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发帖

转帖:斯原:《东方宣言》感悟

《东方宣言》感悟
                 斯 原
• 中国诗歌经过近百年种种破立,形成目前旧体诗与新诗(主要是自由体新诗)并存的二元格局。毋庸讳言,这个格局中在诗体上存在两个方面的突出问题。
旧体诗因其旧,在新文化运动乃至后来的五四运动中曾经被打倒,却并未死掉。后来东山再起,显示了中国传统诗歌艺术之永久魅力。但它毕竟仍然是旧的,尽管其作品的内容(题材、思想、感情等)可以更新;而其形式,即诗体(体裁、格律、语言等)已经固定,很难或者说根本不允许改动。它是中国古代诗歌的光荣,我们仍然可以运用它讴歌今天的生活,不过也仅仅是所谓“旧瓶装新酒”而已。对此《宣言》只是正面讲它“依然具有旺盛生命力与时代适应性”,表现了一种宽容。实际上对于诗歌在内容和形式上永无止境创新的审美需求,旧体诗至少在诗体上是无法达到的。
新诗因其新,除了其作品的新的内容和形式外,还有新的诗歌观念,新的创作方法等等,自产生以来,迅速发展兴旺,很快夺取了旧体诗的一统天下。其中自由体新诗由于体式自由,更能不断翻新出奇,受到大多数人青睐。对此《宣言》明确指出新诗“最能生动反映及准确把握现代人思想、生活和情感”。但相对于旧体诗在诗体上的陈旧、僵化,自由体新诗却走上了另一个极端,即诗体上没有任何规范和限制,没有基本的要求和起码的遵循,以至于没有标准和是非,最终走向自已的反面:从诗走向非诗。这一极端的问题更为严重。
 •有鉴于此,格律体新诗所走的实际上是以上两个极端的中间路线。它要格律,但不要那种陈旧、僵化、限制很死、不允许“越雷池一步”的格律。它的格律是一个开放系统。它只是总结、提供了格律的基本原则、操作规律、入门方法,诗人们在这个天地里可以创造出既符合格律要求又无限多样的诗歌形式,从而满足诗体创新的要求。这好像计算机有很多输入法,方法掌握了,打出什么字是操作者的事情,而且输入法本身也在不断发展、完善。
它要新,无论内容还是形式都追求推陈出新,但在他们的视野里不是只有一个“新”字,不是唯新是举。他们不能容忍的是为了片面求新而无法度、无规矩的胡乱炮制,使人眼花缭乱无法适应无法接受。他们最忧虑的是“用毫无意象的晦涩的文字搭建魔方”*“读者没有办法予以破解、作者也无内涵让人破解的文字游戏”。他们痛恶所谓“口水诗”、“淫秽诗”、“垃圾诗”、“崇低诗”等等,这些东西新则“新”矣,但由于与美背道而驰,只能是新的垃圾和新的丑陋。他们认为“在前人探索和自身实践的基础上”,新诗格律化课题有其必然性、必要性和可行性。总之,结论是既要格律又要新,是新的格律和格律化了的新的结合。
  •格律体新诗的历史几乎与自由体新诗同长,不过其名称有过几次改变。闻一多时期提倡新诗格律,何其芳时期称之为现代格律诗,2005年“东方诗风”同仁改用今名。在前人探索的基础上,他们的努力已见成效,不但创作出一大批格律体新诗的优秀作品,充实、美化、在某种意义上匡正了我们今天的诗坛;而且产生出一大批格律体新诗的理论成果,使格律体新诗的理论体系“已见端倪”。
他们的成效,首归“对祖国文学及汉语新诗事业的忠诚和责任感”。众所周知,从事这一工作,完全出于“诗人的挚爱与良知”。据我所知,除了本次论坛由市、县给予支持、指导与赞助外,他们的绝大部分活动,包括会议、办刊、办网、创作、发表、出版、出访、采风等等均出于自发和自费。我看到过一个账单,大概讲每个人交了多少钱,各项开支一共花了多少钱,结果超支了多少钱,超支部分万龙生提出由他个人补上。这和在单位看财务报表的感觉是不同的,心里有一种感动。
他们的成效,还在于其见识与功底。“东方诗风”同仁中有著名的诗歌理论家、评论家、教育家,有数十年来对缪斯情有独钟的诗人、学者,有的是从旧体诗、自由体新诗转到格律体新诗上来的。他们中不乏古今中外诗学的饱学之士,且颇具研究功力;不乏缪斯的情人和矢志不渝的追求者,因此取得创作和研究的成效完全在情理之中。格律体新诗所回答的,实际上就是长时间以来我们所关注、争论的新与旧、中与西、古与今、破与立、继承与发展等等问题,也就是吕进老师近来着力强调的变与常的问题。他们回答这些问题的诀窍可以归结为包容、扬弃、创新。无论新旧、中外、古今,均予以承认,客观对待;取其之长去其之短,为我所用;既坚持诗歌美学之“常”,又追寻诗歌艺术之“变”,处理好破与立、继承与发展的关系。简言之,从旧体诗那里学了格律并加以改造,从自由体新诗那里学了新并加以规范,他们的格律是新诗的格律,他们的作品是格律体的新诗。
•  格律体新诗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效,但还仅仅是初步的,是开始。若按吕进所说“格律诗出现的必要前提是全民族有一个公认的格律标准”**,那么这个标准恐怕遥遥无期。如果再考虑到他提出的“无论哪个民族的诗歌,格律体总是主流诗体”***的要求,那么格律体新诗的路程就更加漫长。不过我感到也不必太过悲观,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去不断接近预期的目标。
一是大力提倡、创作优秀格律体新诗。这是格律体新诗成败的关键所在,闻一多、何其芳他们成效不大,除了政治上等特殊原因外,问题在此。新诗产生后,一时蔚为大观,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被打倒的旧体诗卷土重来,大有与新诗平分秋色之态势,这除了旧体诗具有不容否决的艺术魅力外,不能不检讨新诗自身的症结。如上所述,晦涩、混乱、颓废、龌龊,使新诗越来越远离读者。诗的世界从来不是真空,有的角色退位了,另外的角色就会登堂入室,旧体诗就是在这样情况下借尸还魂的。但这种态势能够长久吗?旧体诗能够重登王位,成为我国诗坛的主体吗?答案显然是不能也不应该。大力提倡、创作、扶持优秀格律体新诗,以重振新诗之雄风正当其时。事实上我本人最初阅读“东方诗风”大批量诗歌作品时,就有耳目一新、心旷神怡、进入一种新的“学诗”状态之感。
二是重视、展开格律体新诗理论的完善、成形、提高和普及工作,这是格律体新诗得以健康成长的必要引领和内在保证。在专家学者层面可以开展得深入一些,对有关概念、原理、学说、历史、人物、著作等等,仔细剖析、辩解、考证、争鸣,力求弄懂弄通,回答来自各方面的挑战和问题,并科学构建格律体新诗逻辑体系。在一般诗爱者和广大读者层面要做好格律体新诗基本知识的宣传普及工作,搞清什么格律体新诗、它与旧体诗的格律有何异同、与自由体新诗有什么联系与区别、它有什么基本要求、有哪些基本类型等最基本的东西。具体操作上,建议搞一点小诗话,搞一点诗评。
  •格律体新诗并未提出,似乎也不大可能取代自由体新诗,他们梦寐以求的是“建立新诗格律规范,发展格律体新诗,使之同自由体新诗相互共存,形成新诗领域内的二元化格局”。应当说,相对于当今自由体新诗的汪洋大海,格律体新诗只是几条小小的河沟,敢于提出这样的构想已经是他们的高调。但如果按上述“格律体总是主流诗体”的要求衡量,他们的构想还只能算低调。这一高一低之间包含着他们的许多艰辛。
旧体诗是非常讲究格律的,新诗打破了这一限制,出现了没有格律的诗歌,是一个历史的进步,因为有些东西更适合以无格律的诗体表现之。事实上正如《宣言》指出的“自由体诗曾出现过不少杰出诗人和优秀篇章”。然而自由体新诗大潮的涌起,淹没了许多东西,使格律体新诗长期处于弱势地位,基本上是在水下挣扎(同时长期在水下挣扎的还有旧体诗,不过它是一种不甘于死亡的挣扎,与格律体新诗作为新生事物,挣扎着要出生,要成长,要生存,要问鼎天下,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偶尔也会露出头来,已经公布的《东方宣言》就是最新的一次比较大的露头,也许会呛水,但他们会勇敢地游下去的,用潜泳也用自由泳的姿势。我们坚信,再大的潮水也不可能永远淹没逻辑,比如诗的格律的逻辑,特别是在中国。
  自由体新诗没有格律,相对于格律体新诗来说少了一种束缚和限制,它的名称的合理性恐怕只存在于这一点上。但只要是诗,就应当有诗的规矩和标准,吕进曾提出“提升自由诗”****的要求,但怎样提升未见论及。我很希望像格律体新诗这样,有那么一大批人下功夫总结、研究自由诗的诗体,给它寻找、摸索出一个科学的“端倪”来。当然,这里首先要排除许多人的一个误解:自由诗的诗体就是自由,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此误解如不纠正,自由体新诗这匹瞎马说不定将一头栽入黑暗的深渊,这是连格律体新诗也不愿意看到的。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和对世界的改造。现在是需要自由体新诗深思诗体的必然和对自身改造的时候了,尽管这是比格律体新诗更加困难的事情。
  “新诗领域内的二元化格局”的形成,需要自由体新诗和格律体新诗的共同努力,需要两体之间的理解、体谅、宽容和包涵,而不是相互否定、攻击、讽刺和挖苦。两体和谐发展,再加上旧体诗续放异彩,迎来的将是我华夏精神的诗意腾飞,实乃诗歌之幸,诗人之幸,斯文之幸。

注解:
*见《东方宣言》,文中未说明和未加注解的引文,除常用短语外,均引自《东方宣言》。
**见留中大学出版社2012年2月版《吕进诗学隽语》第58页。
***同上,第60页。
****同上,第114页。
□■□■□■□■□■□■□■□■□■□■□■□■□■微斋先生    weizhai@ebaobao.cn

好文,转本人博客
手握灵珠,心开天籁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