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故事
一 须臾之瞬,已是秋天,白天汗衫仍热燥难当,早晚还得厚衣御寒。 “秋后蚂蚱末冬雪”,果真如此,田野里,草地上,一天天的蚊蝇都难寻觅。路边的行道树也由前些天的葱绿挺拔而变得枯黄零落,憔悴异常,令人有些伤感。偶尔还在你行进的过程中落下几根枯枝,让人反感却又有几分哀怜。 送女儿到学校后驾车到吴井路已是八点。走在清晨的街道上,虽感到秋风的萧瑟,但路上或上班或求生计的行人熙熙攘攘,倒也还不觉清冷。停下车走到路边的小店准备购买早点的时候,一个身影跃入眼帘,是那么地熟悉。是梁!——一个十年前视为知己而我又使她心痛过的女孩子。怎么会在这儿遇上她呢?十几年前的日子一幕幕涌出记忆的脑海。
二 十二年前在同一所重点学校,我即将毕业,梁刚进校。那里的我在学校学生会负责《校园报》的编辑工作。由于同一种规律,这份工作也需新老交替,梁就是在这种过程中被补充进的新鲜血液之一。 梁思维敏捷,活泼大方,勤学好动。长着一个高高的鼻梁,一丛粗长的头发没有编起,凭它在风中飞舞,甚是自然、飘逸。尤其是她那像似两口大水缸底部传出的带有韵味的笑声和清脆的说话声音,让你顿感世界的清馨。 那时的我们,无忧无虑,紧张的学习之后都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到《校园报》的编采之中去,还不用去为生计发愁,唯一评判人生的标准就是品学是否双优。在那种洁净的校园环境里,我们共同欢乐着一期期得到老师和同学们认可的我们的工作——《校园报》的成功制作发刊。我们憧憬着一次又一次单纯而又稚气的人生追求——尽可能地全面发展。虽然我们当时已是老师喜爱的优秀生。课余,我们畅谈、我们交流;在林荫道上、在编辑室里;甚至在食堂里,在盥洗台边……有笑语、有争执。可结果都是一种童真的稚趣,没有输赢,唯有舒心。无人去想跨越可能会彼此给对方带来伤痛甚至可能改变人生的那种界限。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十个月之后,我离开了学校,也离开了她,走进了改变人生的第二条道路,我得为生计到一个省级企业上班去。做为一个二十岁的男人,只是本能地遵守自然规律。毕业了,不能再由父母养育,应该到社会的熔炉里提炼自己。是金是铁,炼炼便知。我开始忘我地工作,基本上不休息,连属于自己的法定假日都不计报酬地去加班。无情地将梁留在了那个角落——一个只离我工作单位十余里的地方,让她延续着我在学校里的工作,可我从未去看过她。 经过三年拼命三郎似地工作,我终于以满身的疾病和两次住院的代价换来了领导层的信任。带着“优秀工作者”、“先进青年管理能手”的光环再一次与梁见面。这时候的她,话音依然如洪,头发依然飘逸。唯一让我觉得她改变的地方就是笑声没有以前那种自然清脆,时刻用羞涩的双眼在我没正视她的时候窥视我,然后又在我凝视她的时候移开。嘴里重复着一句“你怎么老看我”后便悄然低下头去,留给我一对绯红的面颊。 在她自己的要求和她父亲的努力之下,她也在毕业后分到了我们单位,只不过她在另一个处。由于我们单位太大,我俩上班的地点相距有七、八公里。在社会上和学校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我也想憧憬着和她重温学校里的时光,可现实只允许我们一个星期见一次面。每逢星期日或是补休,我们都在一起度过。虽然生活的主角没变,但地点却由原来的校园小道、公园、森林,变成洗衣台、临时住房;谈的话语也从海阔天空、校园新事、理想追求变成了“办公室里的故事”和“同事之间的争斗”了。 她很单纯、很傻;她很幼稚、很犟。有时候她为了丁点儿小事也会和同事红脸。她在单位里兼打考勤(老职工一个都不愿意打,她刚来,领导说信任她,她就把这差事接了下来),每天早上要早早的去把门开了,水烧了,地扫了,玻璃擦净不说,下午还得留到最后,关门关窗,捡这收那的。她那么认真这么辛苦地干,谁也没想到结果是出力不讨好。 她们处大都是中年以上的“国家干部”,尤其是那些已婚妇女和领导们,经常这个要送孩子那个要照顾老人而上下班迟到早退的都被她划上了考勤,其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没多久,领导就以她与同事之间关系不和为由将她调换了工作,放到郊区去管仓库。为此,我们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她丢下了一句话“你变了,那么圆滑,那么自私,你丢弃了你的正直和你的理想……”扭头从我们约会的大观电影院门口,迎着萧瑟的秋风,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她递给我的那两张《大决战》的电影票,不知什么时候,随着秋风在空中飘舞,不知飞向何方! 一个星期以后,在她的要求下,她去到滇南的一个县城蹲点。以后的大半年,我打听她的下落,都杳无音信;也写过二十几封信寄去她的单位和家里收转,依旧没有回音。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对她是那么的迷恋,这是透自内心的,穿透骨髓的。休闲时,总是那么迷惘,成天觉得昏天黑地的。现在才领悟,原来,这就是爱,这就是情。我也才明白“恨也悠悠,爱也悠悠”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我问自己:“为什么无法挽留才会想起她的温柔!”就这样白天思夜里梦,终于有一天住进了医院。医生并没有查出什么病来,只给了个“劳累过度,造成生理功能紊乱”的结论。叫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打打吊瓶就会好的。而同事们医术似乎更高明,他们诊断为:相思过度,淤积于心,伤害于脑。哦,原来这就是相思病! 三 这种莫名的病是不能告诉家里人的,只是给他们捎话去说,单位上很忙,一段时期内回不了家了。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病房里,打打针,睡睡觉,看看书,清静清静。努力地告诫自己,把一切都忘掉。可不知怎么,你不想忘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该记的,却无法遗忘掉……有一天,门外传来打听我在哪一个病房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护士领着一个女孩子进来,原来是萍,我们单位刚刚分来三个月的大学生。她手里捧着一个饭盒,胖乎乎的脸上泛着红光:“三天没见你上班,一打听才知道你住院了,怎么啦,哪个零件不行了,这么壮实的身体,还住院?不会吧……真的是相思病吗?这种病也可以住院,没听说过……”叽哩喳啦一阵连珠炮,侃得叫你一时不知怎样回答。 虽然与萍是同事,但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只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她这段连珠炮似的话语,比我与她前三个月讲过的话的总和还要多。以前还以为她性格含蓄,今天令我大吃一惊,应当刮目相看。“你怎么了,给谁送饭?你家人病了,还是……”“你们家人才病了呢!会不会说话?送顿饭给你吃吃,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咒别人病……?”一阵嗔怪,终于感觉,原来单身汉也会遇到天上掉馅饼的时候。 萍是由农村读书考上大学毕业后分到我们单位的女孩,在昆举目无亲。在以后二十多天的住院生涯里,她几乎天天都来看我,她给我带来了消磨时光的催化剂,我给她传授搞好本职工作和处人做事的秘笈。当然,也少不了有她每天给我送的饭菜。 出院以后的每天晚上,她都要到我的宿舍里来。我们谈天,我们侃地,我们说书,我们练字;天南海北,无所不讲。大多的时间里她总是在静静地听我讲,那神情,有时憧憬,有时迷惘,有时低落,有时高亢。在那段时间里,有事找我她来,没事她也来。那时,我们单位有个领导喜欢她,约她,她不想去也找借口跑到我这儿来。一天不见面,她就说心里好像丢了点儿什么东西一样,那天就会十分漫长。 终于有一天,大院门口的墙上贴了一张字迹歪扭的告示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上面写道:“……在上级领导的关心下,在我处领导的正确领导下,排除了一切艰难困苦,宿舍楼终于建起来了……经过充分考虑,分房方案如下:……按工龄长短打分……双职工优先……青工以结婚证为依据,可报名参加排队打分分房……”那天晚上也是在我的临时单身宿舍,我们依旧谈天说地,涉及内容尽是些学生时代的回忆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忽然,门外楼道上有人在喊她。她慌忙对我说:“把门关了,别让他看见我在这!”“他可是副处长,找你肯定有事”我说。“这人真无聊,整天缠着我,叫我跟他到曲靖蹲点,我才不去呢,还说是处长的意见,我问过了,处长说随我,这个骗子!”原来,这个张姓副处长,年少有为,才二十七岁就搞了个副处,自从萍分到单位后,这个副处就一直在追求她,只可惜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怪不得萍成天往我这儿跑,枉了张副的一片深情,好多时候萍到我这儿都是为躲避他! 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后,张副处便转身下楼去了。“这样做是否妥当?”我说:“人家是领导,躲也不是办法,你应该去向他说明了更好,你这样老在我这儿,难免别人会误会的!”“我怎么说呢?”萍说:“他都约了我好几次了,可我都回绝了他,傻子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点智力,还当领导!”“那我可就惨了,”我说:“他要是知道你天天在我这儿不理他,他收拾我怎么办?”“你要是怕我给你惹麻烦的话,那我就走了,以后也不再来了!”她站了起来,她发怒了,还有一点怒不可遏。“说什么呢,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吗?”我赶紧赔罪:“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怕他……!”我们俩都在沉默,她像木桩似的站着,矛盾着,想出门,又迈不开腿。“你看到今天贴在大门口的告示了吗?”还是我先打破沉默。“看到了,那与我们没什么关系。”“怎么会没关系呢?萍,既然如此,干脆我们俩打结婚证去!”我说道。“行吗?”她问。“怎么不行,虽然我们还很穷,但是我觉得我们很相爱!”这时候,我发觉自己的心在颤抖。是啊,一年多了,三百多个日子,我们说了几十火车也拉不完的话,可从未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在以前我们所谈话的内容当中,谈婚论嫁这件事任何一方从未提过,哪怕是别家的事情亦如此,可今天是怎么了,一开口就是结婚,连我自己都在怀疑这话是不是我说出来的。也许这就是生活,平平淡淡。没有花前月下的缠绵,没有公园树林里的漫步;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浪漫激情。一切都是那么地平淡无奇。这都是一年来在医院的病榻前,在单位简陋的临时宿舍里谱写好的一曲朴实无华的生活乐章。之所以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并不是她的不存在而是没有让她表演的舞台而已。一个月以后,在别人忙碌着收获的深秋季节里,我们办理好了做夫妻所需的一切手续,凭着这些东西到总务科领到了两只房门的钥匙。
四 订好结婚日子后的那个星期天,我在刚分到的房子里刷漆,萍去买请柬和糖果。下午四点钟左右,一阵清脆的敲门声过后“云在家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打开门,梁和她的一个同学站在门口。一切都是那样的突然,一切又都在意料之中。“吆,云!你分到房子啦,你还不错嘛!”同学说:“梁,你可真幸福,人家在搞新房呢!真让人羡慕。”“你还好吗,这么长时间,一年多了,听说你病了好几次……我想好了,所以来找你谈谈!”梁关切地说,好像有点儿语无伦次。是啊,又一年了!三百六十多个日日夜夜,有多少离别的日子,就有多少个思念,同时也就有多少个故事。梁站在门口,凝望着我,眼睛里充满着渴望,渴望着我的允诺或是以前我对她的呵护。她消瘦了,变黑了。看得出来,滇南小城的高温和艰苦寂寞的生活将她如花的面颊和对生活的热情烘烤得无影无踪。我避开了她那幽灵般的目光,不想再看下去。“这样吧,这样吧,这儿乱糟糟的,我们,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说吧。”我吱吱呜呜…… 在同学的宿舍里,同学叽哩喳啦,一边为我们泡茶,一边为我们祝福:“我这儿杯子不够,你们俩就共用一个吧,”同学说:“我真为你们感到幸福,在学校里,我就说过,你们是天生一对,谁离得开谁?梁也说了,她在滇南的日日夜夜没有不想你的时候。我跟她打过保票,赌一顿饭。我说云会等着你的。这不,一回到昆明就来找老公了。这下可好了,苦尽甘来,‘暂时分别是为了永久的团聚’把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全抛光,喝茶,喝茶……我就有俩杯子,你们一个,我一个。谁叫咱们是贫下中农,这么穷酸!我可有言在先,到你们家来,你们可不许这样对我,啊?”同学一个劲儿地喋喋不休,我似乎看见她正在做物理试验,想当然地将两块曾经看似啮合过而又分开的物体粘贴在一起,而她使用的却是已过了使用期的劣质胶! 我默不作声,我又能说什么呢?这一切来得这么巧,又这么快。或者说来得这么不对时,又这么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个借口离开,然后有机会跟她解释一下,或是在心里默默祈祷:我们都会幸福! “你以前给我说过的那些话,经过一年多的思考和实践,我真正地感受到了,真的像你所说一样,”梁开口说话了:“人生活在社会上,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去做的,都要去做,反过来,不是你不想做的事情,你都不做。人啊人,怎么会这么难做呢,可,为什么你总是对的呢!”“喔,喔,哎,哎,知道就好,知道了就好,”我只能这样:“可,可,其实,其实我也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好。比如,我是一个急性子,又没耐性……”我略作停顿,又说:“也许我会伤害人,以前出现过,以后不知会不会发生,如果是这样,那我希望求得谅解。”“不会的,”梁说:“是我的任性伤害了你,你并没有伤害过我。你这人就是瞎胡猜。我都想通了,你以前对我的一切都是对的,我后悔没听你的话,我保证,以后一切都听你的!”“不要那么肉麻嘛!”同学说:“还未过门就这么象小猫似的乖,真是不给咱姐妹长脸!在滇南才一年没见面,就这模样,惨兮兮的,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像解放前的感觉。”“……”我愕然,不知怎么开口。“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要我的照片吗?给,这么多,都是这一年多在下面照的,你要哪一张自己挑。”梁说着,从放在同学宿舍的行李箱里拿出三大本影集来,双手打开,坐在我的旁边,一张一张地翻给我看。“风寒孤影瘦,”同学又在证明自己不是哑巴:“要是旁边再有一个人那该有多好啊,风景再好有什么用?再说了,还给什么照片,都老三篇了,人都在这儿了,以后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找个时间,差不多办了,我当伴娘,要不,总管也行!”梁的脸上泛起绯红:“你这人,就是话多!”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同学和梁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中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对我的无限柔情。在她心目中,这一年多的时间,也就不过是像我俩以前一次又一次争论中的局部而已。她想,我是不会怪她的,而且还会像以前争论过后的和好一样,对她百般呵护。是啊,她的确需要呵护,对于她这样一个从小就在城里长大的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来说,一年多的异地生活,给了她从未有过的磨练和孤寂。今天她来找我,一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她是真心的,可在这种时刻我又怎么跟她说呢?我不能伤害她,至少现在不能。 时间走到下午六点钟的时候,随着呼机天气预报的铃声响起,仿佛是救星到来一样。我慌忙站起身来说,这几天由于装修房子没有去上班,领导呼我呢,我得走了。在临走的时候,我把梁为我挑选的她的一叠照片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又夹在了她的影集里……怎么到的家,我并不知道。 一个星期以后,在同事、亲友的祝福声中,我和萍踏着欢快的《婚礼进行曲》走进了恋爱的坟墓。梁也来了,不知是谁通知她的。她抱着一个有山、有树、小桥、房屋组合起来的工艺品站在我的面前,嘴角抽动着,挤出了几个字:“我祝你们幸福”便消失在了人群中……这一别,便是九年。
五 萧瑟的秋风中,梁停下脚步,眼神和我对视的瞬间,她有些惊诧:“怎么会是你?”“是的,是我!”我也十分惊异。昆明也就这么大,经常碰到些熟人也是很平常的事,可是,遇上了她,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在过去的九年里,我找过她几次,给过她最好的同学传过信息让她们转告她,甚至去过她们家,我总想跟她做些解释,可她一直没有给我机会。九年了,今天在这儿遇到,这么突然,是什么滋味,我也说不清。只是觉得心里一惊,秋风吹过,有点儿寒冷。 “你还好么?”我问道:“这么多年了,见你一面可真难!”我眼前的女人,就是我以前认识过,呵护过,曾经让我魂牵梦绕过又让我伤害过的梁么!没有了娇媚的身姿,好像长高了一截。目光聚到了她的脸庞上,取代了她那红朴朴的,由里到外透红面颊的,是蜡黄的粉底和涂抹不匀的寡白的粉面,看得出这些都是少妇的爱美之心和仓促时间的矛盾造成的结果。她身材很瘦,颧骨高耸,略往下陷的眼帘更显得鼻梁像似一座孤峰,或是一道明显的分水岭,在两个颧骨之中,将脸庞像地图一样划分为峰、谷、谷、峰。 “还不就是老样子,看你体态丰肥,一定过得不错吧!”她说道:“我听说你辞职开了公司,干得还不错,有车有房,孩子很聪明……”“这么多年没音讯,你跑哪儿去了?”我反问。“能跑到哪里,不就是嫁人,过日子!”她特别强调“过日子”三个字,音拖得很长很重。“吃早点了吗?”我问:“一起吃吧,边吃边聊!”“不了,不了,习惯了,早点有什么吃常!平时在家里煮吃,三个人,一块钱的米线还吃不完,外面两块一碗只能吃个半饱。”“我请你吃,走吧?”“不了,今早起迟了一点,送儿子到幼儿园出来就到现在了,我得走了,你忙吧,要不上班迟到,领导会骂的。”“不怕,待会我送你。”“不了,转过去坐25路,一会儿就到,我们单位新来了一个小女孩,特坏,领导让她打考勤,她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很难说话,要不让她划上了,没准就要下岗了,刚贷款买了房子,还差一大堆账呢,算了,不给你说了,我走了,再见,我走了……” 她说着,迈开了左脚,不想踢在了自己的右脚上,她慌忙下意识地弯下身去摸了摸右脚,露出了刚才被长裤遮住的脚——一双后跟补了疤了,破旧了起毛的皮鞋和两只颜色明显不同的袜子。 “我走了,我得走了!”她呢喃着,仓惶地又离我远去,她的背影显在我的视野里,很瘦,很瘦。秋风吹在她的身上,长衫随风飘逸,就像在空中飘动的一块布,想往前行,但忽被一棵枯枝挡住,挂在上边四面乱撞,有树杆的地方,被映衬得淋漓尽致,没挡的地方,随风飘舞。 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每个人都在春天充满了憧憬,夏天投入了热情,秋天希望着收获,对于冬天的严酷则没有人愿去过多的面对。其实人生就像蜡烛一样,只有在它流泪的时候,人们才感觉到了它的存在与辉煌。为什么不从容面对严寒的冬日和夜晚的漆黑。因为希望的初春和光明的未来就即将再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