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诗话（39）常熟会议的启示（下）

二·诗行与整齐体、参差体

讲究诗行音节数量整齐划一或者规律化，是世界诗歌的共同规律。我国的“诗经体”与古、近体诗，属于讲究诗行音节（字）数量整齐划一的整齐体；而《诗经》的《木瓜》《伐檀》与宋词元曲则基本上属于讲究诗行音节（字）数量规律化的参差体，而日本的俳句与和歌就是借鉴唐宋词里的小令而来的。新格律诗也同样存在这两种诗体。拙著《中国新诗格律大观》里就选入包括18种“基本诗体”和15种“子诗体”的整齐体诗例201首，包括各种形式的参差体诗例156首。共涉及“五四”以来154位诗人的357首成熟格律诗。

组成诗体的基本单位，自然应当定位在“诗行”。

整齐体与参差体的根本区别在于是单用同一种诗行还是兼用两种或两种以上长短诗行而构成诗节。一般地说，常是整齐体首先成熟，紧接着参差体借用各种整齐体的诗行（或略经改造），而分别构成自己层出不穷的参差诗节。就新格律诗来看，首先成熟的是四步九言诗（拙著举《死水》等54例）、四步十言诗（拙著举《蝴蝶》等36例）、三步七言诗（拙著举《今宵》等29例）、三步六言诗（拙著举《我的这颗心儿》等21例）、五步十二言诗（拙著举《无题》等11例）…… 这些四步九言诗行、四步十言诗行、三步七言诗行、三步六言诗行以及五步十二言行之类，同时也就成了各种参差体诗所选用或加以改造而组成参差体诗的对象。前则举出的《荡舟阳澄湖上》一诗，它的两个诗节都是选用五步十言、五步十一言、四步九言和五步十二言等四种长短诗行构成参差诗节的。两节同用一种诗节格式的好处是通过重章叠句可以形成循环往复、一咏三叹的节奏感和旋律美，便于更好地抒发诗情和突出主题。至于此诗的前后两节长短诗行的排列顺序所进行的颠倒回文，一方面是突出内容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有个修辞（顶真）方面的强化。

三 · 完全限步说的核心

新诗的格律建设，我觉得应当：“一方面，对于我国古汉语诗歌的基本格律思想，要认真地分析总结，认清它的实质，这对新格律诗的建设和成熟是必不可少的。另一方面，对于‘五四’以来以白话文为语言基础的新格律诗的实践，也应当进行深入全面的科学总结，尤其是此间产生的各种基本格律思想，应当全面总结经验教训，厘清是非功过，梳理出踪迹与规律，找到新诗应当确定的既能继承民族传统又适应现代语言基础及其格律条件，同时还能与世界格律诗接轨的现代的基本格律思想”。

对于白话新诗来说，讲究诗行音节数量整齐划一的整齐体，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探索过程。上世纪二十年代，首先打起新格律诗大旗的新月诗派，由于率由旧诗地盲目捡起限字的表象，依然对以白话为语言基础的新诗实行单纯地限字凑字，结果出现了大量的“诗行字数整齐而步数乱”的“豆腐干诗”。针对这种弊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何其芳提出了单纯的“限顿说”，单纯限定“顿”数的结果造成了诗行字数的混乱（如《回答》《听歌》）。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诗有些参差不齐，不够和谐，怀疑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闻一多早在上世纪20年代发表的《诗的格律》里，就以《死水》为例明确地提出了一种新的“音节方式”：一是把“音尺”作为着眼点，二是在限定音尺数量的同时，又兼顾长短音尺（即“二字尺”、“三字尺”）的有机配合的。其实，这就是，第一要以音步作为组织诗行和形成节奏的基本单位；第二，而落实诗行步数与字数统一的具体途径，就是在限定步数的同时，又兼顾长短音步的有机配合，实行全面的限步（一限诗行音步数量，二限音步的种类），而不是单纯的限字，也不是片面的限“顿”。实质上，这就是区别于单纯限字说和单纯限顿说的完全限步说的核心。这种理论可以贯穿于此前新格律诗的整个历史。拙著《中国新诗格律大观》所列举的“五四”以来的154位诗人的格律成熟的357首新格律诗，已经雄辩地证明了完全限步说是完全符合新诗创作实际规律的。这种格律思想既可以纠正单纯限字说‘字数整齐步数乱’的弊端，又可以克服单纯限顿说‘顿数整齐字数乱’的毛病；既可以解决新旧诗的脱节，又可以促进新诗的规范化、民族化和现代化；既可以继承古典诗歌传统限字说（是种原始机械的完全限步说，如五律为“２｜２｜１”，七律为“２｜２‖２｜１”）的实质精神，发挥长短音步有机配合来活跃和强化诗歌节奏的作用，弥补没有轻重音配合的缺欠，又便于同外国格律诗的接轨，从而更好地发展和繁荣我国当代的新体诗歌。

由此看来，格律体新诗的研究，固然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或多种切入点进行开掘，但是都不应当离开矛盾高度集中的“‘顿’（步）数整齐和字数整齐”这个核心问题，相反却应当花费更大的气力。因为这个问题不仅牵扯着音节、音步与顿、诗行与诗节以及句法与修辞等多种基本格律因素，而且与诗行构成方式、诗体构建等问题关系紧密、环环相扣。从各种基本格律因素与基本格律思想盘根错节的关系，可以充分看到，现代的完全限步说在新格律诗中的作用同传统限字说在旧诗一样，是不可或缺的。可以说这样说：

“完全限步说是统帅和支配各种基本格律因素的核心与灵魂，是用以组成种种格律形式的纽带。完全限步说的作用和意义，随着新诗的发展和成熟一定赢得人们的普遍承认和肯定。”

2007·11·12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