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微斋

《微斋笔影》代自序

搬入新居，一下便拥有两个阳台。将大的一个作了晾晒衣物和极目远眺的所在，小的一个不足三平方米，排不了什用场，妻说，这就算是你的书斋吧：于是，装上窗户、搬进桌椅，我便在其中干起舞文弄墨的勾当来。

这可真是一个袖珍型的书斋！往椅中一坐，就塞满了整个空间。右倚书架，前临书案，左抚壁而后临门，尺方之内，“莫非王土”，这便是我的全部领地了。当伏案呼词遣字之际，妻还能够勉强靠在椅背边指指点点，此外，那真真是容不得“第三者插足”的。

我怡然陶醉于这狭窄的天地之中。我“躲进小‘屋’成一统”。却始终未曾忘情于外面的大世界。这里面矗立的一部部无声的书籍，为我连通了一条直达古今中外的大道。一首唐人的诗，一阕宋人的词，会把我变成一千多年前一位多愁善感的书生，正把充满人生况味的平平仄仄缀成如花似锦的句子；一部《茵梦湖》，一首《西风颂》，又把我引向遥远的凄风苦雨中的异国，成为一个行吟流浪的正在追求着真理和爱情的青年诗人。有时梵高和唐寅会在这里竞相为我展示新绘的佳作，贝多芬和洗星海会走上前为我演奏新谱的妙曲；甚至，易卜生和孔尚任还会在屋中搭台搬演那些令人撕肝裂肺的故事。当孔夫子和柏拉图一道造访我的书斋，他们会为“仁政”和“理想国”的实现进行激烈的辩论；当孙中山和马克思同时成为我的座上客，也会为未来世界的蓝图设计出不同的方案。啊！我何人斯？君临这一块极狭极窄的领土，竟引得如此众多的出类拔萃的人物向我靠拢！我何德何能？身居斗室之中，竟能享受人间至美至纯的艺术珍品和占有世上至宝至贵的思维矿藏！

古圣今贤喧闹吵嚷，塞满了本就不大的空间。东西文化时而相融相通，时而相争相辩，真令我应接不暇，有时甚至莫衷一是。这时，我会说：“好了，先生们！请安静下来，让我也思考思考吧！”刹那间，今贤古圣便都屏息静气，默然而退。于是我闭目凝神，心与天接，期待那电光石火般瞬息即逝的灵感的启示。果然，来了，来了。只消对心灵一次轻轻的撞击，便令我激动不已！抓住它，紧紧抓住它，反复的酝酿，多次的冶炼，------终于，在若狂若痴之间，于半醉半醒之际，便酿出了一首首好似美酒的诗，便炼成了一篇篇有如纯钢的文。------啊！太美妙了！在这极窄极狭的天地里，我的作品就是这样冲出胸怀，走出书斋而飞向世间，直奔那些知我爱我的读者的心灵。 我爱这个不足三平方米的书斋，思考着为它命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论空间它是至微至小的了，在茫茫尘海中甚至算不上一芥方舟；而作为它的主人的我，亦只不过是一介布衣，茫茫尘海之一粟耳，同样算是至微至小的了。那么，就给它命名“微斋”吧！更何况，前人还发明了“见微知著”这样一个成语，在“微斋”里，我不是已经明白了并正在明白着这世上许许多多深奥的道理吗？

当我把这个命名正式向妻宣告的时候，她发出不无嘲讽的一笑，道：“嫌微小了吗？那明年为你换一间大的吧！”于是，我这个“微斋君主”便一边作着版图扩张的美梦，一边更勤奋的泼墨挥毫，制造出一件又一件新的精神产品来。

这样，你便窥到我的《微斋笔影》了。

[注]拙著《微斋笔影》，中国三峡出版社1997年出版。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1-23 17:06:51编辑过]

思接千古，神游前贤，微斋之乐，几人能得。好文好序。

呵呵，祝愿你早日扩张领土。

那时改名“旷斋”好不好？

——不好，恐怕“旷翁”要同你大官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