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断章

本帖最后由水若寒于 2013-12-4 09:43 编辑

这是今秋的第三场雨。零零落落，疏影婆娑，像谁的喋喋不休的心事。
   一滴雨和另一滴雨，以及另一滴雨以外的无数滴雨，碰撞、聚散，然后殊途同归——坠落。
   铅灰色的云，游弋不定。像街头巷尾的家长里短，世俗而琐碎。
   雨滴，敲打宿命的枝柯，敲打遗世独立的野草，敲打麻木不仁的尘埃，敲打葛之覃兮的丝丝蔓蔓。
   雨滴，敲不开满腹心事。
   邻家的狗，主人出门前把它拴在对面的草丛里。晚上回来，再把它牵进屋里。老实巴交的狗端坐着，高过最高的那株狗尾。灰不溜秋的皮毛看起来并不算糟，呆滞的眼珠像两粒泛着菜花黄的玻璃球，瘦削而灵敏的耳朵直而坚挺，坐着，或趴着。有时也站起身，以石头为圆心、脖子上的绳子为半径，慢条斯理地转悠。你瞅着它看，它也直楞着眼看你，似曾相识的样子；你忍着笑走开，它却不动声色，像一尊卡通一样耐人寻味。
   走投无路的雨点围着狗打转，啪嗒啪嗒地打在狗的耳沿，眼睑，唇上的胡须.......忍无可忍的狗再也坐不住了，抖着身上的雨点围着拴它的石头打转，石头周围下起了更大的雨。原地踏步的狗像蠢驴拉磨，始终走不出预定的圈套。
   主人还没回来。可怜的狗儿，蒸过桑拿，再来一场雨浴吧。
   一场雨过后，风悄然改变了方向。像调皮的孩子，嘻嘻哈哈，跌跌撞撞，偏不照指定的路线行走。
   一种叫“秋”的颜色被雨水调和，濡染，如一江春水般慢慢丰润、鲜亮起来。
   穿过雨的风变成了金色，像女人的发丝，柔软而华丽。
   金色的风又把金色分给季节和发现季节的眼睛，也分给了记忆。
   熟透了的风，像陈年佳酿，甜醉每一个窗口，酥软每一次回忆。
   童年，是金色的。
   眼睛和秋都是金色的。
   第一枚黄叶打开秋的天窗，伞兵一样优雅着陆。
   无数的黄叶相续展开羽翼飞扑大地，像一场场金黄的雪，一层一层地铺满大地。
   最后一枚黄叶铿然坠落时，秋已山穷水尽。
   喜欢春的清新、活泼，孩童般的纯真和懵懂；喜欢夏的热烈、繁华，少年般的玲珑和真诚；喜欢冬的沉静、内涵，长者般的慈爱和包容。
   更喜欢秋的沉稳、达观，智者般的睿智和磊落；没有春的冲动，夏的浮躁，冬的迟钝。心旷神怡的气候，像母乳的温度，凉、热刚刚好。
   秋水涨了，秋池满了，西窗的红烛可亮了？
   一叶知秋。
   一雨也知秋。


   2012 08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