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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如何创制定形新诗体 至于具体地创制这种定形诗体时,却至少要注意到三方面的规定: 形的方面,要规定调的节数,每节的行数,每行的字数(音数);要规定区分词汇和句子的长短(这和下文所要说的停顿律也可说是一事,只因我素来主张联词中各字应排写较密, 与别的词汇间应留出空格,所以词汇的区分也可成为形的问题);还要规定每节每行排列的地位和方式,包括提行、跨行、降格等办法。这些虽不必在每一诗调中都做到,但都是诗律的一部分。至于该用什么形式的字,当然属于诗艺的范围,只能由作者自由选择。若也加以规定,原也可自成一种诗格,不过那就会流于一种文字游戏了。 声的方面,至少有六种因素值得考虑: 一、音高:音的高低是汉语中一个要素,应作为新诗体的格律的重要原则。 二、音长:希腊和拉丁语音中,长短最明显,所以希腊和拉丁诗的节奏也是以长短音相间为主。汉语没有这么明显,但它的声调除了以高低为重要因素外,长短也是个次要的因素,两样配合便成为升降。有时再加上清浊关系,便构成所谓五声、四声或平仄。 这平仄问题,在新诗界还没有定论。过去写新诗的人绝大多数不讲究平仄,但也有极少数人注意到声调的高低升降。我自己写过首长诗《纽约》(收在《海燕》里),曾尝试略为兼顾到这方面。定形诗体。在严密的格调中,似乎仍可讲求国语的四声;在不太严密的格调里,则不妨仍用阴平、阳平为平,上声去声为仄,只遵守平仄;或者竟放弃平仄和四声。 我们做格律的新诗,也许可照流行的国语,重新确定平仄的意义。因为阴平高而平,我们不妨把平声叫做“高扬调”。上声和去声都含有降音,带有急促感。因此我们不妨把仄声叫做“降促调”。(西南一带的入声,仍可算作降促调)上面说的“高扬”与“降促”问题,这只算一个初步的提议;新诗“要字字讲求平仄恐怕还很困难,通常只能就紧要的字加以限定”。 音韵:这儿所说的音韵则专指词汇和语句中的重读。新诗也可以依照口头语特别强调轻重,使强弱现得更明显;但切不可违背自然的语气而去作勉强的吟诵。 四、停顿或间歇:停顿最能影响到音节的轻重与声调。由停顿和音强构成的音组,应该当作定形新诗体音节方面最重要的因素。 五、韵:汉语同韵字多,应该更重视押韵。定形新诗体对韵的规定至少有下面几种可能性: 同行内(包括行首、行尾)押韵。 行间内部与行尾或行首押韵。 行间内部互相押韵。 行间脚韵。 无韵。 前面两种暂可算作诗艺部分,不必规定;后面三种则在诗律中可以选择规定办法,自然也以由作者自由决定为主。无韵诗当然天地更阔。 六、音色:这包括双声,选音,选韵等问题,除了双声间或可入格律外,其余都属诗艺的范围,不应作为格律。 形与声之外,还有情与意的方面。定形诗体的某体某词,主要的是为什么种类的情感与意境而设,虽不能过于呆板地规定。却应有它的特征,在创造诗体时不可不注意。至于以后作者如何选择与配合主题,自然也牵涉到诗人的技巧,可以斟酌处理。 (五)周策纵和冯至的诗学谈话 1981年,美国威斯康辛大学语言文学系教授周策纵先生来中国进行访问。在京期间,他走访了大部分有名望的教授、作家和诗人,对诗的问题进行了广泛的讨论。现摘录周和诗人冯至的谈话片段: 周:搞研究用的是分析的头脑,用的是逻辑思维,写诗是很难的。写诗要有激情。我觉得冯先生以前写的十四行诗很好。 冯至:我很喜欢十四行诗,它那种形式象一只特有的“小盒子”,可以把一个念头、一种思想装在里面。每一首十四行诗,都是一件较完整的小艺术品。 周:我喜欢写一些“跨行诗”。 冯至:“跨行诗”形式很好。它把一些句子巧妙地断开来,增加了诗句的音乐感,也给人以回味的余地,无形中就增加了句子的含义,更能唤起人的美感。 周:我觉得在“五·四”运动以前国内有一些这样的诗,但现在不知为什么没有了。 冯至:有是有,就是少了。这大概并不是有意的,而是一句话分成几行,几个字就占一行,有些太浪费了。 周:这样一来,诗在形式上就少了一大半。每首诗都是那样一句一句地谈下来,使人很少有回味的余地。海外的中国诗形式就不同喽,各种各样,五花八门。有些是齐着页头排,也有的是齐着页尾排,不就诗的内容,单从形式上来看,就给人一种新鲜的感觉。我曾经有一次用了同样的二十五个字,写了不同的二十五首诗,不管怎样读,从哪个字谈起来,都成一首诗。 冯至:古人也有这样做诗的。 周:总而言之,我们希望国内的诗人们在诗的形式上更进一步大胆一些。.使诗首先从形式上活起来。在一个诗的刊物上,你写一首格律诗,他写一首十四行诗,我再来点跨行诗,等等。这样诗就显得更加活跃,读的人们也就多了。 ——《北方文学》第11期 1981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