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xdgls 于 2013-12-19 08:16 编辑
一代学人的格律情怀
死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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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致力于新诗创作、理论探索、历史研究的新诗学人沈用大先生离我们而去了,新诗界又失去了一位良师益友。在新诗领域,他仅仅是一个业余爱好者,但他取得的成就,甚或超越了许多专业人士。尤其是在新诗格律领域的探索,具有独特的创新意识。为表达我们的钦敬之情,寄托我们的哀思,现将其主要格律思想择要如下:
一 沈用大先生1944年10月出生于上海,1961年转学至福州,在福州市粮食局第二分局担任总支书记,2004年10月退休。他从15岁的中学时代就开始爱上了新诗,直至退休才专心于新诗研究。长期以来一直是一个新诗的业余爱好者,他创作新诗,探索新诗理论,撰写新诗历史。他爱诗爱得热烈、执著、深沉,爱到虔诚的地步。他在自己的诗集《鸟碟集》自序中说:“我常常扪心自问:在我的生活中。还有什么比读到一首好诗或写出一首自认为好诗,更值得高兴的呢?没有。当然我不是没有其他兴趣,但它们都无法与我对诗的钟情相抗衡,对我来说,这是一种需要,精神的,生理的。”
二 沈用大先生最大的学术成就在于新诗史的研究,他的新诗历史著作不仅为我们提供了一部“原生状态”的中国新诗史,告诉人们在历史上上曾经活跃着怎样一些人、发生过怎样一些事、创作出怎样一些诗,而且以独特的视角,叙述了新诗格律的发生和发展状态。 在《中国新诗史(1918-1949)》中,沈用大先生从新诗格律的两种基本形态,肯定了新月社的开创之功。他说: “音节”一条提的人很多,闻一多的特点是把它与建筑联系起来;“建筑的美(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一条在旧诗是隐匿的,是作为“音节”的附庸,如今公然显现了。我们如果仍然把它们合并考察,则可以发现在《死水》集中约可分为五种情况: 一、字数大致整齐,但并不限死。其中以如郭沫若《女神》中用得最多的那种4行1节、偶行押韵的形式为主,如《大鼓师》、《狼狈》、《你看》、《泪雨》、《祈祷》、《闻一多先生的书桌》。 二、字数绝对限死的。其中以9言1行、4行1节为主,如《也许》、《死水》、《夜歌》等。 三、字数相对限死的。主要指自制格式,即第一节各行字数并不一致,以后各节却必须仿它。如《什么梦》、《你莫怨我》、《忘掉她》、《末日》、《我要回来》、《一句话》、《洗衣歌》等。 四,十四行诗。即闻一多音译为“商籁”的,这是对西方最重要而且格律最严的诗体的引进。在新诗史上,最早写十四行诗的是郑伯奇(1920年8月15日,见前),闻一多则是有意提倡的第一人,曾在《清华周刊》和《新月》月刊先后发表《评本学年<周刊>里的新诗》(1921年6月)和《谈商籁体》(1931年4月)。收入《死水》集中有2首十四行诗:一首是发表于1927年7月15日《时事新报·学灯》上的《收回》,一首是发表于1927年12月3日《时事新报·文艺周刊》上的《“你指着太阳起誓”》。这两首诗用的恰好是西方十四行诗中的两种最重要格式。前者系英体,其格式是:前面为4行1节共3节,后面加一个2行作结。后者系意体,其格式是:前面4行l节共2节,后面3行1节共2节。 五,仿十四行诗。这是根据西方十四行诗的格式加以改造的一种形式。《死水》集中共有2首:《口供》、《春光》。这2首都只有10行,又都是前面为4行1节共2节,后面加1个2行作结。如果不拘泥于行数,或者可以看做英体的变通形式。 以上五种情况之中:第一种情况并非闻一多创造;第四种情况纯粹是引进,闻一多作了一定努力,后面还有其他诗人作更多的试验;第五种情况的得失可以与第四种情况一并讨论.唯有第二、三种情况,乃是闻一多和新月诗派的贡献,唯有这两种情况最能体现新格律诗的特点。 ——沈用大《中国新诗史(1918——1949)》 沈用大先生指出的这两种情况,实际上是新诗格律的两种基本形态:整齐式和对称式。在沈先生的行文中被称为:“字数绝对限死”和“字数相对限死”。 “字数绝对限死”(整齐式)系指每行的字数完全一致,仿佛旧诗中的五七言律诗; “字数相对限死”(对称式)系指以一节或几节为一个单位,这里的行数字数都由作者设定,但必须重复至少一次,则如各种词牌曲牌。 新诗格律的这两种基本形态——整齐式和对称式,是闻一多和新月诗派的创造。也就是说,从新格律产生之初,新诗格律的基本形态就已经初步确定。后来所有的新诗格律研究都是以此为基础进行的。 这两种基本形态在新月诗派的很多诗人中都有传世之作。 “字数绝对限死”(整齐式)的:如闻一多的《夜歌》,每行九字,每节四行,共四节;徐志摩的《默境》,全诗共50行,每行10字;朱湘的《雨景》,每行10字,全诗10行;刘梦苇的《寄语死者》每行13字,每节4行,全诗两节。 “字数相对限死”(对称式)的:如闻一多的《洗衣歌》,全诗7节,首尾重章,中间每节5行,前4行均10言,末行是2个4字句的叠唱;徐志摩的《“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全诗6节,每节4行,前3行全部一样;朱湘的《采莲曲》,共1 0行,前4行是两个五、七言句,后6行是两个二、二、七言句,加上高低格,这是他自制的格式,全诗5节,一律如此。刘梦苇的《写给玛丽雅》全诗12节,每两节共10行为一个单位,即构成一个格律模式,全诗重复六次。 关于“字数相对限死”(对称式),还有一种特殊形态。“每篇词的上阕确定了本词的图案之方式,下阕中仍然复用这方式。”如陈梦家的《一朵野花》,全诗只有两节,每节相对应的位置基本对称,犹如写对联一样,这其实就是现代歌词的翻版。如: 打过了三更,?/一下,两下,三下,/木梆这样沉;/轻的是四五家/睡熟的乡村。/我向窗子外看,/天还没有亮。 鸡叫了几声,/一个,两个,三个,/星子往下沉,/世界是条黑河/风吹的怪冷。/我向窗子外看/天还没有亮。 ——陈梦家《天没有亮》
关于闻一多对于音节节奏的试验,沈先生也给予了深度的关注。闻一多的试验实际上也成为新格律节奏理论的出发点。 闻一多《死水》的第五节,是全诗节奏中形式最好的: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这里 / 断不是 /美的/所在, 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 看他 / 造出个 / 什么 / 世界 第一行与第三行一样,“三字尺”都在第三个音节;第二行与第四行一样,“三字尺”都在第二个音节。交叉变化,错落有致,读起来好听多了。但是我们倘若把它拿来与闻一多《夜歌》的第三节相比,又有不同的感觉: 月光/底下/坐着个/妇人, 妇人的/容貌/好似/青春, 猩红/衫子/血样的/狰狞, 蓬松的/头发/披了/一身。 也是第一行与第三行一样,第二行与第四行一样,也是前者把“三字尺”放在第三个音节,但是后者的“三字尺”的位置变了,移到了第一个音节,我们感到更加铿锵有力而且婉转悠扬!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是值得后人认真研究的。 ——沈用大《中国新诗史(1918——1949)》 从沈先生所举诗例可以看出,整齐式和对称式两种新格律诗的基本形态,以及新诗语言节奏的试验,在新月诗派的试验中已经相当成熟。只是新格律理论的研究程度不够,沈先生的研究发现拓宽了新格律研究的视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