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永林的老婆
被雷劈死了
也许是报应吧
她对婆婆不好
2.
二十多年过去了
我还记得她婆婆
那个掉光了牙
腰弯成九十度的老人
3.
上学的路上总是遇到她
艰难的在井边打水
或是拣一些牙膏皮之类的
几乎没见她说过话
4.
某天看到她提着半桶水摇晃
我终于鼓气勇气说
奶奶，我帮你
5.
父亲说，是很可怜呢
只是她家以前是大地主
非常欺负穷人的
还有无人的时候
她的腰杆却可以挺起来
偷别人的蔬菜跑得很快
6.
割草卖来的钱
除了买小人书
我都给了她
我说，奶奶
不要去偷别人的菜了
7.
她有四个孙子两个孙女
都是她一手带大
偶尔，我会遇到
有个孙女给她带来些吃的
8.
老人的屋子很小很黑
她养了一头猪
小猪住在床下
每天她蹒跚着出门
小猪就跟在身后
9.
每天晚饭后
我帮她提水
扫出满屋的猪粪
然后给她念小人书
她看着我的眼神
像我没有见过面的奶奶
10.
我不去的时候
老人的早早上床
她说，煤油很贵呢
11.
父亲到现在都不知道
半瓶半瓶的煤油
并不都是我看书点完的
12.
某天老人的腿瘸了
说去要粮食的时候
被儿媳妇推倒了
我和母亲说
我肚子不舒服
吃不下窝头
想吃白米饭团
13.
我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上级
－－－少先队大队长
大队长后来写了一篇文章－－－
＜我是如何帮助五保户老人的＞
校会上，校长点名表扬还上报县教委
大队长现在在省城一家不错的单位
14.
我家搬家了
不再经过老人的屋子
学校开始上晚自习
我去看老人的时间少了
15.
老人去世了
她摔了一跤
两个盖洋房的儿子都说没钱
没人送她上医院
16.
第二天一早就出殡了
我赶去那里
房门紧缩
17.
棺材是老人的床板拼凑的
听烧纸的邻居说
那头小猪一直不肯离开
满眼泪水
小猪最后
进了那些人的肚子
18.
曾经打过婆婆的女人
下雨天被雷劈死了
老人的坟头
会不会有人添土
她会不会保佑
她的儿孙
2006.5.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