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风,像海,又像奥秘
“音韵生涯短暂,如残霞云霓, 我的诗句力避荒腔野调。 我的后世子孙个个目光挑剔, 未必记得我的外号叫飞鸟。” ——纳博科夫的这首诗,我心戚戚。不过,我虑不及后世,甚至当世也不怎么想。但凡人要做一件事情,总想赋予它一定的意义,总要求些结果。然而我却不知道写作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我曾经试着向自己提问,寻求答案。但是我找不出。一切的理由自有很冠冕的,很美妙的,但对于自己似乎都不是很有说服力,不像是真正的缘由。 而真正的缘由也许很简单,那只是一个孤单的人,自言自语成了习惯。那些话并不想说给谁听,也并不期待回音。如同寂寞本身一样空空地升起,又空空地降落。最真的那句话是根本说不出的,“像风,像海,又像奥秘”。因为一个人的心灵,即使是自己,也未必能够真正看清看懂。 “我们将在页末的附注中生活。 怎么办?缪斯,我的生命…… 我不能出声,不能向人们诉说 对上帝应该心怀虔诚。” 你认为自己是什么,却不能够说明。有说明的部分尚且不一定被人读懂,何况是不能说明的。人生而孤独,始终被人误读,只需坦然面对,释然微笑。他说得很对:“对上帝应该心怀虔诚。”虔诚的意思就是,不挣扎,不辩驳,也从不怨艾。不试图改变什么,把一切自己所无能为力的,全部放手,交托给那未知的神明。 “透过我们五彩缤纷的窗帘, 波浪状的圣灵将会显现: 昼夜盛着生命泉和星光酒, 它们是两只神奇的玉碗。” 一个人自言自语,也要力求说得好听,那又是为了什么呢?也许仍然什么都不为,只是一个人唯美的习惯。因为一个人只要是见到过美,因为美而感到过愉悦,从此必将追寻美,而以丑陋的一切为不堪。被美所熏陶铸造过的心灵,如同被雕琢的玉器,被煮熟的饭,不可逆不能还原。 “生命泉”、“星光酒”,多么美好的事物啊,倘若你真曾见过这个,你必不肯用俗滥的言辞去玷污它们。 “不能出声,不能说话,随即 我会忘记我苍白的霞光, 我把自己的余晖奉献给少女 这姑娘头一个把我遗忘。” 诗歌的本质是在抒情,真诗人对大到整个世界,小至他所爱的人(其实在感觉到爱的那一刻,爱人和整个世界也并无分别)都是倾心相与的。但是既然不能够被完全了解,一切倾诉又有什么意义呢?想将自己完全交出,却不能够被完全接纳,这是一种深刻的悲观的基础。 “纵然如此,缪斯,我幸运…… 你温柔安静,我不悲戚, 不理会日常歌声的纷繁杂乱, 你以为那是多余的词句。” 或者有人说,人类自有一些低贱的本能。是啊。所言未必所想,所知未必所行,欲望大于理智,粉饰多过真实。因此人生才会有一些讽刺和幽默,有足够的悲剧的根源。 言行能够一致,知行能够合一的人必是简单的人,简单的人会有真幸福。因此,不管有无意义,不管结果怎样,“你温柔安静,我不悲戚,不理会日常歌声的纷繁杂乱”,按照我的习惯,按照我的喜好,喃喃自语,把来自于缪斯的温柔安静的眼光所见的一切美好,也许只对一草一木,对流云对落日轻轻说出,“像风,像海,又像奥秘”,不期待被人了解,不刻意成为某种永恒,也不拒绝有人驻足倾听。 2008-03-04 另:在某些阅读中,我只观照自己,因此我并不能解释这首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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