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锋其人·新诗格律派张·《跨海寻年》
’2014银川之行是“东方诗风”论坛自2005年7月合肥之夏以来第10次年度聚会,在魏萍悉心组织、主持下圆满结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诗友们还带回了一件珍贵的礼物,这就是张先锋的新著,作为《中国格律体新诗创作研究会(筹)丛书》之一的长诗体红河游记《跨海寻年》。其中两部主打作品,《跨海寻年》分别在“东方诗风”和“中国格律体新诗网”连载过,《四姑娘山》则已于2009年发表在《东方诗风》第二期,当然都已读过,并且为格律体新诗创作中能够产生这样的长诗而感到喜悦,但是这次重读却仍然兴趣盎然。而且我觉得迟迟未能置评,是欠了自己一笔心债,也欠了张先锋君一笔情债。所幸如今决心已下,终于可以了却这笔债务了。
一、张先锋其人
在《跨海寻年》一书的勒口,有张先锋一幅以辽阔河山为背景的全身照,可以看出,此公身材魁梧,气度不凡。而其下的文字列举了他参加的诸多文学、诗歌团体(级别最高者为中华诗词学会),以及作为谋生职业——牙医所获的种种荣誉,凡此种种,无须重复。我想一言以蔽之,可以这样对他做一个总体的界定:沐改革开放之恩的成功人士,可入社会精英之列。
这可不是夸大其词。张先锋的成功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从当年一个居无定所的游方郎中,到获得货真价实的“中华名医”称号,并且在自贡创办了首屈一指的“中山牙科门诊”,成为张氏牙医家族掌门人。
二是张先锋自来酷爱诗歌,先是从事诗词创作,后来一旦接触了格律体新诗,便一见钟情,全力以赴,不断研习,与王端诚一样由诗词进入格律体新诗领域,成为二者皆擅的两栖诗人的代表人物。他长期游走于各家诗歌论坛,使用过“浮云”、“过河兵”、“香生”等网名,最终选择了这个努力方向,以此为不二的精神家园。
三是张先锋还积极参与格律体新诗各项活动,大力支持格律体新诗事业。除了积极参与“东方诗风”活动,他还是“中国格律体新诗网”和《格律体新诗》杂志的核心领导之一。说他是当下中国诗坛独树一帜的新诗格律派的一员大将,而不仅仅是“先锋”而已,绝无夸大之嫌。
以上种种,都是中国自1970年代末期兴起,至今澎湃不已的改革开放的大潮所赐。没有改革开放,便没有中国的今天,也没有格律体新诗的今天,当然也没有张先锋的今天,他今天的一切。
二、关于新诗格律派
既然把张先锋定位为新诗格律派的一员大将,那么就得就“新诗格律派”言说一番。
毋庸讳言,至今中国新诗仍然是自由诗的汪洋大海;而且由于种种原因,新诗还在极端“自由化”的道路上狂奔不已,距离新诗自身的文体秉性愈行愈远。但是,三十年来,中国诗歌界出现了两个不容忽视的现象:一是传统诗词的复兴已成大势,二是当年备受打击的“现代格律诗”已经蝶变为“格律体新诗”而东山再起,卷土重来。这两股潮流无疑是作为对新诗极端“自由化”的有力反拨。对此,在《21世纪中国现代诗学手册》中已设辞目,予以描述。
早在1935年,朱自清在其主编《中国新文学大系·诗歌卷》的导言中,就将第一个十年(1916——1926)的新诗划分为自由诗派,格律诗派,象征诗派.。此后,诗坛风诡云谲,变幻多端,以“新月派”为代表的格律诗派风光不再,直至1950年代何其芳鉴于自由诗存在诸多弊端,乃图变革,而提倡“现代格律诗”,却又命途多舛,被“反对新民歌”的大棒敲昏,直至1980年代,现代格律诗才随拨乱反正的政治气候到来,叨思想解放之光而得以复甦。
进入新世纪以来,借助网络的平台,现代格律诗才真正迎来了发展的大好时机。2005年7月,原“东方新诗苑”部分成员在合肥聚会,议决改名“东方诗风”,确定以建设新诗格律和建成格律体新诗体系为奋斗目标,并且第一次将“格律体新诗”作为一个诗学概念替代诗词复兴以后已经不再适宜的“现代格律诗”。格律体新诗的理论研究与创作实践随之有了明显的进展,长足的进步。因此在2009年的《东方诗风》第二期我以编委会名义发表了题为《举起“新诗格律派”的旗帜》的“新春寄语”,响亮地宣称:“格律体新诗的基本框架已经形成,一个崭新的诗歌流派已经在中国诗坛以清晰的面貌诞生了!这就是中国新诗史上第二个格律诗派!”
这绝不是没有根据的豪言壮语。此前,2007年金秋,就已经在常熟举行了“中国新诗格律与格律体新诗研讨会”;其后,2012年7月,又在重庆酉阳举办了更大规模的同一主题的论坛,发布了《关于新诗格律建设与格律体新诗的东方宣言》,还于次年出版了集纳研讨与采风成果的《桃源在我心》一书。无疑这都是中国21世纪新诗格律派得以确立的依据。
“中国格律体新诗网”站长、《格律体新诗》主编晓曲在这套丛书的《总序》中说:“目前格律体新诗建设群体基本形成了老中青诗人梯队,共同从事理论探索与创作实践,取得了良好成绩。”这正是新诗格律派现状的真实写照。
这里我还要补充一个事实:同样经历了近百年的探索,在外国诗歌翻译中,力图使译文保持其格律形态的努力,因为顺应新诗已有的格律规范,而获得了显著的成效。这样,我们就可以期待,在21世纪,格律体新诗与格律体译诗相辅相成,比翼齐飞的局面的出现。对此,我有专文论述,已在8月20日《中华读书报·国际文化周刊》发表。那个时候,新诗格律派的旗帜一定会举得更高!
三 回到《跨海寻年》
现在,让我们回到《跨海寻年》吧。我认为她的问世,意义重大,非同小可。
其意义首先就在于她在长篇叙事诗的范畴,展示了格律体新诗为自由诗所不及的优越性,甚至可能性。
中国古典诗歌向无长篇巨制,白居易的《琵琶行》和《长恨歌》就是歌行体长篇叙事诗的双璧了。当然诸多民间口头流传的,另当别论,不在此列。
新诗诞生以来,倒是出现了一些长诗。远的有朱湘的《猫诰》、孙毓棠的《宝马》、冯至的《蚕马》以至李季的《王贵与李香香》、田间的《石不烂赶车》、阮章竞的《漳河水》等,及至1950年代,又出现了一个长篇叙事诗的创作高潮,产生了艾青的《黑鳗》、闻捷的《复仇的火焰》、白桦的《鹰群》、李季的《五月端阳》、王志远的《胡桃坡》等影响甚大的长篇佳作。新时期以来,就只有唐湜的《兰陵王》了。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作品无一例外,都是采用格律体、准格律体或直接运用民歌形式的产物,绝无一首是自由诗。这是为什么呢?这就恰好体现了自由诗在这方面的局限性。叙事本来就不是诗的长项,你若是不加强音乐性、抒情色彩,使之易读好懂,谁有耐烦心去啃“骨头”呢?直接看小说不是便当得多吗?
现在,张先锋的《跨海寻年》的问世,就再次在长篇叙事诗领域证实了格律体新诗的可能性。难道这个意义还不重大吗?
四 两首叙事长诗简析
当然,写出来已经值得称许,但是更重要的还得考察作品本身。我欣慰地发现,张先锋运用格律体新诗的多种体式,已经达到了驾轻就熟的地步。当然,押韵与音步划分这两个基本要素的掌握就更是不在话下了。
先看《四姑娘山的传说》。这是由10首十四行诗写成的一个藏区民间传说。在格律体新诗体系中,十四行诗是一种源于西方的定行诗体,其引进的历史与新诗的产生同步。西方十四行诗分意体和英体以及若干变体,无不具有严格的格律规范。有一种误解,以为只要是14行一首,便是十四行诗,此大谬矣。正如不是仅仅五言、八句的古体诗就是五律,此理正同。但是照搬外国格律来写中国十四行诗也不可行,只要遵从格律体新诗规范,便可以写成每行字数和音步都一致的整齐体和多种体式的参差体、复合体十四行诗。张先锋正是这样操作的。他这10首十四行诗在节式上除了意体的4433和英体的4442外,还有所突破,安排了诸如2222222、44222、3443、446的变体。都是运用自如,毫不牵强。至于用韵也不囿于西方十四行诗复杂的韵式,而是予以改造,或一韵到底,或灵活换韵,皆按需要而定。可以说,故事情节在张先锋笔下实现了诗意化的转变。
再看《跨海寻年》。比起《四姑娘山的传说》,其规模就更为宏大了。全诗写春节期间从诗人家乡盐都自贡到海南岛的自驾游行程,看似平铺直叙,却精选了若干闪光点各自成节,再连缀成篇,读来兴味盎然。
尤为可贵的是,诗人不仅单纯描述旅途见闻,民风民俗,而是从社会的变化透视时代的发展,并且不乏批判的锋芒,表达了:一个公民诗人理念、理想以及历史的反思。限于篇幅就不征引原文,只选择两个标题,便可略知一二:第十八章是《进圣城的失落》,第十九章是《小憩故乡的忧思》。按说张先锋全家早已“中产”了,春节越省跨海,举家出游,以乐也融融,何“失落”、“忧思”之有哉!不言而喻,诗人所失、所忧,是心系天下所致啊!
《跨海寻年》全诗20章,洋洋2000行,蔚为大观。其中每一章按内容需要,选取一种体式,极具腾挪变化之能事,不啻格律体新诗“三分法”的一个小小展厅,充分显示了格律体新诗“无限可操作性”的特点,当使那些视格律体新诗为“一成不变”的“豆腐干”的成见以及“格律束缚思想”的谬见不战而溃。
五 诗语小议
都说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而诗歌又是文学中的文学。“至于好诗,又好文辞中之尤者也。”宋代诗人杨万里此言应该是古今的共识。但是如今中国的诗坛却被那些“湿人”们搅成一团糨糊。最近诗评家钱志富论述当前占据要津的大腕们使用的语言,指责他们奉行的是“大黑话主义”、“大白话主义”乃至“大黄话主义”。诚哉斯言!一首莫名其妙的《僵尸大战》竟获奖金十万!悲夫!
格律体新诗是新诗,当然是使用现代汉语,也就是相对于文言的白话。但是白话入诗,却不是随手捡来,而必须经过加工提炼,使之成为“诗语”。格律体新诗的诗人还得对其进行韵律的修饰、节奏的处理,殊非易事。张先锋正是深谙此道,乐此不疲。正因为如此,他对生活的热情和宽宏大度的襟怀,才能在这两部作品的字里行间得以流注,让我们随着诗人的旅程且行且歌,同观同感。我还注意到,诗人行前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对于所经之地的史地常识、风土人情都是了然于心。胸有成竹,下笔才能那样从容不迫。
诗人长途驰驱,回到家中,以这样的诗行结束全篇:
新生活从头开始
且淡忘辞岁之旅
只留下海天情愫
归结成长歌一曲
这“长歌一曲”,在我心中留下了袅袅的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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