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的分行
韵文的单位是“韵”,而不是“句”。一韵就相当于音乐里的“乐句”,组成“韵”的“句”就相当于音乐里组成“乐句”的“乐节”。
所以近体诗特别把“一韵”,称为“一联”,以别于组成“韵”的“句”。近体诗的韵文结构是两句一联,而四句头音乐里最常见的结构形式也是两个乐节组成一个乐句,而且往往和歌词的句和韵互为表里。
西洋诗喜欢分行,而一行大都是一韵,一行可以是一句,也可以是两句甚至多句,这种结构与我国古典诗歌相类似。
我国古典诗歌的句和韵结构严整,所以不分行并不影响诗歌吟咏中的节奏美。而新诗节奏自由,又不怎么注重押韵的规律,所以分行对于营筑节奏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新诗的分行无一定之规,一行之末可以押韵,也可以不押韵;一行可以是一句,也可以是几个短句。
诗句、诗行和韵之间节奏感最大的区别就是停顿的长短。韵的停顿最长,诗行次之,句最短。如果用标点来比拟的话,韵是句号,行是分号,句是顿号。
新诗巧妙地分割诗行,可以对诗歌的节奏产生积极的影响。现将最常见的形式予以分析:
1、营筑整齐对称式节奏型
利用分行可以把长短句诗篇营筑合成整齐对称式。例如卞之琳的五步诗:
小时候/我总/爱看/夏日的/晴空,
把它/当作是/一幅/自然的/地点:
蓝的/一片/是大洋/,白云/一朵朵
大的/是洲/,小的是/岛屿/在海中;
——卞之琳《望…… 》
2、营筑参差对称性节奏型
有许多收缩型或开放型节奏,同样是利用分行来造成的,例如:
静静,静静,静静地走着
像潜流在冰下涌动
轻轻,轻轻,轻轻地梦着
像微尘飞在空中
真的,真的,我们只是微尘
想去天空飞舞
却被生养的厚土,像磁铁般
紧紧地吸附
——齐云《梦游》
这首诗歌诗意婉转缠绵,所以作者是按收缩型节奏分的行;如果需要的话,它完全可以重新组合成开放型、凸型、或凹型节奏。试作一种调整:
静静,
静静,
静静地走着
像潜流在冰下涌动
轻轻,
轻轻,
轻轻地梦着
像微尘飞在空中
……
余可类推。
3、由于诗行有这种对节奏的调整作用,某些诗歌的节奏明显具有内外不同的特点。例如:
夜,给我以黑暗,
你,给我以光明。
夜,给我以阴森,
你,给我以热情。
——黎焕颐《黎明颂》
这首诗本来是典型的开放节奏,却排列成了整齐的节奏。就是说,整齐节奏是外在的,开放节奏是内在的。
再如流沙河的《题华清池照片赠内》
一池清清水,一带曲曲廊,
晚风送我荷叶香,华清池上。
池内荷花好,池边好女郎,
偶然相逢话语长,立尽残阳。
可笑杨贵妃,可悲唐明皇,
七夕赌咒永成双,原是梦想。
池水依然清,池荷依然放,
真情不怕九秋霜,愿你勿忘。
这首诗表面上音步大致整齐,读来却蕴含一种内在的别致的节奏美,其实它内部隐藏着凸型节奏。试分析一段〔余可类推〕:
一池清清水,
一带曲曲廊,
晚风送我荷叶香,
华清池上。
另外,有些诗歌为了押韵或是追求顿数整齐,仿西洋诗之例,完全不顾语气的停顿,强行把句子拆开分到两行,即所谓“跨行”,是不可取的。当然,照顾了词组的朗读停顿习惯而跨行是完全允许的,例如上面齐云的《梦游》里就有许多长句,就被多次断句和跨行了。
总之,我们巧妙地运用句、行和韵进行组合,就可以得心应手构筑各式各样的节奏型,以满足内容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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