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水若寒 于 2014-5-7 15:47 编辑
五月,春花已开到尽头。
路边的野草,该结籽儿的,密密麻麻地结满了草籽。儿孙满堂的草茎,像稻穗,一绺一绺地散开;悠悠然,随风摇摆。狗儿出门走一趟回来,身上也结了稀稀拉拉的草籽。那是风遗失的灵感吧?
桃儿躲在桃叶里一天一个样,冷不丁被人瞧见就羞红了脸。
桔树枝头缀着一粒一粒的青疙瘩,想起酸酸甜甜的味道就要掉哈喇子。
爬上架的葡萄很低调,不见花儿朵儿的,忽尔就捧出了绿果果,一串串、一簇簇,珠圆玉润。初长成的小葡萄绿得和叶子一个模样,一看就知道它们是娘儿俩。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五月,青蛙也从冬那边赶回来凑热闹,猫在田间地角“咕嘎——咕嘎——”地唱,唱乐了星星,唱明了月亮。
雨,细细软软地下,豆苗、瓜苗、草叶儿......所有钻出地的嫩苗儿都滋润、鲜亮起来,发了疯地生长。肥美的野草可以和地里的青菜媲美,随便揪一把就能下锅。
几场雨后,苗儿壮了,“蹭蹭蹭”地往上窜。一粒种子又开始了新的一次轮回。
傍着瓜苗用竹杆或枯树枝搭一个简易的瓜架,细细长长的瓜蔓就像长了眼晴似的向左、向右,这一搭、那一搭,拖家带口地缠着绕着往上爬;或不偏不倚,或转弯抹角,或回旋往复,用惊人的默契和感知力谱写生命的神奇。
悄悄地,一朵花开了,梦一样轻盈,那是传播佳期的信使。
风暖,雨润,藤蔓上的花朵儿仿若接上电源的电灯次第亮起来,让人联想到天上的街市。
再淋淋雨,再吹吹风,再晒晒太阳......
呀,结黄瓜啦!柳长柳长的,浑身都是一溜一溜的刺儿,顶上的小黄花皱巴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样子。邻近的瓠瓜也不甘落后,你开黄花我就开白花,各自有各自的看家本领,绝不抄袭。躲在瓜叶里的小瓠瓜,青嫩嫩、毛茸茸,像小冬瓜崽。
丝瓜是个慢性子,宠辱不惊地爬着。
一闪眼,西红柿也挂果了,青白青白的果子像一颗颗小柿子。
辣椒丁也冒出来了,青油青油的,像挑在窗前的小灯笼。
毛豆苗的腋窝里也挤出了扁平的豆荚,尖尖的嘴,毛乎乎的脸,肚里的豆粒儿一点一点地膨大。
早起的鸟儿在窗前啄破黎明,睡醒的太阳鸡蛋一样滚出来。
酣甜的梦仿佛游弋在田野里的雾,迷迷蒙蒙,百转千回。一滴清脆的鸟鸣,就把梦中人赶出了梦境。
刚学会打鸣的仔鸡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竭厮底里地嘶吼,听得人的嗓子又干又涩。敢情周扒皮学鸡叫就这么难受吧?
五月,清晨来得越来越早。
老爷子干咳着去开门。
闷了一夜的狗儿脚连脚地撵着,觑准门缝就往外钻,急匆匆地跑去屋旁草地里撒脬宿尿。聪明的狗儿,天一亮就守在老主人的房门口,等着开门放行。
天色尚早,一排溜的屋门紧闭着,像一个个不便言说的梦。
老爷子打开门转身洗漱去了。
撒完尿的狗儿坐在大门口吐着腥红的舌头透气。
洗漱停当的老爷子就进厨房。孙子要吃蛋炒饭,孙女要吃糖水蛋,一人吃一个花样。煮了孙儿们的早餐再煮自己老俩口的,或是干脆上街买现成的。儿子的早餐媳妇管,一家人的早餐吃得五花八门。
“呜呜呜”的电动车声音近了,订阅的报子每天准时送到。
吃完早餐的老爷子,戴着老花镜坐在大门外一张一张地翻阅报纸,看过的旧报纸齐齐整整地码一起。一扇扇紧闭的门梦一样惊醒,左邻右舍也相继起来了。
五月,盛开的白玉兰像迷路的白云挂在树梢,荷叶爱怜地给小鱼撑起了小伞,栀子亘古不变地芬芳......
五月,衣裳越穿越少,见到太阳就想躲。
五月,夏天开始涨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