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加
加成了我第二个男友。这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我们的工作单位距离十多公里,有时候我会在下午四点多钟,别人都做饭的时候,搭临时便车去看他。有时候我们去爬山,有时候一起回我家。父母虽然认为我还小,却没有直接的干涉,也许父母的开通造就了我的一些弯路。他们也不知道我和春的事情。
我依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不在的时候,也会想他,但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意乱情迷的感觉,我一直都是那么的理智和清醒。
后来我们开始吵架,总是为了一句话或一件小事,我有了自虐的习性,每次吵架我就不停的喝酒抽烟,甚至使劲掐自己的手臂和大腿。有个傍晚去散步,他用了一个很难听的词语形容我爸,我一气之下跑到河边,他就一个人回去了。后来我卷起裤脚站在水里,我看到一辆辆的车经过,反射在水里的光随着水流的翻腾,好像要埋葬我似的,好几次我都有要晕倒的感觉。我不知道在里面站了多久了,终于还是挪动着麻木的腿,离开了那里。我决定去找上夜班的同学,刚走上路没有几步,遇到了加,急匆匆的,说估计我回单位了,正准备找自行车去找我。我没有理他,他使劲的抱我,说了很多舍不得我的话。回去我看了时间,快到凌晨了。
过了一年,加调到了我那个小镇,我们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在学校的时候,我是文艺骨干,热情开朗。在那种全镇两万多人的地方,我有些惹眼。只要有异性和我说话,加就沉下脸来,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县城办事。车到半路的另外一个小镇时,上来了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说了一些客套话,到县城的时候,加一语不发,下车一个人走了。九五年,这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地震,人心惶惶,大家也无心上班。那段时间恰好是收购菌子的时节,我常常搭一个朋友的车回老家看看父母,加一次都没有陪我回去,他说那地方离地震中心更远。有一次我回去,从家里带回一袋大米,到单位却怎么找不到加,他们单位说是去县城避难去了。我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心寒和凄凉,我想起我们院长,地震那天一个人爬起来就跑,孩子老婆都忙不过叫一声。老婆醒了,还四处找他,叫他快起来。后来大家取笑院长很久,可是我遇到的男人,又有什么不同?!
加考取了大专,去省城上学,院长把单位电话锁在家里,带了老婆孩子回老家了。二十多天里的时间,我给加写了好几封信,他一封没有回,单位的电话常常响,我知道肯定也有他的。二面授结束,他回来了,否定了收到我的信。我什么也没有说,我熟悉他的习性,他是一个害怕被别人猜透内心的男人,也包括我。
加的老家在县城边,他从来没有约过我去他家,有一次恰好休息,我们和我的一个同学一起去县城,同学问什么活动,我笑说,去加家里玩啊?加问,真的吗?到了县城,加唯唯诺诺的说,家里不知道我们去,可能没有菜,他的工资花完了,我说没事我刚好发了工资,我们买了一兜菜一兜糕点。周围很多的楼房,他的家挤在中间显得越发的简陋,一间唯一的卧室留给我,土的楼上搭着一个土的台子,一面放粮食,一面是两张床,用蚊帐隔着,他和父亲,他妹和母亲各挤一张床,他弟弟去亲戚家找地方睡。不知道是蚊子,跳蚤还是卧室里面粮食里的虫子,第二天起来,我全身全被咬起了红疙瘩。过了一久说起这事,加说,幸好我什么也没有说,不然他会看不起我的。
收购菌子的老板是周围村里的人,租加单位的一楼,他弟弟和加一样大,他喜欢和我聊天,说他吹掉的一个个女朋友,我总是说他活该,怎么总是为了哥哥的生意推掉约会,什么女孩会受得了这样!和他搭车的时间久了,风言风语开始在小镇弥漫。加自然知道了。我们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一次他竟然对我大打出手,拿把刀说让我去死了,绝望的我竟然也抢过刀,在手背上划了三刀,白白的肉都翻了出来。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床上,衣服上全是血,手包扎着,加跪在床边哭着,我拉他起来,我说我和朋友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加站起来,狂叫着说,不要解释了!我慢慢的起床,我说,明天我来收我的东西。两年多的恋情,在两败俱伤中拉下帷幕。。。。。。
我开始感受到了自由的呼吸原本是那样好。有时候也会想起加,毕竟两年多了。后来还知道他一些消息,说在我们恋爱的同时,他迷上了麻将,难怪两个人的工资放在一起总是不够花,我总是稀里糊涂的。不过已经过去了。
分手了,离开了牢笼的我轻松了三个月,可是那个地方的人依旧津津乐道,传着每一个捕风捉影的桃色事件,姐夫的远房表哥做了分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没有费多少力气,我调进了县城。我又一次领略了社会的真实和卑鄙。由于没有意思意思,新的领导给我一个下马威:要么去做清洁工,要是不做,退过去,这是领导班子开会决定的,考虑三天要做了,过几天来报到。说完拂袖走人。我没有退缩,我不相信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只要我努力,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的能力的。
毕竟好几年没有做过农活了,人懒了,也软了。每天我要把全单位的各种布块拿来清洗,接生的,检查的,都用回收的,洗好了送消毒室消毒;还得扫地,拖地板,倒便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我去上班的那几天,竟然让一个原本做清洁的临时工休息去了,说她太辛苦了。我每天吃力的半拎半拖着那个夸张的提篮一间一间房去收各种布片,从一楼拿到四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想起那些血淋淋的,污秽不堪的布片,我吃下去的饭菜都会呕出来。很多次回到家里,饭都没有吃就睡着了。这样的日子我坚持了整整一年。这时候,家里却出了变故。
在我的记忆里,父母除了做农活就是吵架,好像当初外婆看上了勤劳孝顺的父亲,才把漂亮的母亲下嫁给父亲的。奶奶死的时候,父亲才有十二岁。我们已经习惯了父母的争吵,父亲继承了爷爷棍棒出孝子的理论,我后来甚至到了,一听到父亲咳嗽就打哆嗦的地步,不过我们还是长大了。父亲还是很明事理的,在重男轻女还很严重的风气里,我家四个闺女都上学了,直到自己不肯读为止,只是因为大姐上了高中最终落榜,父亲不再让我和哥哥继续,我们都念了中专。
七月,父母离婚了,很巧的是,他们去办理时,民政人员翻看了一下说,维持的时间不多不少,真好34年。我开始失眠,有时候要靠安眠药才可以睡着。母亲每次见我都说,什么时候我结婚了,她也就安心了。这个时候,半年没有消息的康来找我了。
3.康
我和康认识很多年了,在我上初二那年,二姐夫调到县城,姐夫的弟弟我们这里叫表哥跟着姐夫去那里上学了,康和表哥在一个班,回姐夫的老家要经过我家,他们常常在我家睡一个晚上才回去。那年我十四岁,康说见我第一面就喜欢我了,那天我穿一条大红的丝裙。
我放假的时候,去姐家玩,康家离学校不远,有时我们就在一起玩,对那个老是对父母牢骚不断,每次聊天总是凄凄惨惨的男孩,我没有多大的好感。我自始至终认为,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一个大男人,老是想让别人认为他活得很可怜,我觉得有些反感,不过在一起玩,他很照顾我,人也还算善良。初中毕业,和康同班补习的表姐好像知道我和康关系不错,告诉我说,毕业会餐的时候,康喝醉了酒,大声呼喊一个同班女生的名字。我开玩笑时问起康,他说不知道啊,好像是喝醉了。
我上中专了,补习了两年初中的康上了高中,分不算低还做了班长。那时开始实行会考,一课会考不过关,无权参加高考。康退学了,他的英语从来没有及格过。我和表哥专程去了他家劝他,他去亲戚家玩,他父母接待我们,一个劲的骂他不听话,末了说会告诉他我们去过的。表哥的技校在我旁边,有时候带我去城里玩,也提到康和很多女生的事情,我总是一笑而过。康来信了,和一个远亲在外地做建筑。换了地方都给我来信,有一次问我是否会嫁给一个农民,我说不可能的。那时候,有工作的人是很稀奇的。一年后,康又回了学校,理由据说很多,一条是他的堂弟堂妹找到他家,说家里不让他们上学了,因为作为大哥的康学习很好都不上了,除非他也回学校,康不想背拖累别人的名声,还有一个理由说是我那封信刺激了他。他不甘心。
高中三年,康做了学生会主席,有次在全校大会挨批,因为和一个同班女人公开手拉手上学放学,表哥和我说了,我依然没有什么感觉。高中毕业。康上了大专,是全县最后一个大专名额,很为他高兴。后来知道他分到一个铝业公司上班,我们依然不远不近的书信联系着,直到他回来找我。
那天星期天,他在我单位门口打电话给我,让我猜他是谁。那久,好心人给我介绍一个又一个的男友,都没有什么兴趣。我没有猜到,他让我出门,几年不见,他胖了很多,也算老友见面罢。过了几天就是中秋,我们确定了关系,后来朋友说,康是乘虚而入了,要是我家没有出事情,要是单位领导不是那样难为我。。。半年后他和一个依照风俗找的现成的媒人来我家提亲,家里一致反对,连平时不爱说话的二姐夫也肯定的说不行。我说,要不算了?康呆呆站在门口,怎么说也不肯进门,也不说话,看脸色要哭的样子。我叹了口气,说进去罢,我们继续就是了。很多女人总是有一样的口气,宁可找一个爱自己的,不要找一个自己爱的!我也没有不同。
婚后,康换了工作,是总公司新建的一个分厂,以前上班的地方虽说环境差了很多,但是只要上半天班,下午都休息,现在要全天上班,他每次回家都说累,倒头就睡。结婚的时候,康29岁了,想到他离30也不远了,虽然我一直不喜欢孩子,还是要了一个。每次他回来,都事先告诉我,我也就做好饭,忍着饿等他,他下班再回来,到家里一般都是晚上八九点钟了。他不再帮我做家务,不再和我出去散步,每次都在家里睡觉,那时租房子住,除了上厕所他几乎都不出门。我没有埋怨,我感激他给了我一个家,对于一个自小就自卑孤独的女人,有一个家是最大的寄托。孩子出生那天,他依然在病房睡觉,我一个人在待产室熬了十三个小时,孤零零的夜,苍白的灯光。我只是记得,痛,后来都无力翻身了。第二天早上十点多,孩子出生了,没有大哭,只是哼了一声,我妈说很乖呢,要命好的人才可以生出乖孩子。难产,由于康一声不吭,同事不好提议做手术,做了胎头吸引和双侧切。出院了,伤口又感染发炎,我不知道是怎么样做过月子的,我什么也吃不下,满月时又黑又瘦,两个半月才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走路。有了孩子,我不再孤单,一个星期两天休息,我背着孩子,一手提着尿布,一手提着包被,去一百多公里外探亲,转车三次,走路两次,路上耽误五个小时,再那里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回返。这样的关系维系了两年。
还是因为没有直接的靠山,单位领导总是需要一两个典型来达到杀鸡骇猴的目的,我自然是最佳人选。几个人一起迟到,只有我被处罚;同事迟到,我按时下班,是我的错;同事下班到时走人,我有事迟来几分钟,是我的错;开会很多同事的孩子在会议室乱跑,点名批评的只有我;同事把病人全家骂哭,没事;一个交完费半天又来找的病人,说多给了我钱,要要回去,我理论了几句,就差点下岗。。。。。好不容易,康回来了,絮絮叨叨和他说,指望可以得到一点安慰,很多的时候,他一语不发;一些时候,他岔开话题;一些时候,没有说完,他就睡着了。我的话语越来越少,我总是在半夜醒来,看着孩子和他发呆,然后就无声的流泪。康的母亲是村里有名的人物,当时的媒人是我姐夫很好的朋友,也是教师,还是康家爷爷辈的人了,说媒就说过康还行,就是他妈很难纠缠,我想,将心总可以换心吧!婚后没有多久,我就知道换心只是我的一相情愿罢了,由于康在外地,我和他家人相处的更多,我曾经预言:要是有一天我们离婚了,他妈至少要承担大半的责任。毕竟,我和康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也许婚后变成温情了,只要没有太大的波折,应该可以熬到老罢!现在回想起来,我原本是那么的幼稚可笑。
孩子两岁多了,乐感特别强,想来和胎教有一定的关系吧,怀孕时我买来很多胎教音乐,每天坚持放一个小时给女儿听。然后就是出名的聪明,也出名从调皮,那时我搬了出来,我母亲来和我带孩子,母亲许是到了更年期,许是刺激大了,每天都是骂骂咧咧的,那间一天到晚都要开灯的出租屋也会影响一些心情的原因。我怀疑自己得了抑郁质。我想,我曾经那么的开心,还常帮别人化解忧虑,我也肯定会好起来的;何况,康说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会嫁给他,等到他不太累了,对我和孩子就会好起来的。
一次,康打来电话让我去他们单位,我和孩子都病了,发着高烧,我说不去了,康说他们要去温泉玩,坚持要我去,我在车上吐了几次,终于到了他们单位,康和车间领导还有几个同事站在路边等已经联系好的车,他抱过孩子,继续他的长篇大论。我蹲在路边,半个小时后,我们上车了。吃过晚饭,康说去温泉,我说不去了,孩子病呢,他说来了不去不是可惜了吗,一个人十块钱呢。玩水孩子自然高兴,玩起来后,他们开始打麻将,睡了一会我开始晕糊糊的,孩子的额头烧得厉害,我挣扎起来和康说了,他倒了一杯水递给我,继续坐下看着别人打牌,我找出带来的药,汤匙却没带着,孩子怎么样也不肯喝药,我把药倒了,抱着孩子回房,哭了一阵,模模糊糊睡着了。天亮的时候,康进房了,说他们去吃早点了,他看了一夜,困死了,倒头睡了。回到厂里,康接着睡觉,我背着孩子在外面游荡,要是有车,我真想回家。第二天,康休息送我回家,半夜我咳得厉害,康完事了,半是自言半是问我的说,老婆都病这样重了,我还这样,是不是过分了。然后背过身,睡着了。。。
我不再相信奇迹,不再相信付出都会有回报,不再相信情义,我不再带孩子去看他,他回来了我们也没有什么话讲,他也无所畏,依旧休息了就回来,吃饭,睡觉。这样的情况维系了三年。
网络的来潮是科技的进步,在这个小县城一样不可避免,只是开始,上网聊天,在这里看来还是伤风败俗的事情。单位有一台用电话线连接的电脑,是针对医疗保险中心的。一个喜欢电脑的同事某天心血来潮教会了我怎么进聊天室,从此开始了我的上网生涯。那时是2003年2月底,我们结婚五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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