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买好安定片回到家里，我烧掉了所有的书籍，手稿，还有一切一切的和我有关的东西。收拾好衣服，充电器，剃须刀，在踏出门的瞬间，还象每一次习惯的出门。在关门的时候，我想到了所带的一切的可笑，把包扔在门口。
我想到海边。沿着淮河向东，经过洪泽湖到达江苏某个地方的海岸。我没贴近过大海，只在上海远远看了一眼外滩。我想海边的结束生命，起码会有尊严。我坦然地活到现在，不能在某个角落或者家里死去。
1路上
路上的车今天出奇得少
天阴着
平日望着长长的距离
今天很短
我到了淮河边
2一个人
一个人架着拐杖
凝视着远方蜿蜒的河流
小儿麻痹症给了他一双纤细的腿
让他支持不了自己瘦弱的重量
河中有什么呢
过去还是将来
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
我避开了他明亮的眼睛
3老人
老人扎堆在一起
苍老的脸上
布满岁月的刀痕
我闯过他们的笑
还有其中一个干瘪嘴里蹦出的京腔
4孩子
孩子在放风筝
我的心一紧
我就是风筝
不止是因为我用风筝
写了很多诗
包括那句
“无论我飞的多高多远
总要回到你的身边”
还因为我天生
就被各种各样的线牵着
道德正义尊严还有爱
现在我终于可以将它们统统割断
一个孩子跌倒了
和着泥和手上的血
擦着泪爬了起来
5旧船
岸边泊着很多船
一排一排
俨然是一个水上村落
幽暗的水荡漾着船身
船上老人们也随着波浪荡漾
那些都是破旧的老船
但仍然飘在水上
6船
一艘艘船舷和水几乎没距离的船
航行在水面
参考过旧船我才知道
它们是被压沉了绝大部分的身子
那沉在水底的绝大部分
痛苦吗
正是这痛苦支撑着露在水面的那一点船面
7麦子
两岸是绿的麦地
我剥下一颗饱满的麦粒
咀嚼着青涩
这该是这片土地的语言啊
它被水淹没了无数次
每次水走了
它仍依旧捧出果实
青涩后面还有一丝甘甜
咀嚼着大地
它承受过多少打击
洪水地震台风
依然给我们留下坚实
8麻雀
成群的麻雀穿梭
那弱小的生灵
只能用终日的忙碌来生存
没有一刻的闲暇
9一路走着
河岸边的沙土
湿润着
柔软着
有时候我会一脚陷到水里
甚至滑倒
但它温和的没有把我往水底拖
我知道狭窄的泥塘
总是急不可待的拉人下水
10鸽子
两只灰色的鸽子
看见我过来
飞到远处喝水去了
动物的本能就是不和别人亲近
可我并不想伤害它们
它们不去分辨
只仇视每个人
11情侣
一对对情侣亲密无间
我路过的时候
没人看我
他们的世界
容不下别人
12桥
一道小水流阻止我前进
我找到一个
用两根木头捆起的桥
腐朽的样子
估计不能承受我的分量
走到中间的时候我想
在这里掉下去
没任何人会疑心我是自杀
猛的跳了几下
它颤抖着
呻吟着
却没断
13沙子
河风不小
柳树摇摆着
可是沙子却没被吹跑一粒
14阻挡
天快黑的时候
一条城市排污水流阻挡了我
我看了看
只有向城里走
然后绕回
走了多大的一条弯路啊
可没这弯路
怎么继续前进
15灯光
把城市的灯光远远甩在身后
我觉得我已经脱离了
那个世界
在每盏灯下的每个人或每家人
他们是幸福还是痛苦
从一个活在其中的人
到一个旁观着
什么时候才是看的最清楚的时候
16支流
一条淮河的支流横在我的面前
我沿着它寻找桥
焦躁的我奔跑
狂奔
当我摔在地上
我才想起
我四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
头开始一阵阵眩晕
躺在泥土里
回顾一路的走来
17回
爬起来
走回河边
看着宽阔的淮河
还有这条不知道叫什么的支流
我号啕大哭
将安定片
抛向河里
在沙堆上留下两个字
我想它也能象顽固的沙粒
不被风吹走
18结局
我回头
在城边搭上一量军车
回到家
吃饭和睡觉
我没能到达海边
但我想
我寻到了人生的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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