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   八行体诗承律脉   慷慨铺陈传新韵

死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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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话说中国诗人最钟情的诗体还是八行体诗。古人痴迷于五律、七律，今人痴迷于经过改良了的新古诗，然而更多的人把眼光聚焦于五律七律的革新。早在上世纪50年代上半期，公刘就尝试过这种诗体。他的诗集《在北方》中的一些“八行诗”（共16首），郭小川就颇为赏识，说过“你的八行体诗写得多凝练”这样的话。可惜，“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公刘被迫中断了“八行体诗”的探索，郭小川也未能把“八行体诗”付诸创作实践。到了新世纪，年轻的一代诗人接过他们的火炬，继续进行“八行体诗”的创作试验，并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刘征、刘章、高昌试验白话律诗，田穗试验中諴诗，夏志权试验新体律诗。老诗人浪波则将赋体融入八行体诗，使之具有了新辞赋体的意蕴。

二

   
    浪波，原名潘培铭。1937年12月1日生于河北省平乡县霍洪村一个农民家庭。1951年小学毕业后考入河北省邢台一中学习。1956年开始写诗，并在《北方文学》上发表第一首诗歌。1958年高中毕业后考入河北工学院机械系学习。于1959年转入河北大学中文系学习。其间写诗颇多，并在全国各报刊上发表。1963年大学毕业后在河北省邢台专署文教局剧本创作室从事创作。1972年调回邢台地区文化局从事专业创作。1973年创作剧本《划线》，翌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和河北人民出版社分别出版，并在全国各剧团演出。1975年调河北省梆子剧院任编剧。1976年10月后，在《诗刊》、《新港》、《解放军文艺》等刊物发表诗作。1978年创作了大型剧本《双岭缘》（1978年，《人民戏剧》）。1979年出版诗集《乡情》（百花文艺出版社），收集了作者1957年至1979年间的优秀诗作；同年又出版了诗集《花和山泉》（河北人民出版社）。著有诗集《花与山泉》、《乡情》、《爱之河》、《神游》、《故土》及文论随笔集《文谈诗话》、《艺文杂俎》等十余种。其诗文曾获河北省一、二、七届文艺振兴奖，华北地区文艺理论一等奖。九十年代以来，先后被评为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和河北省优秀专家。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河北省文联顾问。历任河北省邢台地区文联主席，中共河北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处长，河北省文联主席、党组书记等职。期间还曾当选省政协五、七届委员，省九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常委会委员。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河北分会，并任理事。1980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三

   
    浪波的爱人郭翠英在河北省少儿出版社上班，是浪波大学时的同学，当过多年中学老师。他们夫妇上有年近九旬的老母，下有三个女儿。三女儿潘紫珊患有先天性甲状腺机能低下症，先天弱智，话都说不太清楚。本来是不能上中学的，因为妈妈是中学里优秀教师，考虑到她的实际情况，把一个脑子不太好生活基本不能自理的孩子放到家里，她的妈妈能安心上课吗？于是学校破例接受了小紫珊。

   
    潘紫珊初中毕了业，就真的不能再上学了，就一个人在家静静地看书，她对琼瑶的小说，徐志摩、席慕容的诗歌，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浪波就很真诚地履行父亲的职责，千方百计给她买。光是为紫珊买的书，就能开一个小图书馆。紫珊喜欢读书，喜欢画画也喜欢写诗，而且写诗的速度比她诗人爸爸快多了。用妈妈的话说：“浪波抠哧好几天写不出一首诗，俺紫珊不知是走火入魔还是有神仙相助，一天能写好几首。”浪波回到家里，不管多累，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给女儿改诗（用浪波的话说：“就是给她顺顺，从没做过大的改动。”）。

   
     紫珊会写诗，一开始谁也不相信，总以为她是从书上抄的，可父母两人都是学中文的，读的书不算少，谁也没见过她是抄的谁的。

   
    到后来，浪波夫妇带着疑问走访了一位医学专家，专家耐心地听完他们的陈述，说：“你们完全可以相信她，她虽然弱智，但一旦在某一方面入了迷，完全可以做出惊人的成就来。”

随着秋的激扬的旋律

飘然而下

按捺住不安的心绪

眼望着颤抖的地平线

在那一瞬间

你悠悠地走来

在那洒满小路的九月

静静地相依

不声不响

——潘紫珊《落叶》

   
    潘紫珊喜欢和同学们保持联系，爸爸、妈妈就带她回邢台看望同学，回来后，她就把看望同学的感受写成诗，《落叶》便是其中的一首，曾被发表在《诗神》上。令人心颤的旋律，简洁清晰的画面，紫珊的心，不在俗世，在她幸福的世界里！

   
     由此看来，诗神也是眷顾诗人的。

四

   
浪波在新诗诗体建设方面颇有创新，但现代格律诗学会成立之初，并没有注意到。刘章在《赤子之心，金石之声——评浪波的诗》中批评道：“前些日子，我收到深圳中国现代格律诗学会的一本资料，在上百名的理事中竟无浪波的名字，可见学会对现代格律诗现状了解得并不全面。我认为，浪波在新格律诗探索上是用功最大的，成就也是很突出的。”欣慰的是，学会在后期及时补救，将浪波列为理事，并发表《浪波新诗格律探索轨迹》（申身），推介浪波的新格律实践成就。

五

   
浪波从小听祖父给他读诗经、唐诗，多受古典诗的熏陶，及长，又酷爱古典文学，熟读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因此，古典文学功底深厚。否定民族传统的人，往往是对传统所知甚少的人。浪波则是继承和发扬古典诗词传统的。他曾在诗中论及中国的诗魂：

神州诗魂

浪波

不在希腊，不在罗马，不在伦敦，

在长江，在黄河，我有我的诗魂；

不是荷马，不是但丁，不是拜伦，

屈大夫，杜工部，是我骨肉至亲。

岂有地域之界限？人间情同此心，

神游八极，一切真善美都是知音；

何来无土之花树？繁茂皆因根深，

扎根故土，方能在世界领异标新！

   
浪波早年的诗主要是吸收民歌的营养入诗，也从古代诗词吸收营养，诗句清新明丽。随着诗人的阅历增长和学识的渐进，他的诗大量吸收了汉赋和宋词营养，追求句式整齐而有节律，诗风由清新明丽而转向雄浑悲壮，具有一种阳刚之美，颇得燕赵慷慨悲歌之气。

六

   
浪波写诗，追求诗的民族性，致力于新格律诗的探索创新。他试验过的诗体形式有：

（一）民歌民谣体

1、清泉清

浪波

清泉清清绕青山，

青山青青落山泉；

泉边是谁撒鱼网？

何人山上甩响鞭？

——渔家女，

   
小羊倌。

羊儿半山、云半山，

白云漂在水中天；

鱼儿一网银一网，

银鳞辉映山外山。

——山绵绵，

水潺潺。

潺潺流水声潺潺，

青山绵绵意绵绵；

鱼儿恋的滔滔水，

羊儿爱的青青山。

——情相连，

意相牵。

山有情意水有缘，

羊儿跳跃鱼儿欢；

相爱先须心相印，

眼波传神水波间……

——渔歌脆，

牧歌甜。

2、草原女儿歌

浪波

三岁攀马镫，

五岁上马鞍，

十岁举起套马杆，

——策马飞驰量草原！

明眸透云雾，

铁臂揽青山，

马刀一把枪一杆，

——仰天一击坠飞雁!

擒谍风雪夜，

护羊暴雨天，

来如疾风去如电，

——马下再分女和男！

3、茶花曲

浪波

春雨沙沙，春雨沙沙，

巧姑娘窗前巧绣手帕，

不绣牡丹，不绣芍药，

北方人偏绣南国茶花。

巧姑娘，这是为啥？

燕儿喳喳，燕儿喳喳，

巧姑娘含笑却不回答，

她望着墙上立功喜报，

酒窝儿泛起两朵红霞。

巧姑娘，你想什么？

还用问吗？还用问吗？

心上人戍边保卫国家，

她要绣上深情的祝福，

寄给南疆风雨的哨卡。

巧姑娘，你说对吗？

不用猜啦！不用猜啦!

针针线线把心迹留下，

她象茶花，茶花象她，

圣洁的爱情永吐芳华。

巧姑娘，会意笑啦！

娇艳的茶花献给战士，

战士保卫娇艳的茶花，

燕儿喳喳，春雨沙沙，

争着在窗外替她回答……

（二）四行一节体

   
“浪波的诗作不仅表现了格律规范的基本元素，而且他吸收了中国古典律诗和抒情小赋的艺术营养，参照借鉴外国格律诗的长处，在整体性的篇章结构也即外形式上作了多种多样有益的探求，有每节二行的七段体，每节三行的四段与二十段体，每节六行的四段体，首中尾二行其余均为三行的廿一段体，首中尾二行其余均为十一行的九段体，每节六行的五段体，每节九行的六段体，每行六字八行一节的四段体，十六行一首不分节段的连排体等等”（李元洛《七分刚健三分娇柔的歌手—快读浪波的诗》）。但是，浪波着力最深的还是四行一节的传统体式。全篇四行一节，行数不限，字数不限，偶句押韵，基本表现为有规律的音节单位的安排;篇有定段或定句，句有一定或大致相当的字数，表现为一种外形的结构美。

五言

柿
子
咏

浪波

九月柿子红，

树树挂灯笼；

红灯千万盏，

满山香气浓。

柿子红殷殷．

红透我的心，

站在柿树下，

犹见种树人——

当年老八路，

山中扎营盘，

拓荒栽柿树，

劈山引清泉……

柿子红丹丹，

照亮我的眼

手抚柿子树，

英雄在身边——

八年驱日寇，

餐风宿寒霜；

柿树搭营帐，

柿子充军粮……

柿子——革命果！

柿树——英雄树！

树下思绪长，

迢迢烽火路。

九月柿子香，

入口回味长，

吃颗红柿子，

终生爱太行！

六言（八行未分，出律）

春光

浪波

看见一百朵花

有一百种色调

听见一百只鸟

有一百种声韵

谁也不嘲弄谁

各有各的天趣

谁也不排斥谁

各有各的品性

总是千差万别

才有美的构图

总是千变万化

才有美的旋律

只有一种颜色

花朵使人厌烦

只有一种声音

鸟语使人头昏

花有花的本色

花才开得美丽

鸟有鸟的个性

歌才唱得动听

浓艳尽可似火

素洁何妨如雪

慷慨振奋精神

委婉别具痴情

不必分类排队

看取万紫千红

何须划腔定调

听任天籁心声

至真至善至美

只有发自内心

摒弃矫揉造作

一切浑然天成

         
1985年1月25日：

七八言

重逢

浪波

青梅竹马的年纪

你我是两只春鸟

怀着苞蕾的憧憬

唱五彩缤纷的梦

一场可怕的风暴

我们惊惶地逃散了

离乱中各奔东西

哪里有栖息的寒枝

长久的苦苦寻觅

是要圆破碎的梦么

紧握的手旋又分开

听向晚寒蝉凄切

九言

地安门

浪波

天安门理应受到礼赞，

地安门岂可缺少颂歌？

不必问城楼拆迁何处，

它巍然屹立在我心窝！

我是莽莽大地的儿子，

昆仑太行是我的骨骼；

莽莽大地是我的母亲，

我的血脉是长江黄河。

假如大地遗弃我一时，

我的生命在哪里寄托？

恨如我离开大地一寸，

理想岂不是空中楼阁？

与其在天空驰骋幻想，

何如在地上耕耘开拓！

一缕思绪在胸中盘绕，

我向地安门娓娓诉说……

十言

白帝城下

浪波

问悠悠白云，浩浩天风，

何处是诗圣徘徊的遗踪？

在哪片芦洲，哪条小径，

秋兴八首，是怎样吟成？

想孤城落日，冷月寒江，

他泪眼怅望着北斗七星？

望不见呵，梦中的长安，

叹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忧国伤时，催声泪俱下，

一篇吟成，使鬼泣神惊！

沉郁的诗魂与山河同在，

不息的江涛是他的回声。

十一言

湘江祭

浪波

在哪个码头？在哪条篷船？

杜子美写下他诀别的诗文：

故国悲寒望——他恋祖国，

群云残岁阴——他忧黎民……

我询问流水，我询问行云：

难道天才总要毗连着穷困？

我呼唤日月，我呼唤星辰：

为何智慧偏偏酿造着悲辛？

透过清澈的江水我看见了——

他焦虑的脸，沉郁的眼神，

枯瘦的抖索的手秉笔苦吟，

呕出来一颗忧国忧民的心!

呵，一人之心天下人之心！

由衷曲，天长地久无穷尽，

化作湘水波，凝成衡岳云，

汇洞庭泻大江，流贯古今。

在哪条篷船？在哪座码头？

无法找寻——又何必找寻;

他的诗已溶进我们的血脉，

听！怦怦心跳不就是回音……

                     
1979年5月

十二言

洛阳牡丹辞

浪波

国色天香，是仙子化为牡丹

芳魂丽质，是牡丹扮成仙子

邙山云，黄河水，汉唐故土

造化所锺，孕万物灵秀之气

是堂堂正正的美，美而不媚

是大大方方的艳，艳而不俗

美有傲骨，芳菲群标新立异

艳有奇志，百花丛风流人物

洁身自爱，敢抗女皇的旨意

不羡封赏重节操，宁遭贬斥

性本天然，信守乡野的约期

不易时令向宫墙，岂肯低眉

这样的美才算美，美得高贵

自信自尊，不依附金枝玉叶

这样的美才算美，美得圣洁

我行我素，不屑于趋炎附势

神话是映照生活的一面镜子

缤纷色彩是理想之光的折射

艺术夸张植根于真实的泥土

才有花之神传诵千古的故事

国魂育国花，曾经忧愁风雨

陶冶出你的风度，你的气质

国花壮国魂，几番血泪滴注

才有这艳的奇绝，美的极致

一笑倾城，看倾城花映笑靥

白发红颜结队来，如狂如痴

再笑倾国，看倾国笑靥映花

绿水青山回眸时，如醉如迷

有美的心灵然后有美的花朵

美的花朵在美的心灵里栽培

如果心灵是一片贫瘠的荒野

这里就只能生长蔓草和荆棘

花有灵性，感离乱花也溅泪

于无声处可听见无声的叹息

花有魂魄，逢佳节花也欣喜

每朵花都是一面欢乐的旗帜

是我在看花？还是花在看我

是花在看我？还是我在看花

满城满园尽都是盛装的牡丹

满园满城尽都是绰约的仙子

花似人，人似花，花的季节

人似花，花似人，花的盛会

愿花仙年年降临，月月降临

愿人间日日花期，朝朝花期

心花开时牡丹开，花也解语

牡丹放时心花放，心有灵犀

洛阳是这样一座神奇的城市

中原是这样一片神奇的土地

十三言

蝈蝈

浪波

可还是三十年前那一只蝈蝈么

冷冷琴弦上弹奏着乡野的秋风

从瓜棚柳巷流过我童年的岁月

又亲昵地回头来呼唤我的乳名

久别重逢，故居老屋温馨依旧

我知道你记得我，如我记得你

以一颗赤子之心吟唱乡土谣曲

那古朴又充满激情的声声韵韵

窗外明月如昔，皎皎一面银镜

依然是团圞无缺，可人却老了

而童真的回忆象陈酒经年愈醇

芬芳而浓郁，恰如这床前月光

纵然云山阻隔，千里万里之外

不会忘记你在油灯下伴我夜读

农家院的孩子向往广阔的世界

千里万里之外，你召唤我回归

正是你的节拍调整着我的脉搏

我的呼吸时刻应和着你的旋律

歌唱在生我养我的这一片热土

我也是一只蝈蝈，家乡的蝈蝈

1983年10月

十四言

夏天的故事

浪波

这时更需要雄心勃勃和英雄气概

迎着热风，迎着骄阳，迎着雷雨

艰难困苦的跋涉是开拓者的事业

把热腾腾的脚印留在泥泞的路上

急迫的行进没有梳妆打扮的闲暇

谁还有心绪在花前月下浅唱低吟

一切温情脉脉的梦想和诗的意境

都被突发的疾电与惊雷击得粉碎

蛇紫嫣红的春光淹没在风里雨里

秋色的金碧辉煌掩藏于浓云之后

葱笼的原野孕育着未成熟的籽粒

酸涩的青果还在枝头酝酿着甘甜

春之恋歌已歇，而秋之赞歌未起

这一切都不属于你：初欢和分娩

这一切都不属于你：播种和收获

秋的脚步未到，而春的足音已远

你属于这一个时令和这一个季节

一串轰轰烈烈的惊心动魄的日子

当暴风雨挟着雷霆铺天盖地而来

那是你藉以表达爱情的独特方式

这是不可变更的命运的奇妙安排

酷热中，风雨里，完成你的使命

这是一段痛苦的更是壮丽的旅程

是成长，是征服，是缔造和占领

一部杰作问世前呕心沥血的创造

一个新生命诞生之时剧烈的阵痛

迎着雷雨，迎着骄阳，迎着热风

不屈不挠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成熟

1985年6月24日

（三）九言体诗

   
浪波试验的九言诗，偶句押韵，每首十六行，不分节，一气呵成。

罗汉堂

浪波

欢乐的罗汉纵情大笑，

悲愁的罗汉含泪吞声;

沉思的罗汉默默祝祷，

震怒的罗汉愤愤不平;

肥胖的难道出身高贵？

瘦弱的岂仅家境贫穷？

善良的为何眉藏杀气？

狰狞的反而眼含柔情？

时髦的痴儿着绣衣锦，

古朴的智者袒怀裸胸;

威严的猛士凛若霜雪，

和善的老人暖如春风……

我一一拜谒五百罗汉，

赞叹天才的匠师画工；

谁说这是荒诞的神话？

我却看到真实的人生!

回音壁

浪波

我静静站在回音壁前，

凝神倾听奇妙的声息。

可是哪个无名的工匠，

留下如此绝世的技艺？

莫非果真有一个精灵，

暗中把音波来往传递，

假若录下历史的回声，

该有多少宫廷的奥秘——

皇帝对于篡位的担心，

妃子对于失宠的恐惧，

太监对于赏赉的垂涎，

重臣对于权柄的觊觎……

对照万卷钦定的正史，

真实和虚假相映成趣;

于是我发现历代王朝，

建在何等脆弱的根基！

景山

浪波

不要说古槐早已朽烂，

那一幕场景常忆常新：

当闯王纵马闯过箭楼，

神武门逃出一个暴君;

文臣武将如鸟兽四散，

只剩下茕茕孑然一身：

悲戚和惶恐夹着仇恨，

景山下发出一声哀吟;

忠臣和驯仆今在何处？

谁念我世代圣眷皇恩？

一具尸身在空中升起，

一个朝代在人间下沉······

历史是一面湛湛明镜，

毫发不爽照亮了古今：

金城汤池挡不住风暴，

千古兴亡皆在于民心。

（四）八行体诗

　浪波的“八行诗”，有9字一行、10字一行、11字一行的，但绝大多数是14字一行。每行可读作三顿，或四顿，或五顿。有些诗则是三顿与四顿、或四顿与五顿的交叉。它的特点是：联词结采，短句长排，诗行相当整齐，节与节匀称，有效地增强了诗的感情浓度和语言力度，能够更好地抒发壮阔深沉的思想感情，类似于郭小川“新辞赋体”的形式。

   
1、通用八行体

采莲曲

浪波

月儿弯弯，象白净的菱角；

菱角弯弯，象黎明的月牙。

姑娘的绿裙，象一片荷叶；

姑娘的笑脸，象一朵莲花。

迷人的歌声在水上荡漾，

歌声里带看莲花的清香；

歌声逗得痴心的小伙子频频张望，

却分不清哪朵莲花是自己的姑娘！

1957年春

无题

浪波

花儿开了又谢了，

绿叶间留下青青的果实；

果子熟了又落了，

泥土里埋下一粒粒种子。

种子胀大了又裂开了，

大地上萌生出一茎茎嫩芽；

嫩芽又长成葱笼绿树，

开放出千万朵更美的鲜花。

1958年秋

母亲

浪波

当年她全靠也才充饥，

却是用乳汁把我哺育。

甜的乳汁含苦的泪水，

白的乳汁有红的血滴。

母亲给儿女青春生命，

儿女是母亲生命延续；

怎样报答母亲的深恩，

我问天下母亲的儿女······

  
2、新辞赋体八行诗

《杜甫归来辞》

浪波

万里桥头，浣花溪畔，旧梦依稀，

云天远客归去来，风尘杜陵布衣，

是醉是醒？欲扣柴门，却又迟疑，

甲第连云冠锦城，自问谁家宅邸？

书难偿债，诗不医贫，苦寒苦饥，

常忆茅屋秋风夜，床头水滴泪滴，

啃然长叹：后人欺我，非我自欺，

天下寒士今犹寒，老夫岂可安居？

国风之风

浪波

关关雎鸠：多少痴情？多少缠绵？

氓之蚩蚩，几许哀戚？几许幽怨？

是心与心的交响，爱与爱的和弦，

一声声，一韵韵，倾诉离合悲欢。

国风之风常吹拂，千秋万代不断。

思无邪，思无涯，漫卷大地山川。

诗情如风，诗意如风，意惹情牵，

风行天下，每颗心都是诗的摇篮。

黄河之波

浪波

没有黄河，李白的吟啸气势何来？

不遇李白，黄河的雄姿风韵安在？

昆仑摧，龙门开，天下设此奇境，

惊风雨，泣鬼神，人间生此奇才。

奇才奇境，人杰地灵，风流文采，

如此江山如此诗，是谁着意安排？

李白笔下，黄河浪里，民气国脉，

万里写入胸怀间，须有万里胸怀l

                        
    1984. 9 20--23

正气歌

——读《彭德怀自述》

浪波

天地正气，朗朗日月，巍巍山岳，

千秋功罪怎评说——用笔？用血？

头颅轻，乾坤重，死是鬼中英雄，

经百战，闯千关，生为人中豪杰。

可奈何？三军统帅，竟手无寸铁！

莫悲切！有甲兵百万，胸中集结！

大难浩劫，兵魂未销，国魂不灭，

铁窗草檄之时，早料定今日传捷！

橘子洲放歌

浪波

橘子洲头，寻踪觅迹，又是清秋，

衡岳云，湘江浪，思念昔日旧游；

山依旧，水依旧，引我深情凝眸，

风云初起，雷霆乍惊，是何时侯？

中流击水，雄风仍在，豪气未收，

热血澎湃，浪遏飞舟，浪催飞舟；

任重道远，几经沉浮，终主沉浮，

天回地转，一代风流，代代风流！

还债

浪波

丈夫赶集归来，乐悠悠打开宝箱，

惊呆妻子，看不尽满目红翠琳琅;

他疯了？他傻了？给谁置买嫁妆？

才过上几天好日子？恁恣意铺张！

望着茫然的妻子，丈夫眼含泪光，

晶莹的泪珠哟，映出当年的景象······

定情之夜的许诺竟拖到两鬓添霜，

偿还心债，他要她重做一次新娘。

     曰：浪波新诗观的核心在于创新。他在《爱之河》后记中说：“宁可不如别人，决不摹仿别人。你用你的眼晴观察世界，我用我的眼睛观察世界，乐山乐水，见仁见智，各有不同，何必一律！”

浪波的诗，追求新诗的形式美。追求诗节的布局。诗行的排列、节奏的安排、诗句的押韵的规律性。可贵的是，他具有诗体建设的自觉意识，并将其化为具体的实践行动。四行诗，定行不定节；八行诗，定行又定节，为新格律的定型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

   
    浪波对新格律的最大贡献，在于拓宽了八行体新诗的结构形式。在八行体的革新上，大多数人囿于对称、对仗、押韵的严谨观念，试图创新一种较为严格的律；而浪波则将辞赋的特征融入八行体，增大了八行体诗的容量，是继承郭小川“新辞赋体”的“新辞赋律”。

   
    新诗的根在于民族性，新诗的魂在于民族性。浪波将中华民族诗歌的精髓“八行体”和“辞赋”融为一体。这种诗体，形式短小，容量博大，既适宜于现代社会的快节奏，又能够充分表现现代人丰富的情感世界，是一种具有推广价值的新格律诗体！

   
    正是        国风精髓何人晓           
                 一诗一律总关情

参考资料：

《赤子之心金石之声——评浪波的诗》                刘章

《七分刚健三分娇柔的歌手——快读浪波的诗》     李元洛

《浪波与紫珊》                                          艺术的阿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