视国计民生,对生存状态的无奈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却无比自得地陶醉在自娱自乐当中,造势、造代、造派、造圈、造作、造谣、造秀……使中国诗歌既没能与国际接轨,又与现实主义优良传统脱节、断裂、割断了传承关系,促其成为弃儿,没有父母及朋友,令读者望诗兴叹,最后只好弃诗而去。

虽然诗歌正在日愈边沿化,可贵的是有部分诗人至今依然坚守在阵地,关注家园、关注底层、关注国计民生、直面百姓疾苦。阿道就是这样一位有着社会责任感的、充满悲悯情怀的真诚诗人,读他的诗集《荒魂》使我深信之。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祝愿本家兄弟一路走好!

是为序。

——2007-5-20,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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