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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新诗鉴赏摭谈

新诗鉴赏摭谈 原载:http://cyber.swnu.edu.cn/xinshi/bbs/forum.asp?forum_ID=27

程雁

从诗经开始,中国诗歌历经两千年沧桑,几经变迁,五四新文化运动又给沉寂的诗坛带来了一场深刻的前所未有的革命,打破了旧的传统的诗歌形式的束缚,将诗从僵化的躯壳里抢救出来,创建了符合现代语言习惯的白话诗。八十多年来,现代诗歌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少年爱绮丽,壮年爱豪放,中年爱简练,老年爱淡远。”中国是诗的国度,如果没有诗,我们的文化、我们的生活真不知会是个什么样子。但面对缤彩纷呈的新诗,特别是当代诗歌,却叫我们有点不知所措了,因为我们习惯欣赏的是意象单纯、意境明朗的诗:

她总是亲眼瞅着我, 试穿她亲手做的布鞋。

俨然像一个指挥官, 看我阔步走过她的检阅台。

“合脚吗?”“合脚!” “轻快吗?”“轻快!”

我走遍天涯海角, 也走不出你的心怀。 ——刘小放《试鞋》 这一类诗,一般有细节,点题在句末,我们称之为情节诗。再就是情景诗:

一个浪,一个浪 无休止的扑过来 每一个浪都在它脚下 被打成碎末、散开……

它的脸上和身上 像刀砍过一样 但它依然站在那里 含着微笑,看着海洋…… ——艾青《礁石》 诗选取礁石作为形象,灌注他人生体验的真情,礁石已不仅是不向命运低头的诗人自身的象征,更是我们民族不畏强暴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的象征。 这一类诗有着双重的形象,自然的景之外还有一个社会的景。 然而,写这两类的诗的人越来越少了,好像都摈弃了坦诚与直率,变得诡谲神秘了。诗歌的完整的形象被打破了,意象纷呈,难以捉摸,重在情绪的渲染而不太讲究理性的思考:

在大路变成小路的地方 草变成了树林

我的心荒凉得很 舌头下有一个水洼

影子从他们身体里流出 我是从一盏灯里来的

我把蟋蟀草伸进窗子 眼睛放在后面,手放在街上 ——顾城《分布》 在这里我们找不到一个确指的意象,想从它们的修饰限制语里边找到蛛丝马迹,似乎也是惘然,只有“荒凉”透露出心情一点。但我们可以把几组意象并列起来看:草在疯长;心在荒凉,但小心保留着那一点生命的希望;“他们”给人的是虚伪的“影子”,“我”则是一片微小的与众不同的光亮;“我”窥视者“窗子”却又不敢动“手”。我们透过这几组意象,感受到一个人面对变化纷繁的社会的无奈,他在自我封闭,又好像于心不甘。所有这一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我们无法达到诗人的内心的。 这种蒙太奇的手法也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我们古已有之: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元·马致远《天净沙·秋思》 连用十个意象,最后还是以一个意象出之:断肠人在天涯。整首诗都在表现“断肠人在天涯”的情感,这种情感把十几个意象联结在了一起。和现代诗人不同,古代诗人一般会在结尾暗示给人些什么,其诗的意旨往往是单一的、明朗的。而新诗,特别是当代诗,却把自己的情感隐藏得天衣无缝,不轻易透露一点消息。 诗歌的语言是最凝练的语言,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合语法不合习惯的语言在诗歌里是俯拾皆是的。“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干”,用的就是倒装的手法;“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则是互文见义的手法。在语言的运用方面,新诗更加变幻丰富。 新诗很少用陈述与解释,连关联词语也省略了:

友人送我一石钟乳, 我爱她一滴滴凝成非凡气度, 我把它摆在桌上细细的观赏, 蓦的,听见它深情的倾诉: 十万年后,我该是一架大山, 人类的爱,是我的痛苦。 ——《钟乳》 “十万年后,我该是一架大山”,这句话省略了表述条件的句子,补上去可以这样写:“如果我仍生长在原来的地方”。 形象词和抽象词嫁接在一起:

“我尝试 把失败喂给母鸡 让它生个圆滑的胜利” “整块木头制成的敌意 胜过胶合起来的友谊” “阳光梳理我汹涌的思绪 思绪伸张为纷披的触须” 这样的嫁接,是联想的结果,造成了比喻、拟人、比拟的效果,使诗具有了较大的张力和弹性的美,也使得我们对意象的把握具有了不确定性。要想尽可能的理解,我们必须抓住具象词与抽象词之间的内在的联系,例如:“思绪伸张为纷披的触须”,“纷披的触须”让我们体会到的是思绪的杂乱、心情的焦躁,把人的情绪给形象化了。 俗话说“知人论世”,对诗歌的理解也离不开与现实生活的联系:

我从长长的走廊, 走下去……

——啊,迎面是刺眼的窗子 两边是反光的墙壁 阳光,我 我和阳光站在一起!

——啊,阳光原来是这样强烈 暖得人凝住了脚步, 亮得人憋住了呼吸, 全宇宙的阳光都在这里集聚。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存在 只有我,靠着阳光 站了十秒钟 十秒,有时会长于一个世纪的四分之一。

终于,我冲下楼梯,推开门 奔走在春天的阳光里…… ——王小妮《我感到了阳光》 这首诗主要是写人在一刹那间的——确切的说,是十秒钟之内的感觉。它虽然未经过锤炼,但强烈而集中的反映了大至一个国家、民族,小至个人从长期封闭的年代里走向开放的狂喜心态。 开头一句“长长的走廊”,暗示了极“左”年代的漫长。它使我们想到严重扩大化的反右斗争、1958年的全民大跃进、1959年的反右倾、六十年代的反修以及接踵而来的十年浩劫……。“我和阳光站在一起”,其实也就是我和改革、开放站在一起。末尾一段,生动的表现了作者对告别“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的赞颂。

法国象征派诗人马拉美说过:“说出来不是诗,暗示才是诗。”因此,欣赏诗的情趣,就在于咀嚼语言、揣摩意象、探寻意旨的过程中,好比是一只水果,要去掉它的皮再一口一口的去品味,才能鉴赏到它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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