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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唤现代乐府
-兼谈歌词需不需要格律-
游子
「歌词需不需要格律？」这个问题其实问得很可笑。因为连小学生都知道，中国的古典诗词，特别是像「宋词」、「元曲」这样的文体，它们实际上就是当时的歌词，他们当然需要格律；它们也确实是有格律的。如果我们这个问题让李清照、周邦彦、柳永等故人看到了，他们恐怕会笑我们太幼稚。
可是面对这个问题，我们却笑不出来。因为现在有很多人，包括作歌词的、作曲的、诗论家等，几乎大家都认为歌词是不需要格律的。
其实，一个比较合理的提法是：「现代诗词需不需要格律？」
其实这里包括了两个问题：一是入乐的歌词需不需要格律？二是不入乐的现代新诗需不需要格律？
第二个问题比较简单。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入乐、不吟唱的现代新诗，不需要音律（或格律）。
第一个问题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和找出正确的答案。
朱光潜在【诗论】中反复说「诗是一种音乐」，是「含语言的音乐」，「纯音乐不含语言」。他说的很正确。
从这个角度来说，音乐分为两类：1含语言的音乐；2不含语言的纯音乐。相应地，语言也可以分成两类：1音乐语言；2非音乐语言。
非音乐语言
非音乐语言最少包括：1，白话语言，2，文字语言，3，肢体语言。城市文人最熟悉的是前两种语言。他们创作的小说、散文、白话新诗，就属于前两种。很多文人、诗论家，只将自己的注意力、精力放在文字语言上面，没有注意或者没有听过川江船工的号子，没有听过采茶女对山歌，没有见过乡下妇女的哭坟，所以根本想不到这些号子、歌声、哭声里面，会有音律的玄机，这是很自然的事。
音乐语言-含音乐的语言
著名现代诗人艾青先生一向反对白话新诗要讲音律、格律。其实某种程度上他是对的，艾老懂得甚麽是「格律」「音律」。他在一次讲话中说：「甚麽是格律？我们乡下的妇女死了丈夫哭坟时，就讲格律。」是的，乡下妇女不懂得格律的学问，可是她们懂得运用音乐语言。她们哭坟时用音乐语言表达心中的悲痛，她们劳动时用歌声表达劳动的辛苦或丰收的欢愉；农民用歌声隔山传递情感，川江船工用号子凝集集体的意志力与体力；民间艺人用歌声传唱自己民族的历史和英雄人物；等等。这一切，都是我们所说的「音乐语言」的实例。
古人其实对音乐语言颇有研究，例如上面提到的李清照的【词论】，以及周邦彦，以至沈约，。。。等古代诗人，诗论家，对音乐语言的音律，韵律，格律等，都有大量的研究（古代乐府学）。他们在这方面的实践-创作-更是丰富，给我们留下了「诗经」「乐府」「唐诗」「宋词」等一座座文化宝库。可惜，清朝以后似乎开始凋零。民国初到「五四」的「打倒古典诗词」、「作诗如说话」运动，音乐语言几乎完全被文人以至整个学术界所忽略。这才发生了「歌词不需要音律」的事情发生。
应该设立一门「音乐语言学」。
不过，说老实话，「歌词不需要音律」事情的发生，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理由之一：歌词是语言。语言唱出来当然要让人听明白。现在印刷技术，影视技术都很发达。一首新歌，还没有传唱，歌词早就通过印刷，互联网，电视，传播开来。传播的时候几乎都是文字与音乐同步出现在荧幕上。因此，歌曲的语言，是通过另外一种渠道，提前或同步传播到收听者的脑海里，这足以弥补音律缺失的不足。
理由之二：音乐最重要。人们只要对歌曲的旋律、乐声（包括人声），感受到演奏者及其音乐的情感，就够了。
这话很有道理。实际上，音乐比所有的声音都更加能够引起人类感情的共鸣，因此，纯音乐比纯语言更加能够传递情感。这是音乐的物理特性与人类的生理结构决定了的。
许多人可能忽略了一个事实：其实没有乐器伴奏的人类纯歌声，也是一种音乐。就算抛开语言因素，这种纯歌声所包含的感情因素，以及物理因素，比任何一种乐器发生的音乐，都要丰富。所以，就算听不懂歌词语言，人们同样可以欣赏。许多外国人听不懂京剧和许多中国民间歌曲，并不妨碍他们对京剧与民间歌曲的欣赏，喜爱，就是这个道理。
反过来也然。巴伐罗蒂在北京紫荆城的意大利语演唱，很多中国人都听不懂他的歌词语言，然而他的歌声同样迷倒了千万中国听众，就是同样的道理。
然而，对于诗人、词人、音乐工作者以及诗歌理论工作者来说，「人们只要对歌曲的旋律、乐声（包括人声），感受到演奏者及其音乐的情感，就够了。」这句话里的「就够了」，是不应该满意的。
不，那是「不够的」！
中国经济、文化发展到现在，应该有一个包括诗人、词人、音乐工作者以及诗歌理论工作者的队伍，来收集，研究，创作优秀的现代新乐府；中国的诗歌理论应该产生一个「音乐语言学」或曰「现代乐府学」，才能够有资格去迎接继【唐诗】【宋词】之后，中华诗歌的另一个高潮-「现代乐府」的到来。
2008-8-22 | 
