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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记忆

本帖最后由 她她 于 2012-6-5 22:01 编辑

老屋记忆(一)

    老屋,敲下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暖暖的,很感动。
    我是在父亲盼儿子时哭声很大地来到他的世界来到这个老屋的,而父亲盼来的却是他的第三个千金。或许是这是一个美丽的偶然吧,毕竟就成了后来成长过程里父亲的最爱。

    关于老屋,我出生时的老屋,从我懂事以后便已找不到足迹了的老屋,至少应该是我六岁以前的记忆,或许如同我记忆里外公的印象,有些模糊。而母亲,却是在那里,生下了我们姐弟四个。会记得那么小的屋子里有三张床,靠近门的单人床正是属于外公,门勉强还可以关上,只是门拴却是一根长长的粗棍子,每到睡前,母亲就会拿起往门框两头的挂钩上面一挂,门就拴得严严实实。该是有一张很旧的三页柜,和正挨着窗户的一张记不清样子了的破旧桌子。这样一个屋子,或者于当时的母亲,已经是了一种富有,因为我听村子里接生我的八婆婆说过,父亲母亲结婚时,屋子里便只有一张床,床板还是用的门板,床上的铺盖还都是爷爷奶奶借来用的。这也是后来是我们一大家子的睡房。

    而我唯一记得清老屋里外公的形象,便是戴着一个可以搭下耳沿的大冬帽,坐在他的床沿。不再有其他的动作或是言语,不再有任何关于他的其他.而老屋,父亲的身影在我的记忆中也不多,少到几乎没有,因为那时,父亲早已在城里工作。所以,这个老屋于我,就只能是最简单的印象描述,比如仅有的家什,比如母亲的身影,比如我自己,比如弟弟的哭声,关于两个姐姐的,都不多。

    和睡房门垂直九十度方向还有一张门,同样都是高高的门槛。有那张门的那一间叫“灶屋”,兼了现在的厨房和客厅,矮小的屋子中间有一根木柱子,靠着一角是灶台,灶台像是不高却很宽,只是记不清了母亲围着灶台转的身影。灶屋里有一张矮小的方桌,也记不清了有的是条凳还是靠背椅,只记得有人围坐在四周玩着那时在村子里才见过的“骨牌”,而边上,是母亲或是别的姑姑姨姨们抱着或者是弟弟又或者是别家小孩的女人。灶屋的另一头,还有一个门,门边到墙角,堆放了母亲从山上或是我们从村子周围拾回的柴禾。

    与灶屋共一堵墙住着的是邻居顺爷爷一家子,顺爷爷两个儿子结婚都住在那里,他家的房子比我们多了两到三间。印象最深刻的是顺爷爷在傍晚的时候端着个碗自个儿坐在他家灶屋里吃饭。只看到白白的米饭和红红的剁辣椒,而我,就会靠在他家灶屋门边上,一直盯着顺爷爷的碗。顺爷爷特别爱笑,他会笑着叫我过去,然后拿起筷子往我的嘴里送进一点剁辣椒,再送上一大口米饭,我也就很开心很满足地跑开了。大概,辣妹子就是这样从小启蒙大的...

    睡房的窗前,有一棵高高的泡桐树,竟然还能记得是泡桐树。而灶房的后门外,应该是有片菜园子,菜园子里有几棵小小的香椿树。关于菜园子的其他,或许就如同它躲在了灶屋后门外一般,也躲到了记不起来了的记忆深处了。而睡房和灶房所构成的直角相对着的外面,算是一块开阔些的地儿了,两间房子再连上顺爷爷的家,就正好构成了一个三包围状。却并不是另一方就全然开阔起来了,只是不再相互共墙地还有着第三家。而那一家,我印象最深的是廖奶奶,也是个盼孙子的老太太。常常看她自个儿地搬张椅子坐在门前晒太阳,怀里就抱着她的第四个小孙女,一边拍着小孙女的小屁股,一边埋怨:为什么要跑那么快?为什么不带个把儿再出来?我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位重男轻女的老太太的,只到后来长大些,听说廖奶奶有一手好裁缝手艺,母亲年轻时便是和她学过的,才开始对她的印象稍微好起来。

    关于老屋的记忆,或者真的就只有这些了。大概六岁以后,老屋就拆了,在另一块很大的有着前庭和后院的地儿上,建起了当时村子里最宽敞也是最漂亮的房子,又开始了另一段儿时的老屋记忆了。

心里还能留存这样的记忆,我觉得这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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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还能留存这样的记忆,我觉得这真好。
凤舞 发表于 2012-6-5 15:45

是,如今能拥有这样记忆的机会越来越少
而这久远的记忆还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日渐深刻~

问好凤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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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她她 于 2012-6-5 22:03 编辑

老屋记忆(二)

  今年清明,没有回老家。两边扫墓又赶上了同一天,和父亲在电话里商量:今年我想去给公公婆婆扫墓,爷爷奶奶那边就劳烦大家替我和孩子磕头了。许是因为他才出过车事故吧,家里人很理解我和他。那些日子里,家人的关爱让我有一种不适应的感觉,因为觉得他(她)们一直离我很远。我在大西北的日子都觉得很近,同在了一个城市的角落里,为什么却远了?

  而老屋,我只是每年的清明才可以真正地去走近那么一小会儿。那种走近,却只有远远地眺望与近距离的擦肩而过,很多年了,不再走入那围墙围起来的少时记忆了。

  那个窗前有着泡桐树的老屋随着模糊的记忆一起拆迁了。最后的印象是与邻家共有的三堵墙,除了顺爷爷家的那一堵,还有与那个包围之外与欧奶奶家共有的另二堵。而那些房屋的宅基地与躲在灶屋后的小菜园,还包括了其它远些了的几块菜地,在与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几易之后,全都归拢成了我新老屋那宽阔的前庭与后院了。

  少时的心,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弄明白,怎么一下子我们家就过起了富足的生活,怎么一下子我就由一个灰姑娘变成了小公主。那时的天真,决然是读不懂父亲的辛劳的。每一点的积累,都是一个男人远离妻儿在一个城市的校园里凭着一个以工代干的身份艰辛地付出并节省着。于是,积累出了我的童年老屋。

  那无疑是村子里最美的一道风景,我清楚地记着那些长者与同龄人投以艳羡的目光,而父亲、母亲善良与热情的眼神与每一个待人接物的姿态,为我们铺展开一条成长的路。以至于,前庭院里的那一排排母亲种植的盆花、后菜园里的那一株刺玫瑰,傍山边的那一棵老桃树,与院子围墙一路之隔的池塘都在我的记忆中明亮着、甜蜜着,温馨荡漾着往事的点滴......

  那宽宽的堂屋里有横在房梁两头的水泥大匾吧,上面是"福星高照"或是"紫气东来"真的就记不清了。却记得除夕的夜晚爸爸把一大盒子的硬币倒在大桌子上,我们姐弟四个跪着四张大板凳趴在大桌子上为自己数五元或十元的压岁钱;也记得有一个高高的电视柜,父亲从城里买回了村子里第一台电视机,21的彩电,夏夜的院前,那电视机仿佛就是电影屏幕一般地吸引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地坐着我家的或是自带的大凳小椅的,收看着那时可数的电视节目;还记得父亲周末从城里回来时,一家人就在堂屋前宽宽的过道上摆桌吃饭,而这个曾在部队领过厨师证的父亲,我印象中他唯一显露过的手艺是"糖醋排骨",那种味道至今也不可能再吃到;......

  堂屋右边是父亲母亲的卧室,我曾以小女孩的心思为母亲悄悄地幸福过。那全新的家俱,贴上光亮显眼的装饰板,在我的眼里,无疑就是父亲为母亲当年婚姻里所有物件缺失的一种补偿吧?以至于,我一直都关注到,当时村子没有一家的新房可以赛过他们的那间卧室。当时真的以为,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幸福。因为,父亲那时是宠母亲的,不管是源于对母亲的歉疚还是生活质量顺其自然的一种提高。而在这间屋子装修之前,我难得有与奶奶相处过一室共睡过一床的记忆。不记得是小学几年级,奶奶的一次摔倒,只能卧床静养,母亲把奶奶从远处伯伯家接来服伺,也记不起为什么会是我与奶奶一室一床,只是那时我悄悄地想过:会不会第二日醒来时,奶奶就失去了身体的温度?却也并不因此而害怕,反倒在被子里与奶奶挨得更紧。而关于奶奶的记忆终是太少,六年级一个毛毛细雨的日子里,以乡村的那种习俗,在父亲的痛哭声中,一场不算简朴的葬礼中,我还不是很懂得这种亲情的生死离别,一路跪行着将奶奶送到了村子的后山中。

  堂屋的左边那一间,是我们几个孩子的小窝。我们的两张床、书柜、衣柜、书桌等等全都集合在这里。有一个抽屉里锁藏着我儿时一点一点收藏起来的小卡片小纸条日记本小礼物,有一个抽屉里是弟弟的零食(我有时会一次偷一点点,不被他发觉),有一个抽屉是二姐的小物件,唯有大姐,我记不清她放东西的地方,因为她是第一个离开老屋和爸爸住到城里的。却能记得清我和二姐在被子里踢来踢去的打架,大姐向着我护着我,也记得我们姐弟几个停电时在煤油灯下做作业的情景。我与二姐年龄最接近,我们少女的懵懂许是就在这小房间里萌芽的。

  和这间房相连的偏屋有四个门,两两成九十度,一边的两个是谷仓和厨房的门,一边的两个是通向我们房间和屋外的。那谷仓也有印象装过谷子,但因家里的田地承包给了别家而利用率很低,基本成了放杂物和我们躲藏玩的地方,而厨房虽然有灶台有大铁锅架着的却根本就没用过。只记得靠窗的一角有个大水缸,边上是煤气罐和煤气灶。而这间屋子里最深刻的记忆是冬日的早晨,我看着妈妈将二姐的围巾系好,给她五毛或是一块钱去买早餐。我和母亲的嫌隙,或许在那一时刻尤为明显。因为我不知道期盼过多少个日子或者说春秋,我终不曾盼来过母亲对我的那般细致。成长的心灵里,一直固执地认为,母亲真的是不爱我的,这一固执至少就是近二十年的光景。

  老屋的前后院都有围墙围起,后院除了那株玫瑰,其它都不如前院起眼,许是因为后院本就是土砌的而前院则是红砖砌的吧。两个花坛子常绿着两棵四季青树,围成的菜园不是记忆里的重点,母亲种养的那些花才是抢眼的话题。都是很普通的花草:凤仙花、太阳花、紫罗兰、仙人掌、仙人球、睡草等等,一字排开,葱茏、亮丽着我们在老屋成长的时光。

  老屋前的池塘,是一湾思念的水。当我自己不自觉在周末站到池塘边去眺望父亲归来的身影时,才慢慢地明白为什么那个时间妈妈总有在池塘边洗不完的东西。而与池塘有关的少时往事也如那池塘一般从来不曾干涸过,一一地深锁在我珍藏的记忆中。

  十六岁那一年,全家迁到了城里,老屋以现在想起来很低廉的价格卖给了同村子里的人。这近二十年的时光里,村子里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楼房早已把这当年最美风景的光彩夺去,而老屋,依然还在前庭后院的包围中,以我珍藏的那依山傍水的画面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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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母亲,却是在那里,生下了我们姐弟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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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 了!
我家也是四姐弟,只是我不是三姐而是大姐。
问好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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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她她佳作,依然感动。老屋,不仅仅是一处建筑,而是内心深处圣洁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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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记忆不多。

不过读她她的老屋,还是感觉很温暖。
不是不在乎,是在乎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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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暮雪失去老屋的时候,我们再来看看她她的老屋,会给我们带来几分温暖。真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真希望美好的回忆永远定格在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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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她她 于 2012-9-26 11:48 编辑
当暮雪失去老屋的时候,我们再来看看她她的老屋,会给我们带来几分温暖。真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真希望美好 ...
海棠依旧 发表于 2012-9-12 09:34


问好海棠姐:)
一共写过三篇与老屋有关的文字,或者贴出第三篇时,多少也会觉得有些遗憾了:

走过老屋



      这一次回老屋,是给赵伯吊唁而去。赵伯家与我的老屋隔着一条架着长麻石桥的河,却是了两个村。

      午饭过后,还没有决定就要返回,他突然就提起:去你的老屋看看吧。我没有回绝。时光匆匆,第一次引他从老屋前经过时,是整整十二年前,还没有我们的小丫。那一次,却只是路过,遥相望了两眼。这是第一次了,我真正要领他走进我儿时的老屋。

      远望着的时候,还是儿时的样子,红砖墙依旧,屋前的水塘也是老样子。只是,那围墙里不知是何时已建起了二层的楼房,一时,就像给我的脑子里硬塞进了些儿时陌生的记忆般。但,依旧有那童年的笑声在唤着我一步一步走近。

      在水塘的这头久久驻立,给他讲我童年放鹅的路线。那时,水塘边不像现在这样杂草丛生都无人管,更不会没有路。我用手指着隔塘的堤岸:小弟十岁那张照片,便是坐在那里照的了。顺着走到围墙下,那经过的一栋栋的楼房我只能靠猜测的心来估计是哪一家又哪一家的了。

      到老屋门口时,才发现,院门口的方向已做了改动,于是,给他比划了半天,竟然也没能表达清楚。走近去,院子里正摊着稻谷在晒着,右手边的小菜园顿时让我亲切无比的笑了。院中的两个种着四季青树的花坛不在了,那棵芙蓉树也没有了,更不要说靠近山旁的那个丝瓜架了。整个院子都感觉好小了。

      当年老屋卖给了隔邻的雪姐家。我还一直记得雪姐年轻时的模样,她常带我们姐弟几个玩,她的屋子里还帖着李谷一年轻时的画纸,她年轻时的笑也如昨天般。后来,她谈恋爱,也是同村贺家的辉哥,再后来,他们结婚,我们搬走时,就买下了我家的老屋,当时,是村子里最洋气的房子和小院。

      屋子的门大开着,却不见人,我一边嘴里问着有没有人一边走进堂屋,侧头就看到雪姐一家正在侧厅里吃饭。如果我不叫雪姐说我是谁,她怕是一下子认不出我了。是啊,我不是长大了,而是成熟了,也胖了,哪能和当年离开时那少女的样子比呢。贺家辉哥在外打工,饭桌上还有一位老人和两位年轻人,老人埋头不说话,那女子看起来笨笨的身子竟然是有孕在身,一时我竟不知道如何打招呼。于是,笑着说,你们吃饭,我们在外面看看。

      小院还是那时的小院,怎么就小了呢?围墙也还是那时的围墙,怎么就矮了呢?菜园的围墙上还摆放着几个很有些年头花盆,我很是欣喜地告诉他:这是妈妈当年种花用的花盆呢。而小菜园,仿是就几块地的大小,他问我:一直就是这么小么?我一时语塞,那时真的很大的。真的...还记得靠近水塘那一侧,是应该有棵梨树的,如今自然也是没有了。

      在新建的小二层楼房的里侧,竟然还有一间平房,单开了两扇门,我端详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我到底是儿时老屋的哪一间了。而平房的左侧,傍山的那一边,我也寻不到了儿时的记忆了。

      他突然就笑我:不是儿时的记忆那么清晰么,十几岁离开的地方,怎么面对着这里,就说不清了原来的模样呢?正说着,屋里的人吃过饭出来了。抬眼望去,才认出那老人却是贺家辉哥的妈,也就是雪姐的婆婆。我过去问了声老人好,不想老人认出我的同时,嘴角抽动着,眼里就噙了泪花。本是说要走的,这一下,又拉了老人的手进屋坐了下来。

      于是,与贺家婶子还有雪姐聊起了天。也才知,那两个年轻人,是雪姐的小女儿和上门女婿。再一算,雪姐竟也是近五十的人了,而当年,在我手上抱过的小文文也快要做妈了。话拉开了,就说起很多童年的事,一直说到建老屋之前的那个两间房的前老屋,说到酸枣树、泡桐树、小花猪、廖家xx、顺爷爷,......也聊到三、四岁的时候妈妈去城里把我寄在贺家婶子屋里同她睡的事,惹得婶子又是眼泪差点掉下来。大家都很诧异我对童年的惊人的记忆力。

      走出院子,龚家的八婶子正好坐在自家新建的楼门前晒太阳,这个当年的邻居婶子与我这个当年的小女孩竟有些相对认不出的感觉了。离开老家二十年了,我真的已无法确认当年的长辈还有多少依然在健康地生活着,而自己在日子里的日渐成熟也早就失去了当年的模样。或许,一如我身后的老屋,终只能留下些永恒的回忆,却是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返回的路上,彼此沉默着。我竟无心知晓他会想些什么。身后有着我老屋的小村庄即使失去了原有的模样,变迁了我儿时心中的容颜,却依旧可以清晰在心底;而身边的彼此呢,依然是当年相爱时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却在岁月的打磨里走着永远平行不会相交的路线......

201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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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记忆(二)和走过老屋两篇中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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