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活着

    1

    一个人，
    披头散发走在江畔。
    他说举世皆浊我独清，
    众人皆醉我独醒。
    这皓皓之白
    怎能容世俗的尘垢，
    宁愿葬身在江鱼的腹中！

    我知道，
    这个人是可敬的。

    2

    一个人，
    把官印挂起来就走掉。
    他说我岂能为了五斗米
    跟那乡里小儿点头哈腰？

    其实田园并不像，
    他所描绘的那样乐。
    逢着荒年歉收，
    有时候一家人还得挨饿。

    我知道，
    这个人是可感的。

    3

    一个人，
    喝醉了拍着肚皮大笑。
    问身边的人，
    猜猜这里面装着什么？
    不是学问，
    不是才气，
    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

    我知道，
    这个人是可爱的。

    4

    一个人，
    容颜俊美，知书达理。
    他来到了罗刹海市，
    被当作丑八怪纷纷躲避。
    于是他只有天天戴着面具，
    打扮得妖形怪状，
    行为举止也变得粗鄙离奇。
    反而得到了爱慕和礼遇。

    这个人呢？
    做不成自己的这个人，
    是可悲是可笑还是可怜？

    我不知道了。

    5

    活着，
    真的是很不容易。

    而我们，
    为了什么活着？

    6

    我听到了一个
    新罗刹海市的故事。

    讲故事的，
    不是聊斋。

    7

    男盗女娼不算什么，
    没钱才是最可耻的。
    ——这是道德的新解。

    不择手段没有什么，
    达到目的是重要的。
    ——这是才能的新解。

    有人一不小心落马，
    趁着热闹也踹几下。
    ——这是正义的新解。

    既然有人爱窥隐私，
    正好有人暴露成癖。
    ——这是魅力的新解。

    我们都已经湿了鞋，
    你也别想岸上站着。
    ——这是朋友的新解。

    ……  ……

    8

    我不知道，
    罗刹海市里
    只求生存的那个人
    是可悲是可笑还是可怜。

    我只希望，
    罗刹海市的国土，
    莫再扩展。

    9

    堆砌上面这些文字的时候
    我九岁的女儿
    正为童话故事里的悲伤
    同情地哭着——
    看起来是多么的天真和纯洁！

    我的心忽然揪紧了，
    我怎样告诉她，
    她将会走进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又听到那一声呐喊，
    救救孩子！

    救救——谁？

    2006-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