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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蒋宝宝

本帖最后由 虞廷 于 2013-7-18 16:03 编辑

送别蒋宝宝
      凌晨3:15,儿子就开着车到楼下接我前往郊外的新桥医院,我父子俩一路默默无言,因为我们都知道——即将面对一个极为悲痛的时刻。
      可爱的七岁外侄孙蒋星禹——我们都叫他蒋宝宝——生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我们此时是去为他送行。
      午夜后全城灯火黯淡一片寂静,道路上几乎没有行车,汽车一路快速行驶,约25分钟后,我们就到了新桥医院。远远就看到十多个人站在住院部大门外,一个个神情沮丧垂头不语。姐姐花白的头发从侧面剪影就能看出来,这几个月她日日守候在外孙蒋宝宝身边,早已身心交瘁,对即将来临的事情,她心里非常清楚,就是她打电话叫我们赶去的。姐夫也站在那里,满脸的无奈与痛苦。蒋宝宝的爷爷特地从老家江苏赶来,一些长辈从各地赶来了。凌晨的住院部大门外,悲痛像尖刀一样重重地扎在每个人的心头,气氛十分凄楚。
     蒋宝宝浓眉大眼,圆脸蛋,头发又黑又密,平时总是生龙活虎,蹦蹦跳跳,有说有笑,非常可爱。他刚上小学一年级,学业很好,老师同学都喜欢他。课余时间他已经学会了下围棋,和他外公对弈,还调侃外公“臭棋”呢。半年前的一天,蒋宝宝忽然摔倒,之后就全身乏力,状态迟迟不恢复,到医院检查,才知道问题严重了,是脑袋里长了瘤子。忽然摔倒就是因为脑瘤压迫神经所致。在重庆儿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住到元旦,不见好转,便在正月初三转到北京。在北京,蒋宝宝的爸爸蒋永军每天提着厚厚的各种检查报告和片子满城跑,把最好的医院都跑遍了。蒋宝宝的妈妈李虹每天守候在孩子身边寸步不离。我姐姐也一直陪同着。只要听说哪里以神经科著称,就往哪里跑,先后去过北京儿科医院、北大医院、海军总医院、三博医院、天坛医院、宣武医院、协和医院、二炮医院、肿瘤研究所等。虽然每天花钱像流水一般,都在所不惜,只希望那些知名专家能够妙手回春。但是那些一流的专家仔细诊断后却都束手无策爱莫能助,不得已只好又把蒋宝宝转回重庆住进新桥医院。在新桥医院,开始蒋宝宝还可以说话,有天他轻轻问我姐姐:“过年没有?”此时早已过年,我姐姐问他有什么话想要说。他说,在北京时一个医生曾经悄悄告诉他只能活一个月,也就是活到过年后,所以他心里一直在关注是否过年了。他说怕再也见不到外婆了,要外婆天天陪着他。我姐姐一听心如刀绞,心中暗暗痛骂那位缺德的医生,怎么可以对小孩这么说话。
      为了进一步查明病因,蒋宝宝做了开颅活检,活检结果脑瘤虽然是良性,但位于脑干部位,那里是大脑中枢神经所在,不能动手术。之后病情更加严重,小小年龄的蒋宝宝,气管切开安上呼吸器,鼻孔插管注入营养液,尿道插管排尿,既不能说,也不能动,受够了活罪。最痛苦的是,孩子的神智很清醒,稚嫩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问他话,他可以很吃力地点头或者摇头来作为回答。后来连摇头点头都很困难了,问他话时,他便簌簌地流泪。最后,就连泪水都没有了,只剩下一脸茫然。为了挽救孩子的生命,不论花多少钱蒋永军和李虹都在所不惜,先后支付了70万元医疗费,而且做好了卖房子的准备。孩子多次深度昏迷后,医生确认所有治疗都已经没有意义,一再建议放弃治疗,否则孩子还会忍受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但他们还是坚持要抢救。几次抢救后,孩子勉强靠呼吸器维持着心跳,而躯体已渐渐没有了知觉,前几天血压都几乎没有了,全身僵直。昨天,在医生反复劝说下,为了不让孩子再无端忍受痛苦,蒋永军和李虹经过万分痛苦地抉择,终于决定在今天凌晨4点取下呼吸器。医生说,取下呼吸器后只要片刻心跳就会停止。正是为了送蒋宝宝最后一程,十多个至爱亲朋才在夜色里赶到了新桥医院。
      凌晨四点,最痛苦的时刻到来了,大家都屏住呼吸,没有一点点声音。我们守在大门外,等待着蒋永军将蒋宝宝从重症监护室接出来。大厅里的电梯门戛然打开,蒋永军穿着一身白大褂,和另外两人一起推着一辆运送病人的滑轮车慢慢走了出来(穿白大褂是为了进重症监护室,这几月他已经养成了习惯)。蒋宝宝平躺在车上。我们围过去,看见蒋永军一手拿着一个像气球一样的东西在往蒋宝宝的嘴里喷气——事后得知是氧气,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蒋宝宝的头发。令我们惊讶的是,此时蒋宝宝的脸色竟然格外红润,面部没有一点痛苦,就像睡着了一样。蒋永军见大家围过来,就说:“不要看着孩子,还活着呢……”我们赶快退到一边。
      蒋永军俯身久久亲吻着他儿子的额头,眼泪往下淌。这时那个“气球”里的气体慢慢喷完了,瘪了下去,最后完全没有了。蒋永军丢掉“气球”,再次俯身亲吻儿子。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蒋宝宝本来红润的脸色渐渐变成了灰色,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面无表情的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里慢慢走来,掏出听诊器听了听,确认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伸手摘去了蒋宝宝脖子上插的那些管子。
      姐姐痛哭失声,站立不稳,旁边有人把她扶住了。
      蒋宝宝的爷爷,满头白发的老爷爷泪珠滚滚。
      我儿子偷偷跑到旁边去抹泪。
     许多人都哭了。
     早已准备好的运尸车就停在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很熟练地拿出一个长长的绿袋子,拉开中间的拉链,蒋永军轻轻将儿子放进去,他最后一次亲吻了儿子。那个工作人员呼的一声将拉链拉拢来,浓眉大眼圆脸蛋的蒋宝宝,曾经生龙活虎蹦蹦跳跳有说有笑的蒋宝宝,就永远地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一阵阵哽咽声再次在凌晨的住院部大门外响起……
      整个过程都没有让李虹到现场来,她是母亲,怎么受得了这种刺激。李虹单位上几个好心的同事一直在重症监护室外的走道里左右陪伴着她。我目送蒋宝宝上车后,乘电梯到九楼去看李虹。李虹满面眼泪,神色呆痴,一言不发,像个泥偶坐在那里。我不敢面对她的眼睛,也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安慰他。过了一会,我听见李虹喃喃地说:“幺儿要屙便便(便便方言念把把),给他换尿不湿。”闻之令人肠断。
     天慢慢破晓,新的一天开始了,可是,我们却永远没有了可爱的蒋宝宝。

                                                        陈仁德
                                                            2013年7月16日 晚上1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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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心痛!想起我可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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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见父母之恸,令人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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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楼上三位朋友,今天下午3点已经火化。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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