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夜我正灯下黯然
神，忽然出现
他交给我一个难题
“人，你作个判断：
明天我或毁掉人类
包括你和亲眷
或只杀死街边那个
狗都嫌的流氓
你也可以掷把骰子
责任归于上天”
我把骰子推还给神
“心中虽有答案
但判断权不在于我
在神，神必裁判”
神即消失如来一样
世界照常运转
——《我不掷骰子》
上午写了这首小诗，用意不是在于阐明“惩罚在我（神），我（神）必惩罚”的基督教思想，只是想告诉读到的人，个人好恶和道德观，不能逾越人的权力。死一个流氓还是死掉全人类，从道德和个人好恶上是很容易判断的，但如果你作出这个判断，你就越权了，因为你无权作出这样的决定：牺牲掉一个流氓来救整个人类。
五四时期开始的以民主科学为主题的现代思想启蒙，因日本入侵很快让位于民族救亡宣传，半途而废。战争需要集约化领导，在保种保国的战争中，自然产生了蒋、毛这样的权威。英国议会在二战尚未结束时，就果断结束了为英国战胜德国法西斯作出巨大贡献的邱吉尔的总理任期，而邱吉尔没有任何怨言、反抗地执行了。如此让拯救了自己民族的英雄下台，磨还没卸就杀驴，在中国人来看是不可思议的，是该遭谴责的，但此举恰恰说明了英国宪政制度的完善，英国公民特别是议员民主思想的成熟、政治眼光的长远、对专制独裁戒备之深。我敢预言，未来若发生第三次中日战争，特别是战胜的情况下，必有人又想趁机建立个人权威，并且几能得逞，因为有什么样的国民就有什么样的国家领袖。后来，抗战虽然胜利了，但在长期的党化教育下，即使今天通过互联网信息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自由传播，中国人（我不用公民称之，因为很多中国人实在配不上公民这样的称呼）现代思想的缺乏，对普世价值的漠视，对强权的衷心崇拜和奴隶般的顺从，仍让我深为感叹。
我以一些小例子来说明中国人现代思想和意识的缺乏。
西方国家公民很少闯红灯，即使路上没有车辆。多数中国人会嘲笑这种行为，这不是傻帽吗？也很不经济啊，不符合红绿灯是为了让交通更畅的原则啊。中国人常说，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在路面没人时，闯红灯是理所当然的，是符合原则的。但在对人的权力界限非常认真的公民看来，红灯时是别人通行的路权，即使别人不在，自己也不能侵犯他人的权力，就象不能趁别人不在家就进他的家一样。一个把交通规则上升到人的权力来看待，一个把交通规则仅当作使通行更畅的设计来看，自然会得出不一样的结论，做出不一样的行为。
中国人公共场所吸烟，屡禁不止，根本原因也是对人的权力缺少认识。吸烟者不知道自己让人被动吸烟是侵犯了别人的权利，被动吸烟者也没有把公共场所吸烟视为严重侵犯了自己的权利，让自己健康受损。中国人在公共场的很多坏习惯都是对人的权利不容侵犯缺乏正确理解和意识造成的。
在中国，至今仍有很多很多人，恐怕有一半以上，分不清个人极权的对错，所以对共和国第一代领导的功过从来就没有理清过。“豹死犹留皮一裘，最佳秋色在长安”，“九十九年铸大错，称王只合在秦州”，邵雍、李淳风的预言和共产党的集体结论，早就给他一个一致的结论了。其实，民主与专制孰好孰坏，在西方国家的基础教育中是一个根本就不用争论的问题。学生辩论，可以争论堕胎对不对，但不能争论普世价值。毛时代的中国好不好，看看今日的北朝鲜就知道了，那时候中国造出了两弹一星，现在三千万人口的北朝鲜也已经造出原子弹了，那时候中国武力比较强大，国民很贫穷，犹如始皇帝的秦国，今日执行了三代人先军政策的北朝鲜也是国强民贫。我奇怪中国很多成年人分辩是非的能力如此之弱，都知道今天的北朝鲜不好，都同情极权统治下的北朝鲜人民，都庆幸中国没成那个模样，都咒骂金三胖子早点死，怎么评论改革开放前的中国就换了标准呢？今日中国官场再腐败，毛时代吏治再好，也不能说毛时代比现在好。
近日东方诗风群中诗友的表现，尤让我感慨，总以为这些交往了十来年的爱好相投的写诗作文的朋友，与社会上拜金主义者不同，现在才知道相当大一部分诗友现代意识非常薄弱，遇到事情一样分不清对错。有人厌烦群里基教徒传道，就先提议群里禁止议论宗教话题，接着就以退群表示抗议。言论自由是最基础的现代人权，只要群里没有明确禁止的，都可以说。谁给抗议者权力禁止人言的？提议禁言的人说的话题，就能保证别人都感兴趣？别人是否也可以提议把提议者的话题给禁止掉？群里无神论者与宗教信徒的交锋、讨论，非常精彩，正是智力释放、擦出火花、产生思想的时刻，对思想碰撞不感兴趣的，不参与就是，尽管谈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说过，“我不赞同你的话，但我誓死保卫你说话的自由”，这话已经说了三百年了，看来远远没有进入中国人的心中，所以对不同意见的第一反应，就是粗暴的禁言，这正是长期专制制度和教育下形成的惯性思维。言论自由才能激发社会和人民的无穷活力，思想一致只会导致社会逐渐僵化，这是民主国家最终战胜专制国家的根本原因。讨论政治时，男人骂未从洗脑中醒来的女人是猪，因为猪吃饱了、睡着了就没有更高追求了，善良爱国的女人请骂人的男人滚出中国，既然觉得外国什么都好。这里面的争吵，说到底还是现代思想和意识高低甚至有无引起的。
写到这里，想到再过几天就跨入新年，又一个甲午年要到了。两个花甲前的甲午年，中国完败于日本，原因现在都知道了，之前三、四十年日本通过明治维新建立了具有一定现代性质的国家制度，而老大腐朽的清朝则顽固地拒绝向全世界最优秀的国家和制度学习，虽然国民生产总值远在日本之上，但仍然被打败。之后清朝百日维新又失败了，从此国家滑入深渊。明治维新能成功，而百日维新失败，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国家全体人民特别是统治者、精英界现代思想和意识的平均水平不一样。120年过去了，今天的中国全体人民的现代思想和意识的平均水平达到什么程度了，GDP世界第二，就代表实力也是世界第二吗？可能真的需要再被日本打败一次，全体国民才会再次深刻反省失败的原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