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是哪一年了,“安宁变得如此惊惶”。 这个狭长的夜,弯弯曲曲,状若小河。将身体一寸寸盛进去,小心地向前探询。狭长的夜,也像是一条奇异无比的带子,把我卷到万仞之上。那里,分明就是白云的故乡。 “只疑云雾窟,犹有六朝僧”,白云乡,是一方超拔于红尘之上的秘境,是一束近在咫尺、如水流动般的美丽极光,是一座倾斜在即的诗意斜塔…… 这方秘境曾幻化出黑洞的模样,这束极光不堪盈手一握,溜滑新鲜如一尾来自陌生星球的鱼,这座斜塔笔挺的内心和外力作用下倾斜的外观经年对峙,四周生息已经歇,却又剑拔弩张。 这一条黑夜的丝带,卷我到所有源头以上,那里,是人类童年的粗砺故乡。 乡间的山地四合,中间端出一块金黄的秋天土地。那时,我坐在蝉鸣缺席的院子中央。烈日擦着山地云杉直下,注入那席金黄。来访的蜻蜓结队飞过,乡亲在山那边的田里劳作,遥远得好像院子里晾晒的谷物和他们本不相关。季节在蜻蜓的翅膀上发亮,所有的阳光、风声,都来赶赴这片严肃意义的金黄。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朝地面之下下降。我爱极了这金黄。我想蹲在地面下,虔诚地端起这盆时间、汗水、阳光、风声还有蜻蜓共同关心调拌的色彩。 那以后,那片粗砺就成了粽叶制成的斗笠,我戴着它流浪天涯,寻找我那梦中的橄榄树。 而这源头以上,同样有粗犷的风。不同的是,滋生河流长川的地方,还有绵软的草甸、晶莹澄澈而又梦幻斑斓的海子。松风在这里起落,白云望着海子自失入神。海子也在发呆,自然的生灵投影留香,她呢,在用幽深澄澈的眼神梳理万物细腻的纹理。我知道,海子是个融入了大地的女性。我们所能目见的海子,是她明眸善睐、和土地节气植物沟通的眼睛。 我想我一定是看过海子那摄住白云的眼神。要不,为什么我一看到你的眼睛,绿色就铺天盖地扑面而来,江北还留有冻雪,而在面你的江南,梅柳就已经渡江而春?那些泥泞板结的岁月,渐次融化;那些固执的壁垒,是淤泥的坚垒;那颗关心的蚕心,已经开始随云雀在碧空滑行。 安宁,惊惶,夜的海洋。 莫问路深浅,江湖别样长。凉风通旦暮,野鹭满横塘。 怅立水云里,茫然欲勒缰。冰轮磨旧事,一碾一惊遑。 这个狭长的夜,我隐隐听到水流的声音。海日残夜,江春旧年,不废万古的是江河,滔滔奔流的是眼神启动的脉搏。 这是一个久远的命题。 怎样的一双巨手 从海上托起云霞红日 一种力量始终弥漫天地 我们试着寻觅 却杳然难及 是谁撒下生命的火种 又是哪种冥冥中的努力 给谷地著上斑斓的底色 洪荒以前又是谁 用泥坯塑造出我现在的模样 (《神秘园》歌词) 思绪回到鸿蒙之初,回到白云乡,回到乡间的山地,回到那只给大地点题的充盈了梦幻的眼睛。 这眼睛是什么呢?是朋友的温情,是elf那让人甘之若饴的气息。 “如登仙界,如归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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