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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节奏的发展——诗歌音乐美探索系列之7

诗歌节奏的发展——诗歌音乐美探索系列之7

  诗歌节奏是需要发展的,它的发展手法与音乐旋律的发展手法十分相似。

  一、音乐旋律的发展

  作曲家李重光是这样论述旋律的发展的:“旋律的发展,对于塑造音乐的形象,陈述乐曲的主题思想,具有异常重要的意义。”“旋律发展手法也是千变万化的,但归纳起来不外乎重复与变化两大类。”“重复与变化也不是绝对的,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往往是在变化中有重复,重复中有变化。这种重复与变化,可能表现在音的高低上,也可能表现在节奏上,或者音高节奏都有所重复,也都有所变化。”〔注①〕
  旋律发展的法则完全适用于节奏的发展。试以儿童歌曲《共产儿童团歌》和民歌《小白菜》的节奏发展形式为例予以说明。
  1、原样重复型
  
  
  《共产儿童团歌》两个乐句,第一句是节奏型,第二句原样重复。
  
  2、变化重复型
  
  《小白菜》四个乐句,第一乐句是节奏型,第三乐句原样重复,第二第四乐句略有变化地重复,这两个乐句之间又是原样重复。  
  从对称与对称破缺的角度看,重复就是对称,变化就是对称破缺,因此旋律的发展也可表述为:节奏的发展不外乎对称和对称破缺两大类,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对称中有破缺,破缺中有对称。或者表述为:节奏的发展有两种形式:1、节奏型完全对称;2、节奏型整体对称与局部对称破缺巧妙结合。
  
  二、诗歌节奏的发展
  
  格律体诗歌的节奏型形态有两大类:整齐对称式和参差对称式。在古典诗词里,这两种类型的节奏同样有“原样重复型”和“变化重复型”两类。试举例说明:
  
  〔一〕整齐对称式
  1、原样重复型。如杜甫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按:大顿与小顿完全对称。
  
  2、变化重复型。如岑参的《奉和中书舍人贾至早朝大明宫》
  
  鸡鸣|紫陌‖曙光|寒‖,莺啭|皇州‖春色|阑‖。
  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
  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
  独有|凤凰‖池上|客‖,阳春|一曲‖和/皆难‖。
  
  按:大顿完全对称,小顿有对称破缺。
  
  〔二〕参差对称式
  1、原样重复型。如欧阳修的《采桑子》:
  
  群芳过后西湖好,
  狼籍残红。   
  飞絮蒙蒙,   
  垂柳阑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   
  始觉春空。   
  垂下帘栊,   
  双燕归来细雨中。
  
  按:句内音顿分析从略,下同。
  
  2、变化重复型
  
  ①单阙小令以句为节奏型,采用对称与对称破缺的形式发展节奏,如:
  
  《如梦令》李清照〔词牌〕
  
  昨夜|雨疏|风骤‖。a〔主题节奏型〕
  浓睡|不消|残酒‖。a〔主题节奏型〕
  试问|卷帘人‖,  b〔变化,对称破缺〕
  却道|海棠|依旧‖。a〔主题节奏型〕
  知否‖,     c〔副主题节奏〕
  知否‖?     c〔副主题节奏〕
  应是|绿肥|红瘦‖!a〔主题节奏型〕
  
  按:六言是主题节奏,两言是副主题节奏。第1、2、4、7句是对称的六言,第5、6句换用了对称的两字句作。此小令相当于变步整齐对称式。唯第三句对称破缺。  
  元曲里也不乏对称与对称破缺巧妙结合的单阙小令:
  
  《天净沙》〔秋〕白朴
  
  孤村|落日|残霞‖,
  轻烟|老树|寒鸦‖,
  一点|飞鸿|影下‖。
  青山|绿水‖,  〔对称破缺〕
  白草|红叶|黄花‖。

    
  ②双阙词牌,采用改头或换尾或头尾俱改换的形式变化重复。如:
  
  《鹧鸪天》晏几道:  
  
  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拼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想逢,〔改头,对称破缺〕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木兰花》韦庄
  
  独上小楼春欲暮,
  愁望玉关芳草路。
  消息断,不逢人,却敛细眉归绣户。
  
  坐看落花空叹息,
  罗袂湿班红泪滴。
  千山万水不曾行,魂梦欲教何处觅。 〔换尾,对称破缺〕
  
  《永遇乐》苏轼
  
  长忆别时,景疏楼上,明月如水。
  美酒清歌,留连不住,月随人千里。
  别来三度,孤光又满,冷落共谁同醉?
  卷珠帘,凄然顾影,共伊到明无寐。

  今朝有客,来从濉上,能道使君深意。〔改头,对称破缺〕
  凭仗清淮,分明到海,中有相思泪。
  而今何在?西垣清禁,夜永露华侵被。
  此时看、回廊晓月,也应暗记。〔换尾,对称破缺〕  

  格律体诗歌离开了对称,就无节奏美可言,无对称破缺,就有失灵动。过分强调对称而忽略了对称与对称破缺的巧妙结合,就容易导致节奏的呆滞。这一基本原理应当引起新诗格律理论的高度关注。古典诗词已有成功的探索,许多优秀的格律体新诗也不自觉地遵循了这一原理。以温总理诗作《仰望星空》为例:
  
  我仰望|星空,
  它是那样|寥廓而深邃;
  那|无穷的真理,
  让我|苦苦地求索|、追随。
  
  我仰望|星空,
  它是那样|庄严而圣洁;
  那|凛然的正义,
  让我|充满热爱|、感到敬畏。 〔换尾式对称破缺〕
  
  我仰望|星空,
  它是那样|自由而宁静;
  那|博大的胸怀,
  让我的|心灵栖息|、依偎。〔换尾式对称破缺〕
  
  我仰望|星空,
  它是那样|壮丽而光辉;
  那|永恒的炽热,
  让我|心中燃起|希望的烈焰|、响起春雷。〔换尾式对称破缺〕

这是一首开放节奏的参差对称体,气势开张,豪迈有力。通篇采用了换尾式对称破缺,最后一句最长,不但没有损害开放节奏的节奏美感,还增添了激情递进的的气势。若一味追求死板的对称,这种灵动的节奏美感就会大打折扣。
  李政道博士精辟地指出:“艺术与科学都是对称和不对称的巧妙结合”〔注②〕。
  对称和对称破缺巧妙的结合是诗歌格律的重要规律之一,它普遍存在于中外所有格律体之中,遍及节奏、旋律和韵式;如何实现“巧妙”,也有规律可循,我将另文专论。




  
注释:
①见李重光《简谱乐理知识》第145页。
②见李政道《艺术与科学》一文,新华文摘1998年第7期第120、1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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