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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启明”四友嗟叹录 [打印本页]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09-8-31 19:24     标题: “启明”四友嗟叹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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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言

我在旧作《我与缪斯的缘分》(收入《云影集》)中回顾:我在1955年秋考入重庆第一师范学校,读一二年级时受到文学熏陶,初获创作成果,于1957年6月发布了诗歌处女作,并自辑了两本诗集,名曰《雏鹰》、《试翔》。紧接着便说:“可惜好景不常,1957年暑假,(班主任)袁克众先生被戴上‘右派’帽子,整个三年级,我都在                                   ‘社教运动’的阴影中度过。我和几位文友因为编了一本油印刊物《启明》而被目为‘小集团’,课外的阅读、写作遂成‘白专’罪证。”

语焉不详。这件事是我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也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写毕《怀旧一二三》,我便有强烈的冲动,要把它详细地记录下来。否则,愧对当初“启明”的几位朋友,将抱恨终身。

                  “启明”始末

由于意气相投,我和韩锡麟、何先福、段世光的接触自然就较之其他同学为多,在班上也显得有些“清高”,“脱离群众”。我与韩热爱文学、戏剧,都是盖达尔文学社和戏剧社的成员;何是美术教师、徐悲鸿高足骆映邨先生的得意门生,专攻美术;段则钟情音乐,是当时一师“乐坛”的活跃分子。在整个中国那种蓬勃向上的气氛感染下,我们居然奇想天开,要学“五四”青年,自办刊物(当然只能油印)。取什么名字好呢?大家冥思苦想,最后采纳了我提出的“启明”。也就是一种象征意义吧:亮在黎明之前,消失在太阳的光芒之中。很诗意,很浪漫。谁知这成为一大罪名——这是后话,权且按下不表。

说干就干,首先是集稿。当然是我和韩打主力,各自提供新的创作。记得我的作品是新诗,他有一个独幕剧本,还有段为我的诗谱写的歌曲。记得还收入了56级一位女生骆美清的文章,而她为我们义务刻蜡版。那是一个高高大大的女孩子,对此事有很高的热情。1959年毕业分配到渝中区一所小学,几十年中再没有讯息。这自然是因为我们后来都流年不利,自惭形秽,哪敢叨扰?何则木刻了一个长方形横排的刊名章,打算盖在每一册刊物的封面上。决定以“启明社”的名义“出版”,印出以后寄交各大刊物供选,并放在学校的阅览室让同学们阅读。经费所需不多,就买纸张与蜡纸,大约几元,是我从零用钱里腾出来的——他们几位经济条件都不如我。这就又不禁引起我对母亲的感念了。当时读师范伙食费是由国家负担的,母亲每月给我的零花钱比较宽裕。

那是1957年上半年,我们正念二下,一心幻想刊物出来以后能够产生反响,甚至得到名家青睐,被某刊看中,进而得到正式发布的荣幸。我们请敲钟并负责油印的校工谢师傅为我们印制,他很爽快地应承下来。谁知正在印制的过程中,他手中的滚筒被迫停止了转动。原来,他得到校方通知:这个油印刊物没有经过备案,没有出版的资格!已印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篇页和剩下的白纸通通被收缴了。于是,我们苦心经营,对之寄予极大希望的《启明》也就胎死腹中。多么心疼啊!

当时,这对于我们也是一个打击,却只是产生了心理上的失落感、挫折感以致那些天情绪十分沮丧,谁料不久以后,我们还要为这枯萎的花朵而遭受长久的苦难。

                   “反动小集团”的命运

在1957年夏天的“反右”以后,紧接着在秋季开学后立即在普高、中专合师范学校停课开展了一场名为“社会主义教育”的运动,实质上是对一部分未成年人的一次伤及终生的残害,一次他们难以承受的浩劫。在地处北碚团山堡的重庆一师的美丽校园里,命中注定也有一些倒霉蛋在劫难逃。而我们“启明”的四个朋友无一幸免于难。

完全是“反右”全过程的重演。那些政治场面上的大人物尚且被玩弄于股掌之中,我们这些未曾涉世的学生娃当然更加不在话下。记得是校长杨明志在动员大会上恩威兼施,先是宣布大鸣大放的“三不”方针:不抓辫子,不打棍子,不戴帽子,要求我们“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地向学校提意见,向党交心;然后又施以威吓:不要为你是洞庭湖的麻雀经过了风浪的,你不说别人要说的!他是湖南人,所以这位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尤其是“洞庭湖的麻雀”这个说法。

于是接下来,就是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大批判那一整套,我们早就被列入另类,是当然的“靶子”。我为了响应号召,冥思苦想,绞尽脑汁,苦心孤诣,找出了一些“鸣资”。如提出“有些右派像艾青、丁玲还是有才华的;不过他们才华越高对革命危害越大”,居然正中下怀,成为“为右派鸣不平”的证据,遭到猛烈的围攻。“启明”当然是众矢之的:追究动机、目的,上纲上线,罪名多多,甚至命名也成了致命的问题:已经解放这么多年了,你们还要“启明”,这是什么意思?简直反动透顶!

尽管检讨再检讨,深刻再深刻,还是难得过关。运动告一段落,恢复上课了,也没有做结论。但是学期结束时,班主任给我的操行评语中有“小集团活动”的恶语;次年7月学业期满,到了毕业分配的时候,尽管我为了“痛改前非”,早已完全放弃了那些个非分之想,决心今后老老实实做一个小学教师,仍然在17岁上,过早地尝到了人生的苦果:我,韩,段三人皆以“政治不及格”为由,给予“见习”处分,即不能如期毕业,派到一所小学去非正式工作,以观后效。一年以后,再做区处。是当时的政治老师黄召找我谈话,宣布这一决定,说是为了进一步挽救改造,才作此安排云云。记得当时我痛彻肝肠,痛苦不已。彼情彼景,没齿难忘!至于我们当中年岁最长的何,走的是另一路子,留待下文细表。

                   “启明四友”的人生轨迹(一)

那场刻骨铭心的“社教运动”,导致了“启明四友”命运的逆转,这四个才华横溢的少年,除了我后来托改革开放之福,命运再次逆转,算是圆了当年的“文学梦”,另外三位,想起来就使我黯然神伤。一言以蔽之,如今,他们是一死一疯一潦倒。且让我一一道来。

先说何先福。愿他在天之灵安宁!他是从初师直升上来的。我们那个年级是男女分班,他当然就在我们班上。他比我们年长几岁,家住离校不远的缙云山下的农村,父亲过世了,母亲是地主分子,居然还混入了团的组织,后来为纯洁队伍,把他清除出去是必然的结果。

何热爱绘画,是班上的美术课代表,当然就和骆映邨先生关系密切,又勤于学习,经常能得到老师课外的指导,星期天也能单独使用画室。那时他已经在进行创作了,北碚街头文化馆办的画栏展出了他的木刻作品,记得是表现一个老农爱惜耕牛的画面。拿到几元钱的稿费,高兴极了,请我们在学校音乐馆后面的家庭面馆吃小面。对于办“启明”,何非常支持,虽然明知对他没有什么好处。那枚刊名章是他精心设计刻制的,可惜没有使用过一次,也没能保存下来。还在二年级读完时,就因为成绩不达标,被留级了,没有同我们一道升上三年级。运动中,他未脱干系,遭到开除团籍的处分,他不堪忍受,便仗恃自己的美术特长,对不起,擅自离开学校,闯荡江湖去也,从此成为在体制外求生的“流民”。我与他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所以大致了解他的经历。

虽然是实行计划经济,不时兴广告,但是百货公司的橱窗还是要布置并更换的,所以何能够在一些商店当美工,因为是技术活,人才又缺,所以待遇不薄,比一般的工人、店员薪资高出不少。缺点就是没有指标,只能当临时工。

后来,何在重庆最著名的“三八商店”(即今重庆百货公司)做美工,与其董姓同事友善,乃得以娶其妹,一位小学教师,了结人生之大愿。他除烟酒之外,别无恶习,特别顾家,夫妻和睦,几年后竟育有三女,日子倒也过得去。后来在城里算是扎根了,他便不顾政治风险,把乡下无依无靠的地主母亲接到城里同住。那时是租住房产公司的房屋,他几次搬家,每处我都去过。我们两家互有来往,我母亲特别喜欢他呢。

天网恢恢,密而有漏。文革当中,他倒还没有收到什么冲击,只是商店闹"革命",无须乎美化店堂,他的“饭碗”遭“棱起了”。为了挑起家庭重担,何不知道干了多少种营生。他真是心灵手巧,想得出许多办法来赚钱养家活口。记得社会上一阵子风行绣花,他就收集废弹壳,磨制绣花针,绘制样品,走村串户叫卖,足迹达到贵州山儿。

有道是好人命不长。何苦做苦挣,终于捱过了“文革”,但是对于他这个“无业游民”来讲,并没有多大的实惠。是自己“放弃”学业,也无法落实什么政策,不可能给安排一个能够让他发挥专长的工作。况且岁月也不饶人,长期精力透支,使他如一头老牛,再也拖不动生活的重载,终于倒下,告别了人世。他去了,家属没有通知我,至今不知道何埋骨何方,只能以这些文字“心祭”而已。呜呼哀哉!何兄在天国好否?

                   “启明四友”的人生轨迹(二)

再说段世光。世光是我们几人中的帅哥。加上喜爱音乐,富有艺术气质,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他会几种乐器,尤擅二胡、钢琴,活跃在学校的舞台上,是一个人物。他和同年级一个美丽善歌的孙姓女生情投意合,大家认为真是天生的一对儿。他为我的诗谱曲,在聚会时忘情高歌,几十年后,那情景至今鲜活,那歌声至今响亮。

他被派到北碚澄江镇青云庙村小“见习”。那个地方比我所在的天生桥偏僻得多。他在缙云山之北,我在缙云山之南,可谓隔山相思。我曾在一个风雪天前往青云庙看望他。记得乘车到澄江后,还要步行十几里路。赶到后已近中午,一起喝了些酒,发点牢骚,就依依作别,我急忙打道回府。

1959年暑假,一师通知我们年级12个见习生返校汇报思想。我们班除了“启明”3人外,还有一个回族的无线电爱好者,据说是家庭出身不好,又“偷听敌台”,受了处分。3天后,校方宣布,一些人按时转正,正式分配工作,其中就包括世光,他转正后调到北碚城对岸的黄桷树小学。

世光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带着两个儿子过活的朋性寡妇。他家在重庆城里,那时孙姓女友早就与他分道扬镳。世光孤身一人,得到朋的关爱,二人堕入爱河。不久,朋告诉他怀了孩子,打算“做掉”。但是世光不允,坚持要对此负责,与朋完婚。当时,我深深为世光的选择感动,称他为现实中的“肖涧秋”(电影《早春二月》的男主角)。

我于1961年初,在“见习”达两年半之久后,才获准“转正”。其理由居然是“莫须有”的“没有经常向小学党支部汇报思想”!转正后我调到北碚毛背沱小学,只工作了一学期,就因为当时母亲得了“肿病”,请调回江北未果,便自动离职回到母亲身边。从此与世光隔得远了,但是交往并没有中断。他每次回城,我们总要见面叙旧。

再往后,他在“文革”中自然免不了受到批判,使他饱受磨难。他们学校的工宣队就曾经来找我调查他的问题,当然没有捞到什么稻草。“文革”后,我们总算也落实了政策,撤销了当年的“处分”,领到迟发了二十来年的毕业证。他被调到一所乡村中学任教,我们的来往就很少了。

后来听说世光竟然患了精神病!病因不怎么清楚,但是那种“文疯”。90年代,我调到重庆日报副刊部以后,因为他父家就在报社附近,有一年“七一”,他竟捧了一束鲜花来到我的办公室,说是献给我的“节日礼物”!我与他接谈,开始还很正常,但过一会儿,他就神志不清,完全回到了“文革”当中,说是有人迫害他,他要上京告状云云,无法继续对话。

那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他有个妹妹在报社附近一条小巷里摆了个饮食摊点,有时候我特地去看看她,问问她哥哥的情况。知道“朋嫂”已经过世,她两个儿子虽然小时候得到世光这个继父的抚养,但是现在却只认其坐牢出狱的生父。他自己的女儿景况一般,由于世光执意要回故乡涪陵蔺市居住,也不能在身边照顾父亲。好在世光平时生活能够自理,而且据说有个女子同情他的身世,愿意服侍他。

叫我哭笑不得的是,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世光至今还没有忘记青年时代的追求,不久以前,我意外收到他的来信,说哪里在什么征歌活动,要我为他提供歌词!

如今教师的退休金大幅度提高,世光的物质生活应该能得到保证,也许他还能长寿百年,但是作为一个音乐人才却为那罪恶的运动所毁灭,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丧失了生的乐趣和意义。悲夫!

                     “启明四友”的人生轨迹(三)

再说韩锡麟。他是川中人,口音很重。矮且瘦,不修边幅。但是确有文学才华。在校时他创作的话剧就曾由学校戏剧社搬上舞台,他自己也饰演其中的角色。在北碚黄桷树小学见习期间,还在《重庆日报》发表过一个短篇小说《飞蛾山下》,占了一个整版,我很为他高兴了一阵子。他又与我们不同,不知为什么始终没有转正,而且大约三年后一师不再付给每月20元的生活费,他在那里就呆不下去,被迫离开,从此在社会上搵食,成为一个完全脱离主流社会的异类。

直到“文革”初期,我们几个当年的“见习生”相约回一师去造反,要求落实政策,我们才重逢。可以想见那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我们遇到一师“革委会”的负责人,竟是分配到附小的同班同学,官架子十足,反倒讨一肚子气怄。

那以后他又漂流四方去了,直到“文革”以后复又出现。也是为了解决历史问题,纠正错误处理,还我清白面目。据说“文革”期间,因为“投机倒把”,他曾领教过铁窗滋味呢。这是在拨乱反正之后,“反右”虽然还留着“扩大化”的尾巴,但是我们所受20年的冤屈终于有了洗雪的一天。也没什么阻力,就是花一些时间,问题就解决了。我这样有单位的也就是一纸纠正通知就算数,而韩怎么办呢?已经四十好几的人了,能分到哪个单位呢?最后是一师把他“收回”,安排到伙食团搞点管理工作,工资却从头开始算,少得可怜。这时韩已经在北碚区同兴镇安家,这点钱入不敷出,再加上自由惯了,也不再适应按部就班的生活,这次他自己离开了“组织”。

此后,他就凭其多年闯荡社会练就的本事,一张铁嘴,一脑子主意,混迹江湖。由于圈子完全不同,成了“两股道上的车”,我们之间往来很少,也很难听到他什么消息。曾经的才子,灯下回首,想必只能垂头叹息。一生的经历固然丰富,然而以求生为要务,毕竟荒废了笔墨,落伍于时代,再要在文学上有所成就,谈何容易呀!喜剧的是,那位红极一时的“革委会主任”,后来调离一师,最终就在他家附近的一所小学退休。也许难免有狭路相逢的时候,不知道他们会怎样会应对?

算来他已是七十开外的人了,在外面怕是跑不动了,现在该有一份“低保”可吃吧。 

                    “启明四友”的人生轨迹(四)

最后谈谈我自己。无疑,我是“启明四友”中唯一的幸运者。虽然我也经历了“五八劫”的磨难,在社会底层当了二十多年“贱民”,但是毕竟挺过来了,这30年来,算是交了好运。关于那个噩梦,我曾经写过一些回忆文字:《“三春晖”颂》写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歌颂她伟大的人格,海样深的恩情;《给华姐》写“五八劫”“赐予”我的那场刻骨铭心的初恋;《在民办学校的日子里》写我“贱民”生活的苦与乐;长诗《北碚,我回来了》写三中全会以后,我参加一个诗歌活动,重返北碚,百感交集的心绪;最近的《怀旧一二三》则写的是“启明”以外几位遭遇“五八劫”的朋友。所以在此文中我就不打算再重复那些内容,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虽然我这30年确实“时来运转”,日子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但是我并不会忘记那一场浩劫,原谅那罪恶的黑手给无数人造成的悲惨命运!我永远为那些含恨而终的生命而悲愤。作为五七年反右运动的延伸,“五八劫”至今鲜为人知,绝不能让那一段痛史湮没无闻。至于我个人能够拥有今天的幸福人生,则首先要感谢我那半辈子茹苦含辛的母亲,是她给予我无私的爱,使我感受到无比的温暖,帮助我度过了难关;也要感谢我的妻子,在我最卑微的时候,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毅然作出勇敢的抉择,把自己的命运与我捆绑在一起;我要感谢在那些风雨如晦的日子里,给予我信任与鼓舞,勇气与欢乐的朋友们;我还要感谢那几位在戕害人性的年代,关心和帮助过我的有良知的同事和领导;当然,我也忘不了感谢文学,感谢诗歌,这是我心灵的慰藉,避风的港湾,生活的阳光,也成就了我后半生的幸福;我还得感谢无尽的形形色色的美酒与凡酒,给我带来了乐趣,沉酣,与灵感,这人生不可缺少,不可替代的尤物哟!

我的《启明》,我青春理想的寄托哟!你连一张纸片也没有保留下来,我没有见过你的模样,你就可悲地夭折了。呜呼欤嚱!就让我这些文字作为你的祭礼吧,也权当献给何先福在天之灵的一束鲜花......


作者: 凤舞九天    时间: 2009-8-31 21:04

 

读罢,感慨万千!

 

荒谬的年代,埋葬了多少青年的梦想和远大前程啊。


作者: 海棠依旧    时间: 2009-8-31 21:42

 往事不堪回首,一段心酸的回忆震撼人心!为诗酒老师的幸运深感欣慰。 
作者: 浮云    时间: 2009-9-1 00:49

千般磨劫等闲渡,百炼精钢不老身!


作者: 微斋先生    时间: 2009-9-1 17:49

      往事不堪回首,读来感叹唏嘘不已!

      文中所写人物,均为我所熟知.我比他们低一个年级,但在学校的"文坛"上也常相往来.

     

      先福还只是认识,接触不太多,但他坐在画版前专心致志地写生的形象仍历久难忘;

     ___愿他在天之灵安息!

 

      世光就熟悉得多了.一副风流倜傥的音乐家模样."文革''中他携妻并带其幼弟,同我和家远一道外出躲避武斗.后被逼失常,再无缘一见;

     ___祝他康复,健康长寿!

 

      最难忘的是锡麟了.他是我的同乡.同学后又以文相交,自然无比亲切.我1959年毕业时他已经无奈地去闯荡江湖.此后有过短暂邂逅,那时他的生活已经相当困顿了!

     ___祝愿他在今后能享受一个幸福的晚年!

 

      哦,文中还提到了一个"配角",那是与我同班的美清,一位非常可爱的女孩子.五十年不见了,年近七旬的她,该还不减当年的风采吧!

     ___ 但愿她青春永驻!

 

唉!往事依稀,犹可忆也!借诗酒自娱的这块版面,聊抒感叹于上耳!

 


作者: 海棠依旧    时间: 2009-9-1 21:48

一石激起千层浪!老师的共鸣也很感人。如今你们都有幸福的晚年,那些恶梦不想也罢了。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09-9-8 16:27

感谢各位的理解!
作者: 虞廷    时间: 2009-9-11 12:42

 

 

已经解放这么多年了,你们还要“启明”,这是什么意思?简直反动透顶!

 

 

——最资格的具有中国特色的语言!fficeffice" />


作者: 芳草    时间: 2009-9-11 17:51

读完此文,感慨万千,也令人辛酸,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老师却是他们之中最幸运的一位,“日子像芝麻开花节节高”。

 

祝愿老师健康长寿!开心快乐每一天!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09-10-18 22:37

本文已编入《五八劫续编》一书,即将问世。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09-11-9 20:32

今天已经收到这本书了。感慨万千!
作者: 海棠依旧    时间: 2009-11-9 23:40

 留作一个纪念吧。其他的随风而逝。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13-1-31 05:42     标题: 与《五十几年五十几号人》等并读

本帖最后由 诗酒自娱 于 2013-1-31 05:43 编辑

上次想搜出这个帖子,未果,以为丢失了。
却原来把“嗟叹”误忆为“沉浮”。
至于找到了,还是自己提起来吧,可与《五十几年五十几号人》等并读。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13-2-28 14:56

不久前,韩锡林与我联系,他还在申请国家赔偿!
他还指出了本文的误记:重庆一师从来就没有分配他任何工作!
作者: 海棠依旧    时间: 2013-3-4 22:46

悲哀啊!
作者: 雁语    时间: 2013-3-6 09:59

愤愤不平!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13-11-2 10:18

续一:
韩锡麟不久前告知,其提起的国家赔偿要求几经调解,已获结果,取得两项补偿:
一是按现在每月最低工资标准发给无偿工作16个月期间工资计2万元(上浮为整数);
而是由国家办理其养老保险。
虽然不能弥补一生之损失于万一,也算一种精神抚慰吧。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13-11-2 10:20

续二:
再添一条光明的“尾巴”——
昨日又与韩兄通话,他说因为激动,上次忘了告知一个情节:
重庆师大初等教育学院(前身即重庆一师)领导人在最后一次调解会上出示了从网上搜得、复印的本文,称我们几个当时的受害人为“启明四君子”呢。可见时代不同了,观念也随之而变,一褒一惩,不啻天渊之别!
作者: 海棠依旧    时间: 2013-11-2 18:02

呵呵,启明四君子,应当写进校志里。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13-11-7 08:50

昨天,我们重庆一师1958级在渝部分学友约10人聚会,特邀韩锡麟参加,大家为他迟来的“赔偿”举杯祝贺。
我听他详细回忆为了取得这一结果,而舌战群官的精彩过程。
应我的要求,他为我复印了一份19958年6月12日由市教育局下达给重师的1958级学生的分配方案(重庆市教育局教人【58】字第182号文件)。其中,在当时市辖7区人数及165名正式分配名单之外,有下面的决定:
至于段世光(四类份子)等12人,根据其问题性质,目前均不作正式分配,决定暂时安置到各区见习考察,今后视其转变情况再作研究处理现经与区联系,决定韩锡麟、万龙生······(略去4人)等安置北碚区,决定某某(略去6人名字)等安置到沙坪坝区。以上人员在你校做好工作后,即直接送往各区。
必须说明的是,这顶“四类分子”的帽子,虽然给我们戴上了,却并没有向我们宣布,纯属黑整!只是召集我们单独开会,宣布我们犯了错误,语重心长地表示,之所以要让我们见习而不是正式毕业分配,是为了进一步教育我们给以改正的机会云云,而我们还对此心怀感激,纷纷表示决心呢。
而那时,我们都是“恰同学年少”哩!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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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13-11-7 08:59

再补充韩锡麟了解到的一个情况:
见习生人数是怎么确定的:
根据著名的“坏人占百分之五”的御定标准计算,重庆一师1958级学生是250名(五个班,每班50人)乘以5/100,即得12人之数。据昨天见面的同班同学胡君告知,他正处在边缘,如果比例再高一点,他就进来了。他分配到南桐矿区(即今万盛经开区)的高山小学,也是一种惩罚呢。
作者: 海棠依旧    时间: 2013-11-7 16:53

真是混帐逻辑!害人不浅。
作者: 诗酒自娱    时间: 2013-11-8 14:44

补充一点此文的背景材料(摘自网络)——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在这次政治运动中,未成年的中学生也成了打击对象。在“大跃进”祸害最深,大饥荒持续最长的四川省,1958年春天曾开展了一场在中学生中“肃反”和“反右”的“中学生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由于四川省在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未能取得让西南局第一书记兼四川省委第一书记李井泉“立大功”的“成就”,李井泉便创造性地在中学生中推动了1958年的“肃反”和“反右”运动。由于“反右”运动余波荡漾,人们普遍心有余悸,运动的发动者即使想“引蛇出洞”也困难重重。尤其是对这些只有16到17岁、平时忙于做题、背书、打球的孩子,要让他们“放出反动言论”,显然并非易事。于是,在李井泉的指导下,各级干部施以欺骗诱惑、挑逗暗示、误导唆使等全套功夫来拖人下水。从1958年1月25日起,在成都市集中了该市全体高中应届毕业生2,980人,进行为期3个多星期的集训。事先,主办者对孩子们“按进步、中间、落后、反动”4类作政治“排队”;然后信誓旦旦地宣布,“这次社会主义教育的性质,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不是反右”,还以动听的“党给青年指出了前进的方向,党从来没有让青年去上当”的“贴心话”,来教唆被归为3类、4类的高中生,让他们“大胆地放,坚决地放,彻底地放”。[13]一旦这些孩子中了“引蛇出洞”之计,懵里懵懂地讲出了一些主办者们需要的话,便风云突变,组织对这些孩子们的大规模的“批斗会”,给他们套上“反动分子”的帽子。这一运动由成都市推向整個四川,從重庆、绵阳、广元、自贡、內江一直到达縣、涪陵、温江、泸州等地,連甘孜、涼山等少数民族地区也未能幸免。据后来统计,全川各地划为3、4类的少年超过3,200人,占当年全省高中和中专1万名应届毕业生的30%以上;有一个县甚至把运动扩大到初中学生里,造出了全川最年幼的“反党分子”——年仅13岁!被迫害者不仅永久失去了升学的资格,不少人还被逮捕劳教,至少成为长期的“群众专政”对象。1978年以后走上文坛的周克芹和贺星寒当年是四川省农业专科学校和成都市第九中学的优秀生,1958年被这两个学校分别宣布为“坏分子”和“反社会主义分子”,政治上遭受20余年的摧残,“文革”后两人都不幸在创作旺盛的中年相继早逝。
  
作者: 海棠依旧    时间: 2013-11-10 08:38

这一运动,简直可以称为是丧失人性,令人发指的暴行。但愿乾坤朗朗,这种暴行永远不要再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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