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痛
那一次次阵痛
是频发的地震
震中深在腹部
他总说心中有火
阵痛中的呻吟
仿佛火山爆发引起的海啸
我们守在他生命的废墟旁
经受着余震带来的痉挛
输液
那块龟裂的土地
早已需要灌溉
渴望的目光
早已干枯
生命化作一点一滴
时间在静静流淌
杜冷丁
病入膏肓的父亲
只能靠注射杜冷丁止痛
麻醉，或者自慰
此时变成一种渴望
从前，我们那些善意的谎言
也不过是一剂暂时管用的针药
铃铛
怕生性要强的父亲
起夜时摔伤
为提醒梦中人
特备一串铃铛
谁知父亲当作玩具
有事没事把它摇得脆响
病危的他
露出婴儿般可爱的目光
笑话
冥冥之中
父亲提到一个女人
对于那个叫什么“英”的名字
我们都很陌生
母亲说，那个“英”
当初差点就成了我们的母亲
我和弟弟、弟媳们都笑了
笑得很开心
因为这次回忆
父亲少打了一次止痛针
勋章
父亲说
他想戴上从前的勋章照张相
我说好，不用撰写
他六十多年的履历了
几枚金属制品
浓缩了父亲漫长的一生
所有沉甸甸的措辞
都抵不上它的分量
下辈子
那夜，打针后的父亲很安详
我们拉起了家常
他遗憾就要离开人世
眼里满是留恋的目光
我说，下辈子
我们还是一家人
无论如何，永不相忘
父亲含着泪笑了
仿佛夜里迷路的孩子
找到了家的方向……
2009.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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