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原行吟》
谈诗歌节奏的营造
拜读了王端诚先生的《组诗五首·中原行吟》之后，感慨颇多，无论先生深厚的生活基础、渊博的历史、哲学与诗词等人文知识，还是诗兴的饱满浓郁与诗句的自然流畅，都使我倍觉钦羡。先生带着游访中原的即兴诗篇刚刚归来，即发表在东方诗风论坛上。作者尚未得暇修改润色，就写此评论，实在有过急之嫌。然此时写此小文更要说的是作者驾御格律体新诗语言的工夫与能力，组织各种音步与顿，形成能够适应表现与抒发各种内容与感情需要又富于和谐节奏感的特定诗句，这是要有基本功与娴熟的技巧的，正所谓“化百炼钢为绕指柔”。格律诗的诗句，不仅要能够表现特定的诗意，还要适应抒情、吟咏的需要，这就必须有能力灵活地驾御和运用各种音步与顿、句法与修辞，这才能写出格律体新诗的语言。作为格律诗人，生活关要过，理论关要过，语言关也不能不过。
端诚先生的这种能力，表现在他的新、旧体诗歌创作中，尤其表现在即兴作品之中。他能过语言关的原因，是他不仅有生活基础，有长期的旧体诗词的学养，还有一定的古今诗歌理论修养以及古今诗歌的创作实践。这五首诗所营造和形成的节奏，就是很有说服力的。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研究这五首诗诗行以及诗节节奏的特点。
一、先从诗行角度看节奏的特点
读读《夜行车》，为什么似乎感觉到了火车吭吭有节奏地奔驰的声音呢？是诗句的音步与顿的“３｜２｜２”式的安排使然。此诗的诗行基本都是这种节奏，是首成熟的三步七言诗，节奏焉能不如此和谐呢？——
一站站｜灯火｜扑来
把它们｜抛给｜旷野
一声声｜汽笛｜传来
把它们｜交给｜黑夜
有些朋友，不明白为什么我在文章里常常将诗行的音步与顿如此划分和标示出来；目的之一，就是用具体的格律图谱来显示诗的节奏及其形成如此节奏的音步与顿的安排方式。节奏的特殊作用，有时是图画或文字所无法表达的，因此我只好求救于格律图谱。
再看《开封清明上河园纪事》节奏为什么这样和谐？因为全诗三节１２行中１１行都是这样安排节奏的：“２｜２‖３｜２｜２”
拂拂｜柳梢‖高挑起｜一弯｜新月
摇摇｜灯影‖伴着那｜几竿｜酒旗
呼朋｜引伴‖跨进了｜东京｜夜市
叫声｜店家‖快摆上｜佳酿｜肉鱼
至于第９行（“大宋朝｜模型‖造得｜如此｜逼真”），能否修改为“２｜２‖３｜２｜２”式的诗行呢？这是肯定的，一是因为端诚兄有此能力，二是此诗是游访中原时即兴而成尚未修改润色，待端诚兄得空时自行斟酌。稍加修改就成了一首完全成熟的（包括“大顿律”或“半逗律”在内的）上“四”下“七”的“四七体”五步十一言诗。
另外，《写在武王伐纣会盟处》一诗的前１０行都是用３个两音音步和１个三音音步构成的四步九言诗行，而且又进一步将两种音步的排列次序固定为“２｜２‖３｜２”式，——这就属于上“四”下“五”的“四五体”四步九言诗行了：
一杯｜烈酒‖浇灌着｜诸侯
诸侯｜燃烧‖成为了｜烈火
烈火｜烧到‖东方的｜牧野
烈火｜点燃‖手中的｜干戈
一杯｜美酒‖浇灌着｜纣王
纣王｜燃烧‖成为了｜烈火
烈火｜烧到‖自家的｜城头
烈火｜点燃‖身下的｜宝座
这杯｜苦酒‖浇灌着｜史书
史书｜燃烧‖成为了｜烈火
………………
至于最后四行，作者有时间就完全可以处理好的，与此同步。
二、再从诗节角度看节奏的特点
《洛滨断想》属于参差体格律诗。这类诗歌给我们的启示是什么呢？光从诗行的角度来形成和营造节奏的和谐仍然是不够的，特别是参差体格律诗，因为是用多种诗行构成诗节的（不再像整齐体那样只用一种诗行来构成诗节），所以必须从诗节的整体角度，要营造和形成诗节的整体节奏与旋律。此诗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请看四节诗怎样形成了共同的节奏与旋律 ——
洛水 洛神
从远方｜奔来 从水面｜飘来
送给｜中原 送给｜夕阳
一片 一件
古老的｜沃壤 绚丽的｜新装
曹植 文学
从京城｜出来 从建安｜走来
送给｜洛神 送给｜诗人
一曲 一个
爱情的｜歌唱 纯真的｜想往
——《洛滨断想》全诗４节都是用２个一步两言诗行、２个两步五言诗行和１个两步四言诗行，配合重章叠句的修辞构成这样的的五行参差诗节格式，并且节节如此重复使用：
××
从××｜×来
送给｜××
一×
××的｜××
至于《古都印象》，是怎样营造和形成诗节节奏旋律的呢？请看这首诗（共两节）：
也曾经｜东京｜繁华
也曾经｜耻辱｜靖康
真实｜历史的｜正版
的确｜是我‖记忆｜中的｜汴梁
有多少｜新建｜古迹
有多少｜今人｜古装
仿佛｜历史的｜盗版
哪里｜是我‖梦魂｜中的｜汴梁
——不难看出，是用３个三步七言诗行和１个五步十言诗行，配合对仗、重复构成的重章叠句以及隔行韵，共同形成了这样的四行参差格律诗节：
×××｜××｜××
×××｜××｜××
××｜×××｜××
××｜是我‖××｜中的｜汴梁
上面所谈的基本围绕格律诗和谐节奏与旋律的营造问题，这是格律诗人无法回避的基本功。只有在创作实践中注意带着问题学习理论学习老诗人的经验，问题并不难解决。丁国成同志说得很好：
“格律，既是一种束缚，又是一种玉成。恰恰因为它难能，所以才显得可贵；恰恰因为有了格律，所以才出现格律诗。‘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所谓束缚也只是比较而言。人，只有掌握了客观规律，进入了自由王国，才能摆脱束缚，得到真正自由。在任何一个领域里，都莫不如此。大匠在规矩中施展本领，同样会感到举重若轻，随心所欲。”
２００６·１１·8 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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