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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人的诗看时代变痛和灵魂沧桑ffice ffice" />
提纲
一、广阔的诗歌表现内容
社会现实诗（批判、爱国、反战）
山水诗
爱情亲情友情诗
深层心理诗
二、独特的艺术特色和追求
幽默
修辞
善于联想
角度刁钻，善于出奇制胜
不拘一格真自由
孜孜不倦探求新诗格律
三、穿过荆棘后的灵魂归向
对当代社会伟大的一面慢慢有所认识，与现实妥协
寄情山水
这是一个正在解构和即将重构的时代。神明已死，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们，解构底价是多少，生活明天会怎样。
身处这个时代，可能是不幸的，因为风云多变心无定所，中国大地上谁能真正幸福？身处这个时代，可能又是最幸运的，因为风雨多经魂多历练，赋到沧桑句便工！
诗人中，谁在默默承受这样的历练，谁能把时代风云和变痛困惑真诚地反映在笔下？“下半身”的无赖，“梨花体”的无聊，注定转瞬即逝，甚至它们诞生时就只是一场闹剧。我以有限的阅读经验和自发的审美观念，寻找真正的诗人和诗歌，从诗歌文本看时代，从字里行间看诗人。刘年，曾用网名唐古拉山风雨者，是带给我最多惊奇的新诗作者，其人其诗，都气质复杂，耐读耐品。他是南方的北方人——湖南人，他是汉化的少数民族人——土家族人，地域遗传和血液成份天然复杂。对一个复杂的诗人，剖析他的诗歌，从文本深入他的内心世界，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他的潜力还未完全释放，他的风格还在变化之中。根据东方诗风论坛上刘年发表的作品，下面从三个方面谈谈他的诗歌。
一、广阔的诗歌表现内容
一个伟大的诗人，他的诗歌素材、表现领域总是远超同侪非常宽广的，所以杜甫可当大诗人之称，而李煜李清照只能称作优秀诗人。刘年的诗歌内容具备了复杂性，最少涉及了以下四类题材：
一是社会现实。这类诗歌特别值得向读者介绍。刘年至今没有固定职业，从事过机械维修、医药、房产等行业，也贩过烟叶、木柴，经历复杂，是所谓的社会“边缘人”，独特的经历赋予他诗歌广阔的社会内容，独特的视角让他看见了歌舞升平下的种种不平。武侠小说里的武器，他最喜欢小李飞刀，诗歌中他一样善用“匕首”：
经B超检查，你的肚子里不是学问和计划/而是洋酒和王八——《医嘱》之五《B超》
在动物王国里/做统计的，都是喜鹊/下岗的，都是乌鸦——《七滴语》之四《童话》
我叮了李秘书一口/醉了一个星期——《动物漫话》之四《蚊子》
闻道在罗城，狱警甚精明。有钱钱受刑，无钱人受刑——《现象》之五《买刑》
他们在碧绿的草坪上翩翩起舞/有谁听到，那些小草的尖叫 ——《浅吟低唱》之七十二《民情》
只要稍有社会阅历的人，都知道诗人在批判什么。这种诗歌，当然比只书写私人化体验的诗歌价值更大。在《不过如此》诗中，从现在到历史，从中国到外国，由浅及深、由现象及实质，罗列了一系列貌似庄严、伟大、风光一时的人和事，加以讽刺和蔑视，对社会和世界两极分化、法律的不公正等现实问题表示强烈的担忧。在下面几首诗中，诗人已经抑制不住愤怒，直写时事了。
埋在矿井里的人/很多年后会不会变成更值钱的煤——《浅吟低唱》之二十五《矿难》
据报道/今年我国的出口形势大好/我们的服装出口世界第一/我们的电视出口世界第一/我们的贪官出口世界第一——《浅吟低唱》之三十六《出口》
木材检查站，就在青天坪。烟是敲门砖，钱是通行证——《现象》之四《过关》
对现实丑恶现象的强烈谴责，原来源于对祖国同样强烈的爱。“一身的忧愁一身的病/半为了祖国半为了君”（《浅吟低唱》之六十九《风雨夜》）。在《我暗恋的柴娜》中，刘年把祖国比作一个名叫柴娜的女人，一个生病的女人，生病的原因要强，“一天到晚为名利忙活”，“如果及时进行大手术/应该可以治愈”，“我还是放心不下/暗暗为她祈祷/甚至愿意代她生病/哪怕就此死掉”。在《精卫填海》等诗中，表现了刘年对海峡两岸和平统一的热切期望，“我情愿/化作一只小鸟/飞进古老的神话/ 一生只做一件事/ 一次只衔一粒沙/填平这海峡”。
抨击现实常带着火药味的刘年，其实不乏优秀的反战思想诗歌。“这是一种治病的药物，一瓶要一点五元人民币/这也是一种杀人的兵器，一架要二十二点五亿美元”（《医嘱》之三《B2》），或为维生素，或为轰炸机，或杀人，或救人，杀人者极其昂贵，救人者极其低廉，不对比不知价值的反悖，奈世人何。“到了那一天不要把它送进博物馆/也不要把它丢进垃圾站/它上面的布可以做尿片/那根竿子则可以晒尿片”（《浅吟低唱》之三《战旗》），这首诗更为优秀，不论形式还是内容都极具现代诗特色。
在刘年踏入社会时，他的家乡湘西也开始不可避免地从田园牧歌的宁静向工业化的嘈杂跃进，数千年来自给自足的山村人现在却必须骨肉分离外出打工，不然无以糊口，英国曾以“羊吃人”的圈地运动造就工业人口，中国换了一种形式，用的是巨大的城乡剪刀差。他的“恋人”为了追求财富，南下不返——湖南人多去广东打工。在《野菊花》里，他用新诗中少见的三字吟诵调感慨：
野菊花，似金币
随风撒在山谷里
牧羊姑娘拾起它
买到了香满衣
野菊花，是假币
不能买到情和义
不能买到名和利
留住南下的你
没有了恋人初分手时的激烈的情绪，经过时间沉淀，轻柔宛转的吟诵调唱出的惆怅和遗憾却更加动人，揭示的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的时代主题也愈加沉重。诗人在传统与现代的分界线上踌躇。一首小诗即见时代变痛和灵魂沧桑！
二是故乡山水。湘西，如诗如画世外桃源的名字，山水堪称中国之最的地方，孕育了沈从文的《边城》往事，也孕育了刘年优美的山水诗。针贬现实毫不留情的刘年，写到故乡山水时，才流露他心中柔软的一面。《猛峒河》、《猛峒河的秋天》、《梦的河流》、《杉木河的春天》、《船歌》、《故乡的原风景》、《小溪的船》、《一路蝉声到王村》、《王村假日》、《摆手歌》等，都记下了他对故乡山水和民俗的深情。《杉木河》中的风景如此迷人，帮助诗人消解愁绪，大化于自然：
是什么划破了翡翠一样的库水？
是那小小的篷船，嬉戏的草鱼。
是什么抚平了波纹一样的愁绪？
是那青青的山风，白白的芦苇。
是什么将我带入了梦境一样的风景？
是这层层的涟漪，微微的秋雨。
三是亲情友情和爱情。这三种题材的诗歌在刘年的创作中占了很大比例。不同于西方文化更关注“大我”和社会公正，所以看上去他们对伦情亲情较为冷淡，中国几千年文化传统更关注的是“小我”和小圈子利益，所以中国文人老来多数叶落归根于伦理亲情。青年时是一个典型“愤青”的刘年，对社会现实诸多不满，又只能止于呼吁无力抗争，自然最能给他慰籍的就是亲人和朋友真诚的关怀，在温暖的“小圈子”中与冰冷的“大社会”之间，诗人的心灵暂时获得了平衡。诗人如此珍惜亲人和朋友的感情，在诗中多有反映。《春谢》写的是春季诗人感谢妻子寄来毛衣、父母的关心及朋友的问候。《儿子和父亲》、《母亲》、《父亲和我》，《姐姐》，亲人日常行为中的诗意，都被对他们怀有深厚感情的诗人捕捉到。《夜里为姨妈肖金香守灵》和《悼冯钦》回顾了两位亲人辛劳的一生，读之无比辛酸。相比较通常是沉重色调的亲情诗，刘年的友情诗则色彩丰富得多，《谢副乡长》表扬一个基层干部的朋友甘守清贫的节操。《访友》小诗全文如下：
今天到你家
不是来看你
你泡的枸杞酒
已经足日期
写得俏皮活泼，朋友之间的感情也早已超越了客套层次。爱情诗，可以看出，随着年龄渐长，在诗人作品中的份量和地位相对低了，多是回忆的产物，这里推荐一首《永顺夜雨》，诗歌结构严密，建行整齐，感情浓烈，意境苍凉，比较集中地反映了作者早期诗歌风格。
穿越了千山来到了枕边的雷声
仿佛多年前那惊心动魄的眼神
惊醒了曾经多情如今多梦的人
闪电像谁的目光, 轻轻地一瞥
就看穿了埋在内心深处的相思
如同羊峰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
岁月不曾改变的雨像谁的眼泪
从少年的明城滴到中年的永顺
从遥远的三更滴到更远的黎明
四是对内心隐密世界的深度挖掘。伟大的诗人总是既是主观的，也是客观的，既是感性的，也是理性的，他能诗思向外，关注现实题材，也能向内深度观察自己的思想，敏锐地捕捉到还未为理性整理好的情绪和潜意识的碎片，并且通过可为读者接受的语言和意象表达出来。《未名园》把心外化为一个复杂多路的残败的花园，只向游人开放一小部分风的景读之已让人惊骇莫名，有锈蚀的门锁，有捕捉梦想的蛛网，有一踩即伤的青苔，有带血的宝剑，园子深处更不可以进去了。《刘年的昵称叫阿福》中阿年、阿福都是刘年分裂人格的化身，阿福现实世俗，阿年理想清高，语言的浅显不代表诗歌所涉及的思想不深。《人到中年》首写老人放下经书静坐于竹楼，次写少年持剑踏上竹楼，后写中年刘年一手持经一手仗剑走下竹楼，三个人具象的动作和神态其实写的是很难说清的三种生存状态和思想状态。《聊斋志异》三首写得诡秘恐怖，光怪陆离。第一首写的是用黑煤做成的心、装满人肉的胃等组装出来的人，走出房间即有权力财富等光环绕上，讽刺的是社会现实，但不也透露了人身四大假合的思想吗？第三首《黑色的花朵》描写最后一点夕阳沉没，灵魂全部归于黑暗时，“我”品尝了一种黑色花朵所结的诱人的果实，果实百味皆备，在黎明到来时，花朵枯萎，果实化水滴落，无色的是鲜血，红色的是泪水。《聊斋志异》之二后两节如下：
青石板上的她穿着一件大红的睡衣
雪白的目光就象月光一样妖冶迷离
我问她为什么这样的深夜还在哭泣
她说她的眼里有个人在挤她的泪水
我放下了装满了现实和责任的行李
轻轻拨开美丽的睫毛装饰着的眼皮
在那幽蓝幽蓝的梦境一样的瞳孔里
品尝着她的眼泪的人竟然是我自己
最难得的是对深层心理的描写，表现手法不违背传统审美的要求。
二、独特的艺术特色和追求
刘年数量繁多的诗歌所呈现的艺术特色是多样化的、复杂的，但也有其统一性，这种统一性是作者气质赋予的，我名之曰“楚骚深情”。湖南菜的特点是辣，湖南人的特点是“烈”，刘年的诗抛弃了儒家传统要求的“中庸”， 其感情浓郁热烈，对理想的执着，都直追两千多年前的老乡屈原。即使貌似宁静的诗歌，也多半是静水深流、欲泣无声的结果。 “我精心筛选了一些汉字/洗净，放在油锅里反复爆炒/将水份炒干后/就放些辣椒/放那种小小的朝天椒//炒好后又脆又硬/盛进盘子里叮咚作响”， 在《我的诗》中，刘年对自己诗歌语言、思想的基本特点及艺术追求作了形象化说明。
刘年诗歌多样化的艺术特色和追求中，勉强概括出如下六点：
一是幽默，特别是黑色幽默。人的幽默，是天生的，不是后天能培养出来的，幽默属于喜剧范畴。《浅吟低唱》之五《漏雨》：“屋顶有些破了/有时候漏雨/有时候漏星光”，用幽默对屋漏的糟糕处境给予诗意的诠释。《医嘱》之七《假药》：“经临床验证，有一种药对社会流行病特别无效/那就是唐古拉山风语者的诗歌”，是对自己诗歌价值的自我解嘲。天生的幽默加上后天对社会的悲观认识，自然形成刘年诗歌的黑色幽默特征。黑色幽默不象幽默仅带来笑声，在它苦涩的笑声中还包含着泪水，甚至愤怒，它既是喜剧的，也是悲剧的。《水世界》一诗，以鱼寓人写社会现象和芸芸众生，对社会底层人员的同情，对上层势力的讽刺，都以幽默的口吻传达出来：
金鱼
穿着飘逸的裙子
五元一条
大概是妓女
麻鱼
穿着粗布的衣服
行色匆匆
可能是农民工
鲨鱼
穿着黑色的制服
鱼见鱼怕
应该是警察
团鱼
穿着衬衣和西装
极少露头
想必是一把手
二是善于综合灵活运用白描（客观描述）、摹写（主观描述）、层递（递进或递减）、比喻、比拟、对比、夸张、双关、通感等多种修辞。诗人比哲学家更早认识到言不尽意，所以竭力克服语言的缺陷，各种修辞，可能最早都是诗人发明的。在刘年看来，单一的修辞是不够的，多种修辞自由灵动地信手拈来，烩于一炉，才有可能以象尽意，完成诗歌传情达义的功能。刘年诗歌的很多特点，常与这些修辞的综合运用有关：如诗歌画面感强，可能是白描和摹写手法纯熟带来的；幽默的风格则常与对比、夸张、双关、通感等修辞手法有关。如上面摘引的《水世界》就集中了层递、摹写、拟人、比喻、通感等多种修辞。而且刘年常常无意中突破，创造了一些新的修辞。以比喻为例，明喻、暗喻、借喻、强喻、反喻、博喻等常见比喻刘年运用纯熟自然不用说，在他的诗中，我还发现了一些新奇的比喻。《石匠》：“我的心/是一块花岗岩/上面长满了青苔//那个字/伤得我很深/青苔也无法掩盖//冬去春来/桑田沧海/那个漂亮的石匠/会不会再来”。首先把心比作花岗岩，刚硬坚固，不料却被一个女性轻而易举刻下个字，再把刻字的女性比喻成石匠。第一个暗喻心是岩石，是第二个暗喻女人是石匠的逻辑基础，此种比喻可称之为“连喻”。石匠一般是五大三粗光膀子男人，诗里却在石匠前加个“漂亮的”修饰语，让读者在思维惯性作用下跌了一跤，体现刘年惯有的幽默。第二种新奇的比喻，是“远喻”。所谓远喻，就是把绝不相类的东西作比较，需要别具慧眼才能发现这样的比喻，刘年最不缺这样的慧眼。他的《坦克手》和《狙击手》两首诗歌，都是发现一个奇妙的远喻，把恋人比喻成国产暴风坦克，把试图说服恋人挽回恋人心的自己比作狙击手，以这样的远喻为起点展开诗思，整首诗就是一个远喻。刘年诗歌在修辞上多有创新，有待读者和语言学家的挖掘。
三是善于联想。诗人多属发散型思维，刘年更是擅长联想。诗友宋煜姝总结刘年诗歌写作的具体技巧时，说刘年善于找到一个诗歌的切入点，通过联想，找寻共同之处，把很多原本不相容的东西罗列在一起，这些事物可能不同质，不同类，却通过诗人联想具有了相似处和对比性。这些意象，或相成，或相反，导致诗歌包含丰富的信息量，很难说那是一首单纯的抒情的或是言志的，或是讽喻的诗歌。《不过如此》、《乾隆大帝》、《九歌》等都是如此。诗例《震耳欲聋》：
某一天，
一辆吉普把我的自行车撞倒，
一个警察走下来，
向我敬了一个礼，
然后说，
“对不起。”
某一天，
我走进办公室盖章，
那个一身肥肉的局长，
端了一杯水过来，
“请坐，
纳税人。”
某一夜，
她把我弄醒，
然后，附在我耳边，
轻轻地说，
“我爱你。”
前两节反讽警察恃强凌弱不是真正秩序维持者、政府官员没有权力民赋生存赖民的社会契约意识，这两者与第三节的闺房情景简直风马牛不相及，三节组织在一起的唯一依据就是每节最后一行的作者想听到的声音。这声音的如此不可能又如此被期盼，被诗歌标题醒目地揭示出来。
四是角度刁钻，善于出奇制胜。东方论坛诗友戏称，如果结尾不是突然拐弯，出人意料，那就不是刘年的诗歌了。这一点，在刘年带有叙事情节的诗歌中表现得特别明显。阅读诗歌，不仅是美的享受、心灵的净化，有时还是智力享受、会心一笑，从这一点上讲，刘年诗歌的现代特点也是很突出的。《读史记》写项羽勇力无双却不如韩信，战无不胜的韩信不如张良，足智多谋的张良不如萧何，稳定后方的萧何不如刘邦，用三杰取天下的刘邦不如谁呢？原来不如太史公。这个不如，可能读者还能猜到。太史公不如谁，读者能猜到的一定不是刘年写的。原来太史公不如灯下读史的刘年，“刘年，两根指头/轻轻掩卷/金戈铁马/烽火连天/立时烟消云散/只留一月，一灯，一茶，一笑耳”。读这首诗，读一个接一个的不如，象是参与了一场智力盛筵，最后，刘项帝王霸业不如太史公《史记》永恒，万古传世佳作不如一切放下生者惬意的一刻，失重如此，不能给我们很多启发吗？
五是不拘一格真自由。什么是诗？千百年来争论不休。诗，一定是个言难尽意的概念，可以充分领会它，但不能完全表达它。诗的本质确实不是格律形式，但也绝对不是自由形式。只有真正领会诗歌本质的新诗作者，才能不废格律，又能随心所欲自由创造。刘年的《算术题》，全诗三节，用的是数学题形式和报纸新闻语言，请读者算出公仆长白山市长、同学谢长青副乡长、四舅肖凡勋农民的年收入，答案分别精确到万元、元、分。《联想题》全诗五节，请读者根据提示自由联想，答案分别是公仆、公章、公款、公车、公文包，录四五两节，“提示1：上学放学/提示2：接亲送亲/提示3：四姨三姑/提示4：二奶大叔/（猜二字名词）//提示1：一本存折/提示2：两叠发票/提示3：三粒伟哥/提示4：四个避孕套/（猜三字名词）”。非诗语言和素材，包括写作日期，在作者强烈感情的统摄下，被独具匠心组合在一起，形成强烈对比和反差，无厘头一般制造出了思索空间，贫富不均和官员不廉的厚重主题显示出来，产生了震撼力。所有非诗语言和素材，在强悍的对比中魔术似的改变了原有性质，变成了诗。在诗歌形式的创造方面，刘年远远走在理论家前面，用作品诠释了什么叫诗歌形式的无限可塑性。
六是孜孜不倦探索新诗格律。进入诗歌自由之境的标准，不仅是在自由体新诗领域得心应手，在格律体新诗领域一样如鱼得水。对蹩脚的诗作者来说，格律妨碍创作自由，对高明的诗人来说，格律与自由相辅相成，格律甚至促进了创作自由。夏虫不可语冰，与格律体新诗的反对者谈格律是自由的一种表现，恐怕一样是对牛弹琴，对方无从领会。刘年是东方诗风论坛倡导的格律体新诗的有力实践者，他勇于尝试，善于探索，从较为简单也很罕见的一步两言朗诵式、一步三言吟诵式，到复杂的多步开放式、收缩式、凸型对称式、凹型对称式，新诗中的所有格律体式他几乎都写过，而且多有创新。不论自由体，还是格律体，在刘年手中，才真正成为工具，根据诗歌表现的需要随时更换工具。录一首写于2009年元旦的《童年》，按孙逐明新诗格律理论，这首诗基本上都是平仄错综的谐句，属旋律体凹型对称诗歌：
谁，拿走了我的风筝？
从此后，
再也放不飞那些寂寞。
谁，拿走了我的糖果？
从此后，
生活中苦涩越来越多。
谁，带走了我的小妹？
从此后，
再也没有人整日找我。
谁，带走了我的故乡？
从此后，
灵魂再也没停止漂泊。
三、穿过荆棘后的灵魂归向
单从作者推介、诗歌欣赏而言，到第二部分，文章可以结束了，但作为一个相交多年、志趣相投的朋友来说，刘年的生存状况、心理状况和写作瓶颈，我也很关心，所以有必要再补充这一部分。当然，从诗歌来分析一个人的思想变化，感受他的灵魂沧桑，在读者而言，是种高级享受。
人到中年后的刘年，不再是一个一味偏激的愤青。诗歌创作方面，我惊喜地看到，他在不断进步，除表现手法更加纯熟，在社会思想深度和人生感悟深度方面进步更大，过去作品的不足逐渐被克服，作品不仅有力度，而且厚重和深度增加了。
同样是水浒题材，09年的新作《招安》和06年的《六合寺》对比来读很有意思，境界大不一样。宋江为什么一直要向朝庭投降，一直想方设法要被招安？醉酒的宋江独白：“你没有当过草民/不知道世道有多么乱”、“你没有记住历史/不知道对抗有多么惨”，“小李，别撕诏书/我接受世俗的招安”，刘年借宋江来写自己的人生体验。但在诗里宋江的身上，我们，不论高官还是平民，不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吗？这不是在写宋江，而是在写所有人的心路历程。《六合寺》虚构征方腊后养病的林冲听到武松传来的宋江等人已死、高俅等人仍活的消息，在绝望中自杀，这首诗还停留在对现实的控诉阶段，不能将之上升到人生普遍经验。
在《刘年的昵称叫阿福》中，阿年和阿福，对应的是两种生存状态。如果说青年的刘年一直是清高、理想的阿年，那么中年的刘年多了个“接受世俗招安”的阿福人格，与现实不再是一味的对抗了。《选择》一诗中“生活”这个老师出了很多选择题，“我”选的都是理想需要而非适应现实的答案，本来以为会得零分，但结果被老师判了满分，老师这样解释“其实/你反过来答/同样是满分//她笑道/生活，本没有标准答案”，刘年对社会、对人生的理解更宽容了。
通过文本，追寻刘年思想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试归之为两点：
一是游历渐宽，接触社会更全面。青年刘年，接触的多是社会底层，也很少到过繁华的大城市，山青水秀、民风淳朴的家乡，在中国奇特的发展模式中，未享受到经济发展的好处，先感受到环境污染、贫富分化、高层和城市对底层和乡村的剥夺等坏处。中年刘年，足迹走出湘西，社会正面的一面接触多了，感受到祖国改革开放伟大之处，思想也逐渐有了变化。比如09年6月刘年作为土家族代表参加全国各民族文学创作笔谈，首都的繁荣、与会人士的思想高度，一定对他有很大影响，那一段时间，他的诗色调是明快的。《从永顺到北京》处处是快乐的幽默，《北京的单车》里他要骑着租来的单车游北京，《七朵京花》里《登天安门》检阅满天的云，《观鸟巢体育馆》掏出小刀不能在建筑上只能在风中刻字到此一游，幽默中能感受到他的错愕和快乐。
二是人到中年，思考渐深。写于08年底的《冬至》，对比被杀的年猪和自己的人生命运，一样命中注定无从逃离死神之手，不同的是猪死前挣扎、嚎叫，“我”则“看着死神提着尖刀慢慢走近/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嚎叫//望了望阴冷的天空/我想小溪的梅花可能要开了”，对生命有这样的深刻思考后，对社会和现实就会更宽容，对其不平就会看得更开吧。写于07年底的《刘年似水》形象说明了他不同时期的不同思想状态：
当初，
好似一条小溪。
深山深涧，
落叶湍急。
后来，
成了一条河流。
白云天际，
从容东去。
现在，
凝成一个湖泊。
一船明月，
一叶轻笛。
穿过青年时期的荆棘，渐渐接受不完美的社会现实和人生，中年的刘年梦归何处。故乡的山水会是他的灵魂归依之所吗？他的《湘西土匪》似乎隐藏着答案：
还想做个土匪，
独霸这方山水。
赋税不许进来，
云雾不许出去。
早晨东山采薇，
黄昏南山采菊。
晚上那树梅影，
可做押寨夫人。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9-7 15:40:03编辑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