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格律体新诗和近体诗创作的异同
文/化作风
摘 要：格律体新诗和近体诗，是初学者最容易混淆的，一旦了解了两种诗体的异同，便不难分辨。在今天，很多人不知道格律体新诗和近体诗的区别，甚至有人觉得格律体新诗便是律诗，或者是觉得格律体新诗对诗歌的束缚如近体诗一样。格律体新诗自产生到现在将近一个世纪，其名称在二十一世纪初才基本确立，难免有人不解。笔者仅就个人的一点浅薄认识，在此对格律体新诗和近体诗的创作区别谈一下，一来希望能让大家认识一下格律体新诗和近体诗的异同；二来也权作温习，巩固知识。只是在方家面前弄斧还很胆怯，不足之处还请批评斧正！
关键词：格律体新诗 近体诗 格律 异同
先看格律体新诗
格律体新诗，也称为“新格律诗”、“现代格律诗”，其产生可以追溯到五四新文化运动，到现在有九十余年了，可以说和自由诗是姊妹。在《学写格律体新诗》中我已经提到，格律体新诗是新诗，并非旧体诗词，更不是近体诗了【1】。当然，如果有人问我什么叫做新诗，抱歉，我也答不上来，在这里我想引用一段文字给大家参考：“新诗的含义应是指新写的诗，旧诗应是指过去写的诗或过去时代写的诗。所以，现今中国诗歌理论界流行的‘新诗’概念是不恰当的。古典诗歌是旧诗，五四时代写的诗也已是旧诗。相反，当下写的古体诗词曲当称新诗，而不是旧诗。权威们所认定的‘新诗’概念，第一在老百姓的脑子中是不存在的；第二在外国也是没有的。试问几千年后还有什么可称为新诗的‘新诗’吗？我们估计是不会有了，但仍有新写的诗，新写的白话诗，新写的文言诗。……在今天看来，‘新诗’、‘现代汉诗’、‘白话诗’三者比较，可能还是称‘白话诗’好一些，当然不能说非常好，因为中国古代也出现过白话诗。但是，称‘新诗’实在是一个糟糕的、不能久远的称谓。”【2】在此，我们讨论格律体新诗，潜台词就是我们已经确认格律体新诗是诗，而且是新诗了。
“格律体新诗”这一名称并非与生俱来，先驱闻一多、孟饶侃、徐志摩只是大力提倡在新诗中应该铸入格律的要素并且身体力行，而“格律体新诗”一词却是21世纪才基本确立下来的。2005年，万龙生先生提出“格律体新诗”一称，得到大家公认，而周仲器先生等认为以“现代白话格律诗”最为恰当。那么，到底什么是“格律体新诗”呢？格律体新诗创作研究会将格律体新诗定义为“规律性用韵且音步节奏对称的新诗”，“格律”是创作时在音步、韵律等方面所应遵守的准则，“规律性用韵且音步节奏对称”就是格律体新诗中的“格律”。这与近体诗有所不同，近体诗的“格律”是创作时在平仄、对仗、韵律等方面所应遵守的准则。
在格律体新诗中，音步也称为“顿”，即语言在排列顺序上的间隔，是基本节奏单位，一个音步一般含有两个或更多的音节。试举万龙生《自题与小瀑合影》一例：
这|一幅|珠帘
就挂在|我的|身边
这|一曲|弦乐
也叩响|我的|心弦
借|你的|童真
随时|作我的|镜鉴
问|源头|何处
才能够|常年|不断
我们用竖线划分音步（下同），这首格律体新诗共有四节，每节两句，每句三个音步。这首诗形式上都一样，第一节称为基准诗节（对应诗行音步数量相同的诗节以第一节为基准诗节），后面每节相应行音步数量相同，此称为音步对称。再看晓曲《题照，给梦雪》【3】一例：
来到|绿意|氤氲的|南方
展一双|洁白的|羽翼
仿佛像|梦中的|天使
奔赴|翩翩|而至的|假期
你舒展|洁白的|心事
多像|雪莲|透出的|秘密
虽然|眷恋着|身后|翠色
小天使|终究要|飞离
这首格律体新诗共有两节，每一节形式上都呈现轴对称的规律，对称的行的音步数量仍然相同，这也是音步对称的一种表现。第一节一四句为四步，二三句为三步；而第二节一四句为三步，二三句为四步。来看闻一多的《死水》的第一节：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春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
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
这是被讥为“豆腐干”的诗体，闻一多对这一首的格律最为满意，每一节的每一句字数相同，每句的音步数量相同，毋庸置疑，音步是对称的。在格律体新诗中，音步对称的行，其音步数量相同，字数也相同，但对应音步的字数可以不同。从以上几首可以看出。
下面我们来看一下格律体新诗的韵律。
关于押韵，王力说：“凡是同韵的字都可以押韵。所谓押韵，就是把同韵的两个或更多的字放在同一位置上。……”【4】格律体新诗要求押韵，这一点和近体诗是相同的，但有一点不同，近体诗要求一韵到底，格律体新诗则比较宽松，可以一韵到底，也可以中途换韵，几乎所有的押韵方式在格律体新诗上皆可运用。但是格律体新诗的“规律性用韵”是怎么回事呢？在近体诗中，但凡逢偶数句都必须押韵，即使是行数很多的排律也不例外，首句可押韵可不押韵，这当然的规律性用韵的，格律体新诗也可以这样。“规律性用韵”主要是相对自由诗而言，在自由诗中，作者可以押韵，也可以不押韵，还可以在一首诗的某些部分押韵某些部分不押韵。找一本《诗刊》、《诗选刊》等刊物就可以看出自由诗对诗歌的押韵是没有要求的，此不举例。
以上例子中，除闻一多《死水》每一节换一韵，其他都一韵到底。我们再看余光中的《乡愁四韵》【5】：
给我一瓢长江水阿长江水
那酒一样的长江水
那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
给我一瓢长江水阿长江水
给我一掌海棠红啊海棠红
那血一样的海棠红
那沸血的烧痛是乡愁的烧痛
给我一掌海棠红啊海棠红
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
那信一样的雪花白
那家信的等待是乡愁的等待
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那母亲一样的腊梅香
那母亲的芬芳是乡土的芬芳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余光中的这一首格律体新诗也是以第一节为基准诗节，每一节都换一个韵。其他押韵方式不赘举。
从新诗的这个层面来看，足以证明格律体新诗绝非近体诗了，两种诗体的“格律”的区别也从上面可窥一二。闻一多曾在《诗的格律》中谈到新诗与律诗的三点不同，其实也是与近体诗的不同，他说“律诗永远只有一个格式，但是新诗的格式是层出不穷的；律诗的格律与内容不发生关系，新诗的格式是根据内容的精神制造成的；律诗的格式是别人替我们定的，新诗的格式可以由我们自己的意匠来随时构造”。【6】这一点在格律体新诗中主要体现在其“无限可操作性”【7】上，在创作格律体新诗时，不像近体诗那样有固定的模板。近体诗中，共有五绝、七绝、五律、七律、五排、七排等几种固定模板，对每种体式都严格要求了每行的字数，而且平仄也是严格要求的；在格律体新诗中则不同，格律体新诗并未要求创作者按照字数、句数、行数、平仄等进行创作，格律体新诗的“格律”是创作者在创作的时候才形成的，只要创作时符合音步对称、规律用韵，其他的就任由作者安排了。
需要指明的是，格律体新诗中对总体的体式有一点硬性要求。新世纪的格律体新诗发展渐趋成熟，近体诗历史悠久，从产生到发展到高潮，共产生了绝句、律诗等几种体式，而格律体新诗从诞生到现在，共历经了酝酿期、初创期、潜伏期、基本成型期等五个阶段，直至基本成熟期，才将格律体新诗硬性规定了三种基本体式，亦即格律体新诗在诗体外在形式上的“三分法”。【8】
“三分法”包括整齐（对称）式、参差（对称）式和复合式。
其中，整齐式格律体新诗就是在一首诗的每一节中，每行的字数、音步数量完全相同，闻一多《死水》即为整齐式，女诗人任雨玲的《睡莲之梦》【9】就是一首整齐式诗，全诗如下：
一朵|娇羞的|睡莲
静静地|睡在|湖边
前世|多情的|期盼
化做|梦中的|依恋
轻声地|把你|呼唤
荡起|心湖的|波澜
放逐|心湖的|思念
悄悄地|寄给|月圆
参差式格律体新诗，就是一节诗句子长短不一样，类似宋词的长短句（上阕与下阕格律相同），但是整体上要显出对称的规律，前面所举万龙生《自题与小瀑合影》、晓曲《题照，给梦雪》、余光中的《乡愁四韵》都是参差式格律体新诗。
复合式格律体新诗，就是在一首格律体新诗中，既有整齐式的成分，又有参差式的成分，我们来看诗人高昌的《黄昏即景》【10】：
月亮惊讶地看着健壮的太阳
一顿足跃向了深深的海洋
溅起满天星斗的感叹
丢下遍地葵花的梦想
彤云挥洒一片片悲壮
清风收拾一缕缕苍茫
月亮张大嘴巴却不敢喊出声
在心里画上了金色的船舱
这一首格律体新诗中间一节属于整齐式，前后两节为参差式，后面一节以前面一节为基准诗节。再看诗人珂雪石的《北京开往乌鲁木齐的列车》【11】：
北京|开往|乌鲁木齐的|列车
人|多得要|将车厢|挤破
是|新疆的|姑娘|太迷人
还是|新疆的|哈密瓜|熟了？
北京|开往|乌鲁木齐的|列车
像|血脉里|沸腾的|血液
是|奔驰的|火车|提速了
还是|西部的|经济|很活跃？
首都的|列车|连着|新疆
新疆的|葡萄|甜着|中国
祖国的|山川|风光|无限
天山的|风光|那样|独特
我在|列车上|心情|飞着
提速的|列车|追不上|我
我的|耳畔|玉玲儿|响起
我的|眼前|新疆舞|婆娑
这首诗共有四节，第二节以第一节为基准诗节，这两节属于参差式；第四节以第三节为基准诗节，这两节属于整齐式；整首诗属于复合式。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格律体新诗也有四行体、六行体、八行体等体式，但这只是行数上的规定，只要符合格律体新诗规范，其他并不作要求。
总而言之，创作格律体新诗，需要紧紧抓住“音步对称”、“规律用韵”这八个字，在“三分法”的基础上可任意变换。一首新诗，如果符合格律体新诗的规则，同时立意高远，取材恰当，会是一首很好的格律体新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