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特点:
1、西方诗学理论多是非诗人所著,追求严密的结构,自成体系,理多于趣。中国谈诗理论多是诗人所著,不求体系完整,多是吉光片羽,趣多于理。本书著者毛翰,却有两个身份,一是才华横溢华章频出的诗人,一是大学中文系的教授。第一个身份,决定了他能紧密结合创作心得,把书写得深入浅出,妙语连珠,趣味盎然,对众多的诗学命题都提出了自己独立的见解;第二个身份使他深入研究诗歌理论,遍读古今中外诗学理论名著,博采众长,自铸一家之言。此书兼有东、西方诗学著作之长。读后,才情薄、阅读浅的人可以成为“写诗的人”(即诗匠),天赋高的人或能有悟于心成为“诗人”(用但丁《神曲》语)。
2、这是一部“快乐诗歌”。作者在《后记》中写道:“踢球者可以‘快乐足球’,言诗者也希望‘快乐诗歌’。快乐之途,便是理论表述的尽量删繁就简,妙处难与君说时,就以适当的诗例去代为言说。”为界定术语,建立理论框架,精确的理论表述有时是必要的。但本书的大部分篇幅,是“以诗言诗”,是感性表述,以诗例代替条分缕析。这样解诗的方式,起码有两个好处。一是符合中国人的审美习惯。中国文化传统,烦逻辑分析,喜妙悟自得。在画,不求形似而求神似的大写意,比工笔更能代表中国画的最高境界;在宗教,截断言语、明心见性的“禅”一扫印度佛学的烦琐,在中国佛教的各个流派中一枝独秀,几乎以宗代教;在音乐,中国从来也没有出现什么对位、和声理论,只在旋律中如沐春风陶然自得。二是诗的创作本身就比较微妙,“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解释它的最适合方式,可能就是多举诗例,言不尽意则以诗代为言之,让读者得意而后忘言、忘诗。以诗解诗,素是中国这个诗歌国度的传统。
3、循序渐进、全面解诗之后,最后落脚点在当今诗坛,直言不晦褒贬诗坛现状。《诗美创造学》全书分十二章,约二十七万字。第一章“什么是诗”提出广义的诗和狭义的诗,提出好诗的标准,接下来十章分述诗的发现、诗的构思、诗的内容(情、思、美)、诗的意象、诗的意境、诗的语言、诗的形式,主要讲的是诗歌创作的原理和方法。书到此处,好诗、坏诗的区别也不言自明了。在此基础上,第十二章“诗的风格”批评了当代诗坛的左翼传统派(伪现实主义)和先锋派(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不为当代诗坛乱花迷眼,明确提出了“中锋诗派”的主张。虽然毛翰教授对诗歌的各种写法很宽容,认为当今诗坛已经进入也应该进入“多元时代”,但仍然从诗人首先要有人格出发,严厉批评了曾经喧嚣一时,以阿谀、粉饰和诅咒为能事的政治抒情诗,在他的努力下,贺敬之、柯岩、郭小川等人的诗歌被撵出了中学语文课本;并且,比较了魏晋时代的玄言诗与当今的现代派新诗的共同特点,彻底捅掉了现代派脸上的“新”的油彩,并预言艰涩晦暗故弄玄虚的现代派最终难逃魏晋玄言诗的下场;从诗歌要有高尚的情趣出发,批评了后现代派如伊沙、“下半身”等的痞子诗歌。之后明确提出了“中锋诗派”的主张,并详细比较了这三个诗派的特点。
读此书后,我有胸中块垒一吐而尽的快感。长期以来,感觉到了,但未理清未说出的话,尽在此书之中。“中锋”诗派的主张,也几乎与“古典派新诗”名异而实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