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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良知.才华.热爱____序响水诗集 [打印本页]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08-1-20 00:21     标题: 良知.才华.热爱____序响水诗集

      ——序简云斌《这条河的名字》

 云斌是我作报纸副刊编辑时“自投网罗”的一位作者,后来与我成为忘年交。他在家乡武胜读中师时开始爱上了文学,尤其是诗歌。20年来,从小学教师到企业和机关的干部,他始终如一地追求诗神。这使我仿佛从一面镜子里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我不同的是,文学并没有给他带来灾难(这是时代的进步);然而,这种苦恋所招致的欢乐、烦恼、迷惘,现实与理想的矛盾,我却早有体验,至今仍刻骨铭心。

6年前,云斌欲出处女诗集《远去的那条河》,商请我为其作序,我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我把他这些出自未被污染的心灵的作品称为十分难觅的诗的绿色食品,一些了无功利痕迹的、因了倾吐的需要而自然发出的歌声。我说:对于成人的世界,这是些美丽的童话。这面神奇的镜子不仅使我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坦白地说,我甚至嫉妒这位真诚的歌手。

后来,出书因故搁浅。在云斌看来,这算好事,因为那些作品显得幼稚。这一方面说明他对自己要求严格,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他又站到了新的高度。如今,在原来基础上,经过删汰,补充,重新组合,这本现在命名为《这条河的名字》的事件终于得以问世,可喜可贺。

云斌与我,真有缘分。我们曾经在九锅箐不期而遇,喜出望外;近年来,他又加盟“东方诗风”,不但以其优秀作品与精当的点评赢得了大家的敬重,还为去年诗友们的重庆之旅作出了重大贡献,使我们在万盛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他要我为此书作序,当然义不容辞。

    诗的第一要义是真诚,是吐之而后快的需要。物我两忘是诗人歌唱的最佳境界。真诚,是进入缪斯圣殿的许可证,是诗歌世界的准入证

然而,真诚只有当为其资质担保时才是宝贵的;又只有在他人理解的基础上其价值才得以实现。真诚的歌声不是存心让人难懂的梦呓,更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云斌饱受古今优秀诗作的浸润薰陶,他在歌唱的同时,也在寻求着共鸣。所以他的旋律总体上是优美流畅的,尽管有些诗行也显得有点儿滞涩,但其贯注于全诗的情绪却能把你笼罩,使你受到感染。

云斌是多愁善感的。在乡村向往遥不可及的远方,走到大江边上又深情怀念故乡的小河。早已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了。对他来说,浓得化不开的乡愁是生活的重要内容,是遮风避雨的小屋,是忏悔、祈求的教堂,是情感的寄托、灵魂的归宿。家乡的长滩寺河,既是他灵感的源头,至今犹是他诗思的源泉。故乡的一种经常被人忽视的野花、一位已故或健在的亲人,为什么这样地令他梦绕魂牵?一个个不为人知的小地名为什么能够让他用诗篇
  
成珠串?《长滩寺河》里这几行诗句提供了答案:“五月的布谷声声,田畴的秧苗青青/劳作的亲人在日头下一声不响/他们的汗珠使炊烟在村庄艰难成长”。正是这故乡的小河,养育着两岸的风俗和方言,多年以后成为诗人心里难愈的创伤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早在国难深重的上世纪三十年代,艾青写下的名句不知被多少人吟诵,又被多少次引用,

而今,这种对土地的深沉的爱仍在昀冰的歌声中回响。

最好是让这口全塞满了沙泥,/如其它只会唱着个人的休戚!闻一多先生《静夜》中的这两行诗,就是鉴别诗中情感的试金石。可喜的是,云斌的诗作抒写的当然也是个人情感,却也与广袤的大地息息相关。这正是他的作品的纯正品质的根本保证。

近年来,因为在万盛生活得久了,云斌又爱上了这一片“大娄山以北”的土地,既为她的美丽而“惊艳”,也为她的贫困而揪心。以此为题材的一大组作品,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他在探索诗艺的道路上前进的足迹:思想更加深沉,氛围更加浓重,比诸前期“怀乡诗”,已经注入了更多的普世因素和人文关怀。并且如今,车祸已经屡见不鲜,人们对此往往“听而不闻”。而发生在万盛的一次人为车祸后果十分惨烈,云斌一气呵成一首长诗《哀歌:大火烧痛的黄昏》,这一悲剧不仅“成为小城永远的痛”,也在他的诗作中形成了一块高地。对于无辜死者的悲闵之情,对于死者家属的悲伤感同身受,对于“邪恶、自私与疯狂”的谴责和对于“欢乐、梦想与憧憬” 的呼唤,着实令我动容.

除了乡土这一永恒的主题,矿山情结是云斌诗歌创作的另一歌咏重心。因为他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来到矿山,煤矿正面临经济结构调整带来的困难,因而他的感受与上一代矿山诗人迥然不同。在他的作品中看不到热火朝天的场面,也听不到豪情壮志的表白,其基调是痛苦、焦虑与无奈。这是诗人能直面沉重的生活、忠于自己真实体验的另一翔实的证明。矿山是诗人的第二故乡,使他的生活得到充实,思考更加深刻,诗歌走向成熟。

历来的矿山诗不乏英雄主义气概。从黑暗的地底掘取宝藏,是对矿工意志、力量、智慧的考验,何况意外事故的威胁时刻存在,灾难随时环伺在侧。然而,对这种英雄气概的歌颂往往流于空泛,缺乏感人的力量。云斌却更关注这些普罗米修斯们的生存状态。他是他们的伙伴,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不是旁观者,不是过客,所以诗中的每一个字都很沉重,所以才能悟出岁月的冰点/与煤的燃点同义。他的诗行鞭辟入里,以再简明不过的语言直抵本质,色彩悲壮:“走进煤层/走进生与死的门槛”。

他已经溶化在这一片煤海之中,与之定约三生,所以他才能这样信誓旦旦:“我的生命与这片海/——————连”。正因为如此,云斌才能够赋予煤、矿山丰富的内涵,使其由词语上升为意象,使之闪耀着矿山人的精神之光:“它只想在火焰中焚身/化成一抹蓝色的青烟”。 

如果说上面提到的这些作品熔铸了云斌在矿山生活十年的生命体验和哲理思考,组诗《我的矿山》则体现了他对今日矿山的深切关注,这是像农人对土地、游子对故乡那种挥之不去的系念、至死难解的情结。这一辑诗以其深沉、厚重,以及怵目惊心的真实,显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热情的颂歌更有力量,更能打动人心。让那些诗歌,那些苍白的吟诵轻飘的言辞一边去吧!矿山没有你们容身的地方!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昀冰的“煤矿诗”写出了新意,掘进到深处,从而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可惜,对此还没有引起诗歌界足够的重视。

诗人要有一双慧眼,诗贵发现。这是诗人不同于常人的,诗有别于非诗的保证。就以集子里第一首为例:墙上的镜框为人人所习见,谁也没有看出还有什么可咏之处,偏偏昀并冰就“看”到了它的背面,从而写出了哲理。这样的例子甚多,不必列举。

昀冰一向写自由诗,自从进入“东方诗风”论坛,受风习的濡染,也试作了10来首格律体新诗,颇得“参差式”之要领,作为这一探索的成果,已编为本集最后一辑。似乎在他的近作中也显示了一点格律的影响。我以为这是一种良性的变化,对于克服自由诗的散漫、拖沓不无裨益。

总观云斌的诗,毫无疑问,他是富有才华的。他的感觉很好:讲节奏,有分寸,知选择,去矫饰。这当然是把诗写好的必要条件。但我以为比才华更重要的是良知。没有良知为依傍,才华便会变质,便会消失,便会成为不结果的空花。当然还得加上对诗的执著的爱,对创作的慎重态度,真正以诗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并不向她索取什么。值得庆幸的是,云斌这三者都具备,因此,爱诗、写诗十余载,才能有这样宝贵的收获。只要保持这些可贵的素质,他的歌声是不会喑哑的!

“那条河”远去了,他将在新的壮阔的河流上扬帆远航。

2008119日,渝州悠见斋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1-21 15:23:45编辑过]


作者: 凤舞九天    时间: 2008-1-20 10:19

诗兄好序,我也极欣赏响水兄写矿山的一组诗,私底认为那是足以流传的。

“他的感觉很好:讲节奏,有分寸,知选择,去矫饰。这当然是把诗写好的必要条件。但我以为比才华更重要的是良知。没有良知为依傍,才华便会变质,便会消失,便会成为不结果的空花。当然还得加上对诗的执著的爱,对创作的慎重态度,”

———— 说得极好,可以为写作者之标尺。


作者: 芳草    时间: 2008-1-20 20:51

祝贺响水诗兄!


作者: 秋水涟滟    时间: 2008-1-20 21:51

评论恰当,也祝贺响水兄。
作者: 土歌    时间: 2008-1-21 00:24

"真诚的歌声不是存心让人难懂的梦呓,更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启示之一


作者: 响水滩客    时间: 2008-1-21 17:05

感谢诗兄的热情序言,太过溢美了,有些愧不敢当,权当鞭策!权当鞭策!

更希望序中有一些批评性文字,可诗兄护短、说项了。

:)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1-21 17:19:08编辑过]


作者: 响水滩客    时间: 2008-1-21 17:07

另,诗集的名字叫《那条河的名字》了。其中,《画帧》那首诗已被我扔了。请更正一下。
作者: 响水滩客    时间: 2008-1-21 17:12

我自己写的后记,也贴上来吧。

         在时光深处看见自己的苍白
                   ——后记

这是我出的第一本集子,初衷只有一个:为自己近20年断断续续、平平淡淡的写诗生涯作个小结。共收诗歌111首,附随笔1篇。因作品题材、内容相对单纯,分辑编选时就按内容大致厘定类别,兼顾时间顺序,以便读者对拙作风格特征及写作背景有一个整体性把握:

第一辑——“时光深处”,主要是写于1990年代的心情小品,多属年轻时期的梦呓、闲愁、有病或无病呻吟,因年代久远,字句泛黄,故称之“时光深处”。

第二辑——“那条河的名字”,是为了怀念家乡一条河而抒写的系列乡愁文字。我是一个天性喜欢河流的人,既然摆起架式要写诗,一定得写点与流水、石桥、滩坝有关的文字,这在随笔《那条河流淌着我的诗》中已说得很细了。

第三辑——“我的矿山”,是献给曾经生活工作了10来年的南桐矿山的。我是矿工的后代,矿山是我的另一个故乡,它埋藏着我20——30岁这段大好年华的所有梦想。可是,我为矿山写得实在太少了点。

第四辑——“大娄山以北”,是近几年写的,献给万盛山水。“此心安处,即是吾乡”,生活在这座既有黑山谷、石林、九锅箐等景区,又毗邻黑色矿山的小城,时间久了,也生出浓浓的家园情怀,总得为它写点什么。

第五辑——“尘世花落”,是近些年的一些生活随感,或咏物,或即景,或写事,杂七杂八的,大多比较短小。其中有一首写万盛车难的长诗,因事件残酷,又是急就章,本拟回避,经万龙生老师劝说方收入。

第六辑——格律体新诗,收录了几首试笔之作。我自2006年起,化名“响水滩客”,混迹在东方诗风论坛,认识了一些很好的师友,也很欣赏他们对格律体新诗的执着追求。但自己因兴趣偏好,对格律体新诗始终未能登堂入室,仅将几首戏作收入集子,聊备一格,以慰东方诗友。

当编完这部集子,我就意识到,这真是一种告别与缅怀,告别一种过于遥远、过于感性、过于内向化的抒情心境,同时缅怀一下曾经充满梦想、最终一事无成的青春时光。我今年38岁了,一个年近不惑的人,一个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承受着日常生活压力的人,居然有此闲心来打理那些粗率的旧作,很是一件脸红的事。当读到那些梦呵、花呵、风呵、忧伤呵什么的,感到十分诧异:那真是年轻时的我吗?我怎么在诗里把自己打扮成那副模样——孤独、感伤、多情、失意且有点郁郁不平、自怜自怨呢?逝去的生活与心境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写诗究竟是不是对时光的一种逃避或自恋?这是一个问题。

客观评价自我,虽仍存敝帚自珍之心,但已深惭个中浅薄:在诗艺上,这些作品是比较单调、轻浮、惯性的。特别是1995年以前的作品,刻意雕琢、“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痕迹很重,风花雪月太多了,梦呵、孤独呵、忧伤呵太多了。编选时,对这些旧作,真想一炬焚之,经过一番剪剪贴贴,最终扔了大半。1995年以后的作品好一些,河流系列、矿山系列、大娄山以北系列,多了些人间烟火与心灵疼痛,自己稍感满意,但有些作品又难免陷入了同质化、模式化的套路。

在诗意与境界上,这些作品的风骨偏柔软,少硬朗、苍劲之气,对现实生活的穿透力不够,对大地与生存的意义缺乏本质性的追问与思考,更多是传统文人士大夫式的感性抒写,田园牧歌呵,乡愁羁旅呵,山水情怀呵,等等;即或个别篇什如矿山系列,对底层生活有一定干预,但仍体现为一己之悲欢,没有对生活与命运的深度触摸。浅尝辄止、自得其乐的写作,有时真是浪费了许多有价值的题材,这不是谦虚低调,是深刻反省。

刘小枫在《拯救与逍遥》里说:“诗的世界属于那些在现世中感到不安、又不愿离弃现世的人的世界。超脱现世和认同现世的人都不需要诗,唯有既不认同又不肯离弃现世的人靠诗活着,靠诗来消除世界对人的揶揄,把世界转化为属己的、亲切的形态……”我得承认,这种看法是对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诗歌写作者的角色是二元化的。在现实生活中,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儿子、丈夫、父亲、朋友、单位员工、社会公民,体味着日常生活的酸甜苦辣;而在心灵世界,他又是一个做梦的孩童,一个轻狂的少年,一个孤寂的僧人,一个遗世独立的智者,一个侠骨柔肠的剑客,一个满怀深情却无处憩息的漂泊者……诗人可以通过其作品,将自己赋予不同的抒情形象。无论哪一种形象,都代表着他对世界、对生活与心灵的认知。当然,这种认知有睿智与肤浅、厚重与单薄、宽广与狭窄等高下之别。而在时光深处,我看见了自己的苍白。

以前我梦想过成为诗人,现在看来,我只能算是一个不甚够格的诗歌写作者(或者叫“小城文人”吧)。一则缺少才情,二则疏懒成性,常常一搁就是一两年。特别是近年随着阅读逐渐转向,我更愿意作一个宁静自逸的读书人,而不是一个悲喜无常的诗人。陶渊明也是诗人,不过他首先是一个内心平和、洞悉人生真谛的生活者、劳作者与写作者。人近中年,甚爱读陶诗,虽没有陶渊明的浩然胸襟,也没有他的东篱菊花,但他的人生感慨、岁月情怀,于我心有戚戚焉。

当然,最初的梦也是最真实的梦,对我而言,写诗仍是一种难得的精神抚慰,一种灵魂深处的栖居。所以,我会继续坚持写诗的,“只有写诗,成为我不可告人的秘密”(见拙作《在一个小城生活》)。有时静下来细想,在一个偏远小城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远离喧嚣与嘈杂,远离疲于奔命、心力交瘁,可以慢慢地走路、工作、生活、爬山、趟水。不知这是不是对现实环境的又一种“风花雪月”的粉饰与妥协?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已开始拥有一种舒缓的心境,这种心境倒很适合阅读、思考与写作。

但我希望,今后能在诗风上实现一次转变与突破。对目前这种惯性写作状态,我实在太想说再见了。所以,这次出个集子也好,把所有陈谷子烂芝麻倾囊而空,让心情与诗思归零,重新开始。多年以后,如果有读者说,这家伙已面目全非了,那真是一件快事!

最后,向长期支持我并热心为拙集写序的万龙生(诗酒自娱)先生,向为拙集编选提出中肯意见的凤舞九天、土歌、原上草叶、曹东等老友,向所有关注我的朋友,以及耐着性子读完拙集的读者们表示真诚感谢。当然,最应该感谢的,当属我的妻子、儿子、父母、亲人,是他们给了我平静而实在的生活,让我偶尔还能写点诗以及其他文字。

             2008月1月8日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08-1-21 18:12

《画帧》那首诗已被我扔了。

____还是恢复好不好?不错的.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08-1-21 18:18

但我希望,今后能在诗风上实现一次转变与突破。对目前这种惯性写作状态,我实在太想说再见了。所以,这次出个集子也好,把所有陈谷子烂芝麻倾囊而空,让心情与诗思归零,重新开始。多年以后,如果有读者说,这家伙已面目全非了,那真是一件快事!

____很好的心态!相信是一个很好的总结,也是一个新的起点.


作者: 梦飘飘    时间: 2008-1-22 19:27

序和后记都不错。诗兄的序名字上有几处出错。祝贺响水,得有我的一份哈:))
作者: 唐古拉山风语者    时间: 2008-1-22 22:17

响水兄身在官场,能写出这等真性情,纯诗人的文字,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祝贺并期待。


作者: 响水滩客    时间: 2008-1-24 13:57

QUOTE:
以下是引用唐古拉山风语者在2008-1-22 22:17:00的发言:

响水兄身在官场,能写出这等真性情,纯诗人的文字,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祝贺并期待。

:)官场?小公务员而已,谢谢唐古老弟!


作者: 响水滩客    时间: 2008-1-24 13:58

谢浮云、飘飘一读。
作者: 响水滩客    时间: 2008-1-24 14:02

诗兄,我将您的表扬信作了适当的文字校对,未敢改动内容。现贴上来,请您过目:


    良知、才华、热爱——序简云斌《那条河的名字》

        万龙生


云斌是我作报纸副刊编辑时“自投网罗”的一位作者,后来与我成为忘年交。他在家乡武胜读中师时开始爱上了文学,尤其是诗歌。20年来,从小学教师到企业和机关的干部,他始终如一地追求诗神。这使我仿佛从一面镜子里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我不同的是,文学并没有给他带来灾难(这是时代的进步);然而,这种“苦恋”所招致的欢乐、烦恼、迷惘,现实与理想的矛盾,我却早有体验,至今仍刻骨铭心。

6年前,云斌欲出处女诗集《远去的那条河》,商请我为其作序,我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我把他这些出自未被污染的心灵的作品称为十分难觅的诗的“绿色食品”,一些了无功利痕迹的、因了倾吐的需要而自然发出的歌声。我说:对于成人的世界,这是些美丽的童话。这面神奇的镜子不仅使我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坦白地说,我甚至嫉妒这位真诚的歌手。

后来,出书因故搁浅。在云斌看来,这算好事,因为那些作品显得幼稚。这一方面说明他对自己要求严格,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他又站到了新的高度。如今,在原来基础上,经过删汰,补充,重新组合,这本现在命名为《那条河的名字》的集子终于得以问世,可喜可贺。

云斌与我,真有缘分。我们曾经在九锅箐不期而遇,喜出望外;近年来,他又加盟“东方诗风”,不但以其优秀作品与精当的点评赢得了大家的敬重,还为去年诗友们的重庆之旅作出了重大贡献,使我们在万盛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他要我为此书作序,当然义不容辞。

诗的第一要义是真诚,是吐之而后快的需要。“物我两忘”是诗人歌唱的最佳境界。真诚,是进入缪斯圣殿的许可证,是诗歌世界的“准入证”。

然而,真诚只有当“美”为其资质担保时才是宝贵的;又只有在他人理解的基础上,其价值才得以实现。真诚的歌声不是存心让人难懂的梦呓,更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云斌饱受古今优秀诗作的浸润薰陶,他在歌唱的同时,也在寻求着共鸣。所以他的旋律总体上是优美流畅的,尽管有些诗行也显得有点儿滞涩,但其贯注于全诗的情绪却能把你笼罩,使你受到感染。

云斌是多愁善感的。在乡村向往“遥不可及的远方”,走到大江边上又深情怀念故乡的小河。早已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而“为赋新词强说愁”了。对他来说,浓得化不开的乡愁是生活的重要内容,是遮风避雨的小屋,是忏悔、祈求的教堂,是情感的寄托、灵魂的归宿。家乡的长滩寺河,既是他灵感的源头,至今犹是他诗思的源泉。故乡的一种经常被人忽视的野花、一位已故或健在的亲人,为什么这样地令他梦绕魂牵?一个个不为人知的小地名为什么能够让他用诗篇缀成珠串?《长滩寺河》里这几行诗句提供了答案:“五月的布谷声声,田畴的秧苗青青/劳作的亲人在日头下一声不响/他们的汗珠使炊烟在村庄艰难成长”。正是这故乡的小河,“养育着两岸的风俗和方言”,多年以后成为诗人“心里难愈的创伤”。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早在国难深重的上世纪三十年代,艾青写下的名句不知被多少人吟诵,又被多少次引用,而今,这种对土地的深沉的爱仍在云斌的歌声中回响。

“最好是让这口全塞满了沙泥,/如其它只会唱着个人的休戚!”闻一多先生《静夜》中的这两行诗,就是鉴别诗中情感的试金石。可喜的是,云斌的诗作抒写的当然也是个人情感,却也与广袤的大地息息相关。这正是他的作品的纯正品质的根本保证。

近年来,因为在万盛生活得久了,云斌又爱上了这一片“大娄山以北”的土地,既为她的美丽而“惊艳”,也为她的贫困而揪心。以此为题材的一大组作品,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他在探索诗艺的道路上前进的足迹:思想更加深沉,氛围更加浓重,比诸前期“怀乡诗”,已经注入了更多的普世因素和人文关怀。并且如今,车祸已经屡见不鲜,人们对此往往“听而不闻”。而发生在万盛的一次人为车祸后果十分惨烈,云斌一气呵成一首长诗《哀歌:大火烧痛的黄昏》,这一悲剧不仅“成为小城永远的痛”,也在他的诗作中形成了一块高地。对于无辜死者的悲闵之情,对于死者家属的悲伤感同身受,对于“邪恶、自私与疯狂”的谴责和对于“欢乐、梦想与憧憬”的呼唤,着实令我动容.

除了乡土这一永恒的主题,矿山情结是云斌诗歌创作的另一歌咏重心。因为他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来到矿山,煤矿正面临经济结构调整带来的困难,因而他的感受与上一代矿山诗人迥然不同。在他的作品中看不到热火朝天的场面,也听不到豪情壮志的表白,其基调是痛苦、焦虑与无奈。这是诗人能直面沉重的生活、忠于自己真实体验的另一翔实的证明。矿山是诗人的第二故乡,使他的生活得到充实,思考更加深刻,诗歌走向成熟。

历来的矿山诗不乏英雄主义气概。从黑暗的地底掘取宝藏,是对矿工意志、力量、智慧的考验,何况意外事故的威胁时刻存在,灾难随时环伺在侧。然而,对这种英雄气概的歌颂往往流于空泛,缺乏感人的力量。云斌却更关注这些“普罗米修斯”们的生存状态。他是他们的伙伴,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不是旁观者,不是过客,所以“诗中的每一个字都很沉重”,所以才能悟出“岁月的冰点/与煤的燃点同义”。他的诗行鞭辟入里,以再简明不过的语言直抵本质,色彩悲壮:“走进煤层/走进生与死的门槛”。

他已经溶化在这一片煤海之中,与之“定约三生”,所以他才能这样信誓旦旦:“我的生命与这片海/魂——肉——相——连”。正因为如此,云斌才能够赋予煤、矿山丰富的内涵,使其由词语上升为意象,使之闪耀着矿山人的精神之光:“它只想在火焰中焚身/化成一抹蓝色的轻烟”。 

如果说上面提到的这些作品熔铸了云斌在矿山生活十年的生命体验和哲理思考,1998年写下的组诗《我的矿山》,则体现了他对今日矿山的深切关注,这是像农人对土地、游子对故乡那种挥之不去的系念、至死难解的情结。这一辑诗以其深沉、厚重,以及怵目惊心的真实,显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热情的颂歌更有力量,更能打动人心。让那些“诗歌”,那些“苍白的吟诵”、“轻飘的言辞”一边去吧!矿山没有你们容身的地方!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云斌的“煤矿诗”写出了新意,掘进到深处,从而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可惜,对此还没有引起诗歌界足够的重视。

诗人要有一双慧眼,诗贵发现。这是诗人不同于常人的,诗有别于非诗的保证。就以集子里第一首《画帧》为例:墙上的壁画为人人所习见,谁也没有看出还有什么可咏之处,偏偏云斌就“看”到了它的背面,从而写出了哲理。这样的例子甚多,不必列举。

云斌一向写自由诗,自从进入“东方诗风”论坛,受风习的濡染,也试作了10来首格律体新诗,颇得“参差式”之要领,作为这一探索的成果,已编为本集最后一辑。似乎在他的近作中也显示了一点格律的影响。我以为这是一种良性的变化,对于克服自由诗的散漫、拖沓不无裨益。

总观云斌的诗,毫无疑问,他是富有才华的。他的“感觉”很好:讲节奏,有分寸,知选择,去矫饰。这当然是把诗写好的必要条件。但我以为比才华更重要的是良知。没有良知为依傍,才华便会变质,便会消失,便会成为不结果的空花。当然还得加上对诗的执著的爱,对创作的慎重态度,真正以诗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并不向她索取什么。值得庆幸的是,云斌这三者都具备,因此,爱诗、写诗十余载,才能有这样宝贵的收获。只要保持这些可贵的素质,他的歌声是不会喑哑的!

“那条河”远去了,他将在新的壮阔的河流上扬帆远航。


              2008年1月19日,渝州悠见斋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08-1-25 09:24

好,就这样.

后来发现原来是用"昀冰"一名,现在改"云斌"了.但是没能全改过来.


作者: 凤舞九天    时间: 2008-1-28 11:05

嗯,期待响水兄的书快些出来。:)
作者: 长歌楚天碧    时间: 2008-1-29 10:01

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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