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命 之 火
鸟儿在窗外脆生生地叫着，铺垫着早春的序曲。春天来了，也许早生的青绿已上枝头了吧，但我并不觉得。寒庐的风依然清冷，而我为了自己的梦，独座寒庐之中，想一些无聊的事。电视的喧嚣夹杂着妻的欢快的笑依然入耳。但我却心甘情愿地独享着这一份寂寥，让繁杂的心在清冷中沉寂，在沉寂中升华，继而寻到一点久违的激情，以慰这无聊的春夜。
呷一口茶，清苦中有一丝心慌的感觉。是啊，还有两天就上班了，而我盘算好的事却一件都没有作。七天，应该不算短了，据内部消息讲，我们解放台湾也不过就这么几天啊！可我却任时光在沉寂中流逝。我虽不是惜时如金的人，可也实在不愿生命在无为中没落。只不过是被生活磨得麻木了，没有了痛楚的感觉了。
昨天与几位作家朋友共进午餐，谈到了在本地建希望小学的事。我说这里农村的孩子很苦，上学要走几十里的山路。遵义的一位朋友讲了一段往事，使在座的人心有戚戚。那是七、八年前的一个冬天，这位朋友乘车回遵义，路上撞了车，一行人只好在山野的寒风中苦耗。这位朋友刚动完大手术，蜷缩在车里冻得面色苍白，瑟瑟发抖。这时几个上学的山里孩子捧着炭火盆，衣衫褴褛，赤裸的双脚踩在雪地里发出令人心痛的声响。驾驶员知道我的这位朋友再冻下去恐有性命之忧。就与小孩子们商量，想买盆炭火给我这位朋友暖暖身子。但这炭火是孩子们不能割舍的生的希望，当然是不会买的。后来，当孩子们知道蜷缩在车里发病的是位作家时，几个孩子商议了许久，每人从火盆中匀出一些炭火，并选出两个代表把炭火盆送到车上。恭恭敬敬的给作家敬了个礼，说：“对不起，刚才我们不知道你是作家”。这位朋友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多么质朴的孩子们啊！孩子们匀出的生命之火救了作家朋友的命，但孩子们不要钱，唱着山歌欢快地走了。那赤裸的双足不是踏在雪地上，而是踏在作家朋友的心上（也踏在我们的心上啊）。车修好后，作家朋友把盆放在孩子们指定的地点，并掏出身上仅有的五十元钱放到了盆里，他想孩子们至少可以买双鞋吧。而今，赤脚的孩子或许没有了，但打着火杆走几十里山路上学的孩子依然很多啊。我们为他们作了些什么，又能作些什么呢？
我知道朋友说的是真的，这里的农村的确很苦。但我也知道，那苦里挣扎出来的孩子是有希望的，他们的坚韧是城里孩子无法比拟的。那雪地里的赤足，寒风中的火盆，一定会点燃新的希望的。
独座寒庐，仿佛看到孩子们雪野中不屈的身影，那身影流动着中国的希望啊！也使我不再、也不能甘于寂寞了。因为我知道自己有能力、也会有机会为他们作些什么的。那寒风中的炭火、黑夜中明灭的火杆，交织成一幅水墨丹青，深深得印在心底。我知道它已成为心版上无法磨灭的印迹，会激励我努力地去作一个有为的人。其实，细细想来，正是孩子们那赤热的火唤醒了我已近麻木的心灵，使它重新有了痛感。有痛感对于我是件好事，至少证明自己还活着，而活着就不能说没有希望……
O五年正月初五夜草于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