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师运山《记忆之外》ffice ffice" />
万龙生
师运山先生是著名军旅作家、诗人。他的新作《记忆之外》是一本独特的奇妙的堪称空前绝后的诗集，读之不能不为他的独创精神所折服，为他的仁厚爱心所感动。
这本诗集由100首短诗组成，是献给她外孙女的成年礼物。诗人从她在娘胎受孕写起，一直到她年满三岁为止。选取了“人之初一百个时空点的诗意记录”，并辅以文字解释。还特请画家游江配上充满童趣的精美插图。诗、文、画互相衬托，构成了一个和谐的整体。这将是送给诗人外孙女最珍贵的成年厚礼，将使她终生获益，受用无穷。就这样的精神馈赠而言，可以说再没有一个外孙女能比她得到的这份礼物更加丰厚了。
如果仅仅局限于个人行为和家庭关系，无论这份礼物怎样珍贵，也不值得引起我们的重视，当然也不必拿到这里来研讨。不，《记忆之外》的意义绝不仅此而已。
诗集中处处洋溢着对生命的热爱。对新生命诞生的那种由衷的喜悦油然纸上。换了别人，婴儿的吃和睡是他们生活的全部内容，在常人眼里是很平淡的事情，诗人的感觉却大不一样：“吃的时候-你是我们的太阳” ，而“睡着了-你是我们的月亮” 。她满月了，诗人说，是“月亮绕着你-跑了整整一圈” ，“你”简直就是地球的化身。“月亮装饰你-你无意装饰着-我们的梦” ，这是化用卞之琳《断章》的名句，巧妙自然，了无痕迹。
诗集中不少的篇章吟诵了美好的人情、人性。2006年7月28日，外孙女出生两个月又25天，诗人抱着她浮想联翩，思绪飞动，涉及上下四代，真实细微，感人至深：
我妈曾经盼我长大
好分担她生活的忧愁
我曾经盼你妈长大
以为长大了才算成就
我盼又不盼你长大
矛盾的心理纠缠不休
在释文中对此作了生动的阐释：“我所谓的矛盾心理，只不过是既希望你长大成材，又不愿意你丢失纯真的一种求全心理而已。”
随着一首首作品，孩子一天天长大，诗人的笔下固然仍然不失童心童趣，然而也处处触及当今的现实，或美之，或讽之，这就给作品赋予了一定的社会意义。2006年9月2日，她3个月30天，发出了叫声，诗人闻之，觉得美如“仙桃” ，而“窗外的嘈杂之音”则是“烂杏” 。在释文里诗人进一步对此作了阐释：“现在世面上的嘈杂之音很多，有的是社会畸形发展造成的，有的是有人刻意制造出来的” ，“难以忍受，俗不可耐” 。
生活中美好的事物、良性的变化，当然也要留下诗的记录。譬如，2006年9月30日，孩子4个月27天，随父母迁入了叫做“棕榈泉”的小区里的新居，不久，10月2日，她第一次登上了飞机，“还没有学会爬-就越过了坐、站、走、跑--直接进入了飞行时代”，她真是一个幸运儿。当然，不用诗人道明，这是改革开放的新时代所赐。所谓不着一词，尽得风流是也。
难能可贵的是，诗人不但有一双善于发现的慧眼，也是一个执着于自己这一精彩创意的有心人，所以孩子的一切无不是诗的灵感之泉源，可以点燃诗的火花。会坐了，这是婴儿成长的一块必然的路碑，固然也会是所有长辈高兴，但是诗人却由此生发出一个人生的基本原理：这是“开始掌握-做人处事的一个基本功” ，不起进一步引申出一条人生的准则：
会坐，意味着坐稳
不要东倒西歪
会坐，意味着座位
不为诱惑所动
诸如此类的例子太多了，例如从长牙咀嚼世界，由爬楼引出“向上，是人的天性”，由能够识别左右，想到人生常常面临的选择，和选择的重要，等等。这都是智慧的闪光不但将照耀着这个叫做“红豆”的女孩的人生旅途，就是对于所有读者，也不无教益。
在不少的篇章，诗人难免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感伤气息，然而又为达观的人生态度所化解。这样的地方显得特别真实、真诚，因而也就特别地动人。面对幼小的外孙女，很容易联想到自己老之已至，这种强烈的反差往往引发诗情：
有一天，城市乃至国家
都会成为你的房间
而你的世界仍赶不上
你的心广大无边
我那时将去向另一天地
不再区分世界与房间
不再比较心物之大小
彻底进入永恒进入无限
诗人看来已经参透了生死，达到了很高的境界。
这本诗集的一大特色是每一首诗都配有释文，诗文互为补充，相得益彰。释文能够帮助读者了解作品的背景，以及深层的意蕴，是本书的有机组成部分。有的释文堪称很好的散文，耐人寻味。特别精彩的的释文不乏生活的情趣，包含广泛的知识，体现深邃的思想。实现完美结合的诗例我想举出《蹦极》（2009.2.16，2岁9个月13天）。如果没有释文的说明，读者会心生疑窦：这样小的孩子怎么能玩蹦极？哦，原来是“蹦床蹦极” 。“鸟，并不会飞-只有本能-会飞的是人-以世界为天” ，这是诗人的发现，本来已经让人赞佩，而在释文里再作出这样的诠释，那就真是锦上添花了：“本能是与生俱来，不学自会的，也就等于不会。‘会’，严格意义上讲应是学而会，只有人具有这种能力。”当诗人进一步把“飞”的意义扩展、上升到飞跃——哲学意义上的质变，那你就不能不拍案叫绝了。
作为一个格律体新诗的研究者与实践者，我在阅读《记忆之外》时惊喜地发现，师运山先生在这100首作品，格律体新诗大约占了一半。其中整齐式居多，也有对称参差式作品。显然这绝非偶合，他曾经在通信学院开过新诗课程，讲义后来出版了，名为《中国新诗学纲要》，其中对新诗的格律派有过介绍。诗人是自觉遵行格律体新诗的规范，有意为之的。这就是说，诗人意识到有的题材适合乃以格律体新诗出之，而且也确实做到了形式与内容的协调。
值得提出的是《滑梯》（2007.11.10，1岁6个月7天）一诗。这首诗不长，全文如下：
一次次上爬又一次次滑下
是为了一瞬间的快感
而艰难地向上爬呀爬？
还是为了成功的攀登
而不怕一次次被滑下？
啊一次次滑下又一次次上爬
这是一种格律体加图形诗的尝试：首尾两行被排列成上下滑梯的图形，饶有兴味，体现出诗人在形式上的探索精神。
师运山先生在望七之年，仍然保持如此旺健的诗情，创作出这样一部极具特色的诗集，作为朋友与同行，我不能不为其问世感到欣慰，对他表示衷心的祝贺。当然，也许由于感受的深浅不一，各篇之间也还存在差异，可能因为赶时间出版，推敲不够之处也是有的。如果有再版的机会，这些遗憾是可以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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