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渝水》,祝福诗歌
重庆是属于诗的。悠久的诗歌传统和当下诗歌创作、研究的活跃使重庆被人们称为“诗歌重镇”。事实上,在多元文化的语境中,“重镇”之类的帽子虽然只是一种民间的说法,但它是不容易获得的。它不像政绩工程,多拖一些债,多修几条路,多建一些高楼,面子就有了,GDP可能也就上去了。诗歌重镇是要拿作品说话的,而且需要长期的积累。
在和诗歌有关的很多方面,重庆都有自己的特色和优势。重庆的诗人多,不同年龄段都有自己的名诗人和代表作;重庆的诗歌评论在现代诗学界甚至海外华文诗界都具有重要影响,以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的学人、硕士生、博士生为代表的诗歌研究群体在队伍上越来越强大;重庆诗人不赶时髦,但他们在诗歌探索方面却有很多独到的成就,比如对微型诗、格律体新诗、微型散文诗等诗体的倡导和实验就具有不可小觑的诗学意义;重庆的报刊业在现代以来一直比较发达,远的不说,即使在当下的诗歌领域,除《红岩》开办的“中国诗集”、“外国诗集”等知名栏目之外,民间的诗歌诗学刊物还有多种,比如《银河系》、《东方诗风》、《大风诗歌》、《几江诗刊》、《中外诗歌研究》等等,很多区县都主办了文学类期刊,而且不少刊物的主编、编辑人员中都有知名诗人,比如冉仲景、钟代华、赵兴中、戚继凯、大窗、简云斌、施迎合等等,这些刊物也就因此成为发表诗歌和诗歌评论的重要阵地。不同层次的期刊、不同年龄的诗人、评论家以网状的方式分布在重庆这块神秘而丰富的大地上,使这座神奇的城市充满诗意和梦想。
《渝水》诗刊的创办使重庆诗坛增加了新的阵地。这份刊物以“渝水”命名,突出了地域特色,同时也体现了多元、包容的姿态。诗人万龙生在发刊词中说:“渝水者,嘉陵江之古称也。以此命名,一取其地域色彩,立足斯地,不敢或忘;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保守闭塞,鼠目寸光;二取其执拗精神,任迂回曲折,也是勇往直前;南流汇入长江,终成正果。”从办刊人的角度打量,这样的意识是正确的。任何时代的优秀诗歌都是立足大地、仰望蓝天,立足现实、抒写梦想的,没有对于现实、文化、人性的深度关切,诗歌的发展和艺术价值就会受到很大的局限。同时,在文化交流成为大趋势的时代,诗歌也不能封闭自己,它应该在吸收优秀传统、优秀的外国艺术经验的基础上展示当今诗人的独特创造。优秀的刊物应该在这样的理念中为自己定位,既遵循诗歌艺术的一般规律,又拥有别的期刊难以取代的特色。
《渝水》诗刊创刊号已经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自己的大器和特色。“特别推荐”栏目中一些重要诗人如叶延滨、傅天琳、张新泉等的加入,使刊物一开始得到了当下诗坛名家的关注与支持。“实力方阵”所推出的都是比较有特色的中青年诗人的作品,代表了刊物所认同的当下诗歌的实力与趋势之所在。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格律体新诗”和“国风雅韵”两个栏目。前者体现了重庆诗坛长期以来的特色之一。在中国当代倡导和实验格律体新诗的何其芳、万龙生等都是重庆人,他们的理论和作品受到诗歌界的关注,在家乡的刊物上延续这种追求,既是展示重庆诗歌的一个特色,也是延续中国新诗的一个重要传统。在诗歌的散文化倾向、诗体“失范”现象不断被人诟病的今天,只要长期坚持这样的特色和传统,对诗歌文体探索、现代诗学建设应该是有所促进的。后者发表的是传统体诗词。对于传统体诗歌的研究,我本人是外行,也知道它不可能代替新诗作为诗歌主流的地位,但是,我们又不得不关注的是,传统体诗词在当今拥有大量的作者和阵地,可以说是中国诗歌发展不可忽视的方面军。中国作家协会在组织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的评审时,已经明确传统体诗词可以作为参评对象。传统体诗词能够为中国诗歌发展做出多大的贡献,新诗可以从传统诗、传统体诗词中获得怎样的经验与教训,都还需要我们进一步观察和思考。在这样的诗歌文化语境中,回避或者否定传统体诗词的存在都是不明智的。明智的做法是,让新诗与传统体诗词都亮出各自的特色和本事,让读者和评论家去反复打量,优者自生,劣者自去。
“诗歌推荐”栏目也值得关注。我不知道这些作品是从自然来稿中选取的,还是从网络或者其他报刊、诗集中推荐出来的,但是,这样的方式是值得肯定的。优秀的作品、简短的评介既可以使读者读到好的作品,获得鉴赏诗歌的不同角度,领会诗歌的某些精妙的元素,也可以由此了解推荐者对诗歌的理解和认识,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揣测当下诗歌观念的状况。今后,推荐作品的来源可以更广泛一些,是否已经发表都没有关系,只要作品优秀或者具有特色,就可以拿出来和读者分享。作品选好之后,编者还可以有意识地邀请多位诗人、评论家鉴赏同一作品,看法不同、观点相异都不是大问题,这恰好可以体现出“诗无达诂”这一特点。
我愿意向为刊物的出版提供经费、付出劳动的人们表达我的敬意。在物质追求统治人们精神世界的时候,从事诗歌创作和研究本来就是没有经济效益的事情,如果不是真的热爱诗歌,有谁愿意来做这样的赔本生意?但是,正是有这样一批超越物质利益的人们,中国诗歌、中国文化才有希望,中华民族的精神血脉才不至于断裂。在我接触的大量民间诗歌刊物中,有些在艰难地挣扎着,有些出版几期就因为种种原因(尤其是经济原因)而不得不停刊。我不知道《渝水》的经费是靠什么支撑的,也难以预测它究竟能够延续多久(当然希望它能够长期坚持下去),但是,它能够面世就是一件值得肯定和赞美的事情。
台湾的《葡萄园》诗刊以“健康,明朗,中国”作为刊物的宗旨,重庆的《渝水》诗刊以“当代,民族,和谐”作为自己的追求,都顺应了文化、诗歌发展的主潮,目的都是沟通和延续中华文化的血脉。我希望《渝水》像《葡萄园》那样为新诗的发展、诗艺的交流做出自己独特的贡献。
诗人万龙生几次在电话和电子邮件中希望我写一点阅读《渝水》的感想。他是一位很执着的诗人和评论家,是我敬佩的长者,于是遵嘱写下了上面这些随想式的文字,并以此祝福《渝水》,祝福诗歌,祝福所有热爱诗歌的人们!
2013年3月13日,重庆之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