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资病了

红木蝶

入秋以来，不，准确的说是自八月的那次同学聚会，小资明白自己病了，不单是不紧不慢的咳嗽......
首先失眠了小资，生平第一次应该是。这些夜晚，小资总得先在自己的大床上横撇竖捺的反复折腾至夜半，再拥了被子去儿子的小床或书房的沙发上继续辗转，如此这般方能迷糊一会。（小资也有上网，大多是关注一下市场行情再边听曲子边看些娱乐资讯，QQ已懒得挂，对那些张口便“你好你是哪里的可以看看你吗？”的主小资木兴趣，尤其于那些在网上恋得九死一生的半老女人，“呵，傻B！”小资呵的样子一点不淑女。）跟着头疼了，没有丁点食欲。小资懊恼：几次刷牙半天不见泡沫原是把洗面奶挤在了牙刷上，CALL李姐干脆拨通了王叔的电话。“颠三倒四！”小资捶自己脑袋。
腰膝酸软，忽然觉得累了小资，大前天的回家居然要先生推着才上得六楼，坐了便要躺下。婆婆的哮喘发了，初一的儿子给女老师写“情书”了，新聘小姑娘一来电话便热线了，货仓空了。邻城的分店一直运作的不尽人意，小资决定开年后让先生回来自己亲自去那边打理－－小资甚至自责：好多的细节自己都没能做到位。
从不曾有过的脆弱了小资，动不动便要流泪。逢上杂志，电视，网络上那些平素让小资觉得滑稽的情节，小资潸然。家里那只小黑猫病死，小资湿润着眼睛要埋到郊外去。朋友在电话那端幽怨着要在小资一贯的劝慰中寻些温暖，（小资一直是朋友眼中最为智慧最为安全的女人），偏生小资这回不答不应，兀自在这边厢泪流满面。“小资小资，你干吗呀我没事没事了！”朋友惊呼。小资彻底失声，“怎么了小资，咱老母亲出事了?”“哦，没什么的，妈很好”，长长的出口气，小资收拾好眼泪。“没什么，没什么干吗要哭？”--朋友晕小资也晕！
--“先以为小资是哑巴了，因为小资来人世的第一声儿哭是从她妈肚子里出来的第三天,那声音哦，就象只小耗子在叫唤，，所以小资的小名叫了‘耗儿’，耗儿要强哦，”小资的奶奶这样唠叨过几回。小资打小都没嚎过，父亲的黄金棍也曾打出了几滴“鳄鱼泪”却也被小资抿进了咬破的嘴唇。后来小资求学，求学路断，就业，失业，再就业再失业，小资不停的倒腾买卖，再后来小资不大不小的生意总算做得顺风顺水，虽然无用功做的实在不少－－这些过程中没人看见小资哭过，包括先生，因为小资从没有觉得艰难失败绝望和心酸过......
小资面部皮肤护养的很好，光洁细嫩，惟眼角那几道浅浅的表情纹和最近因了睡眠的不充足而突显的眼袋最是揪紧了小资的心，小资不停的更换着眼霜眼贴膜眼精华。运动场上，30岁的多不叫运动员了，35岁已是报考公务员的封顶线了。小资33，“唉，老了！”小资叹气，沮丧。怀疑自己有洁癖了小资，睡前洗澡起床洗澡便后洗澡，先生吻了小资脖子（儿子出世后便很少和先生接吻尤其先生现在的每次从外边回来小资甚至厌斥）更要洗澡，就象被细菌缠着裹着，小资不洗澡象在煎熬。
小资觉得孤独，尤其夜晚。实际小资身边一直不乏探询着要走近的身影，小资清楚，只小资终究是小资，骄傲执拗的小资。小资漂亮，恋衣饰，在最为窘迫的时候，小资也把自己修饰得时尚且气质。喜欢文字，强说愁时也深一脚浅一脚的胡诌了些终究没能见人的东东，所以小资忙里偷闲一直零星的读些书。小资嗜音乐，包括听曲子唱歌。“就爱听小资唱歌，”有小资的好友这样说。偶逢上不熟识的诸如朋友的朋友同去K歌，小资总是后来才唱起，因为在小资出声后好多人都紧张了。唱歌没意思，小资觉得，蹦迪才有劲。儿子住校，先生间或一个月回来两三次。于是小资便开了自己的红色别克邀上身边的三两个好友去“农家乐”吃饭，也喝少许红酒，回来便直奔迪吧。小资身材好，穿嘛都有味儿。在这样的场合小资就罩个白色小体恤套低腰牛仔，松散的系一条镶钻的皮带。小资天生的乐感一直是朋友口水不已的。裹在迪厅眩目的灯光里，没人能够相信眼前的小资是个经营陶瓷白日里气定神闲的女老板。就背着大厅撅臀扭胯，微闭着眼睛小资双手从发际抚至紧绷的臀半裸半掩的小腹，那扭动的腰身恰似了游弋的水蛇。有次逢上一群出来high周末的大学生，小资的模样让那群毛头小伙好生激动把小资圈在当中，一个胆大的蹦着蹦着居然要来抱了小资。“小资的动作好色哦，存心勾引良家少年”，在桑那的蒸汽里，朋友怪小资。“苍天啊大地啊，偶可不是存心哈”，小资暴笑。什么什么都忘了包括年龄那样的时候，小资爽极。因为朋友要侍弄老小，哪能随时陪了小资，这让小资很是无奈。
“小资怯懦了”，高中同桌笑她。原因是小资居然连自己的电话都不敢留给张华。“张华发了在南方，资产上了千万，在我们的福满小区给刘老师买了一套三居室，其实张华这次策划聚会的目的你应该最清楚小资”，同桌朝小资怪笑，拧小资一把。“呵”，小资笑笑，摇头，不语。张华暗恋后来公开追求小资，把写给小资的情书拿在晚自习的时候来念起，暑假里问着路去给小资家割稻谷--班上所有的同学都知晓。张华高大帅气，幽默，球打得好歌唱得好，且家境相当的殷实，当时学校好些女生喜欢着他，小资也有。只小资骄傲，从来不理会张华，醒事的小资很清楚当时的自己是什么该做什么须做什么，小资要考大学要跳出寒门，不能更不敢把张华往心里搁小资。为此，张华曾唤着“小资，小资”一醉再醉。所以当张华很绅士的第一个邀小资：“一起唱〈真的好想你〉，OK？”同学掌声骤起，小资微笑，摇头，“谢谢，我都不会唱这首歌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吗》，《老情歌》，《同桌的你》，张华斜倚在了小资的身边一个人唱起，一口气唱完，唱得比原声深情。小资始终直着腰板矜持的侧坐着似听非听。“嗨......”，啜一小口酒。“知道你过得很好”，张华摇摇头，长叹。“嗯，谢谢”，小资浅笑，礼貌的点头。“看着我小资”，张华忽然探过身子扳小资的肩，（十五年来小资第一次在方才的饭间有意无意瞥了邻桌的张华，张华直望着小资眼里满是忧郁，那刻小资心酸了有些，躲闪着再不朝张华的方向看。）“不要这样好吧”，小资稍许慌乱用胳臂挡开了张华的手。“知道我吗小资你知不知道我！”张华抓住了小资的手，差点吼了出来，粗重的喘息直冲小资的耳际。小资站起，拿过话筒，至K厅中央，微笑：“我为大家唱首老歌吧，《祝你平安》”......
末了，同学们互相拥别。小资整理好群摆抬头站起，张华已经张开了双手，“握握手吧张华”，小资莞尔，伸出右手。
回得家来洗漱规矩已是凌晨六点，靠在床头小资一点没有睡意。有些想先生了，小资提起电话，“宝贝儿，老公想你爱你”，这是先生接小资电话的惯语，“也醒这样早啊，我刚坐车上呢”，小资断了电话。先生的语气让小资感觉其是在床上绝非在车上而且小资分明听见先生的电话里又有女人在偷笑。
都咳出血丝了今天，小资决定再换一家医院。
“难不成更年期提前了？”去医院的路上，小资笑自己。


--------2006.11.4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1-6 18:09:31编辑过]

凤舞九天

写得很生动的故事，文字流畅而有些俏皮。揭示的却是一种表面风光实则疲惫的人生。任何东西都有自己的疲劳期，布料有，金属也有，人更有。赶在疲劳之前让自己放松一下是最好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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