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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家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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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日下午,由女儿驾车专送,偕端诚赴北碚西南大学参加第三届华文诗论名家国际论坛,同住桂园宾馆。见到了前年在常熟格律体新诗理论研究会结识的骆寒超、潘颂德、沈用大、杨继辉等朋友,非常亲切。尤其是才30多岁的杨继辉,学的是工科,爱的是诗歌,一个人办起全国唯一的诗歌理论、评论民刊《诗评人》,精神可嘉。诗研所的老师大多很熟悉,对我很热情;我多次到这里参加各种诗歌活动,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我和端诚的同学、老友石家远就住在附近的歇马场,打电话联系,请他来聚聚,他很快赶来了。当年的翩翩少年,而今白发苍苍,好不令人感慨!我1955年进入也在北碚的重庆一师,他们俩1956年入校,因为热爱文学,又曾在那些艰难的日子有过许多交往,友谊一直维系到半个世纪后的今天,也算难能可贵了。遗憾的是,我与端诚到底坚持了下来,取得了一些成绩,而家远却因为种种原因半途而废,浪费了才具。

已是华灯初上时分,我们放弃了“会议伙食” ,出了学校大门,沿街而行,过文星湾大桥,在一家夜啤酒排挡坐下来。前面不远就是一师母校了,于是不约而同忆起了许多往事:愉快的和痛苦的......

说起来虽然他们同级,但是我与家远相处的时间还要多些。这是因为,端诚毕业后分配到沙坪坝,而家远留在了北碚。

1958年遭“社教运动”之殃而受惩,未能毕业,被打发到天生桥小学“见习” 。一年以后,又因“莫须有”的原因而延长见习期一年。怎么也想不通,不由不痛苦不堪。正在此时,“救星”出现了!1959年开学没几天政治学习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家远!正值他也因为“社教”中“犯错误”而被开除了团籍,心情不好,与我本来就臭味相投,这下更同病相怜了。我们家都在市中区,那时交通不便,很难得回去一次,所以课余时间往往都一起消磨。喝酒解愁,却不敢写诗泄愤,就弄些风花雪月吧,或是歌唱虚拟的“爱情” 。我们或同题吟咏,或你唱我和,苦中作乐。说来可笑,既然异想天开,合作“翻译”了一本毛泽东诗词!我们这样密切交往的时间不长,因为我1961年就抛下工作,离开北碚,回到母亲的身边了。但是那些时日终身难忘,这是因为,当时我们都身处逆境,相濡以沫;而且,那两年又开始了大饥荒,我们都不分彼此,有一点好吃的都是“与朋友共”哟!

后来在“文革”中,家远遭到了迫害,被关进牛棚,逼迫他交代“罪行” ,还得应对昔日同难者的告密。他们学校“工宣队”曾派人来我这里“外调” ,问他笔名为什么叫“艾春” ,是不是因为仰慕大右派爱艾青?恰好我知道原委,据实以告,为他撇清了莫名其妙的怀疑:“他读书的时候,暗恋一位名字带‘春’字的同学,就取了这个笔名。‘艾’是‘爱’的谐音。”

熬过了“文革” ,家远总算解脱了,一度起用,当过一所中心小学的校长,退休于镇政府教办任上。其间,我们三友曾经“约会”几次,第一次最为激动,我曾写过《重逢致家远》,末节是:

好容易结束苦难

而今又有了笑颜

喜昔日豪气犹存

喝他个瓶底朝天

我也在《重游磨滩河,与端诚、家远偕行》中回忆那艰难的岁月:

那是多么坎坷的道路

行进途中曾互相搀扶

那是多么寒冷的日子

共同拥有过红泥火炉

人生中能够拥有这样的朋友,历数十年光阴而不变其情谊,实在是太宝贵了。三个老头儿,一边啜饮着扎啤,一边咀嚼着几十年光阴,不免沉浸在淡淡的感伤之中......

家远要赶回去,不得不分手了,道别市声味歇的街头。目送载着家远的客车消失在迷茫的夜色里,我与端诚默默而归。

午夜梦回,向来好睡的我,不由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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