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古镇狂”的行为艺术
万晓
最近,你是不是越来越讨厌大城市的钢筋水泥丛林?是不是不喜欢越来越热闹的城市生涯么?是不是怀念小镇味道么?要不然怎么每一次重读《伤心咖啡馆之歌》都会被开头那句“小镇本身是很沉闷的”打动,然后对那样一个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小镇浮想联翩?
那么,何妨顺着冬瓜大师设计的一个周末环线,来一次叫做“我为古镇狂”的行为艺术,花一个周末看足被公路串起的5个古镇。
路过广安
周六早上,睡个自然醒,收拾好行李后,顺广渝高速一路高歌猛进,中午左右,到广安城赶午饭正好。江边的渠江鱼有名的好吃,但是,如果来过广安又吃过鱼的话,去广电局楼下的“邓家菜”吃水八碗也是不错的选择,以烧白、夹沙肉为首的八大碗,又肥又腻吧,那就来个连渣闹——菜叶、豆渣做的专门刮油的糊糊,再点一份包谷汤圆。刚好脑满肠肥的时候,看见隔桌子有国际友人,边吃边狂赞桌子上的残汤剩羹,我们一下子明白了“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这个颠扑不灭的真理。
吃完上路,离第一个目的地肖溪古镇就只有65公里了,在大约10公里处的协兴乡牌坊村,是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爷爷的故居,瞻仰后继续前行,大约两个小时后,就到渠江边的肖溪古镇了。
肖溪即景
在镇口停车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阵雨,让萧索冷清的古镇,在那种天气背景下,使我们第一眼看上去,就有了风雨飘摇的感觉。像去过的许多古镇一样,老街上老人和孩子居多,沿街很多小商铺,铺子旁边摆着麻将桌,每一桌观战的人比打牌的人还多。小孩子无忧无虑的街上奔跑跳跃,或者玩游戏——男孩子们追打着,女孩子们则跳绳扔沙袋、一如我们的童年——仅仅像我们的童年,绝不像我们的孩子们的童年。
老街最热闹的地方是茶馆,大多数的街谈巷议,生活八卦,都是从这里传向小镇的每一个角落。谁家儿子上了哪所大学,谁的女儿和谁恋爱了,哪个寡妇最近面带桃花,哪家男人在外地挣了大钱。在茶馆喝一杯茶,你很快就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听着他们八卦,我们喝着一块钱一杯的沱茶,坏笑着:这简直就是一份口口相传的乡村版《太阳报》或者《BIG STAR》嘛。
那些廊柱
走了百十米,发现了肖溪和大多数古镇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街两边的房子都有又长又宽的回廊,就像一块介绍古镇的碑刻上写的那样:在这里赶集的人太阳不晒,雨不沾衣。这里一直是很大的集镇。如果逢2、5、8日,这里就无比热闹,摩肩接踵的人潮人海,想象一下,再大的风雨,再刺眼的阳光,有那样悠长而古老的回廊庇护,他们都可以风雨不动安如山。不由感念:建这些延绵数百米长的回廊的人,不管出资的还是出力的,是怀着一种多么温厚的心情。
古镇人在这些回廊的庇护下出生、成长,一定对它们有特殊的感情吧。一定有怀春少女,躲在柱子背后,偷望着某个身影远去或者走近。某个夏日午后,一定有过青涩少年,从柱子背后走出来,装作邂逅的样子,对走过来的女同学打招呼。当然,也有过急躁的父亲追打下河偷偷游泳的儿子,儿子惊慌地围着柱子躲闪。在古镇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终于老得走一段路就想歇脚了,也还有这些柱子可以依靠。那些离开古镇,去远方谋生的人,回望家乡的最后一眼,也是那些士兵一样排列着的廊柱吧。而眼下,在珠三角、长三角,一定有游子,做梦都想漫步在这温厚的回廊下面,身旁就是家人灿烂的笑脸,谈话的间隙里,和那些路过的儿时玩伴问声好。
如果柱子有眼睛,它见证过那么多人的成长。如果柱子会说话,会告诉我们什么故事?
古镇味道
从小镇很多人的后院看出去,那条蜿蜒的江水是渠江。远山如黛,帆影点点,使小镇有一股特别的灵气。镇口拐角处有一家鱼庄,大大的窗户正对着渠江,无敌的江景像舞台布景一样展现在窗外。
我们点了土鸡汤、麻辣鱼、拌耳丝,以及新鲜的刚刚从坡上菜地摘下来的蔬菜。中年的老板是个和善而沉默的人,只守在灶台上,锅铲上下翻飞,他一脸慈祥的表情,给远行回家的孩子做饭的那种笑容写在脸上,里里外外的应酬张罗就是老板娘的事了,老板娘也是个优秀老板娘,热情大气,风风火火。在这样的小店坐着,那种叫做宾至如归的感觉,是不管怎样的酒店管理训练都调教不出来的。
土鸡汤上面黄黄的一层厚油,令人想起沈宏非写过的“样板鸡汤”,味道是久违的小时候喝的鸡汤那种味道,完全有别于过多鸡精勾兑的“速成鸡汤”。鲶鱼味道很好,肉质细嫩,麻辣味令人欲罢不能,我们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根葱,辣得耳朵一阵嗡嗡响。
老板娘自己泡的果酒也是一绝,我们喝了大约两斤,直到某人撑不住了,要上楼睡觉,我们一行人才上楼安顿好,对着一大江水喝茶聊天。
悦来米市
第二天起个大早,小镇还没有醒过来,静得让喧闹的城市呆久了的我们感到不安。
老板娘说吃面,指着一大堆掐好的豌豆尖说:这个煮面条吃如何?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每个人的无理要求都是少点面,多煮菜,多辣椒。吃完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辞别老板上路了。
往岳池方向行不久,我们被路边一个高大的古建筑吸引停车。地名唤作悦来场,那座壮观的没有墙的斗拱式建筑,是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米市。据当地人讲,从前每一个村镇都有一个这样的米市,供当地农民和商户交易大米用,可惜周围的都没有保存下来。
顺着米市进去,是一片十分安静的小巷。雨打在老房子的瓦片上,发出悦耳的声音,村口有巨大的黄桷树,像村子的守护神一样矗立着,让回家的人远远看到,心里一暖:快到家了。在雨中前行,一个木头窗户里传来许巍的《故乡》:“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总是在梦里看到自己走在归乡路上。”
快过年了,很多外出谋生的人想着这里归心似箭了吧。
岳池故城
顾县从前叫故县,是岳池旧县城故址,现在是一条起伏的老街。
街上有茶馆,座无虚席,热火朝天,天天见面的人,久别重逢一般说不完的话。细雨的街上没什么行人,我们信步走进一所房子,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那是一家王姓人家的祖屋,门口并不显山露水,进去一个大大的天井令人惊艳。自然光打下来,正对着一口方正的水井。天井周围楼上是房间,深处是一个宽敞得可以跳舞的厨房。有人说:这个地方拍电影一定很奢侈,妻妾成群地住在这里争风吃醋,佣人之间也应该有几个帮派相互邀宠,不同太太的丫头们也剑拔弩张。当然也会有一些动人的故事发生,比如很多生命诞生在这里,他们慢慢成长。比如许多爱情在这里发生,又变为往事。比如许多人长大后离开,在远方想念这里。
可是我觉得,不拍什么电影,这里上百年来,每天都有动人的故事发生吧。
冒着雨,又向武胜方向前行。舍不得关上车窗,愿意用车厢里的那丝温暖交换窗外甜香的空气和满眼滴翠林木。
沿口老街
过武胜县城往滨江路走,就是沿口古镇。在镇口上一家古色古香,依山而建的餐馆“鱼米乡”吃鱼。喳喳鱼是这里人的最爱,也确实鲜嫩,豆腐也十分美味。
和开餐馆的小姑娘聊天,问起她餐馆的设计是不是因为去丽江而受的启发,她说:我去都没去过丽江,都是自己设计出来的。
席间有美院建筑系的牛人,往周围看看,频频点头,不知道是冲着这里的设计,还是小姑娘的自信心,还是他刚刚吃进口里的鱼。
吃过鱼一行人迤逦向老街走去,街口有马家牛肉,买了几种口味都极佳,我们回来好几天还在回味。老街的深处就延伸到山上去了,在山间的随便一个农家小院看出去,一大片黑色的房顶远方,嘉陵江蜿蜒向南,有人开始想念那个昨天还极力想逃避的喧闹都市了。
回来的时候,我们走了另一段背街,有个小小的需要上一个陡坡的清真寺。原来这里的大户是马家,4百年前避战乱从远方来,带来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宗教和好吃的牛肉。上去看,庭院式建筑十分清幽,我们走在里面,简直不敢高声语,恐惊安拉神。
想家是一种传染病,几辆车以最快的速度走上归途,路过武胜城外12公里处的宝箴塞,也没有人说要停车,4天,4个古镇,也许密度是大了点。
如同顾先生说的,“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一样,大批的农民挤进城市找寻他们需要的东西,而不少的城里人也在找时间去到乡下,探求他们需要的东西。
只是不论什么样的找寻,人,必得归根,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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