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01、湘西土匪
02、妓女
03、时光酒吧
04、五言新诗七首（莲事，椅子，五月雪，黄沙道，我是纸风筝，董家塘步月怀李白）
05、七言新诗三首（夜航船，论诗，刘年与单车）
06、白褶裙
07、一些废话
08、我想去凤凰了
09、故乡的原风景
10、访友，致友
11、几时
12、心中事，君知否
13、她比烟花寂寞
14、故乡的河流二首（猛洞河的春天，杉木河的秋天）
15、寄内
16、彝族舞曲
17、草原之夜
18、我的眼睛
19、红楼梦第一百八十回
20、那一船的烟雨
21、七滴语（漏雨，蜻蜓，钓鱼，童话，渔事，政府，官场）
22、童年
23、最想做的事
24、一个人的城市
25、云深不知处
26、听琴
27、夜里为姨妈肖金香守灵
28、招安
29、海上钢琴师
30、那一扇厚重的门
31、谁见了我的梦
32、光阴渡
33、水
34、记忆
35、雨
36、凤凰往事
37、我暗恋的柴娜
38、绿
39、无锡往事
40、这些字

湘西土匪
——这里青山绿水，曾经盛产土匪

还想做个土匪，
独霸这方山水。
 
赋税不许进来，
云雾不许出去。
 
早晨东山采薇，
黄昏南山采菊。
 
晚上那树梅影，
可做押寨夫人。
 
05-7-7

妓女

1、
人活在世界上，追求什么？
——金钱，地位，名誉，权力。
那么，人追求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快乐？对，快乐，才是人生的终极目的。

我是卖快乐的。

2、
快乐，是什么做的？

其实很简单，把人格和尊严，
涂上厚厚一层红粉和胭脂，
夕阳西斜之后，在乌衣巷口，就可以卖了。

3、
多少钱一个？
呵呵，快乐，是论斤卖的。
都知道，现在人格和尊严越来越不值钱了。

另外，我还免费提供笑容。

4、
童叟无欺，人人平等，
是我们的职业规范。

上次那个警察，
赊了几斤快乐没有给钱，
我会在罚款单里扣除。

他们的纪律，
和我们的裤带一样松。

5、
知道吗？
昨天在电视里讲话的那个人，
他也是我的顾客。

真没想到，穿上衣服，
他竟然这么有气质、有修养、有水平。

6、
下次来，
我要请他写个提案，
与其让我们违法地泛滥下去，
不如让我们合法地经营起来。

叫人事局弄个技术培训，
叫卫生局开个执业资格认证，
叫工商局发一个营业执照，
这样既能更好地监管我们的服务，
又能为国家创造税收。

7、
弟弟一直不理解，
有次，把我的钱扔在地上，
说污了他的手。

虽然上了大学，
他还不懂，如今的社会，
都只在乎你有不有钱，
至于钱从哪里来的，谁会管呢。

我给他交学费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嫌那钱不干净。

8、
等他毕业了，我会换个行业。
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回乡下，
继续背那五六里山路的水。

我怕他的女朋友会嫌弃我。

07-6-28

时光酒吧

1、
对面的这位老兄，
——借个火。

2、
烟，
真是好东西，
它害你之前，会在纸壳上说明。

而且，
它伤你的气管，
伤你的肺叶，
但永远不会伤你的心。

怎么样，
也来一支？

3、
喝了多少？
看你的脸，比酒还红。

听说，一个人闷喝，
不是为了情，
就是为了钱。

和我一样，
三十老几了吧？
这年纪，一般不会为了女人喝酒。

4、
这辈子，
我什么都不信，
就信他妈的钱。

你信不信，
它可以把警察变成强盗，
也可以把妓女变成处女？

5、
你笑起来，
比不笑要好看得多。

男人啊，
可以缺手缺脚，缺心眼，
就是不能缺钱。

就象酒吧里，
不能没有酒一样。

6、
《菊花台》，
周杰伦的歌。
我比较喜欢摇滚一些，崔健的。

当年，
唱《一无所有》的时候，
和女朋友在大街上，
旁若无人，何等痛快。

现在不敢唱了，
怕别人瞧不起。

7、
来，
我们干一杯。

——为了什么？

对，总得找个理由。
就为了我们的钱途吧。

这年头，
工作难找，
理由，满大街都是。

8、
知道这种酒，
为什么叫时光倒流吗？

呵呵，
你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

9、
我只知道，
这杯子里，绝不是时光。

时光，
没有这么贵。

07-5-9

五言新诗六首
（注：一直认为自己是借用古诗的形式，写的现代新诗，为区别古诗，故将中间断句。朋友们称之为刘年体。）

莲事
 
这里
莲花好，
亭亭
为你开。

荷盘
接雨韵，
不用
带琴来。
 
05-9-9

椅子

一把
双人椅，
空空
无人坐。

樱花
不解事，
还如
当年落。
 
05年10月

五月雪

春风
为什么，
不进
我家门？

母亲
头上雪，
更比
去年深。

07-5-13母亲节

黄沙道

1、
漫漫
黄沙道，
牛铃
伴口哨。

一身
苦风尘，
老牛
比我老。

2、
酒壶
握在手，
其余
全扔掉。

对饮
牛车上，
夕阳
先醉倒。

3、
往事
如白云，
片片
在前头。

故人
如杨柳，
棵棵
去身后。

4、
莫问
我前途，
莫问
我归宿。

要问
问老牛，
一切
它做主。

06-9-17

我是纸风筝

1、
我是
纸风筝，
孤单
在山顶。

秋天
将要尽，
高处
不堪冷。

2、
千里
暮云外，
一雁
从北来。

任它
风与霜，
方向
不更改。

3、
南方
雁荡湖，
雨林
深深处。

冬天
荷花开，
莲子
无人采。

4、
可惜
那根线，
缚住
我身躯。

空有
双飞翼，
不能
双飞去。

06-10-5

董家塘步月怀李白

1、
当年
李白醉，
归去
太匆忙。

竟把
天山月，
遗落
董家塘。

2、
明月
白如璧，
明月
不言弃。

都将
云海事，
浸于
冰霜里。

3、
借君
芦花舟，
不打
桂花鱼。

撑到
盛唐时，
水中
捞月去。

07-2-1

七言新诗三首

夜航船
 
未到初冬
天已冷，
未到辽东
梦已醒。
 
半夜船中
听水声，
仄仄平平
仄仄平。
 
06-10-17
 
论诗

莫向腹中
去搜刮，
莫向灯下
去寻觅。

诗在城外
六七里，
过了柳庄
再往西。

06-11-1

刘年与单车

斜风细雨
自在飞，
谁家炊烟
青青垂。

十八弯上
推车者，
应是刘年
载诗回。

2007-10-29

白褶裙

1、
因为女人要穿裙子，
所以，才有夏天。

2、
因为女人要穿裙子，
所以，才有风。

3、
围裙，不是裙子，
所以要解下来，
换上我买的长裙。

4、
青草地，白褶裙。

跑的时候，
记着，把裙子提起来。

5、
累了，就坐上秋千。

花瓣落在裙子上，
不用拂丢，
因为它们是淡黄的。

6、
秋千，
风吹不动，
必须要我推。

7、
不要老叫我用力。

万一高上了蓝天，
象那朵白云一样，
你不下来了，
我怎么办呢？

2009-4-17

一些废话

1、
其实，蛮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走出去，都不认识，都不在乎。
喜欢看云就看云，
喜欢看多久就看多久。

2、
也非常喜欢夜，
窗外有没有雨，桌上有没有酒，并不重要，
夜里，有没有你，也不重要。

3、
都睡了，整个世界，
都属于我和这盏台灯。
灯光，有些冷，这没什么。

4、
谁说诗一定要精炼了，
我偏要说一些废话。

这本来就是一个废话的世界，
所有的诗歌都是废话，
和所有的议案法律、所有的海誓山盟一样。

5、
没有什么写的了，
可我还不想结尾。

我一定要写满七节，
这夜才刚刚开始。

6、
是有些多余，
看看四周，除了这些废话，
还有什么东西不是多余的呢。

没有废话的深夜，
你能承受那一窗无因无果的寂静么？

7、
写到后面，
实在不知道写什么了。

愣了半天，
最后，于空白处最干净的地方，
点一滴眼泪。

2009-4-24

想去凤凰了

1、
想去凤凰了，
为了永顺的忧伤。

2、
一个人在古城里走走，
或许能找到
丢失在青石板上的脚步。

3、
蜡染的披肩，
不用去看，
没一款会有那年的漂亮。

4、
在栖凤亭里停一停。

等一片落叶，
象黄色的火焰，
象放在手心里的温暖。

5、
找一个靠水的座位，
叫一杯乌龙茶。

看沱江里，
流淌的荷灯，
一盏一盏，被风吹灭，
被浪打沉。

6、
当河风，当吉它，
当清茶，
烫及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的时候，
泪，不让它流。

7、
买一个银镯，戴在手上。
真与假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纯白的感觉。

8、
回来的时候，
记得把忧伤放在那个叫四合院的客栈里。

9、
多年以后，
也许有人去取。

2008-10-28

故乡的原风景

1、
那些青山，矮了许多；
那些田埂，短了许多。

那棵枇杷，已经挂果；
那轮夕阳，还在下落。

2、
那条山路，依然坎坷；
那丛芭蕉，依然婀娜。

那些草籽，依然开着；
那只蜻蜓，再没来过。

3、
村外小学，已经残破；
所有教室，已经上锁。

里面的我，外面的我，
隔着窗户，隔着银河。

4、
光贵依旧，憨憨笑着，
他的铁环，换了摩托。

几碟往事，摆上木桌，
半碗白酒，半生蹉跎。

5、
问问幺妹，不知下落；
问问小青，无法联络。

问问许三，他却沉默，
再问许三，还是沉默。

2009-4-15题故乡羊峰胡家村图片
（文字配乐：陶笛《故乡的原风景》）

访友

今天来你家，
不是来找你。

你泡的枸杞酒，
已经足日期。

致友
 
今于枫香湾，钓得三条青鲢，
一条半斤，一条七两，一条九钱。
 
速来，顺带，
二两生姜，一壶老酒，一包榨菜。

2007-7-29

几时
 
几时背起我行囊，黄河侧，听波浪，
一起一伏，句句是沧桑。
然后走完长城长，一万里，到汉唐。
 
几时走到天山上，雪峰旁，看朝阳，
远远过来，仿佛你模样。
然后陪我去青藏，一万里，到天堂。
 
2007-8-15

心中事，君知否
 
1、
路过青石小巷口，
突然停下回回头。
 
心中事，君知否？
 
2、
木栏桥上风满袖，
独自看尽黄昏柳。
 
心中事，君知否？
 
3、
夜深还在小阁楼，
时起时坐时走走。
 
心中事，君知否？
 
4、
一夜满窗是星斗，
一夜满地是烟头。
 
心中事，君知否？

07-5-23

她比烟花寂寞

烟花装饰夜空
夜空无动于衷
 
她看烟花朵朵
她比烟花寂寞
 
---

烟花谢了缤纷
只剩夜空深沉
 
泪似烟花易落
她比烟花寂寞
 
---

夜空空如镜子
烟花不结果实
 
情似烟花开过
她比烟花寂寞
 
06-11-15
 

故乡的河流二首

猛洞河的春天

春天三月才下船，
一步一摇，
三寸小金莲。

十万坪上菜花满，
青黄裙子风吹展。

碧水含愁又含烟，
仿佛目光，
涨到河对岸。

欲把春天比阿怜，
远山略比眉弯淡。

2009-3-3
 

杉木河的秋天

1、
十里清风夕阳碎，
翠竹碧水，
丹枫白苇。

2、
那条小船在等谁？
云也不回，
雁也不回。

3、
如此匆匆如此美，
昨日蔷薇，
明日腊梅。

4、
他年河上会是谁，
目光如水，
白发如苇？

2008-12-2题杉木河照片

一剪梅，寄内

今天我不回来睡，
白天牌局，晚上酒会。

我也不想陪人醉，
不喝翻脸，喝了翻胃。

明天还要去省城，
几天学习，几天开会。

如果月底没返回，
可能双飞，可能双规。

07-1-11

彝族舞曲
 
微风透过竹帘，梦如烟。
谁着梨白裙子杏黄衫？
 
琴声嫩，琴声绿，忆流年。
谁似芭蕉独自舞翩翩?

2007-12-19

草原之夜

1、
眼睛一闭，
呼伦贝尔草原便会蔓延开来。

2、
那是一种让人心痛的绿，
比那条裙子要深一些。

3、
琴声不去，马蹄不来。
不敢回头，怕触落那一滴清澈的月亮。

4、
草原上，所有的花，
都只有一个名字，勿忘我。

5、
谁走失的羊，
有一千三百七十九只了。

2009-5-19

我的眼睛

1、
我恨我的眼睛，
在他和蔼可亲的笑容里，
看到了野猪的獠牙。

我恨我的眼睛，
在她飞扬飘逸的裙子里，
看到了狐狸的尾巴。

2、
我恨我的眼睛，
在桃红柳绿的春天里，
看到了山寒水瘦的冬。

我恨我的眼睛，
在风高月黑的深夜里，
看到了刻骨铭心的痛。

3、
我恨我的眼睛，
在歌舞升平的文章里，
看到了砒霜的毒。

我恨我的眼睛，
在日新月异的繁华里，
看到了荒凉的墓。

2008-12-30

红楼梦第一百八十回

1、
某日，收到一帖：
“刘年，
大观园溽暑已消，
盼移尊驾，
一同起社写诗。”

落款是李纨。

2、
我欣然前往。

大观园门口的一对狮子，
依然干净。

只是门匾已改成四个字，
“庸城旧事”。
落款是元春。

3、
我看到了妙玉，
素净无尘。

我认识她，
在那本厚厚的名著里，
有一种暗暗的香。

她在角落里，
静静地看一本厚厚的书。

4、
那个在高谈阔论的，
想必是史湘云。

她模样丰满，
一口后榕街的口音。

她说诗，说酒，也说牌，
但始终不说男人与钱。

5、
陆续又来了几个，
只有一个人和我笑了笑。
应该是宝钗吧。

我问她，
冷香丸是怎么回事。

她檀口轻吐，
竟是一个经久不散的烟圈。

6、
有人递过来一杯茶。
我顺手搁在茶几上。

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因为，递茶的是妙玉，
装茶的，是她自已用的绿玉斗。

我问她，那晚究竟去了哪里，
书上一直没交待清楚。

她说，她恨高鹗。

7、
那是谁，
一袭淡绿的裙子，
象一棵芭蕉，出现在门口。

这时，如果有一阵风来，
整个世界，都会婀娜起来。

有人说是秦可卿，
裙子是八块钱买的。

8、
晴雯在铺纸，
袭人在磨墨，
紫鹃也在磨墨。

李纨问大家，
这次写什么题材。

我说写“旧事”吧，
别限体裁，别限韵，
让它们自由生长。

9、
我始终
没看到黛玉。

也不敢问紫鹃。

2008-8-9记原创文学版之“庸城十二钗”聚会

那一船的烟雨

一、
烟雨，无风。
小篷船。

二、
三两斤鳜鱼，
就够了。

收起钓杆，竹篙轻点，
船，便滑入了你那如烟似雨的梦。

三、
不装柴油机，
它会惊扰河中的鱼和舱中的你。

而且，雨雾的山，
是一页页诗歌，一幅幅水墨，
需慢慢地翻。

四、
绕过几重山，
烟树葱笼的地方，有一处码头。

泊船，系缆，
然后叫醒你。

左手提鱼，右手牵你，
我们去赶集。

五、
把鱼卖了，
吃一碗米豆腐，买一条蜡染的裙子，
之后，随着人流，慢慢地走。

市上的什么东西，
都可以问一问，摸一摸。

那一篮西红柿，
红得跟谁的脸蛋似的，
也可以称一些。

六、
不要想，在青石板上，
留下自己的脚印。

天色晚了，就下船来。

七、
青篙一点，
船，滑进入了如梦的烟雨。

你问我，
这小镇叫什么名字，
我摇了摇头，没有必要知道。

彼此，
是彼此的过客。

八、
在河中间，
你抢过竹篙，
要为我撑一回船。

你撑篙时，象一柄荷花。
那条墨绿的裙子，
是等风的荷叶。

九、
西红柿切开，
放在青花瓷碟里，再洒一层白糖，
这菜，叫六月雪。

拈一块，放进你嘴里，
让你想起邓丽君的《甜蜜蜜》。

船外，
雨大了一些，
打在篷子上，
算是伴奏。

十、
什么时候，
没有风，
船，却摇晃起来。

06-7-19

七滴语

1、漏雨

屋顶有些破了，
有时候漏雨，
有时候漏星光。

2、蜻蜓

我在看《全宋词》，
一只蜻蜓飞过来，又走了。
它可能是看不懂繁体字。

3、钓鱼

我将手臂弯成一个鱼钩，
一生只钓到一条鱼。

4、童话

在动物王国里，
做统计的，都是喜鹊。
下岗的，都是乌鸦。

5、渔事
   
你来看书，
我来理钓，
我来煮鱼，
我来撑篙。

6、政府

办公室买了空调，
便不知人间的凉与热了。

7、官场

如果男的都留起辫子，
如果女的都穿上旗袍，
你会发现，
一切又回到了晚清。

04-9-10

童年

谁，拿走了我的风筝？
从此后，
再也放不飞那些寂寞。

谁，拿走了我的糖果？
从此后，
生活中苦涩越来越多。

谁，带走了我的小妹？
从此后，
再也没人成日里找我。

谁，带走了我的故乡？
从此后，
灵魂再也没停止漂泊。

2009-1-1题塔卧车坪照片

最想做的事

此时我最想做的事，
就是回到我的校园，
回到静静的图书馆。

我会选线装的古书，
最好是王维的诗赋，
或许有薄薄的灰尘，
却没有滚滚的红尘。

我会选靠窗的位置，
累了可以看看小路，
那里有两三棵枣树。

如果有斜阳在树巅，
就不会忘记了早晚。
如果有枣子在枝头，
就不会忘记了春秋。

05-6-21

一个人的城市
 
这里，几十年来，就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人喝茶，一个人说话，
一个人劝酒，一个人担忧，
一个人冷笑，一个人挤公交。
 
一个人在人潮人海中找人。
 
2008-4-19

云深不知处

1、
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所以在路口，种了一棵松树。

2、
现在，树已经老了。

3、
树下，会有个小孩，等人归来。
那不是我。

4、
他会告诉你，
我采药去了。

5、
不要问在什么地方，
他只知道在这座山中。

6、
云雾很深。
什么都很难看清，什么都很难找到。

7、
你不会问采什么药。
他也不知道。

8、
我在寻找你说的四叶草。

9、
我的伤，一直没好。

2009-5-10

听琴

白天窗下有雨滴，
黄昏有雪粒。
等到夜比回忆深，
窗下只剩一曲马头琴。

前夜梦儿到草原，
昨夜到江南。
梦儿应比春风早，
今夜想必会过斜阳桥。

2009-3-7

夜里为姨妈肖金香守灵

1、
好喜欢这疏疏落落的雨，
飘在脸上如拂也拂不去的发丝。

2、
好喜欢这飘忽不定的风，
象一双柔柔的手，
整理着墙外的竹叶、墙头的草和我的衣领。

3、
好喜欢东厢的那树栀子，
雨丝风片中，旁若无人的洁白着，清香着。

4、
明天记得摘几朵回去，
以后，她再也不会每年给我家送过来了。

5、
用瓶子养着，放在窗台，
书房里，客厅里，许多天都会洁白着，清香着。

她说过，一天要检查一次水。

6、
不喜欢客人们乱扔杂物。
她最爱干净了。
那些烟头，会烫伤了那畦嫩嫩的韭绿。

7、
不喜欢道士们喧闹的锣鼓，
可能会扰了她宁静的梦。

8、
不喜欢道士们那口齿不清的唱颂，
她最喜欢的是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和《甜蜜蜜》。

9、
姨父独自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他本来就清瘦，如今更加憔悴，
灯光下，仿佛只是一个风干了的影子。

10、
看着他可怜的样子，
我庆幸自己的身体没有他那么好。

2009-5-27
 

招安

1、
你没有离过故乡，
你不知道回头有多少山。

2、
你没有当过草民，
你不知道世道有多么乱。

3、
你没有做过买卖，
你不知道真心值多少钱。

4、
你没有到过山东，
你不知道日出有多么远。

5、
你没有看过水泊，
你不知道芦花有多么艳。

6、
你没有走过夜路，
你不知道梁山有多么险。

7、
你没有记住历史，
你不知道对抗有多么惨。

8、
你没有守候十年，
你不知道坚持有多么难。

9、
小李，别撕诏书，
我，接受世俗的招安。

2009-4-26

海上钢琴师

1、
我是一名钢琴手，
终年在海船上，为客人演奏。

我没有国藉，
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

我有一件黑色的大衣。

2、
船上的那台钢琴，
是我的亲人，
是我的朋友，
是我的爱人，
是我的全部世界。

我喜欢那黑白分明的键盘。

3、
我有一双魔术般的手，
可以把音符变成任何我喜欢的东西。
比如，一块漂浮的木板，
比如，洁白的海鸥，
比如，那片温柔的云。

我喜欢客人们的称赞，
虽然，每一句都只是一朵浪花，
即开即谢。

4、
我习惯了摇晃的生活，
习惯了汽笛，
习惯了礁石的简单，
习惯了海水的纯净，
习惯了准时来去的潮汐。

习惯，是一条巨大的章鱼，
谁都无法挣脱它的触手。

5、
我一直没下过船。
一次都没有。

我没有亲眼见过超市，
没见过无花果和红豆杉，
没见过动物园和政府，
也没见过维也纳的金色大厅。

虽然想过很多次，
但都没成行。

6、
最近一次，
是一个吹小号的朋友，
说凭我的琴艺，只要上岸，
就可以得到财富，名誉，地位，美女。
那可是别人一生苦苦难求的。

我心动了，
准备停当，
走下了舷梯。

那时，我穿着黑色的大衣，
海风吹在脸上，
觉得前途无量。

7、
下到一半，
我却停住了。

阻止了我脚步的，
不是我所看见的，
而是我所无法看见的那些东西。

在无限蔓延的城市里，
什么东西都有，可唯独没有尽头。
我看不见的是这一切的尽头，
世界的尽头。  

8、
拿一部钢琴来说，
从开始，到结束，
只有八十八个键，
随便哪架琴都一样。

它们不是无限的，
自己才是无限的，
在琴键上创作出的音乐是无限的。

这音乐，是我的生命。

9、
走下舷梯后，
我面对的是一架有百千万琴键的钢琴，
五颜六色的琴键，
没有尽头的琴键，
无限延伸着。

那是上帝的钢琴，
我不会弹。

10、
那些街道，有上千条。
下去后该怎么选择？
怎样的选择，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无穷的选择里，
每一个选择都是那么沉重，
每一个选择都让我手足无措，
每一个行人都让我担心，
每一个未知都让我害怕。

11、
我在船上出生，
整个世界跟我并肩而行，
一次只携带两千人。

这里也有欲望，
但不会虚妄到超出船头和船尾。

用钢琴表达自己，
我所要选择的只是曲目，
或者节奏，
或者调式。

12、  
彼岸的陆地，
对我来说，是一艘太大的船，
一个太漂亮的女人，
一段太长的旅行，
一瓶太刺鼻的香水，
一种我不会创作的音乐。

13、
我永远无法放弃现在这艘船，
不过幸好，
我还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如果有一天，
你看到海上多了一块木板，
或者一条鱼，
或者一朵即开即谢的浪花，
那想必是我。

14、
以上，只是一部电影，
只有最荒唐的部分是真实的。

我不是钢琴师，
连音阶都不会弹。

而且，我刚迁了户口，
领到了身份证。

15、
可我一直感觉，
自己在一艘船上，
生活摇晃不定。

周围是两千多客人，
他们到了目的地后，都要上岸。

只会留下我，
在茫茫如海的夜里，
独自弹琴。

16、
窗外，
时有时无，时缓时急，
时轻时重的雨滴，
是我的琴声。

2009-4-25

那一扇厚重的门

男：
你的心外，
装着厚重的门，
我敲也敲不开。

女：
我就站在门后，
你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口。

男：
外面风很大，下着雪。
几次想离开，
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女：
屋子里没有生火。
抱着双臂，
我什么都不愿意做。

男：
梅花寂寞地开着。
枝条没有修剪，自然清纯的样子。

花是淡黄的。

女：
屋里杂乱无章，
象那些往事，无心收拾。

男：
我并不奢望，
有一杯姜糖水热腾腾的端过来。

我只想生一炉火，
为我，也为你。

女；
屋子里杂乱无章，
到处是往事。
我怕你，碰到我的伤处。

男：
我会很小心，
万一碰乱了你的心情，我会自己收拾。
哪怕是一滴泪，掉在地上，我都可以捡起来。

实在捡不起来，
我还一滴给你。

女：
其实，很想有人进来，
生一炉火，温一壶酒或者一个梦，
这世界，实在太冷了。

男：
雪越来越大，风也是。
我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有结果的，
可我还是想再敲一次。

女：
敲门声，又响了。
每一声，都象我的心跳。

开不开？
让我再想一想吧。

男：
我不信命，但我信缘。
还是走吧，天色已晚，归路很长。

这梅花开得真好。

女：
等你再敲一次就开吧。

反正，门又没栓，
你一推，就可以进来。

2007-12-15

你们谁见了我的梦？

你们谁见了我的梦？

它挂在我的窗口，
最近很忙，
等我闲下来，
它便不见了。

你们谁见了我的梦？

它挂在我的窗口，
深蓝的，透明的，
象天池的水，
也象天山的天。

你们谁见了我的梦？

它挂在我的窗口，
南风过来，
会发出马铃的声响，
和青草的味道。

你们谁见了我的梦？

它是玻璃做的，
没有铜芯。
它卖不出很多钱，
可它伴了我很多年。

你们谁见了我的梦？

它挂在我的窗口，
闪着湖光，闪着星光，
它是玻璃做的，
很轻，很脆，易损，易碎。

2008-7-8

光阴渡
 
那天酒，有些多，有些艳，有些浓
就好象多年前水面上那一抹夕阳红
 
那些话，有些重，有些冷，有些空
就好象多年后枫林里那一天落叶钟
 
那个人，还在醉，还在等，还在痛
就好象流年河光阴渡那一个老艄公
 
06-10-29

水

垂柳弱于春风，
水弱于垂柳，
我弱于水。

浮萍低于星空，
水低于浮萍，
我低于水。

星光淡于灯火，
水淡于星光，
我淡于水。

星光冷于灯火
水冷于星光，
我冷于水。

2009-3-25记于塔卧

记忆

1、
找了半天的钥匙，
最终在自己的裤带上。

2、
记忆，一年不如一年。
有时候，站起身，却想不起自己要做什么。

3、
不大敢向别人借钱，
怕自己忘了还。

4、
不敢再无所顾忌地往前走，
怕忘了回家的路。

5、
一个下午，一杯茶，一片云。
回忆从前，是怕忘了自己。

6、
宁愿记起，不要忘记。
宁愿痛成天角的一弯下弦月。

7、
最怕的，是忘记你。
我还欠你一座天堂。

2009-2-16

雨

谁在空空的夜里，
为我弹响了那支曲子？

谁用温软的口音，
在黑漆漆的枕边读着蒋捷的词？

谁为我数尽了故乡的莲子？
谁陪我走遍了凤凰的街市？

谁在烟柳渡口，
为我穿一袭淡绿的裙子？

2009-5-14

凤凰往事

1、
柳下，
灯盏，酒吧。

“湘西往事”，
看到这牌子，
我知道，
必须进去了。

2、
拣个角落，
坐下。

菜谱很厚，
翻完了，
并没有往事。

3、
倒在杯子里，
酒，是琥珀色的。

尝一口，
有些甜，
有些凉。

4、
灯光里，
雨又细又柔，
无边无际，
仿佛谁的发丝。

5、
吉它，
适时地响起。

点点滴滴，
落在街上，
石板全湿了。

6、
石板，
一块一块地，
铺向岁月的深处。

缺了一双木屐，
敲醒记忆。

7、
酒，
依然是琥珀色的。

再尝一口，
有些甜，
有些凉。

8、
没有人买，
卖荷灯的姑娘，
依然，
守在水边。

总有人,
总有些心愿
未了。

9、
沱江，
静静地流，
水车，
静静地转。

曾经有天，
它们突然停了下来。

10、
对岸木楼上，
一盏白色的灯，
那么高，
那么远。

注视着我，
仿佛谁的目光。

11、
——大约
在冬季。

弹吉它的小伙子，
怎么能唱这样的歌？

在这样的
雨里，夜里，城里。

12、
听见了吗？
没有我的日子里，
你要保重你自己。

听见了吗？
大约，
在冬季。

13、
酒，
琥珀色的宁静。

尝一口，
有些甜，
有些凉。

仿佛谁的往事。

2007-8-25记凤凰“湘西往事”酒吧

我暗恋的柴娜
 
柴娜，
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很多年前，
我就暗恋她了。

那双眼睛，
象西湖含烟的水波，
只不过，
她从未注意过我。

我只是个农夫，
在她眼里自然不算什么。
埋藏了多年的爱，
也一直没敢说。

她是一个要强的女人，
一天到晚为名利忙活，
很少想着别的
更不用说卑微的我。

我曾多次提醒过她，
要注意身体。
可能是因为没听见，
她一直没有理会。

最近，
她真的病了。
是癌症。

主治的胡医生说，
还不是晚期，
如果及时进行大手术，
应该可以治愈。

我还是放心不下，
暗暗为她祈祷，
甚至愿意代她生病，
哪怕就此死掉。

等她病好了，
我一定要说出那句话，
不管她会不会拒绝，
不管旁人会不会笑我傻。

柴娜比我大得多，
今年五十五岁了。
她有个英文名字，
叫CHINA。

04-11-30
 

绿

1、
昨夜的雨，应该是绿色的，
才会染遍了大地。

2、
山是绿的，水是绿的，
刚过去的那种风，也是绿的。

3、
老牛象日子一样，
走得很慢，
洒下一路的牛铃，
点点滴滴，都带着淡淡的绿。

4、
农民低着头，躬着身子，
他们手一插，
嫩绿的希望便在泥水里定下了根。

5、
都在忙碌，
包括近处的白鹭和远处的布谷，
包括我自己。

6、
我也有块地，
叫梦田，一亩二分。

我打算一半种浅绿的善良，
一半种深绿的牵念。

7、
我怕冷。
希望能收获一些温暖过冬。

2009-5-31题松柏乡图

无锡往事

一、
深秋，深巷。

没有阳光，风又重又冷，
和笛声一样。

二、
走得很慢。

我带着很多东西，
一支竹笛，一把二胡，一把琵琶，
还有一个大大的袋子。

三、
这里没有人，
放下嘴边的笛子，
于是巷子里，只剩下又重又冷的风。

四、
一片叶子，落在肩上。
捏起来，放在眼前。

是一叶梧桐，
还没焦枯，应该是青中泛黄的颜色。

五、
走出巷子，
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又拿起笛子，吹得是《姑苏行》。
笛声轻快，明丽，
我想给行人带来一些春意。

六、
有人在我袋子里放了一样东西。

摸了一下，温暖的，是一枚铜板。
我没有说谢。

七、
拿起笛子，继续吹。

姑苏，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年轻时，常常去，
一路上，有朴素的船娘和妖冶的荷花。

八、
累了，
在马路边坐下。

咳嗽起来，
少时落下的病候，一入秋，便会发作，
这次，似乎比往年都要重一些。

九、
一群孩子围过来，
摸着我身上的乐器，问这问那。

老伯伯，你能拉一下这个吗？
我说可以。
我们都没有钱啊？孩子有些担心。
我微微一笑。

十、
取下二胡，拉得是一首武曲。
以前叫做《听松》，最近我叫它《听宋》。
我喜欢岳飞。

孩子们听得很认真。

十一、
仿佛刚从战场上杀敌回来，
竟然拉出了一身汗。

孩子问：拉完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他们又问：你拉得好吗？
我微微一笑。

十二、
下雨了，
星星点点。
孩子散去了，
我站起来，继续走。

十三、
年轻时，喜欢雨，
无事总喜欢到雨里走走。
现在，雨打在脸上，有些象针。

十四、
老哥，
到店里躲一躲来。

是董二娘的声音，
她的面馆很小，没有名字。

十五、
不愿到她店里去，
我欠她的太多了，
但我知道，自己不得不去。

十六、
店子里还没有到秋天。

她照例下了一碗牛肉面，
照例不收钱，只需给客人们弹首曲子。

十七、
这次，弹的是琵琶曲《大浪淘沙》。
弹完之后，鼓掌的只有董二娘一个人。
我知道，听的也只有她一个。

她的生意大多数时候并不是很好。

十八、
董二娘，
小时候就住外婆家的隔壁。
那时候，我叫她琴儿。

十九、
出了店门，
我把那枚铜钱给了她。

一个女人，拖四个孩子不容易。

二十、
雨停了，
路有些滑，我走得很慢很慢。
饶是如此，还是摔了一下。
幸好，琴一样都没摔坏。

二十一、
哪里传来锣鼓声？
隐隐的，仿佛来自遥远的童年。
循声走去。
没错，确是道家音乐。

二十二、
儿时，我象一朵花，
是这种音乐，象水一样，灌溉我长大。
浇水的是师父，
临死，他才告诉我，
我是他的亲生儿子。

二十三、
曾经恨他，
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掩盖起来，
用孤独，甚至冷酷。

直到现在，才慢慢地懂了，
人生，真得有太多太多的无奈。

二十四、
走近了，问了门人，
得知那是道家乐师在排练，
杨先生要组织他们去上海演出。

二十五、
我说想进去听听，
门人说我是乞丐，不让进。
我说认识杨先生，
他冷笑一声，要我等杨先生回来。

二十六、
并不十分责怪他，
天下的门子都是一样。
但我真的不是乞丐，
从未伸手讨过，也从未开口要过。

二十七、
我也真的认识杨先生。
他叫杨荫浏，向我学过几天琴。
后来弃学了。

他一直没说原因。
但我知道，
是母亲怕他将来会象我一样。

二十八、
下次再来吧，
不愿面对门子那扫帚般的目光。

继续走自己的路。
去哪里呢？

二十九、
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条街，
渐渐地晚了。
对于我来说，
白天和黑夜没有太多的区别。

三十、
去哪里呢？
在一个十字路口，又站住了。

无锡的交通其实很方便，
有公车，有人力车，去哪都可以。
可我常常茫然无措。

三十一、
不想回家。
那里除了冷寞，一无所有。

听说，
真正的家里四季如春。

三十二、
听到了细小入微的水声。

——惠山泉，
不知不觉，
脚步把我带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三十三、
如果无锡还有一处干净，
那么一定是这里。

这里的水象记忆一样透明。

三十四、
放下胡琴，放下笛子，
放下琵琶，放下袋子，
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蹲下去，本来想洗个脸，
想想脸上的风尘，想想这水的纯净，
想想虚弱的身子，想想这水的冰冷，
我停住了。

三十五、
呆呆地蹲在水边，
象一只瑟缩的老鸦。

三十六、
一阵风吹来，
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一股腥味涌上喉咙。
大夫说过，
这病若不早治，
恐怕来日不会很多了。

三十七、
我不想死，
可是我没有钱。

不得不承认，
有时候，钱和生命一样重要。

三十八、
脚有些麻，
站起来，找一块石头坐下。
我拿起了胡琴。

三十九、
与别的二胡不同，
它配的是两根很粗的丝弦。
这种琴不太好拉。

握着琴把，
它就象握着一只故人的手。

四十、
一声长叹，
还是那支依心曲。

这支曲子，藏在流年深处。

四十一、
琴弓，
象一把锯子，锯开了琴筒。
音符象水一样，
缓缓淌了出来。

四十二、
琴弓，
象一把锯子，锯开了黑暗。
一轮明月，时而在乌云里奔波，
时而在旋涡中挣扎。

四十三、
琴弓，
象一把锯子，
在心头来回地拉......

四十四、
不知过了多久，
往事还在，明月还在，
涟漪、旋涡、伤口都还在，
曲子却终了。

四十五、
一手握琴，一手持弓，
坐在那里，我如同雕塑。

眼看着往事和明月随着流水，
渐渐地消散，消失。

四十六、
当一切重归黑暗的时候，
脸，湿润了。
瞎子，
其实也会流泪的。

四十七、
我不知道，许多年后，
杨荫浏会这支曲子改叫做《二泉映月》，
并把它介绍给了世人。

四十八、
我也不知道，
指挥家小泽征二会为它痛哭流涕，
说这支曲子要跪下来听。

四十九、
我更不知道，后来的人们，
把我称为本世纪最伟大的音乐家之一。
他们很痛惜没能留住我另外的两三百首曲子。

五十、
其实，
知道了又如何。

那些身后的事，对于生前的我，
一点用处都没有。

2005-10-15

后记：

这些字

1、
去参加笔会，
要整理诗稿。
选了四十首，印成薄薄一本，
取名《那一船的烟雨》。

2、
纸很白，象茫茫的雪地。

字是上面的足迹，
有的是我的，有的是别人的，
有的是路过的一只鸿雁的。

3、
一页一页翻着，
很快，就翻完了半生。

舍不得放下。
仿佛一放下，这些字就会离开一样。

4、
每一个字，
都是我在风里浪里淘的。

有泊在小溪水面的那只小篷船，
和那一船的烟雨为证。

5、
每一个字，
都洗得很干净。

没用肥皂，洗衣粉，漂百粉，
我用的是月光。

6、
每一个字，
都打磨得方方正正。

你或许没有听过我深夜磨字的声音，
但应该听过后院的雨。

7、
每一个字，
摸在手上，都有一些暖意，
那是因为人间太冷。

8、
最害怕的是，
别人笑着接下，
等我一走，就随手丢在书柜里，
让它蒙尘，生苔。

9、
这些字象兰花一样，
久不管，会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