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物语组章

《油灯》

我知道只有爷爷还在看着我
看着我　就想起那些黑暗的日子
我很小
闭上眼睛的时候　天很黑
我很怕

我知道爷爷会从奶奶那里
取一盒火柴　把我点燃
老屋一下子变得很亮　很暖
像爷爷脸上的笑容

但有谁能够知道
那个秋天　雨水异常的多
只有一次　天空出现两颗星星
一直望着我
像爷爷的眼睛

尔后，哭声充满了老屋
我的光很亮　很暖
后来天就很黑
我很怕

《麦子》
　　　　——致海子

我是农民的儿子
我还有位兄弟　是位诗人
曾与我站在麦地痛苦质问的
中心　并且一起吸吮着她的乳房

在隔着河流的对岸
我看见了一只大鸟飞越山梁　飞向远方
我也试着用手触摸这个季节
甜蜜的雨水

我也试着用手拥抱我的兄弟
可是三月呵！你为何这样忧郁？
我的兄弟被你带往何处？
还是在麦地的怀里静静安睡

静静生长
就让我也低下头沉默吧！
在村庄古朴的梦境中
我是农民的儿子

《陶罐》

我已不是一只纯粹的陶罐
我的内心溶入了生活太多
涩的痛苦和酸的泪水……

我躲避白天的日光
在黑暗的角落，我有一眼冷漠
回想着人间的风雪把我从
古老火焰王国带来的热情都冷掉

但我不鄙视穷苦的人们
也正因他们的穷苦
我才得以小心地
收藏
我可以接受他们的一切
——但我不接受爱情

当然，谁也不会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也只是偶尔痛苦地想起：
一个女子曾带我去盛装情人的思念
而那晚的月光很冷、很冷
如同女子最后的失望　把我装满
尔后，我便开始粼粼龟裂

《稻草人》

当我的与众不同
成为一种命运
我依然思忖人类的愚笨——
用木讷续写他们灵魂的文明

而鸟确定是不会把我靠近
花的香不会从我身边溢过
我，除了拥有
　　一张卑微的脸颊
　　一樽麻木的灵魂
来维护这个季节的安宁
还有烈日和暴风雨
无辜地被当作疼痛的陪嫁
　
其实，难以想象的
不是苦痛，而是
我开始在时间漂洗中褪色、变白
大地也慢慢冻结起来
让我恍惚中触摸到什么
——如果我的命运
　　成为与众不同
我知道，冬天的一把大火
不会将我轻易放过

　　05/9/01

《刀鱼》

当我是一尾鱼时
我不是一把刀子
没有冷漠和沉重的疑虑
我只是暗暗思忖这水面上的
一小片晴空　还有
岸边一棵孤独的白杨树
它像一柄绿色的长剑　高指蓝天
然而，它的光却直逼我的眼
仿佛在激散对孤独的仇愤
让我瞬间变得凝重　像一把刀子
但我没有双手
永远做不出绝望的姿势
我也不会孤独——
我有水温柔的抚摸和
至深的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